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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野云龙》


第十八章 引蛇出洞



  “他们已自山角转过来了,咦!是无形门的杀手在追杀苗人呢!”
  慕容娟又伸出头前望,只见距此约五六十丈处,两个黑衣蒙面人正在夹攻一名当地土著
打扮的壮汉。
  土著壮汉手中一支长矛,施展出一套怪异的招式,刺、挑、点、拨,颇见功力,相当有
效地遏阻两名敌人的攻击,一步步退向树林。
  两名黑衣蒙面人的武功不弱,按理说,轻易地就可将那土著壮汉抢夺下来,可是两人无
论出招接招都小心翼翼,似乎十分忌惮对方手中那支长矛。
  双方你来我往地互攻了五十招,仍然分不出胜负。
  慕容娟双目仍然注视着激斗中的三人,头也不回地道:“那个壮汉不是苗人,而是瑶族
的人,他手中长矛矛尖必定淬有剧毒,所以两个黑农蒙面人十分忌惮。但时间一久,必难逃
败亡命运。”
  雨北接口道:“所以他边战边退,企图迟入林中,以制对手死命。”
  “他在林中如何能制对手死命?”慕容娟问。
  “利用树林中的有毒蛇虫呀!”雨北轻声说:“他是当地土著,很可能携有辟毒之药,
但黑衣蒙面人却来自中原,不可能携有辟毒之药,并且不知树林中布满有毒蛇蝎虫,如被引
入林中,将是死路一条,嗯!这家伙倒是挺聪明的……”
  “啊哟!他的长矛矛尖被对方砍断啦!”慕容娟轻呼。
  雨北闻声伸头外望,不由皱起眉头。
  那土著壮汉全凭借淬毒长矛与对方周旋,此刻被削断了矛尖,就如同毒蛇被拔了毒牙一
般,已威胁不了任何人。
  此刻,两名黑衣蒙面人已解除了威胁,于是展开凌厉的攻势。
  壮汉手中的长矛成了棍棒,虽然使得虎虎作响,但威力大不如前,显得有些左支右绌。
  “小娟,我们得出手救那名壮汉。你能对付一名黑衣蒙面人吗?”雨北轻声问。
  慕容娟点头道:“从他们目前展现的武功来看,我有把握同时对付两个。”
  “我要的是活口,你有把握?”
  “如要活口,我就不敢说了。”
  “这样好了,你负责对付那个矮个子黑衣蒙面人,那个高个子由我来擒捉。”雨北面授
机宜说:“你千万要小心,他们的暗器很歹毒,从不理会江湖规矩而发射暗器,当发觉敌势
过强时,往往会以自杀性的攻击与敌皆亡。因此,你现身后,必须以快速而有效的方式博杀
对方,不让对方有弄鬼的机会。”
  慕容娟点头道:“娟儿记得。”
  壮汉在对方的凌厉攻击下,情势渐形危急,一个不小心,手中的长棍被对方的狭锋刀又
砍断了一截,变成了短棒。
  刚闪过高个子蒙面人的迎头一刀,但已无力躲避矮个子蒙面人来自右侧的狭锋刀。
  “哎……”一声痛呼。
  壮汉右肩胛被砍出一道半尺长的伤口,鲜血泉涌.短棒脱手坠地。
  他尚来不及反应,刺目的刀光又迎面而来。
  长叹—声,他闭目等死。
  刚闭上双目,突闻面前响起一声兵刃撞击声,身后亦同时响起一声惨叫。
  他立即睁开双目,但见面前那个高个子蒙面人,正被一位穿着苗装的青年人逼得步步后
退。
  再转首回顾,令他大吃一惊,刚才用刀伤他的矮个子蒙面人,倒在地上,咽喉被切断,
鲜血汩汩外流,染红了地面的砂砾,四肢仍在作反射性的抽搐。
  一名苗装少女,正弯下身子以尸身的衣衫擦拭短刀上的血迹。
  壮汉知道自己得救了,紧张的心神一松懈,右肩胛的伤痛顿时如浪潮般袭来,痛得冷汗
直流。
  刚直起腰身的慕容娟见情,赶忙归刀入鞘,急步走向壮汉,取出金创药为他止血,并撕
其衣襟包扎。
  “多谢姑娘相救。”壮汉抱拳为礼道:“我叫林敬山,是瑶族人。姑娘好高明的身手,
一照面便杀了那个无形门的高手,林某好生钦佩,请问姑娘贵姓?”
