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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物语·外传·爱菱》


第二卷


       

  风姿物语  外传  爱菱  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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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鲁曼历  五六0年  十二月    蜀道
    “花先生早安,草先生早安,大树先生也早安。”
  清晨的山岭上,少女清亮的嗓音,取代了鸟雀们的鸣叫,为这一天揭开序幕。
  爱菱拍着手掌,口中唱着不知名的小曲,这边看看,那边走走,嗅嗅花香,和枝
头的鸟儿行礼问好,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无疑的,这少女在大自然中,得到了远较
都市为多的快乐。
  这一点,在旁冷眼相看的莫问,也有同感。
  昨晚连夜启程,往北而行,当夜深扎营时,莫问二话不说,取走了唯一的毯子,
自顾自地在乾草堆上睡倒,而爱菱也没有表示不满,独自找了颗小树,在树下打盹。
  山区的夜晚极凉,有时候还会结霜,这女孩就这么不吭不响地安睡了一夜,反倒
是在车上装睡,等着爱菱叫冷的莫问,折腾了大半夜,直至天明方才阖眼。
  这还不算,本来是睡觉时间,爱菱还要自己唱催眠曲来入睡,少女的歌声虽然柔
美,但所用的歌词,却不晓得是哪国的土话,让一心想入眠的莫问,火冒三丈高。
  当一早醒来,爱菱的精神好得出奇,除了到处向花鸟植物打招呼,就是一个劲的
蹦蹦跳跳,当莫问睁开惺忪的睡眼,定下神来,一顿简单却丰盛的早餐,已经摆在面
前了。
  水煮的鹌鹑蛋,腌过的鹿腿肉,抹了果酱的杂麦面包……,简简单单的几样食物
,因为料理者的巧思,而显得十分可口。
  处理好几样料理,爱菱取回了锅子,她昨晚特意将锅子安置于花朵间,  集清晨
的花露,准备充作泡茶的材料,可是,当她打开茶罐,这才很懊恼的发现,罐底只剩
些残渣了。
  “唉呀!怎么会这样呢?上次喝光了,这次入城的时候又忘了买……”
  有水无茶,少女为了自己的粗心,慌得团团转,正当爱菱不知如何是好,背后传
来一声轻咳,莫问递来了个小罐,做了个手势。
  “用它吧!”
  罐子里,是阴乾的茶叶、细碎的果粒,正是泡果茶的材料,而且是素质相当高的
那一种。
  “谢谢,谢谢,谢谢莫问先生。”
  爱菱以她的招牌动作,行着一百八十度的鞠躬大礼,看她的马尾上下摇动,莫问
默然不语,抠了抠脸颊,有些    。
  莫问原本是预想,这少女不见得有什么手艺,那么早上自己就可以煮一壶花茶,
充作早点,当这女孩要求分一杯时,再开出高价,教她知难而退。
  哪知道,爱菱的手艺好的惊人,看到这么可口的早点,莫问心底立刻就宣布投降
了。
  半晌,经滚水浇烫,香气四溢的花茶,在莫问的唇齿间留下芬芳,他深深认同了
自己的选择。
  不过,这个念头,在下一瞬间,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当莫问把腌鹿肉放进口中,银发之下的脸孔,刹时间变得雪白。
  “怎么了呢?莫问先生!”
  爱菱发觉不对,也学着莫问的动作,把鹿肉吞入口中。
  彷佛受到天大的美味所震惊,爱菱的俏脸,由白变红,再由红发紫,最后,变成
凄惨的绿色。颜色转换之激烈,让对面的莫问当场傻眼。
  “哇!好咸,不,是好甜,也不对,是好苦…”大口喷出了嘴里的食物,爱菱呛
的留出了眼泪。
  莫问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上的花茶递给爱菱,同时很用力的点了点头。他对于爱
菱此刻的“痛苦”,十分的感同身受。
  “不对,怎么会这样呢?”爱菱一口饮乾了花茶,随手又抓起了面包,塞入口中
。
  结果没什么改变,过程也类似,只是颜色的变化颠倒了,为此,莫问从没有任何
一刻,如此深切地体认到,何谓色彩美学。
  “哇!好辣~~~好辣喔~~~”爱菱呛的红了脸,一口饮乾了莫问递来的花茶。
  莫问默默地递送花茶,一杯又是一杯,对这热心有余,手艺严重不足的少女,投
以同情的眼光。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明白,草莓果酱,为什么会辣的像是朝天椒。
  爱菱喝乾了锅底的花茶,气呼呼地跑到旁边的一个木头机器,上下其手,东调调
,西摸摸,进行检查,同时喃喃自语。
  “没有理由啊!机器没坏,程式也没设定错误,为什么我的『全功能超美味究极
无敌大厨师』会做出这种菜呢……”
  莫问看着这位不知是可怜,还是可怒的小姐,说不出话来。
  附带一提,尽管相识还没一天,莫问已经领教了不少类似的笑话。
  这位可爱的小姐,似乎具有某种发明家的才能,针对不少日常工作,开发出了各
种别出心裁的道具,只可惜,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件成功的。
  如果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大可抱着事不关己的风凉想法,毫无保留的支持这种种
实验,不过,当自己也身为被实验者的一员,且正深受其苦时,大概就没有人会那么
宽容了。
  像此刻,当莫问察觉嘴里剩余的辣劲,想喝茶去辣时,才很沮丧的发现,锅底的
茶,已被那糊涂女孩,给喝的一滴不剩。
  虽然没有明确表达感想,但从那倒弧形的嘴角,仍不难明白银发男子的心意,”
啊!早知道,还是应该向她收钱的!”
