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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野云龙》


第十九章 魔窟救美



  李明昌以手遮阳,向前遥望,回头道:“前面半里处有一片疏林,咱们就准备在那里进
食休息。”
  任云良点点头,没有开口,他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嘴中又干又苦,已没有精神说话了。
  那片树林在山径左边,距山径大约有八九丈之远。
  两人举步转入,才走了十几步,蓦感到风声,面前丈外之处,突然幻现一名美丽的苗装
少女,双手插腰瞪着自己二人。
  李明昌浓眉微皱,不悦道:“小姑娘,你是什么意思?”
  苗装少女哼了一声,道:“问你们自己呀!”
  李明昌抑住怒气,道:“你小小年纪,竟然学会恶人先告状。你莫名其妙地阻挡我们的
去路,竟然还强辞夺理!”
  苗装少女冷冷地道:“你们走向这边干吗?”
  “进林中休息呀!”李明昌耐着性子说。
  苗装少女冷笑道:“你们虽作苗人打扮,但动作一点都不像苗人。你们一定是来自中原
的无形门的杀手,故意化装成苗人进来探虚实,对不对?”她边说边拔出腰间的短刀,指向
李、任二人。
  李明昌忙道:“小姑娘,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无形门的杀手。”
  “无形门的杀手都非常阴险,我才不信你的话……”
  她马步微挫,刀尖徐徐下降,准备进击。
  “小娟住手,不可对两位叔伯无礼。”雨北的声音及时响起。
  接着他自树林中飞身而出,落在李明昌和任云良面前。
  三人相见,激动得相互拥抱,久久始分开。
  “爹,他们莫非就是您的失散朋友?”慕容娟于是自己嚅嚅地问。“是的。”雨北拉过
慕容娟道:“快向李伯伯及任叔叔见礼。”
  李明昌和任云良二人,被慕容娟那声“爹”,惊得呆住了,等到慕容娟向二人见礼时,
始回过神来。
  “雨兄,这究竞是怎么回事?”个性耿直的李明昌忍不住问道。
  雨北笑笑道:“你急什么?此事说来话长,等会儿告诉你们。”
  “雨兄,师兄和我日夜都在担心你的安全,天幸你无恙。”任云良神情微微激动地说。
  “我也一样悬念着你们。”雨北正色道:“如果因我的事而使你们遭到意外,我将终生
难安。”
  李明昌双目一瞪,道:“你没将我们当朋友?”
  雨北一怔,道;“谁说我没将你们当朋友?”
  李明昌不悦道:“既然是朋友,为何还要说什么终生难安这种事?”
  雨北哑然失笑,道;“好好,是我失言。我道歉,可以了吧?”
  “算你聪明,见机得快。”李明昌仍然不肯放过:“我师兄弟欠你的恩情,纵使杀身以
报也不为过,你竟然……”
  雨北立即打断他的话。道:“好啦好啦!你有完没有完?”
  慕容娟接口道:“爹,外面太阳很毒,快请李伯伯和任叔叔到树林中歇歇嘛!”
  “好好。”雨北笑道;‘两位走吧!咱们进去再聊。”
  在树荫下坐定后,慕容娟取出肉脯和饮水,供众人分食。
  李明昌和任云良二人,连月来吃的都是难以下咽的粗制小米饼,这普通腌制的肉脯,在
他们眼中不啻是山珍海味,吃得津津有味。
  食毕之后,李明昌先将自己与任云良这些天来的遭遇说了,然后迫不及待地追问雨北的
际遇。
  雨北于是将自己如何获救,如何无意中得知慕容娟正是自己欲寻的人,以及与无形门众
杀手搏杀等经过情形,毫不隐瞒地说了。
  李明昌和任云良听了他的遭遇之后,深感不可思议,惊愕万分。
  “雨兄,誓言是神圣的。你既已在令义兄面前立过誓,就必须娶慕容夫人为妻,照顾她
母女一生,我师兄弟诚挚祝福你们。”李明昌神情肃然地说:“可是你别忘了‘翠园’的那
位大小姐,你打算如何安排她?”