  “我叫小娟。”慕容娟不便说出姓氏,笑道:“我只不过趁其下备而偷袭得手,大叔不
用放在心上。”
  林敬山望了斗场一眼,道:“那位茁壮兄台是……”
  慕容娟接口道:“他是我爹。”
  “哦!”林敬山惑然道:“你爹似乎不像苗人……”
  慕容娟抢着道:“你是如何看出?”
  林敬山道:“他虽穿苗装,但双足却穿的是中原武林人士惯常穿着的快靴,最重要的一
点,是他施展的刀法,绝不是苗疆的招式。”
  慕容娟道:“你没看走眼,不错,我爹是中原人士,我娘则是苗人。”
  她对这个林敬山的底细毫无所悉,深怕是独孤无敌所派出的密探,因此半真半假地编出
身世,以免影响救人的行动。
  雨北自逼退高个子蒙面人后,即未再施加压力,任由对方猛攻狠拼,他皆轻松地见招拆
招,就是不让对方有脱逃的机会。
  蒙面人狠攻了四五十招后,体力逐渐不支,同时亦看出雨北的用心,知道对方要耗尽自
己精力,以便擒捉活口。
  一声厉吼,蒙面壮汉跃起八尺,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全,人刀合一,直外雨北。
  这种自杀式的攻击,用的乃是无形门的杀手的特色。
  遇到强敌无法取胜时,就与敌偕亡。”
  雨北身形微偏,弯刀起处,幻起一道弧形的光芒。
  “当!”一声。
  蒙面人的狭锋刀脱手而飞。
  “噗!”一声。
  股侧挨了雨北一脚,身躯平飞丈外,摔跌在地。
  望着走近的雨北,蒙面人边喘气边道:“你……你为何不……不杀我……。”
  雨北冷声道:“我要口供!”
  “你……你别想……我……我不会告诉你……你任何事的!”
  ”你莫非想自杀?”雨北冷笑道:“你此刻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你要如何自杀?”
  蒙面人大声急喘,道:“当然可以……”
  话声未落。”
  头一歪顿时寂然不动。
  雨北大吃一惊,急忙拉开他的牙关,但见舌头完整未断,显然并非是嚼舌自尽。
  雨北大为懊恼,不由跌足叹道:“我太大意了,该先制他的穴道……”
  “制住穴道亦无法防止其自杀。”林敬山接口说。
  他与慕容娟不知何时已走到场中。
  雨北着眼前这个粗壮的大汉,笑道:“林兄此话怎说?”
  林敬山一怔,敢情对方早已听到他与慕容娟的谈话。
  他立即抱拳为礼,道:“林敬山敬谢恩公救命之恩,敢问尊姓大名。”
  雨北道:“在下姓雨名北,举手之劳,林兄不必放在心上。林兄尚未回答在下所问
呢!”
  林敬山恭敬地道:“依据在下的判断.他是吞服毒药而死的。”
  “可是我并未见他吞服呀!”
  “可能他先将毒药藏在假牙之中,见机吞下,毒发而死。”
  林敬山边说边走近死尸,拔出一把小刀,在尸身手腕划了道伤口,立刻有黑血流出。
  雨北叹道:“无形门实在太厉害了,竟然以这种手段控制门人,以免泄露该门秘密,而
该门所属的那些杀手,竟无怨无悔视死如归,真是不可思议。”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林兄是如何惹上这两个无形门的杀手?”
  林敬山长叹道:“此事说来话长……”
  慕容娟接口道:“那你就长话短说呀!”
  “是的。”林敬山道:“我们的部落位于离此约八九里地的山洼子,二年前,无形门的
人入侵我们的住处,挟持了我们的族长,命族人为他们办事……”‘
  慕容娟好奇地接口问:“他们命你的族人办什么事呀?”
  “命我们将原有的山地,分出一半来种植各种毒草,并代为制炼毒药。”林敬山叹道:
“本族采‘焚林而耕’土地既少又贫脊,种植的小米产量不多,只够自给,而今却要出一半
土地种植毒草,因此收成锐减,族人均在饥荒中度日。”
  雨北禁不住问道:“无形门难道没给你们酬劳?”
  林敬山摇摇头:“别说没有酬劳,而且还规定本族必须交出—定数量之毒药,否则将遭
受毒打,甚至处死。”
  慕容娟道:“你们难道甘心任由摆布?”