  似乎感到不甘心,爱菱敲碎了蛋壳,想看看最后一道料理的成绩,却很吃惊的发
现,鹌鹑蛋里空无一物,那台疯子料理机,在煮乾外锅水分的同时,似乎将蛋壳内的
物质,也一并蒸发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呜~~~哇~~~”新的发明,在制成后的第三小时
,宣告失败,小小的发明家,在得知自己的作品,面临重大失败后,又是伤心,又是
懊恼,“哇”的一声,大声的哭了出来。
  莫问侧头想了想,抠抠脸颊,默默地自怀中取出手巾,递给了正哭的兴高采烈的
少女。
  结伴而行未至一天,“怎么会这样”,变成了最常出现的一句口头禅,而很显然
的,未来还会继续出现。
  在一旁吃草的骆马,高声的鸣叫起来,引人发噱的叫声,似是对这两人的最佳写
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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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餐过后,两人继续驾车上路。
  这条纵走龙腾山脉的山道,险峭难行,是千万年来旅人所走出的小径,窄小颠簸
,路况奇差,人称“峡道天关”,又名“蜀道”,自古即有『蜀道难,如上青天』之
语,许多路段,根本走在群山  线,周围除绝壁深渊,仅有白云渺渺,最是惊险不过
。
  道路崎岖难行,本身又不是主要的地气流脉,以至于最通用的数种交通工具,在
此无计可施,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来行进,爱菱所走的这段路程,虽然颇嫌陡曲,但
仍在马车可行的范围之内,因而得以省去老大力气。
  “马先生,马先生,轻举步,别贪快,终会到达目的来,……”
  哼着不知是哪个地方的曲调,爱菱填上了自己喜欢的词,轻快惬意地哼唱着。
  “这女孩或许是某个游牧民族吧!”
  莫问不由得有这样的想法,一般来说,只有少数的游牧、边疆民族,才会有这样
出口成曲的习惯,这样的人在大陆上虽然少见,但香格里拉本就是融会各类人种,会
出现游牧民族也不是什么奇事。
  真正奇怪的,是她的气质,天真烂漫,毫无心机,而且,并不是愚蠢,愚蠢的人
,不会有那么巧的手艺,尽管她的手艺有待争议。是年龄的问题吗?嗯!不对,虽然
不太能确定爱菱的年纪,但是这女孩的行为与年龄无关,只怕几百年后,这女孩老了
,还会是个天真善良的老奶奶吧!
  前一分钟还在嚎啕大哭,下一分钟可以捧腹大笑,完全不做作,发自真心的感谢
每样东西,这种种特质,造成了莫大的诱惑力,莫问阅女无数,却也没见过这样的女
孩。
  而且,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一个女孩,为什么还会老是上当呢?为什么会这么无保
留的去相信别人,当自己吃亏,却仍报以笑靥呢?
  从某种角度看来,这女孩也算是天才吧!
  “天才之间会互相吸引,是这个意思吗?老师。”
  莫问抠抠脸颊,有点讶异,这或许就是自己会身在此地的理由吧!
  “莫问先生,您在想些什么呢?”
  发觉银发男子的沈思,爱菱关心问道。
  莫问板起脸,作了个“不要你管”的手势,躺在稻草上,迳自仰望天空。
  爱菱偷偷打量着莫问。
  莫问的打扮很怪,一头遮面长发,毫无修饰的披散。穿的服色,似是某个民间骑
士团的制服,料子不错,却给洗的发白,大小补丁不计其数,显示其主人的不得意,
而非身经百战。
  很难得看见莫问的表情,除了长发遮住大半脸颊外,莫问总是阴着一张脸,冷热
不定,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虽然偶尔会在交谈时,对爱菱微笑,但大半时间,都
是独自沈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特别的,是莫问的右手,和修长而白皙的左掌不同,原本也应秀美的右掌,布
满了蚯蚓般的鲜红伤痕,彷佛被利刃乱割过,让人看了就恶心。
  爱菱有着种种不同的猜测。
  莫问先生,以前是军人,本领也很好,只是因为战争受伤,才退役成为在野的骑
士。而只要想起那场战争的惨烈,爱菱除了觉得难过,也深深的敬佩莫问先生的英勇
。
  “会让手伤成这样,又变成了哑巴,那一定战得很激烈了,可怜的莫问先生……
“
  这个想法并没有什么依据,只是小女孩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然而她本身却深信
不疑。
  “嗯!莫问先生。”
  耐不住一人驾车的寂寞,爱菱悄声问道。
  “您用的剑,是哪一种呢?”