  “这“……”
  李明昌道:“这件事你要小心处理,如果处理不得当,今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你未免说得太过严重啦!”雨北故作轻松地说:“其实我与朱黛只是谈得来的好朋
友,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约定,她是个聪明而明理之人,应该不会为难我的。”
  “你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李明昌冷笑说:“朱黛对你生情,她眼中除了你之外,几
乎已无别人存在。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不相信你会没感觉?何况……”
  “何况什么?”
  李明昌紧紧凝视着他.沉声道:“在襄阳府城的长泰客栈你曾当众宣称朱黛是你的女
人,她亦予默认,此事业已传出江湖,你怎能说和她之间没有什么?”
  雨北苦笑道:‘你明明知道我和朱黛是在演戏,那根本是假的。”
  李明昌冷笑道:“江湖朋友可不认为是假的,名满江湖的‘翠园’大小姐亲自承认的
事,岂能有假?”
  雨北无奈地耸耸肩,吸了口气。
  李明昌微皱眉头,又道:“你应该明白,‘翠园’在江湖中的地位甚为特殊,向受黑白
两道之敬重,朱黛是该园的大小姐,其—言一行皆为江湖朋友所注目。试问,朱黛日后能另
嫁他人吗?届时她父亲朱百万的脸往哪儿放?”
  雨北苦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娶她,是不是?”
  “是的。”李明昌的语气不容怀疑。
  “李兄,此刻我无法作出承诺。”雨北郑重地说,态度十分诚恳;“我必须先要征求慕
容夫人同意,假如慕容夫人不肯点头,恕我无法从命。”
  李明昌一怔,正待开口。
  慕容娟突然插口道:“爹,可否容娟儿说句话?”
  雨北闻言一怔,转首望着眼前这个凭空得来的女儿,笑笑道;“当然可以,你要说什
么?”
  慕容娟正色道:“娟儿要说的是,爹尽管放心,娘一定会同意您迎娶那位朱阿姨。”雨
北大感意外,想不到慕容娟竟然说出这番话来,可是看她的神情,又不像开玩笑。  
  “你怎知你娘不会反对?”他问道。
  “您初临苗疆,对苗人的风俗习惯未能深入了解。”慕容娟正色说:“苗疆女子嫁夫之
后,一切皆以夫是从,没有自主之权。因此,只要爹不恶意遗弃娘,您做任何事,娘都不会
也不敢反对的。”
  李明昌感到不可思议,忍不住问:“小娟,你不是开玩笑吧?”
  慕容娟神色肃然道:“如此重大之事,侄女怎敢开玩笑?”
  李明昌吁出口长气,欣然道:“太好啦!圆满结局,皆大欢喜,我肩上的重担终于卸下
了。”
  雨北正色道:“纵使小娟所说是实,我仍然要先征求慕容夫人同意,这是礼与理。”
  “应该应该。”李明昌忙不迭点头。
  “李兄是否有什么把柄落在朱黛手中?”雨北突然问。
  “此话何意?”李明昌惑然道。
  雨北笑笑道:“你明知我与慕容夫人结合已成定局,却仍然力促我和朱黛之婚事。要不
是你有把柄落在她手中,怎会如此卖力?”
  李明昌一挺胸膛,大声道:“我李某人平生不做亏心事,怎会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
  “这点我倒是信得过,请恕我失言。”雨北表示歉意:“我看这样好啦!将所谓的‘把
柄’改成‘弱点’,凡人都有弱点的,是不?朱大小姐抓住你什么‘弱点’作为交换条
件?”
  李明昌叹道:“你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好在咱们是朋友,不是敌
人,否则……”
  雨北打断了他的话:“你胡扯什么呀?将真相说出来吧!”