  “曾有少数族人不甘被压榨,起来反抗.结果是遭致更严重的迫害。”林敬山指指地上
两具死尸:“这两个家伙是来收取毒药的,由于有一户族人缴交的数量不足,遭两人毒打,
在下看不过去伸了手,才遭两人追杀。”
  雨北沉吟了一下,道:“假如你们全体族人联合起来反抗,情况是否会改善?”
  “不可能。”林敬山摇摇头:“那些人均身怀武功,一旦发现我们有组织对抗他们,便
会派更多的杀手来镇压,后果就严重了。”
  “他们有多少人?”
  “大约有五十人左右。”
  “是否都驻在休们部落中?”
  林敬山道:“只有四名杀手长驻族长家中.其余均驻于山洼子西方约五里处之山洞
中。”
  雨北道:“林兄公然反抗之举,相信已被无形门其他之人得悉,况且与你搏杀的二人己
死,林兄势必不能返回居处,你将何去何从?”
  林敬山苦笑道:“恐怕得流落他乡了。”
  雨北沉思了一下,道:“林兄是否想逐走甚至歼灭那些杀手?”
  “当然想,”林敬山正色道;‘不但我个人想,全族的人都想,可是我们没有实
力……。”
  “我愿意帮助你们完成心愿。”雨北道:“不过咱们得好好计划一番,以免整个部落留
下后患。”
  林敬山闻言大喜,猛地跪地叩拜。
  雨北急忙将他扶起,道:“林兄不必如此,不瞒你说,无形门亦是雨某之敌,咱们应该
是同仇敌忾。来,咱们好好计议计议。”
  五更瞬分。
  山洼子部荡。突然起了暴乱,火光冲天,人声沸腾。
  三四间茅屋起火燃挠,包括族长在内的十数名族人被人杀伤。
  入侵之人,是一大一小两个蒙面人。
  四名长驻在部落的无形门杀手,竟被对方搏杀了三人,仅一人侥幸得以逃脱。天色微
明,两名蒙面人才扬长而去。
  当二人来至一座树林前时,林中闪出了林敬山粗壮的身形。
  “雨恩公,情形如何?”林敬山急问。
  雨北和慕容娟扯掉蒙面巾,浮起了满意的笑容。
  “你们的族长与十数名族人,受的都是皮肉之伤,养息十天半月就可痊愈,林兄请放心
啦!”雨北轻声说。
  “那四名无形门的杀手呢?”
  慕容娟接口道:“三人被杀,逃走一人……”
  林敬山面色大变,道:“你们竟然未能裁住那名杀手?”
  “喂!你怎么那么笨呀!”幕容娟撇撇嘴,道:“是我们故意放他逃走,回去报讯
的。”
  雨北道:“林兄,是我临时改变主意放走那名杀手的。让他给他们自己人回去报讯,总
比你们派人去报讯易被接受事实。他回去如此这般—说,至少不会怀疑是咱们合演的把
戏。”
  “说的也是。”林敬山点头道:“恩公是否打算在这等侯他们。
  “不,我要迎上去,离你们的部落愈远愈好。”雨北正色道:“林兄请即返回部落,挑
选一批勇士候命行动,听到我的啸声后,立即带队前来接应。”
  林敬山应声转身离开。
  雨北和慕容娟亦踏上山径向西而去。
  一个时辰后。
  雨北和幕容娟现身于一块方圆颇广的砂砾地上,静静地向前眺望,脚前置有两张弓和两
壶箭。
  两里外的山径上,有三四十名黑衣人鱼贯而行,向二人立身之处而来。
  幕容娟有些紧张地道:“爹,我们真的要杀光那些人吗?”
  雨北唇边浮起一丝冷酷的笑容,轻声道:“是的。”
  慕容娟第一次见到雨北这种神情,心中不由一震。
  “那多残忍呀!”她嚅嚅说。
  “娟儿,我不是嗜杀之人,自踏入江湖后,我只伤人而不杀人,今天不得已开了杀
戒。”雨北柔声说:“你没去过中原,不知道无形门所犯的恶行,那些黑衣人都是毫无人性
的冷血杀手,换句话说,他们都是杀人机器,根本不是人。多死—个,世上就少一分祸害。
他们逼迫瑶人代为炼制毒药,乃是携回中原作为戮杀武林人士之用。假如咱们不忍杀他们,
中原武林必将遭到浩劫。”
  慕容娟轻声道:“娟儿懂了。”
  “明白了就好。”雨北叮嘱道:“你的箭术一定比我强,请隐身树上为我压阵,没有我
的招呼,不准现身与放箭,以免影响我的行动,你能办到吗?”