  这个问题,问的大有学问。
  大体上说来,一般的练剑者,在初学时期,都会使用实剑,而在练至相当根基,
取得骑士资格后,就会改用威力较大的光束剑。
  光束剑的制造,是太古魔法的一环,通常都属于重要的国家军事机密,不会  露
至民间。而光剑的使用,与平凡的实剑不同,会由持有者本身的内力、真气,取得能
源,发挥出强大威力,但同时也对持有人造成相当的负荷,是故一般初学者,没有能
力使用光剑。
  先天的限制,使得拥有光束武器,通常会和骑士身分划上等号,特别是一千四百
年前,黑鲁曼王廷发表宣言,认为“剑乃王道之兵”,光剑更成为了骑士团的第一公
用武器,若是骑士们在交战时,不用剑,而改用被认为邪派的奇型武器,有时候甚至
还会因此受到斥责,严重的甚至被褫夺骑士资格。
  光剑的地位重要,制作者的身分也水涨船高,像黑鲁曼、武炼这等军事强国,本
身都有很优秀的光剑出产公司,而优异的制作者,会被颁以“创师”之名,自行开设
工作室,开发非量产的光束武器。那类的名剑,往往都是各国王侯相争出高价竞购的
武器了。
  听到爱菱的问题,莫问不答话,只是从腰间露出了光剑的剑柄。
  爱菱仔细看了看,有些失望,那支光剑没有出产标签,并非几个名牌公司的出产
,而是属于普通军用的一般品。
  所用的武器,往往也象徵了该骑士的身份,等级越高的骑士,会配戴高品牌的光
剑,以增加攻击力,若是能得到命名后的非量产光剑,那更是收到先声夺人之效。
  至于莫问所用的光剑,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品种,甚至还可能是水货,光只是这点
,便让雇用者信心为之动摇了。
  “嗯!一定没问题的,莫问先生,不会是那种只倚赖光剑的人的。”
  怕自己不信任莫问先生,爱菱小声地安慰自己。从这里看来,实在是个很可爱的
小动作。
  莫问没有说话,只是独自回想一些事,昨晚向爱菱问及工作性质时,女孩的答案
很奇怪,“嗯!我想从一个人的手中,取回某样东西。”这个答案不管从哪个角度看
来,都嫌笼统,但莫问却从爱菱的目光中判断出,那不是可以继续追问的问题。
  就在两人相对无语的下一刻,异变陡生。
  “呱呱呜~~~~~”凄厉的兽类鸣叫,两团庞然大物,自左右侧山岭飞扑而下。
  “什么东西?是山精?还是野兽?”
  莫问心念急转,从速度与来势,判断出对方绝非善类,回手启动光剑,对着左边
的黑影,当头斩下。
  “铿!”
  一声闷响,恍若金铁相鸣,莫问只觉得如中坚石,两臂给震的酸麻,锋锐的光剑
竟是斩之不下。
  “怎么搞的……”莫问吃了一惊,特别是,他有鉴于对方的体型庞大,一开始便
将光剑的输出率调至最强,猛力挥斩下,与利斧无异,加上光束武器特殊的灼伤力,
对方纵有深厚的硬气功,也必接得十分吃力,怎会出现这等场面。
  而当莫问看清了来者的相貌,心中更是讶异。
  敌人并非人类,而是两头诡异的类人猿,浓密的黝黑兽毛、两公尺以上的硕大躯
体、手掌前端是对长长的兽爪,血红的双眼,看上去狰狞可布,教人心怯。
  而最特别的,在于这两只类人猿的背上,都有对庞大的羽翼,正在拍动,显示其
当真具有功用。
  “有翼猿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问不由的一惊。有翼猿魔,是魔族的一支,生性残暴,毫无智商可言,以婴儿
与少女的血肉为生,九州大战时,肆虐生灵无数,后来三贤者诛杀铁木真,有翼猿魔
也遭到封印,再不出现于人间。
  “怎么搞的,如果是与魔族交界的边境还有话说,这里可是大陆的中心地带啊!
“
  受到突来的巨大震惊,莫问有些分神,回手动作稍慢,左侧的有翼猿魔已挥下巨
掌,待得惊觉,利爪距离后脑已不满一尺,而前方的有翼猿魔竟单手扣住了光剑,将
右爪笔直刺来。
  “碰!”
  眼见利爪即将破脑,莫问当机立断,右手弃剑,整个身体如箭矢般冲天飞起,脱
出两双利爪的环抱范围,让两个笨重躯体,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
  “呱呱呜~~~”莫问人在半空,尚未落地,又有一头有翼猿魔,张开两翼,发出尖
啸,由前方山壁飞出,凌空射向莫问,而莫问武器已失,只得一面使劲急坠,一面预
备空手迎敌。
  “莫问先生,接着!”