  “其实那是个老问题,算不得是新鲜事。”李明昌苦笑说:“朱黛的表姐也就是我那未
婚妻,自始至终就反对我在江湖中混,希望我脱离江湖成婚后回老家种庄稼。我的人生目标
是行道江湖,不甘心轻言退出,所以觉得十分为难,朱黛就看出我这个弱点,表示负责为我
劝服她表姐打消原意,条件是要我促成你和她的婚事。”
  雨北叹道:“你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感情之事是绝不能勉强的,否则将造成伤害,伤
口水远难愈合。”
  “这道理我懂。”李明昌苦笑说:“你们的事,我冷眼旁观看得很清楚,她对你满怀热
情,你却有意无意地在回避,但并不是峻拒,所以我才敢一试,好在以喜剧收场,否则日后
我真不敢面对她。”
  雨北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最后,由慕容娟详细描述了五毒教总坛内部情形。
  众人计议一番之后,始继续动身上路。
  陈长老目前是五毒教中的实力派人物。
  他虽与教主独孤无敌站在同一阵线,但却仍有自己的主见。
  自与无形门结盟以来,他眼见教中弟子一批批被无形门的人带往中原,但却少见返回,
心中极为不满,曾为此与独孤无敌争论过不少次。
  这天,独孤无敌又准备遴选两名香主及二十名弟子,随无形门之人前往中原。
  陈长老实在忍无可忍,气冲冲前来见独孤无故。
  他神情颇为澈动地道:“教主,本教先后有六十多名弟子派往中原,安全返回的人不到
二成,不能再派人前往中原了。”独孤无敌笑道:“咱们的目标是扬威中原,欲达成目标,
必须征服中原武林各门派,牺牲一些门人弟子又算得了什么?”
  “咱们既与无形门结盟,他们为何不派人共同对付中原武林,却偏偏叫本教的人去送
死?”
  “无形门也牺牲了不少人呀!”
  “为了扬威中原武林,本门牺牲了这么多弟子,我认为不值得。”陈长老沉声说:“你
眼睁睁地看着门下弟子去送死,难道不难过?”
  “派人前往中原,乃是与无形门订定的协议中之一项,本教绝不可破坏协议。”独孤无
敌冷冷地说:“陈长老你老了,请别管这挡子事好吗?”
  “哼!我如果不管,你一定会将本教带上毁灭之途。告诉你,我管定了。”陈长老厉声
叫道。
  独孤无敌面色一沉,道:“你别忘了我是教主,我的决定就是命令,不容有人反对,包
括你在内。”
  “事关本教兴亡大事,只要我在教中一日,我绝不容许你这么做!”陈长老的态度极为
强硬。
  独孤无敌怒声道:“莫非你想造反?”
  “造反又如何?”
  “依照教规,造反者乃杀无赦!”独孤无敌双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希望你
千万别轻试,以免后悔莫及!”
  陈长老激昂地道:‘为本教的基业存续而死,亦无憾矣!”
  “你既然想死,本教主就成全你。”
  独孤无敌双掌一场,向陈长老疾扑而来。
  陈长老哼了一声,手中的拐杖一扬,封住了来掌。
  于是二人休来我往展开搏杀。
  独孤无敌虽以一双肉掌对敌,但招式极为威猛,陈长老的招式平稳,但内力深厚,两人
一时难分高下。
  五毒教虽以毒闻名,但其武力自成一派,并且十分诡奇上乘,只是中原人士鲜少知道。
  陈长老手中的拐杖,虽是木制,但注入内力后,威力不下于刀剑。
  此刻他一抖一颤,顿时幻起一片杖影,像似无数吐着青光的长剑。瞬息间,他已经独孤
无敌身上的十三处要害。
  他以木杖使出剑式,不但招式怪异,威力更为惊人。
  独孤无敌不愧为一教之主,武功更有独到之处,极为冷静地出掌,一一拨开了陈长老的
木杖,但觉手掌发热,不由暗暗心惊。
  陈长老的收势无功而退,倏地拐杖支地,身形凌空而起,施展“鹰搏九霄”身法,挥掌
拿下击。
  独孤无敌屹立如山,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出。
  “蓬!”一声。
  陈长老凌空一个筋斗翻身落地,独孤无敌仅身形晃了一下,未移半步。
  陈长老甫一着地,身形一转,拐杖之横扫千钧之势,疾扫独孤无敌腰背。
  独孤无敌刚才已测出他杖上之劲道,此刻见杖势凶猛,隐发风雷之声,不敢再以肉掌硬
接。
  他身形斜退半步.抖袖顺着杖势一挥—带,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将拐杖拨偏出
去。
  陈长老眼见一杖扫空,顿感不妙。
  独孤无敌倏地双掌一分,遥劈陈长老之肩背。掌出无声,但有数十道黑气疾射而出,眶
风扑鼻。
  陈长老脸色倏变,猛转身躯,趁势松手丢掉拐杖,骈指如戟,指向独孤无敌的咽喉,左
掌一提,迎向对方掌势劈出,“砰!”一声。
  双方掌劲相接触,陈长老向后连连退了五步,口中喷出一道黑血,跌倒于地。
  “你……你已练成五毒的‘血刃’……违背祖师爷的遗命,必遭天谴…。””陈长老说
完后,又哇地吐了一口黑血。
  独孤无敌冷然一笑,向外高叫:“来人!”