  慕容娟点头道:“我一定会听爹的话,但爹自己亦要小心呀!”
  “我会小心的。”雨北笑笑道:“现在你可以藏身了,敌人快到啦!”
  慕容娟弯身拾起一张弓和一壶箭,相度了一下,双肩微晃,身形就地拔起丈许,半空中
一个转折,如飞鸟般投落在一株枝叶茂盛的大树上,顿时形影俱消。
  雨北赞了一声:“好身法!”
  他缓缓弯腰拾起弓和箭,将箭壶挂在腰间,再试拉一下弓弦,颇为称手。
  自怀中掏出一块黑巾蒙住口鼻,好整以待地等候猎物上门。
  脚步声急促响起,黑农杀手接连自小径涌进空地。
  “来人止步!”雨北轻喝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震得那些黑衣人的耳膜刺痛,于是人人色变。
  为首的黑衣人是一位身材魁梧的方面中年大汉。
  他一打手式,四十多名黑衣人立即在他身后雁翅列阵。
  左翼一名白脸大汉跨步而出,极为小心地走向场中。
  “你,为何喝阻咱们行进?”白脸大汉在雨北身前丈外之处止住身形,傲然问道。
  “你们可是无形门中人?”雨北不答反问。
  “不错,大爷我是本门中的特级杀手。”白脸大汉冷然道:“你还未答我所问,说!”
  雨北冷声道:“贵山门在中原,你们未免跑得太远了吧!听我一句忠告,赶紧离开苗
疆,否则你们都将埋骨异域。”
  白脸大汉勃然大怒:“混帐,你竟敢威胁咱们,你是苗族哪个部落的?说!”
  “你说呢?在苗疆只有我敢如此警告你们。”雨北冷笑道。
  为首的方面大汉突然叫道:“王头领,这个家伙可能就是杀本门三名杀手的凶手,你先
将他拿下.以便盘查他的底细。”
  白脸大汉恭应一声,徐徐拔刀出鞘,冷然迈进。
  雨北仍植弓于地,并未采取行动,仅以目光冷冷地凝视这位无形门的特级杀手。
  白脸汉子王头领冷森道:“是你杀了我三名手下?”
  雨北道:“不错。”
  王头领道:”本门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下此毒手?”
  “中原武林名门派与贵门亦无冤无仇,你们不亦是毫无理性狙杀少林、华山两派掌门及
其门人?”雨北冷冷地反驳。
  王头领面色倏变,道:“原来你不是苗人,而是来自中原的武林人士。”
  “我有说过我是苗人吗7”雨北的语气满含嘲讽的意味:“你这个特级杀手的眼力竟然
如此之差,你是如何当上头领的?”
  “亮你的名号!”王头领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雨北冷笑道:“你的份量太轻了,还没资格问我的名号。”
  王头领冷笑道:“原来是个胆小鬼,不敢亮名号。”
  “你给我听清楚,话我不说第二遍。”雨北语气寒似冰:“马上回去告诉你身后那位长
上,立即带入离开苗疆,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否则后果自负。”
  “好大的口气,你去死吧……”
  话声未落,人已化闪电,刀发雷霹,势如排山倒海般直扑雨北。
  雨北积多次与无形门杀手打交道的经验,早知对方的伎俩,怎会上当!
  他右脚斜退半步,身形微微一伯,右手的弓同时斜斜挥出。
  “卡嚓”一声。
  弓弦掠过对方的右臂。
  “当!”一声,半截断臂连同狭锋刀坠地。
  王头领的身躯仍向前冲,到达丈外后方踉跄止步。
  他以左手掩住断臂伤口,仍然止不住泉源的鲜血,脸色苍白如厉鬼,不停地颤抖。
  雨北轻描谈写地避招出招,就折损了无形门中一名特级杀手。
  不但一众黑衣系手惊得张口结舌,那位为首的方面大汉同样万分惊骇,只不过他善于掩
饰,丝毫不露神色。
  他先发出一阵大笑,然后举步走向雨北。
  他身后雁翅列阵的黑衣杀手,亦随着缓缓向前推进,场中顿时笼罩着一片杀气。
  雨北冷冷一笑,弃弓拔刀出路。
  “阁下,你与你的属下走得够近了,站住!”雨北弯刀前指,喝令对方止步。  方面
大汉及其身后的黑衣杀手,不由自主地应声止步。
  “本座乃无形门的蓝金刚蓝天云。”方面大汉沉声说:“请教尊驾名号?”