  后方风声响起,莫问回手一捞,接住了爱菱掷来的物体,却是一柄没有牌子的长
柄光剑,而此时有翼猿魔已飞至面前,莫问未及细想,推启能源开关,伸手就是一刺
。
  他适才吃了一次亏,是以此次出手,不敢贪功,直刺有翼猿魔双眼要害,以期一
举伤敌。
  出乎意料的事,刹那发生。
  激长的光剑,在接触的第一时间,便毫不费力的刺穿了有翼猿魔的脑袋,接着,
如斩纸切豆腐般,将硕大的兽体从中剖开,腥臭的血液  满空中,而由于光剑太过锋
锐,有翼猿魔甚至连哼也没哼一声,当场毙命。
  莫问俐落的一个转身,翩然落地,还巧妙地避开了飞溅的血雨,当他检视手中的
光剑,心中的惊讶,却是有增无减。
  光剑本身,具有吸收持剑者的能源,再予以强化发出的作用,换言之,如若持剑
者本身实力坚强,能将光剑的能源发挥至上限,就可以造成极强的破坏力。
  同样的功力,会因为光剑本身的高下,而造成差异。莫问刚刚两次使用光剑,所
使出的功力同样,而结果却有这等分别,唯一的解释,就是后者的品质,远胜于前者
。
  依照莫问的经验,能造成这等输出功率的光剑,已是市场上第一流的高价产品,
属于名牌中的高级货,但是,当他检视光剑上的出产徽章,却发现,这与他原来使用
的相同,仅是一柄无别识编号的普通光剑。
  这等光剑怎会有如此高的威力,唯一的解释,就是经过高手的调整改装,这么说
来,那女孩是……调整师。
  “哇~~~~~~~”被前方的尖叫声所惊醒,莫问心叫不妙。两头剩下的有翼猿魔,已
在他分心时,走向爱菱,受到同伴惨死的刺激,它们凶性大发,两对尖爪对准爱菱,
狠狠地耙下。
  爱菱身处险境,却好似给吓的呆了,也不离车逃跑,只是一个劲的搜索放在后座
的大包袱,从里面取出了个与火铳相仿的巨型物体。
  莫问见爱菱遇险,暗暗责怪自己是个失职的保护者,脚底猛地加速,凌空几个起
落,竟不落地,一个翻身,已追至有翼猿魔背后,手中光剑疾展,扫向有翼猿魔的颈
项。
  剑未至,爱菱手中的物体,倏地爆起一团亮光,迅速扩大,成为柱型的蓝白色光
柱,笔直轰向前方。
  首当其冲的两只有翼猿魔,连眨眼的时间也无,给光柱贯穿胸口,在千分之一秒
内,被急速扩张的阳离子粉碎了周身细胞,完全气化,还原成最基本的分子,连半丝
残渣也没留下。
  莫问看的傻了眼,他见识虽广,却也没见过这等毁灭性的武器,总算他身手矫捷
,在光柱爆发的前一刻,发觉不对,急忙收剑抽身,倒飞而起,撞在后方山壁上,躲
过了被波及的命运。
  而可笑的事情发生了,似乎是释出的能源超过负荷,而又受到了近距离发射的不
良副作用,巨铳在第一发射出后,自行切换成连射模式,以爱菱为圆周中心,蓝白色
的高能量光弹,如散弹枪般,开始向四周疯狂扫射。
  “啪啪啪啪……哇!救命啊…靼靼靼靼…我停不下来,谁来帮帮忙啊……呸哩啪
啦呸哩啪啦…”
  目光所及处,不分远近,一律遭殃,坚硬的岩石山壁,给轰出一个个不见底的深
孔,所有的花草木石,在被打中的那一刻,立刻气化,无一幸免。
  “啊巴啊巴……”
  莫问展开轻身功夫,健步如飞,在激光流弹中跳高伏低,给射的抱头鼠窜,狼狈
到了极点。
  这不是讲究形象的时候,倘若是两个骑士生死决斗,马革里  ,也还算是死的光
荣,给这种怪异武器打中气化,那可真是死不瞑目。
  流弹持续了近三分钟,当左面山壁消失了大半,周围生物为之一空后,巨铳喷出
了大量的火花,轰然一响,解体爆炸了。
  笑话并未闹完,当莫问确认了自己四肢建在,长长吁了口气,这才发现,那个糊
涂的蠢天才,给巨铳最后的后座力,震至半空,就要摔落山崖了。
  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莫问发足急奔,跃至山壁上,借力一点,身子如箭离弦
,射向已落出山崖边线的爱菱。
  千钧一发之际,莫问及时射至,手臂一展,轻轻巧巧地将爱菱搂过,要拖回崖上
。
  “啊!不好!”
  直至被搂入怀中,爱菱才回过神来,刚以为脱离险境,却发现自己仍身在半空,
而莫问的力道已尽,而此处偏生悬空,无法借力,两人笔直的向下坠。
  “莫问先生……”
  莫问不慌不忙,转开光剑开关,趁光剑剑端与崖壁触碰的一点,得以借力,展开
腾挪身法,连点连上,最后,整个身子拔高三丈,脚底凌空一抖,爱菱只觉耳畔风声
呼呼响起,两人便如腾云驾雾般,轻飘飘的落至马车上,用力之巧,应变之快,令怀
里的爱菱看的痴了。
  “莫问先生好厉害啊……唉呦!”
  发觉了雇用的保镖身手不凡,爱菱发出了衷心的赞叹,没想到对方的回应,却是
反手一个爆栗,外加一脚  下马车。
  “好痛喔!莫问先生……”
  像是小女孩般地撒娇,爱菱嘟起了嘴,表示不满。
  莫问板起脸来,转过头去,刚刚的荒唐暴动倘若再来几次,他可没把握全身而退
,像这种女孩,应该让她得点教训。
  “莫问先生……啊!”
  听见爱菱的惊呼,莫问不回头,来个相应不理。
  “莫问先生,那柄光剑可以还我吗?”爱菱的声音,听来有些心虚。
  莫问负手作了个“没收”的手势,事实上,他对这柄光剑,有着许多疑问,正要
仔细参详,自也不能交还爱菱。
  “拜托你啦!莫问先生……”少女的声音转成哀求了。
  莫问硬着心肠,作了个“闭嘴”的严厉手势。
  察觉了莫问的坚持,爱菱沈默了一会儿,好半晌,才小声的说:“既然这样,那
,莫问先生,爱菱要向你说声对不起,另外,有个小秘密要告诉你,你可千万别生气
喔!”