  门外应声进来一名壮汉,是那位曾带引李明昌等人替见独孤无敌的黄香主。
  独孤无敌冷森地道:“陈长老抗命犯上,先将他关入黑牢候命审判。”
  接着取出一粒丹丸交予黄香主:“制住他的穴道后再让他服用,严防他自杀或脱逃。”
  黄香主应声背起陈长老出门而去。
  这座大宅院建筑得相当别致,尤其是那道白色的院墙,与远在二十多丈外的五毒教总坛
那灰暗色房舍相比较,显得格外醒目。
  大宅院的正中,有间外观相当奇特的房屋。
  它的奇特之处,乃是凡能看得见的窗子与门户,都装有儿臂粗的钢条,显然是间囚人的
牢笼。
  虽说是牢笼,但房内布置得极为华丽,各式家俱一应俱全,质料精美,五盏琉璃灯将屋
内照得十分明亮。
  一位美得令人心跳的白衣少妇,正站在梳妆台前,默默对镜自怜。
  这位少妇穿的并非是苗族,而是汉族仕女的月白罗衫,这在苗疆极为罕见。
  她年约二八九岁,明艳照人,风华绝代,隐隐散发出一股高贵的气质。
  这样的一个女人,固然值得像养金丝雀般藏在金屋,可是“幽禁”,就未免煞风景了。
  什么人竟然这么狠心?在五毒教总坛所在地,除了教主独孤无敌,别人怎敢?显然,这
位美艳的白衣少妇,就是慕容夫人带束珊了。
  此刻,她徐徐抬起左手,袖子滑退,顿时现出戴在碗上那只银色斑斓的护腕。
  是银翼中的那只“阴翼”。
  她用右手轻轻抚摸阴翼,轻轻叹了口气,眉宇泛起一丝淡淡哀怨神色。
  轻柔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启事夫人,教主求见。”门外响起婢女的话声。
  她头也不回地道:“我身体不舒服,不想见他。”
  “教主说,他只说几句话就走,不会耽搁夫人休息。”
  她沉吟了一下,道:“你去叫他进来。”
  不久,房门被轻轻推开,独孤无敌踏入房中。
  他并没有走向慕容夫人,走了两步就止住身形。
  慕容夫人徐徐转身,淡淡地问:“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如果又是那些陈年老话,就免
开尊口。”
  独孤无敌踌躇了一下,道:“你身体不适,我请个大夫来替你诊察,好吗?”
  “不必啦!休息一会就没事。”
  “束珊,你难道仍然不肯接纳我。”独孤无敌以恳求的语气说。
  慕容夫人双眉微蹙,自然而流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
  她冷冷地说:“这两年来,我已经说过千万次,你为何还不死心?”
  “这表示我爱你之心坚定不移,你一天不答应,我就一天不放弃。”独孤无敌的语气十
分坚定。
  “你是在枉费心机,我绝不会爱你,我的爱都已给了我丈夫。”
  独孤无敌神色一变,道:”你知道我可以用强的,但我却不愿那样做。”
  慕容夫人冷笑说:“你的确有能力这么做,但你只能得到我的人,绝对无法得到我的
心。”
  独孤无敌冷声道:“我独孤无敌这一生,只要想要的东西,没有到不了手的,等我统一
了中原武林,如果仍然得不到你,我就死了心。”
  “哦!你想统一中原武林?”慕容夫人不屑地说:“中原武林像你这种身手的人多如牛
毛,你不是在作梦吧?”
  “我的梦都是好梦。”独孤无敌得意之神色溢于言表,“我已练成五毒教中之‘血刃’
功夫,虽不敢说已是天下无故,至少可称数一致二的超级高手……”
  慕容夫人娇靥色变,道:“你竟然违背本教祖师爷遗命,牺牲四十九名少女,修练这种
恶毒的武功,你不怕报应临头吗?”
  独孤无敌冷笑道:“我从不相信因果报应之说,假如真有其事,我早就遭到报应了,岂
会活到现在?”