  雨北淡淡地说:“在下雨北,在江湖中尚未获得名号。”
  蓝天云大吃一惊,道:“原来是武当派掌门人当面……”
  雨北接口道:“尊驾错了,在下早巳脱离武当门墙,目下是无聊的江湖浪人。”
  蓝天云道:“雨兄既巳脱离武当,昔日与本门的恩怨理应一笔勾销,为何竟戮杀本座手
下?”
  “尊驾错了,事情发生于在下任内,在下必须担负起责任。”雨北正色道:“贵门黑金
刚黑铁心曾与本人定有协议,一年之内绝不侵犯武当派,可是却暗中唆使五毒教徒侵入武当
袭杀了一名长老及数名弟子。你说,此事能一笔勾销吗?”
  蓝天云忙道:“不关黑铁心的事,是本门护法所为……”
  蓝天云突觉失言,急忙住口,可是话已出口,业已收不回来了。
  雨北指无形门唆使五毒教之人袭击武当门人,只不过是试探之言,却未料到蓝天云情急
说溜了嘴,承认了此事。
  雨北脸色一沉,道:“指使者不论是谁,但终究是贵门中人,这笔血债你们必须偿
还。”
  他冷森地凝视蓝天云,又道:“我给你两条路,任由选择。第一条路是,告诉我贵门那
位护法是谁?我让你们安全离开苗疆。第二条路是,咱们在此博命,至死方休。”
  蓝天云振声道:“本门四大护法中,唯独这位四护法身分十分神秘,恐怕除了门主外,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本座无可奉告,另本座奉命前来苗疆,任务未完成前绝不擅自返回中
原。”
  雨北谈谈地道:“你是准备选择走第二条路了。”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可是谁都能听出他话中充满不测的凶险。
  蓝天云回顾了众部属一眼后,道:“恐伯必须如此了。”
  雨北道:“你不再考虑?”
  蓝天云正色道:“我已没有选择余地,用不着考虑了。”
  “好吧!”雨北的神色转为冷瑟:“咱们就各凭本事一决生死,看谁今日埋骨苗疆!”
  蓝天云道:“本座首先得声明,今日之战不是一般比武较量,因此我们将不择任何手
段,制你于死地……”
  雨北接口道:“我明白,这是应该的。”
  他将前伸的弯刀收回,改垂腿侧,目光凝视着面前一众敌人。
  突然,他嘴唇动了数下,像是在向谁说话,可是未曾发出声音。
  蓝天云心中一动,道:“尊驾不是还有一位同伴吗?何不唤来并肩参与?”
  雨北道:“敝同伴与此事无关,我已传音令其置身事外。你请放心,他绝不会插手
的。”
  蓝天云紧紧盯视了雨北一眼,突然向后一打手式,身躯同时凌空投起丈二高,半空中长
剑幻出干百道光芒,向雨北迎头罩落。
  与此同时。
  雁翅列阵的四十余名黑衣杀手同时扬手,各式各样的淬毒暗器,如飞蝗般射向雨北。
  上有天罗,下有地网,除非是神仙,纵使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亦在劫难逃。
  藏身于树上的慕容娟,吓得花容失色,几乎惊叫出声。
  蓝天云及其所属黑衣杀手,更认为必可十拿九稳送对方下地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雨北的身形蓦而萎地而没,消失无踪。
  成群的暗器呼啸透空而过,远出三丈之外,劲竭而坠地。
  蓝天云亦因顿失目标,急忙收势飘斜落地。
  就在他双足刚着地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暴叱与兵刃撞击声。
  他候然扭身回顾,顿觉心为之下沉。
  他见到的景象是,雨北竟然幻现于黑衣杀手的雁翅阵中.并且正在宰割他的那些手下。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当一众黑衣杀手正在震惊于暗器落空之际,雨北却像鬼魅般幻现于
雁翅阵中心。
  众杀手的反应相当快速,四十多人迅即移位形成合围态势,狭锋刀发如雷霆,向雨北分
进合击,气势锐不可当。
  雨北身形一晃,切入正面攻来的人群,弯刀分张。
  接连响起两声惨号,两名黑衣杀手分向两侧挥跌出去,是被他用刀背敲断大腿骨,倒地
挣扎难起。
  击倒了两人之后,他不但没有突围而出,反而转身切入左方人群,又劈翻了一名黑衣杀
手后,方开始八方游走。
  一照面便倒了三个,而且都失去再交手的能力。
  四十几个人八方追逐,像在池塘里徒手捞鱼。
  雨北的身形比鱼还滑溜数倍,在四十几把狭锋刀交织中穿梭,伺机出手,绝不与对方硬
拼。
  一阵暴乱,暴叱声与狂叫声连续响起,人体连续摔跌、滚动……
  片刻间。
  四十多人躺下了一半。
  他迄今仍然未开杀戒,那些倒下之人不是断臂就是断腿,哀号声令人悚然。
  蓝天云急得几乎吐血,眩目大叫:“不要乱,退!”