  莫问仍是板着脸,不肯转过头,但却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仔细聆听少女的话
。
  “那个……那个……那个光剑,是我上个礼拜才调整好的,因为时间匆忙,有些
细部问题还没解决,依照改装的技术问题看来,它在连续使用超过三分钟后,会发生
散热不良的问题,而产生高热,所以……所以……”
  似乎对自己的最后判断感到迟疑,爱菱嗫嚅了一会儿,最后实在忍不住,才鼓起
勇气,一口气说出:“所以……所以,莫问先生,你的手不觉得烫吗?照我的估计,
那支光剑的剑柄,现在该有两百度了!”
  给这句话惊醒,莫问的眼光移至自己右手,只见那支特制光剑,不知何时起,黝
黑的剑柄给烧的通红,而火焚般的剧烈痛楚,沿着神经,猛地袭上脑部。
  “哇呜~~~~~~~~~”漆厉的惨叫,在山壁中回响不绝,为今天的荒谬战役,划上句
点。
  很讽刺的是,这场战役中,唯一的一声惨叫,竟然是由战胜者所发出,失败者的
一方,非但没有惨叫的机会,甚至连  体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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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爱菱找好了扎营地,把骆马的  绳解开,放马吃草。
  今天的运气不错,扎营的地点,附近有山泉,山壁上还有个巨大的岩洞,可供栖
身,不必露天而眠了。
  “蛋先生,蛋先生,愉快的搅拌吧轻松的心情,无限的微笑,一切都会更加美好
……”
  爱菱哼着小曲,将搅拌均匀的蛋花,倒入沸水,准备做简单的汤花料理。
  『全功能超美味究极无敌大厨师』,似乎有着严重的设计错误,以至于这位小小
的发明家,在拆卸检查后,沮丧地宣布发明失败,无法作业。
  不过,也幸亏如此,莫问深深庆幸,自己可以吃一顿正常的餐点了,如果再被爱
菱恶搞下去,恐怕在战死沙场之前,自己便要惨绝于营养不良的悲哀死法了。
  莫问的右手,已经缠上了绷带,骑士的肉体远较常人为强,又有一定的护体功力
,所以原本会造成三度灼伤的高热,仅是包个绷带了事。
  早上临行前,莫问刻意检视了有翼猿魔的残  ,发现和传说中的有些不同,在浓
密的黑色毛发之下,有翼猿魔的肌肉呈现鳞甲化,这也就是为何光剑失效的原因。
  回忆起在稷下学宫读过的资料,莫问不记得有翼猿魔是装甲化的生物,至少在九
州大战时不是。
  那眼前的变异该怎么解释呢?自然的进化吗?莫问摇摇头,两千年的时间,要造
成这么大的生物演变,虽非不可能,但仍嫌机率过低,倘若说是人为,那还比较容易
让人相信。
  通晓古代秘法的魔导士,可以利用其知识,施以生物改造之类的手术,达成这类
的变异,这想法绝非不可能,有翼猿魔属于魔界生物,绝不可能越境出现在人间界的
中心地带,除非是有能力极高的魔导士,强行打开两界通道。
  能开设境界通道,这等级数的魔导士,已是当世的一流高手,要施行生物改造,
自然驾轻就熟,那这解释也就顺理成章了。
  看了正在忙碌中的爱菱一眼,莫问隐隐感觉到,自己惹上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爱菱的委托,是要求保护她,直至她从某个人的手中,取回某样东西。
  从眼前的情势看来,倘若有翼猿魔与那“某个人”有关,那“某样东西”的内容
,就大不单纯了。
  会是魔道之类的器具吗?莫问很没有好感,这是所有骑士的共通反应。
  正常的骑士,通常把自己的精神、心力,全数放在武道的追求,并不像吟游诗人
,除了本身的武技,还通晓某些特殊咒文。
  除了极少数的魔法骑士,一般骑士都对所谓的魔法,抵抗力欠佳,虽然也可能曾
研习过些简单的基础魔法,但基本上说来,都是与魔道之术南辕北辙,老死不相往来
。
  也因此,莫问皱起了眉头。对手若是个剑技高强的骑士,他自可放手一搏,倘若
若是个阴阳怪气的魔导士,那可敬谢不敏。
  骑士遇到魔导士,除了抢先出手,就只有拔腿逃跑,这并不羞耻,而是所有骑士
的共识。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点,魔导士的看法,也是同样,所以,在大陆上,骑
士与魔导士的关系,并不友善。
  麻烦并不只来自敌方,就连身边的这个迷糊小姐,也是个不知何时会出问题的隐
性炸药。
  这女孩会调整光剑,单单从其成果看来(而非后果),已是个合格的调整师,那
是种专门负责光剑维修、调整功率的抢手行业。
  一柄好的光剑,也必须要有好的维护者,事实上,一流的调整师,往往可以使光
剑起死回生,因此,优秀的骑士团,也都会聘请数名调整师常驻。
  由于光剑的制作,牵涉到太古魔道的相关知识,若是学有专精,甚至可升格为创
师,或是转职为大魔导士,所以一个合格的调整师,也必须是个饱学之士,加上种种