  慕容夫人一双美目突然死盯着他,冷冷地道:“你所说现今尚未遭报,莫非指的是阴谋
杀害我夫君之事?”独孤无敌心中一跳,强作镇定道:“慕容教主的确是被‘蜮’的毒砂射
中落水失踪,陈长老是当时目击者,业已证明我所说事实,你为何仍然不信呢?”屋外突然
传来一声冰冷之极的冷笑,声音不高,但独孤无敌感到耳膜刺痛,不由脸色倏变。
  冷笑声方歇,接着有人朗声道:“独孤无敌,你以毒物暗算慕容教主,并将他击落江中
之事,陈长老业已全盘供出,你赖不掉啦!”
  独孤无敌大吃一棕,瞥了慕容夫人一眼后,向窗外怒喝:“是谁在胡说八道?黄香主,
快拿下他!”
  “黄香主太累已睡着了,你自己为何不出来?该不会是害怕吧?”
  独孤无敌脸上浮起一狞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哪座庙里的大菩萨?”
  他深深注视了慕容夫人一眼之后,转身走出房门。
  这栋房子是独立家屋,四周没有房舍相连,房屋的四周各留有方圆十余丈之空地,任何
人进出该屋,只要经过该开辟空地,将难逃过警哨之双目。
  独孤无敌踏入空地,只见中心屹立着一个模糊的黑影。
  他心中一动,大喝一声:“举火!”
  过了半晌。
  始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四名苗装少女婢高举火炬踏入空地,在四方站立,顿时将四周照得通明,
  他的心为之一沉,执火把的人竟然不是派驻宅院的警卫而是女婢,其意义已不言而明。
  就在此刻。
  一条纤细矮小的人影,快速地闪入屋中,瞬间又自屋中闪出,但肩上却多了一个人,很
小心地潜近墙脚,纵身越墙而出,消失于黑暗之中。
  按理说,以独孤无敌之造诣,应能察觉到身后之动静,由于太过专注面前之敌人,因而
疏忽了。
  他紧紧叮视眼前这位英挺的年轻人,脸上神色百变。
  他早就接获无形门之通报,得知有三名武功奇高的年轻人前来苗疆,追查五毒教弟子袭
杀武当派门人之事。
  为免冒不必要之风险,先后设计北盘江被头覆舟及诱骗李明昌和任云良赴江边,会同清
兵予以射杀,原以为已除掉强敌,却未料到竟有漏网之鱼。
  由对方指出自己暗算慕容化及之事实,无疑表示“黑牢”中的陈长老已被对方救走,
  暗忖:总坛乃本教重地,平时均有两名护法,四名香主以及数十名弟子驻守,竟然被人
无声无息侵入,连警讯都未能发出,足见来人之武功的确高超,无形门传来的消息诚属不
假。
  他不由自主兴起了戒心,却并不害怕,自己不但怀有满身毒物暗器外,并已练成“血
刃”秘技,谁怕谁?
  这“血刃”掌乃该教开山祖师所创,附载于“五毒秘籍”之中,只有历届教主得窥全
貌,掌发时无声无息,无坚不摧,其最厉害之处,乃是中掌之人纵使救回性命,但却武功全
失,终生瘫痪。
  由于太过恶毒,祖师爷遗命严禁历届教主修习,可是独孤无敌野心勃勃,志在扬威中原
武林,甘冒大不韪,违反祖师爷禁令,暗中偷习该项恶毒秘技,是否会遭到天谴,那只有天
晓得了。
  “尊驾可是雨大侠?”独孤无敌发声问。
  “不错,正是雨某人。”雨北冷声说:“教主既识得雨某,谅必知道我的来意?”
  “你是为武当派的命案而来的。”独孤无敌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杀人偿命,欠债还
钱。只要你有讨债的本领,本教主就有还债的本钱。”
  “教主快人快语,在下十分钦佩。”雨北紧紧盯视着独孤无敌:“在下另有一事相问,
不知教主可否亦能以实言相告?”
  “所问何事?”
  雨北淡然道:“你是否谋害了慕容化及?”
  “这……” 。
  “你是一教之主,希望你别以谎言骗人。”雨北郑重地说:“你目下已坐上教主宝座,
无人敢反抗,纵使说出实倩,亦无碍于大局呀!”