  当他飞身跃落在雨北身前一丈之处时,剩下的甘余名黑衣杀手亦已在他身后形成半圆,
一个个倒抽冷气,骇然四顾,这才发现同伴少了一半。
  尽管这些黑衣杀手平时对敌时,人人都视死如归,但亦被眼前的断臂折腿景象骇住了。
  在他们的心中,认为残废比死亡更可伯,更难受!
  蓝天云已失去平日的镇定,激动地大叫:“你好毒的心肠,好狠的手段!”
  雨北脸色蓦地一沉:“姓蓝的,你说的不是人话,之前你们以兵刃暗器交加向我袭击又
怎么说?”
  “你将他们弄成残废比杀了他们还难受百倍,你的心肠和手段难道不够狠毒?”蓝天云
振振有辞地说。
  “狠毒?我哪能比得上你们这些冷血杀手狠毒!”雨北丢掉手中的弯刀,弯腰拾起地上
一把狭锋刀在身前轻拂:“咱们别说废话了,继续搏命吧!”
  蓝天云激动的神色突然消失无踪,变得极为肃穆,手中的长剑突发隐隐龙吟虎啸。
  他双目凝视着雨北,缓缓踏出一步。
  雨北的神色并没有变化,只是双目隐泛橘红色光芒,不仔细瞧的话,甚难发觉。
  蓝天云举起右脚,踏出第二步……
  就在足尖甫接触地面之刹那,长剑突化为一道圆桶形的光柱,身剑合一,像经天长虹般
疾射雨北。
  以神御剑,威力无匹,他将压箱底的功夫掏出来了。
  可是当光注射至雨北身前不到一尺之际,旧事又重演,雨北的身形蓦而失去踪影,一击
落空。
  他顿觉不妙,急忙吸气扭身落地,可惜为时已晚。
  雨北的狭锋刀如电掣雷击,契入杀手群中,顿时惨叫连连,等他飞身赶回时,已有四名
黑衣杀手被屠杀。
  蓝天云发狂似的追逐雨北,但雨北避免与他正面接触,来去如风,追逐其他的杀手,急
剧的回旋带起漫天的刀罡,瞬间又毙了十一名杀手。
  一声长啸,他大旋身猛扑目眦如裂的蓝天云。
  现场肢体凌落,尸横遍野,只剩六名黑衣杀手了。
  片刻间,就几乎屠光了所有的人。
  “铮!”一声大震,火星直冒。
  蓝天云硬接了狂野的一击,勉强崩开了雨北的刀,踉跄地退了四步,稳住身形。
  雨北不再迟疑,展开狂风暴雨似的抢攻。
  他攻势虽凌厉,但仅仅用上五成真力,将从未施展过的“天罗刀法”演练了一遍。
  压力一刀比一刀重,真力源源不绝。
  “铮!铮铮铮……”兵刃撞击声震耳。
  雨北强攻硬抢,气势如虹,蓝天云毫无反击的机会,只能不由自主地以剑拨挡。
  在外围聚集一起观战的六名黑衣杀手,只看得手心冒汗,心跳加速,紧张得死抓住狭锋
刀,猛抽凉气。
  没有人能有勇气加入,亦根本插不上手。
  树林中突然传出一阵快速而沉重的脚步。
  六名黑衣杀手闻声正待回顾,一阵箭雨突然降临,惨叫声中,六人同时倒地,四肢只抽
搐了数下,就寂然不动了,可见箭矢淬有剧毒。
  雨北一刀接一刀压迫蓝天云,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蓝天云除了接招之外,已别无它途。
  树林前缘突然出现三十多名观战者,是林敬山及其族人,人人都背弓持矛,他们是接到
雨北的长啸传讯起来善后的。
  此刻,慕容娟亦自树上跃落地面,林敬山为她引见族人。
  这些瑶族勇士得知她是雨北的爱女之后,对她又客气又尊敬。
  雨北是他们部落的救星,对恩人之女尊敬,是人情之常。
  慕容娟看了斗场一眼,秀眉微整,低声自语:“爹在干嘛呀?为何不快点将姓蓝的收拾
下来?”