考核,通常也都在中年以后,方能出师。
  而这女孩的年纪……唔!虽然身高不太好判定,但从肌肤的光泽、面孔、说话的
神韵,可判断出是个尚未进入停滞期的少女,这么年轻的调整师,是莫问生平仅见的
。
  不!这么想,可能还低估了她,要是从爱菱的发明倾向来看,这女孩很有成为创
师的潜质,只要能改掉那粗心大意的迷糊个性,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还不满二十岁的创师啊!”莫问不禁拈发微笑,这女孩的资质之优异,也可以
算是名天才人物了。
  问题是,如果以上的推测都属实,那背后隐藏的意义就非同小可了。
  调整师不可能凭空冒出,再怎么了不起的天才,也没办法一出生就通晓太古魔道
的奥义,要培育出一个成功的人才,就必须有相对的知识网脉。
  爱菱的谈吐、打扮,明显的表示,这女孩虽然旅行过些时日,但仍涉世未深,她
生命中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某处隔绝人烟的荒山中度过的,既然如此,她制作物品的
知识由何而来?家传吗?这是个必须要弄懂的问题。
  “莫问先生,吃饭了。”爱菱盛了碗热腾腾的汤,小心翼翼的端给莫问。
  此处山地,但未算孤绝,周围丛林郁树,飞禽走兽颇多,莫问猎了头香獐,采了
些野生菇菌,交给爱菱洗手烹汤,是以晚餐甚是丰盛。
  爱菱将两人的食物分好,独自退到一旁,合掌跪地,闭上眼睛,收起笑容,小小
的脸上,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进行某种餐前仪式。
  莫问见怪不怪,知道这是某些民族的特殊礼仪,需于餐前,向信仰的神明祷告,
告谢神明,得以享有此餐的恩典。
  对于此事,莫问的想法是:“要谢应该谢我才对吧!那些东西是我辛苦猎的,谢
神做什么?”
  不过,莫问并没有嘲笑的意思,一来,是尊重个人的宗教信仰;二来,在许久之
前,他也曾如这女孩一般,为着每个成功,衷心的感谢神明庇佑。
  直至那件事发生以后……
  “莫问先生,为什么不吃呢?”
  做完餐前礼的爱菱,发觉莫问对碗发呆,低声说道。
  “是不是,爱菱做的东西不好吃呢……”
  一面说,一面嘟着小嘴,头低低的,偷看莫问的反应。
  莫问一笑,举臂将碗放置唇边,让微凉的汤汁,顺着咽喉,缓缓温暖整个胸腔。
  他不敢大口喝下,除了想要仔细品  食物外,也是担心,倘若这笨蛋女孩,会天
才到把料理当发明一样的恶搞,那喝下这碗汤的后果,想必凶多吉少。
  事实上,就因为不敢放心,莫问连料理的材料,都自愿一肩担起,若非懒得动手
,他甚至还想亲自下厨,以免喝了汤,才发现汤头是一堆五彩缤纷的花菇,届时便在
恶德料理下,死不瞑目,到阴间给鬼卒笑一辈子。
  所幸,汤的味道正常,虽然嫌冷了些,但滋味仍然鲜美,莫问放心的一口饮尽。
  “看来,只要不和机械有关,就不会出岔子啊!”莫问以手巾擦了擦嘴,这么想
着。
  以后来的评价而言,莫问此时的想法,无疑是乐观的过了头,幸运的是,他并没
因此而受到苦果,真正为其所深深苦恼的,是群饱受意外伤害之苦的研究生,与为之
付出大笔金额,而惨翻白眼的某大爷。
  “哇!好棒,莫问先生喝完爱菱做的汤了。”
  彷佛自己的发明受到肯定,爱菱雀跃不已,甚至抓起了莫问的手,一面笑着拍掌
,一面唱起儿歌,翩然而舞,高兴的像是获得了千金重宝。
  晚餐之后,爱菱收拾东西,点起营火,预备就寝。
  莫问找来爱菱,取出光剑,做了几个手势,询问她调整光剑的知识,由何而来。
  “这柄光剑,是我自己调整的,改装了些旧设计,效果会比原来的增强三至五倍
,因为还没调整完,所以还有许多问题,让莫问先生受伤,真是对不起。”
  背着小手,低着头,爱菱一本正经的道着歉,但是,当被问到从何处学来时,爱
菱的表情黯淡下来,小声的说道。
  “是布玛教的。”布玛是游牧民族对父亲的称呼。
  “果然是家传啊!”这个答案,莫问并不意外。
  “布玛很厉害,会做很多东西,可是,有些人想找布玛做东西,布玛不愿意,就
带我和西玛,躲到山里面。”
  西玛,是称呼母亲,当爱菱说这段话时,脸色显得很忧伤,似是有什么事令她难
过。
  爱菱的这番交代,说的很含糊,莫问注意到,爱菱是刻意含糊其词,不过,他也
没打算多问。
  听爱菱的说法,她父亲似是名创师。手艺很高的创师,因为制成的器物事关重大
,因而会慎重选择顾客,但这也往往会得罪当地权贵,而招来祸端。
  为了躲避种种骚扰,许多创师隐姓埋名,躲至荒山野岭,随自己的理想来制作器
物,这已是大陆上的常识了。
  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女儿,父亲的能力可想而知,若得聘于公家,应该也是宫廷创
师一类的级数。
  莫问翻着脑中的人名簿,回想有那位一流创师,得罪宫廷而销声匿迹,思索良久
,并无所获,这类的例子虽然不多,却绝非罕见,莫问又没有特别留心,故而想不出