  独孤无敌心中一懔,道:“你别胡说!”
  “其实我这一向是多余的,陈长老已将你谋杀慕容化及的经过说得很清楚了。”雨北的
眼中有令人寒栗的光芒:“你之所以一直不敢承认,是深怕慕容夫人知悉后,使你的心计落
空,是不是?”
  独孤无敌冷笑道:“本教主哪有什么心计?”
  “你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染指慕容夫人,岂能瞒得过人?”雨北淡谈地说,但语意中却充
满森寒:“阴谋杀害前任教主窃占其位,是为不忠;觊觎其妻意欲染指,乃为不义。你你这
种不忠不义之人,多活在世上一天,就多一分罪恶,今日你必遭报!”
  独孤无敌狠盯了雨北一眼后,阴笑道:“就算本教主承认是事实,与你又何相干?”
  雨北冷冷地道:“慕容化及是我义兄,你说我该不该插手?”
  “咦!”独孤无敌脸色大变:“他竟然未死?”
  “我义兄的生死目前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你必须死!”
  话声一落。
  他徐徐拔刀出鞘,刀垂身侧,神色肃然地望着对方。
  独孤无敌的神情亦变得极为严肃,徐徐拔刀出鞘,弯刀斜指,双目落在刀身,面容沉
肃。
  雨北目睹对方的神情和气势,心中不由一僳,知道已遇上自入江湖以来最强之敌。
  眼前的独孤无敌,绝非慕容娟与车长老所知两年前的独孤无故。此刻的他,无论精、
气、神皆已臻化境,已是真正宗师级人物。
  独孤无敌手中的弯刀突然闪出夺目慑魂精芒,并隐隐发出龙吟之声,杀气弥漫。
  雨北的狭锋刀徐徐升起,似乎刀身消失了,仅可看到模糊的光影与朦胧的闪烁光华。
  两人似乎是同一心思.准备一击就结束。
  所谓结束,就是生或死。
  这就是绝代高手与一般高手极大不同之处。
  一般的高手拼斗时,还可以希望在缠斗过程中,等到对方忽然发生错误因而趁机取胜。
  但已具备“宗师”身分的绝代高手,却永远不会发生错误,输或赢几乎一招就找出答案
了。
  独孤无敌的奇形弯刀突然吐出于万精芒,漫天覆地疾射雨北。
  狭锋刀倏然化为一道桔红色的光芒,人刀合一冲天而起,宛如经天长虹,瑰丽夺目.却
又肃杀万千。
  四名手执火把的女婶,被眩目的刀光吓得浑身发软,手一松火把坠地。
  左方墙头鬼魅似地飘下两条黑影,及时神手接住两支下坠的火炬,对面右方的两支火炬
则顿时坠地熄灭。
  桔红色光芒切入耀目的精芒中时,所有的精芒突然有如轻烟细雾,散入蒙蒙空冥中。
  桔红色光芒亦继之消歇,然后这座院子又恢复了宁静,好像未曾发生过任何事。
  独孤无敌仍然和雨北挺刀对峙。
  两人的面色都很冷肃,看不出是谁受伤。
  越墙而入的两个人是李明昌和慕容娟。
  慕容娟正待有所行动,却被李明昌及时制止。
  两人屏息等侯,等侯他们其中之一倒下。
  结局必定是一个人倒下,其实在“命运”面前,世上有哪一个人最后还能够不败亡能够
不倒下的?
  独孤无敌忽然道;“你真是中原武林的无敌高手,至少我认为如此。”
  雨北道;“你亦是我平生所遇的最强敌人,你可还有什么未了心事?”
  独孤无故身躯前后摇晃,道:“我希望我手中这把刀,能够与我一起埋葬,来生与你再
决一次胜负。”
  雨北肃然道;“我答应你。”
  独孤无敌的声音变得很微弱,然而很严肃,道:“谢谢,我走了……”。
  语声未歇,即倒毙于地。
  雨北叹口气道:“以你生前所作的孽言,实在死有余辜,但你仍不失为一代枭雄,你虽
先走一步,但我们都会跟着来的,谁也不能例外,你不过先走一步而已……”
  他的话有点像梦呓又像自言自语,但声调中表情上透出无限深沉悲哀,却能使别人了解
感染。
  慕容娟丢掉火把,飞身投向雨北,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娇躯微颤,目中泪光隐隐。
  雨北柔声道:“小娟,已经没事了,别怕。对了,你不是与你娘在一起吗?为何又跑回
来?”