  “你爹一定另有用意。”林敬山语气十分肯定:“你爹的招式看似凌厉,但似乎未注入
多少内力,而且许多招式未使全就立即变相,好像在演练刀法,又像是在逗弄对方。”
  慕容娟嘟起红艳艳的小嘴,道:“爹也真是的,有什么好拖的,等一下还得赶路呢!”
  林敬山苦笑了一下,不便接口。
  场中的情形依然如故,唯一的变化就是蓝天云的喘息声已隐约可闻。
  慕容娟忍不住高叫:“爹,您不要再拖了好吗?咱们已耽搁了不少时辰呢!”
  “好吧!这就结束了……”
  雨北话声一落,发出一声令人心沉的冷叱。
  人与刀突然幻合为一,激光排空,一闪即及。
  惨哼声中,蓝天云踉踉跄跄地斜退了三四步,他的右臂齐肘而断.跌落在地,五指仍然
紧握着长剑。
  他以左手紧掩住断臂伤口,痛得额头冒汗,嘶声叫:“你为何不杀我?”
  “不为什么。”雨北谈淡地说:“或许我刚才已杀了不少人已感厌烦,你走吧!”
  蓝天云眼见四十多名手下,非死即伤,,心中既惊且恨。
  “今日你不杀我,日后你必将后悔莫及!”他哑声说。
  雨北淡然道:“那是我的事,不劳费心。你快走吧!咱们中原见。”
  蓝天云狠狠盯了雨北一眼后,发出一声悲愤至极的长啸,转身疾驰而去。
  他心中非常明白,失去了惯用的右手,今后恐伯只能在二三流人物间争一席之地了。
  除非自己能练成左手剑,或可恢复往日水准,但必须要用大恒心,大毅力才行,并且不
是短时间所能成功的。
  他年岁已近五旬,人生有几个五旬?因此,感到无望了。
  从超等高手中除名,是相当悲哀的事,所以他才发出一声悲愤的长啸。
  望着蓝天云远去的身形,慕容娟忧心道:“爹,您不该放他走的,日后无形门将倾全力
对付您,除非您就此隐姓埋名,否则将永无宁日!”
  “傻丫头,你不懂。”雨北笑道:“我放走他,就是希望无形门的人来找我……”
  “爹反而希望无形门来找您?”慕容娟感到十分迷惑:“娟儿真的搞不懂咧!”
  “爹说了,你就会明白。”雨北轻抚她的香肩,笑道:“无形门荼毒武林,各门派饱受
威胁,爹的朋友及其师长曾遭到该门伤害,所以爹立誓铲除该门。可是迄今无人知晓该门的
山门设于何处,亦不知门主是谁?深感无从下手,因此故意放走蓝天云,让他们来找我,如
此才有机会下手,这叫做引蛇出洞。”
  “原为如此。”慕容娟恍然大悟,顿时转忧为喜:“爹好坏呀!居然想出这种方法。”
  “哈哈,这不叫坏,是聪明。”雨北笑笑,转首向林敬山道:“林兄,地上那些人就烦
请你们善后,在下父女这就告辞。”
  林敲山神情肃然道:“雨大侠,您对瑶族恩比天高,深感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话声一落,他冷不防跪地叩拜。
  事出突然,雨北拦阻不及。林敬山一拜而起。
  雨北苦笑道:“林兄。在下本来有事相托,你这么一来,反使我不好开口啦!”
  “雨大侠休怪,这是礼,亦是理。”林敬山正色说:“您有事差遣,尽管吩咐,我瑶族
同胞必能为您赴汤蹈火。”
  雨北沉吟了一下,道:“向东约三日程的一处山腰台地上,有五十多名小女的族人,在
那里暂时栖身,他们绝不会侵犯贵族之权益,请林兄告知贵族长勿生误会。”
  林敬山一怔,道:“那是一块弃耕土地,农作物难以种植,怎能定居?不如这样吧!请
他们迁来山洼子居住,您意下如何?”