确切人选。
  莫问无意继续追问,像这类的人物,虽然能力超卓,却可能因为得罪于权贵,而
遭到通缉,故而深居简出,深恐行踪外漏,爱菱不愿多说,也是正常,自己倒也不该
多问了。
  一念至此,莫问亦想起了自己之所以“莫问”,不由心情大坏。
  满腔郁闷,无处发  ,莫问自怀中,取出了只珍藏的洞箫”卸下外层绢套,放
在口边,咽咽呜呜的吹奏起来。
  那洞箫,是上好的硬玉所造,温润晶莹,通体碧绿,一看便知道是价值连城的宝
物,形状却很是古怪,仅有五孔半,尾端少了小半截,似是被人以利刃削去。
  爱菱在品鉴器物上,算是个行家,一看这洞箫的模样,便看出大概,这等珍品,
在人间非王侯贵族之家,不能拥有,如此看来,莫问先生的过去,也是大不寻常了。
  箫声袅袅,忽高忽低,虽然缺了一孔半,但在吹奏者高明的技巧下,曲子仍是流
畅飞扬,听不出半分窒碍,足见吹箫人的音乐水平之高。
  听这曲子,像是种情歌,一些转折处还特别耍了几个花腔,把音吊住,绮旎轻柔
,婉转情深,可是,听在爱菱耳里,却感受不出半点恋爱时的喜气,反而是感觉到一
种不寻常的哀伤气氛。
  为什么会这样呢?要仔细说来,大概是原本七孔的曲子,勉强用五孔半来吹奏,
虽然莫问先生勉强用其他音阶变调取代,仍是产生了轻微的不协调感,当然,除了这
以外,还有些更重要的原因,那就不是现在的爱菱所能理解的了。
  箫声渐响,而且越吹越高,如击玉,如水晶相鸣,到后来,直如飞瀑山洪,奔腾
浩瀚,不可扼抑,彷佛吹奏者把自己满腔的激情,全寄托在箫声中,让音符顺着山风
,在群山之间徘徊。
  到最后,远近左右,周围数十里的山峰,全传来了回音,只奏的群山皆鸣,声传
千里。
  当乐声高到最高,爱菱的心也为之悬挂胸口时,忽地又是急升,似若银瓶乍破,
响锣碎裂,箫声像是划破天际的流星,在提到最高的天边后,忽地急速下降,殒落地
面,而后归于无声。
  莫问放下了洞箫,将之握于手中,细细婆娑,似有万般心事,之后,再无半分言
语。
  爱菱一旁默然,这并不是需要她说话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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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道南段的气候温和,夜晚恒温,但此时已属深冬,又处于高山,是以晚上的低
温,常使路过的旅人,冻的牙齿打颤。
  爱菱添加了柴薪,把营火生好,里面放了特殊的燃石,足令营火彻夜不熄。
  莫问独坐一旁,好整以暇的喝着花茶,长久以来的教养,令他养成了在休息时必
定喝茶的习惯,一天五次,绝不妥协。其实,以他个人的意愿而言,他更希望喝酒,
只是现在不适合而已。
  “嘿呦嘿呦……”
  爱菱将车上的乾草,搬至岩洞中,摊开毯子,搬来些石块树枝,作成了张简单的
木床。
  当一切工作完成,爱菱跑到莫问面前说晚安。
  “莫问先生,可以休息罗!”
  莫问拉长了脸,斜着眼睛,瞪了她一眼。和这发育不良的女孩同床,不是什么引
人遐想的事,再怎么说,他都不认为自己已沦落到,要和这种小鬼同床共枕的地步。
  爱菱的手上,揪着几件厚衣服,看来,是打算像昨晚一样,自己找棵树斜躺,把
床让给莫问。
  爱菱一面说,一面有些瑟缩着身子,似是感受到夜晚的凉意,莫问看在眼底,心
底有数。今晚扎营的高度,更胜昨夜,气温自也再降,要是放这女孩露天夜寐,说不
定第二天就要感冒了。
  或许,爱菱是认为自己给的报酬不够,担心倘若一个招待不周,好不容易得到的
帮手,就此拂袖而去,所以才在这些细节上,刻意委曲求全。
  要怎么想,是她自己的事,不过,莫问对于这种作法,并不欣赏。
  “唉呦!”
  爱菱结结实实地给赏了个爆栗,莫问站起身来,选了株靠近山崖边的巨大松树,
看准了主要的枝干,纵身一跃,四平八稳的立于其上,落脚处的松枝,竟连晃也没晃
。
  随意抹了几下,清乾了环境,莫问凭着高明的轻身功夫,仰躺于树枝上,以松枝
为床,顺着呼呼山风,如波浪般的起伏摇曳,静听松涛,潇  的有若神仙。
  “莫问先生怎么这么睡啊!”
  爱菱不放心,追到树下,柔声问道。
  莫问不理她,只是随手打几个手势,示意说:你这个笨蛋太过危险,和你走太近
可能性命不保,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讨厌,怎么这么说……”
  给莫问这一说,爱菱红了小脸,微微嗔道,不过,话语中却是喜悦多过其他。
  床位分配既定,莫问坚决睡在树床,不肯下来,铺好的乾草床,自是让给了爱菱
。
  莫问仰天而望,但见明月在空,千里浮云虽然广阔,却是一片凄清,徒剩冷月清
辉,添人寂寞,念及世事如月,万般无常不由人,当真是感慨万千。
  “以前你常说,共看明月应垂泪,现在我虽与你相隔万里,共看明月的心却是一
样的,你又可曾为我这莫问的人,落过眼泪呢?”