  慕容娟脸上余悸犹存,轻声道:“是娘不放心爹,命娟儿前来看看。”
  雨北微微皱眉道:“你娘也真是的,仍然身处险境,怎可将你支开?何况你来也帮不上
什么忙。”
  “任叔叔现在娘的身边,应该无虞安全问题。”慕容娟松开双手滑落地上,道:“爹,
刚才好可伯,独孤无敌为何没有施展‘血刃’及发射毒药暗器呢?”
  “在那种一触即发的情况下,他不敢分心施展其它秘技或发射暗器,亦没有机会施展。
因为在双方未接触前,彼此的神意已开始搏斗,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均将引发对方的雷霆
攻击。”
  “娟儿还是不懂耶!”
  “日后你自然会懂。”雨北道:“爹的意思是说,等你的武功修习到某个程度时,你就
会懂了。”
  李明昌道:“兄弟,你似乎胜得很勉强,独孤无敌难道真的那么厉害吗?”
  雨北苦笑道:“他的确是个厉害人物,只怪我估错他的修为,仅使出七成真力,几乎伤
在他的刀罡下,如果我当时一开始就用八成真力御刀,就不会出现刚才那种惊险的场面。”
  “爹,您没有受伤吧?”慕容娟惊问。
  雨北笑笑道;“你放心,爹没有受伤。”
  慕容娟大为放心,道:“那就好,咱们快离开这儿,娘在等着呢!”
  五毒教开始大整顿。
  被独孤无故以“血刃”击伤的陈长老,服了两顾“龙虎金丹”后,不但幸免于终生瘫痪
之苦,并且依复了一身武功。因此,对雨北视若神明。
  暂居于山洼子瑶人部落李长老及四十多名原五毒教之忠贞之士,已被召回。
  流亡异地两载,一旦回归故土,情绪之激动可想而知。李长老如此坚强之人,当拜见慕
容夫人时,竟泪湿衣襟。
  人老流泪,此泪最为珍贵。
  当天下午。
  分设于苗疆境内的六个分坛的坛主亦应召返回总坛,候命行事。
  晚膳后,总坛灯火通明,四周警戒森严。
  大厅正在召开会议,气氛签为严肃。
  会议由慕容夫人主持,出席人员有四位长老、六位坛主、慕容娟及雨北等三位教外人
士。
  雨北等三人为了避嫌,原本拒绝与会,但拗不过李长老和陈长老两人坚请,只得勉强从
命。
  会议一开始,陈长老即以待罪之身,揭发独孤无敌谋害慕容教主而窃占其位之真相,以
及刻意将反对他的人派往中原,协助无形门袭杀各门派人员,派往之人几乎都未能生还等排
除异己之事实,详细地说了一遍。
  最后他强调道:“由于本教弟子袭杀行动过剧,因而招致中原武林高手前来本教兴师问
罪,于日前搏杀了罪魁祸首独孤无敌。至于本人两年前隐瞒独孤无敌谋害慕容教主事实,愿
接受教规之处置。”
  独孤无敌与无形门订立协定,企图共霸中原武林,五毒教中人人皆知,算不得什么新鲜
之事。但独孤无敌谋害前任教主一节,由于掩饰得当,除了慕容夫人母女及李长老等人心有
所疑之外,所有之人均相信独孤无敌之说辞,以及慕容教主是死于意外。陈长老这番话,顿
时使在座的六位坛主及另两名长老惊得目瞪口呆。
  五毒教共有四位长老,李长老与陈长老是实力派人物,另两位长老,一姓艾一姓吴,皆
是有职无权,很少管事。尤其是在独孤无敌掌权时期,想管也力不从心。
  艾长老道:“据说陈长老曾与独孤无敌发生冲突,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长老于是又将冲突的前因后果陈述了一遍。
  艾长老沉吟了一下,道:“老夫认为目前本教当务之急,乃是推举新任教主人选,诸位
意下如何?”
  吴长老道;“艾长老所言极是,老夫首先赞同。”
  陈长老及六位坛主亦纷纷表示附议。
  艾长老轻咳一声,道:“依照本教传统.这教主一职理应由小姐继任,诸位认为如
何?”
  慕容夫人未待众人表示,急忙接口道;“娟儿年幼,尚不能当此大任,请另推举人
选。”
  陈长老道:“小姐虽年幼,但有夫人辅助以及四大长老配合,当能胜任。”
  慕容夫人叹道:“不瞒各位说,先夫有一远房亲戚定居中原,我已决定携小娟前往依
亲,因此教主一职请另寻他人为是。”
  除李长老外,余皆闻言怔住了,半晌始回过神来。
  慕容夫人又道:“本教四大长老,一向甚孚众望,该是最佳人选,各位不妨推举其中一
位人接任。”
  她的话甚具份量,虽是建议语气,不啻是指示,律定了人选范围。
  于是众人开始相互推举,却又相互揖让,费了不少时间,却得不出一个结果。
  慕容夫人见情黛眉轻皱,却突然听到了雨北的传音,顿时愁眉舒展,娇靥浮起一抹不易
察觉的笑容。
  她用美目环顾了众人一眼,笑道:“各位请听我一言如何?”
  “请夫人指示。”众人齐声应道。
  慕容夫人正色道:“四位长老彼此相让,终非了局,但问题却必须要解决,因此,我提
供一个方案供各位参考……”
  她提出的方案是这样的:
  第一、五毒教暂不设“教主”,由四大长老组成“长老会议”行使教主职权。
  第二、“长老会议”设常务长老一人,轮由四大长老担任,任期为一年。
  第三、恢复护法制度,视需要设置护法若干名,以提升行动效率。
  最后,她强调道:“委身所提出的这个方案,不一定是最好的方案,如果各位有什么好
主意,不妨提出讨论,集思广益,以适应本教目前的非常时期。”
  与会之人均认真地思索,会场的气氛顿时陷入沉寂。
  半响之后,四大长老与六名坛主面面相觑,似乎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艾长老轻咳了一声,道:“属下等对夫人所提之方案均无异议,会后将立即遵照您的指
示去执行。不过属下有件事不明,拟请夫人释疑!”
  慕容夫人道:“艾长老请说。”
  艾长老道:“本教是否永不设置教主?”
  “当然不是。”慕容夫人道:“我所提方案中业已说明只是暂时不设置而已,至于何时
恢复教主制,可由长老会议视状况决定,不过你们均要记取此次之教训,日后纵使恢复了教
主制,“长老会议’最好不要废除,以便作为制衡教主之力量,以免教主专权,作出违背本
教宗旨之事。”
  “属下等谨遵夫人之谕示!”众长老齐声恭应。
  “各位太客气了,妾身担当不起。”慕容夫人叹了口气:“按理说,妾身已无权过问教
务,只是不忍见本教数十年基业毁于一旦,才不揣冒昧地提出个人一些浅见供作参考。希望
本教自此与无形门切断关系,遵守不向苗疆以外地区发展的祖师爷遗训,以免为本教招来灾
祸。”
  陈长老恭谨地道:“我等一定会遵照祖师遗命推展教务,请夫人放心。”
  “你们有此坚决意志,妄身也就放心了。”慕容夫人释然说:“明日妾身母女将去中
原,就此向各位道别,今后关山远隔,相见恐将无期,盼各位多多珍重!”
  “夫人与小姐一定非去中原不可吗?”吴长老面泛忧色说:“慕容教主那位远亲与夫人
从未谋面,万一不被接纳,那时岂不是进退两难?”
  李长老接口道:“教主的远亲与雨大侠交情深厚,曾托雨大侠捎来讯息,请夫人和小姐
前往中原,吴长老多虑了。”
  慕容夫人笑道:“李长老说的是实,敞远亲的确请雨大侠捎来讯息,催我母女前往,旅
程虽迢远,但有雨大使等三人同行,安全绝对无虞。”
  她边说目光边膘了雨北一眼。
  慕容娟急忙向身边的雨北,低声附耳道:“爹,娘在看您啦!您怎不说话?”
  雨北急忙传音道;“别胡说,小心被人听见。”
  李长老话中有话地道:“雨大侠,夫人与小姐就交给您了。”
  雨北不得不开口,道;“李长老请放心,我不会让她们受到委屈的。”
  会议就在充满离情别绪的气氛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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