  想起了往日的种种温情,朝夕相偎,现在却被迫分隔两地,不能相见,莫问心中
大痛,恨不得立刻飞到那人身边。
  “对不起啊!我实在太没用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办法救你出来,请你再等等,
只要再过些时候,一年期满,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想起那人现在的处境,莫问握紧了双拳,心急如焚。以他素来情感优先的个性,
早在重伤初愈时,便曾深入敌境,想救出那人,怎料敌方实力太强,而自身的功力却
已大不如前,此消彼长下,辅一接触,莫问险些丧命,总算见机得快,在暴露行踪之
前,及时脱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请你再等等吧!只要一年期满,我一定会去见你的。”
  深深的思念,却被无情的现实所阻断,化成了地狱业火般的烧灼,鞭苔银发男子
的身心。
  莫问诅咒自己的无能、怯懦,又是愤恨,又是伤心,无可发  下,猛地一拳,击
在背后的树干上,松树一阵轻微摇晃,枝叶沙沙作响。
  若是以往,随手一拳,即可断树,今日激愤下一击,仅不过让树干轻晃,功力衰
退的程度,真是相去不可以道里计。
  低头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的右掌,莫问难过的几乎要哭出来。
  “阿波姿多,谬卡阿挪多罗……”
  后方的山洞中,传来少女的轻唱,是爱菱的歌声,这女孩似乎坚持,没有听歌便
睡不着觉,在穷极无聊下,只好自己唱给自己听。
  曲子的本身,很是悠扬动听,虽然不明白语意,却仍无损于其之优美性。
  只是,基于某种难以解释的情绪,莫问一听这曲子,便心情极坏,也说不上来是
为了什么,总之立刻心头烦闷,好似有什么重物郁结在胸口,无法释怀。
  恼怒之下,莫问抽出了爱菱的那支光剑,反手使力掷入洞内,表示自己的喝倒彩
。
  光剑入洞,只听得一阵乒乓乱响,爱菱止住歌声,知道了莫问的愤怒,不敢再唱
。
  莫问光剑甫离手,心中便即后悔,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拿无辜的人来出气,何
况对方仅是个未知人事的女孩,迁怒于她,实是不该。
  正在犹豫要否向爱菱道歉,洞中传来了一阵古怪的机钮声,跟着,一首轻柔而和
缓的鸣奏曲,自洞穴中流  而出,听曲调,正是爱菱唱的小曲。
  莫问不禁哑然,怒气尽消。这女孩竟天真的以为,是自己的歌声不好,会引起旁
人的不悦,所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巧手巧脚地做了个音乐盒,若是歌声继续引起不
快,便改放音乐。
  一个小女孩,便能对环境有如此的韧性,乐观面对每件事,反观自己,却只懂得
自艾自怨,比较之下,真是太值得惭愧了。
  莫问打定了主意,明早不论如何,要向这女孩道个歉,却在此时,听见洞内传来
奇怪的金属声响,跟着,便是一声闷响。
  “砰!”
  “哇!怎么会这样,齿轮不是上紧了吗?为什么会解体了呢……”
  听得洞内的骚动,莫问一时莞尔,轻笑出声来。
  这糊涂女孩,确实为他增添了不少欢笑,倘若没有她,自己现在想必会更加阴郁
吧!
  真是个奇妙的人物,明明是个迷糊的小傻蛋,却有着如此的同化力,让身边的人
陷入欢笑中。
  正自沈思,陡觉耳后风声微响,有某样物体,正从右后方接近。
  “呱呱呜……”
  回首一看,一头有翼猿魔,展开双翅,顺着山壁悄声飞上。
  察觉自己的位置已被发现,有翼猿魔发出尖啸,鼓舞劲风,直扑了过来。
  莫问的光剑已掷还给爱菱,自己的那支也在早上的碰撞中损毁,现在身无寸铁,
又是横卧树枝上,立刻陷入险境。
  乍见敌爪将临头,莫问神色如常,随手拈了根松针,对准有翼猿魔来势,横颈便
是一划。
  “呱~~~~~”奇事发生,当松针划过有翼猿魔颈部,不,正确的看来,自始至终,
由于双方身体的差距,松针一直距离有翼猿魔实体三寸之遥,仅是隔空划过。
  但是,当这优美的弧形划完,有翼猿魔就彷佛给最锋锐的利剑切过,两倍于常人
的粗壮颈部,断成两截,身首分离,喷出大蓬血雨,坠落山崖。
  “果然还是不行啊!居然还发的出声音……”
  莫问无言一叹,顺手抛去了松针,银发之下的脸孔,既无胜利之后的得意,也无
半分笑容,仅是一片平淡,就像随手完成了件芝麻小事,无关紧要。
  仰卧松枝,莫问望向明月,毫无睡意,周围的气温渐凉,却比不上心头的潇湘凉
意,枝叶随风摇晃间,夜,也深了。
  山洞中的响声不绝,看来小小的发明家,今夜是很难睡了。
  黑鲁曼历五六0年十二月,日后以ABS系列光学武器、XYZ系列魔导系列,与众多
神器之制作,名震鲲仑,执掌太古魔道研究院的全能创作者,隆.爱因斯坦,此刻仅
是一名笨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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