  雨北欣然道:“那实在太好啦!他们为首之人叫李长老,烦请林兄派人前往与之联系,
就说小女的意思请他们迁住山洼子!”
  林敬山道:“雨大快请放心,这些事我会亲自办理。”
  雨北感激地道:“多谢林兄,我父女就此告辞,办妥事情后,将赴山洼子与林兄等聚
聚。”
  林敬山道:“雨大侠路上珍重!”
  雨北与慕容娟辞别林敬山等人后,继续西行。
  李明昌和任云良中了八旗兵和五毒教杀手之淬毒暗器,倒在河边动也不动,像两具死
尸。
  当八旗兵与五毒教徒离开后,坐在河边垂钓的老人,缓缓起身走向二人,俯身仔细检视
了一会,始缓缓吁了口气。
  他在附近采集了十多种青草,用手掌揉碎,拨开两人的牙关,将草汁滴入口中。
  片刻之后,李任二人先后醒了过来,但觉嘴中青草味,并发觉那位垂钓的老人站在附
近,心知是老人救了他们。
  任云良向老人抱拳.道:“在下兄弟多谢老人家相救。”
  老人道:“五毒教徒与清兵皆要杀你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明昌摇摇头,道:“我们也不清楚呀!”接着将独孤无故命他们前来河边捕捉毒蛇之
事说了。
  老人冷笑道:“他这是借刀杀人之计。”
  任云良惑然问:“老人家此话何意?”
  “独孤无敌很可能发觉你们要求加入五毒教有企图,所以设计陷害你们。”老人缓缓
说:“由于你们武功高强,他不敢冒险出手,因此以命你们捕蛇为藉口,暗中通知八旗兵前
来射杀你二人,但深怕清兵无法得手,暗中另派教徒在现场埋伏,以淬毒暗器袭击。”
  李任二人暗暗心惊,原来在二人身后发射暗器的人,竟是五毒教之人,要不是适逢老人
在此垂钓,岂非作了枉死鬼?
  任云良恭声道:“晚辈任云良,这位是敝师兄李明昌。请问老人家贵姓大名?”
  “我叫仓松青。”老人紧紧盯着二人,道:“刚才看二位施展的武功,似是中原家数,
你们该是来自中原的汉人吧!”
  “是的,晚辈等不是苗人。”任云良承认道:“老人家似对五毒教颇为了解,莫非与该
教有渊源?”
  “我原本是五毒教中人。”
  李明昌惑然道:“那老人家为何救我二人?”
  “老夫早已不在教了,算起辈份来,老夫比独孤无敌高一辈。”老人似乎在回忆:“老
夫任教中总护法时.独孤无敌只是一名香主.这个人很聪明,心机深沉,并懂得权谋,因此
在教中一帜风顺,竟然于短短十年期间,由香主、坛主、副教主至教主,唉!”
  任云良沉吟了一下,道:“老人家可知,五毒教曾派遣门下前往中原袭杀各门派之
事?”
  “老夫曾风闻独孤无敌与无形门订立同盟,并暗中训练杀手派往中原,至于在中原的所
作所为,就无所知了。”老人的双目陡然射出两道精芒:“我想你二人定是冲着五毒教而来
的。年轻人,请听我的忠言,独孤无故既已对你们起疑,你们的处境极为危险,快离开苗疆
吧!否则你们将会埋骨于此。”
  “老人家,我们目前不能离开,我们有一个同伴落水失踪……”李明昌将在河上遇险之
事说了一遍。
  老人沉思了一下,道:“苗疆的河流大多是由北流向南,只有两条河是由西流向东,就
是北盘江与南盘江。你们船渡的河乃是北盘江。你们的同伴既然抱着木板飘流,相信生还的
机率颇高,不妨沿江向东寻找,寻获的可能性很大。”
  李明昌心想,目前二人处于险境,不如趁机击寻找雨北,以避风头。
  他向老人抱拳施礼,道:“多谢老人家指点,晚辈兄弟感激不尽,晚辈等就此告辞!”
  任云良亦向老人施礼,二人转身离去。
  两人先来到当天的渡头,然后沿江向东寻找。
  由于地形的关系,河流与河岸之道路并不是都平行的,因此搜寻的工作十分困难,但两
人却不气馁,一路搜寻下去。
  雨北虽然不识水性,但武功修为几达地行仙之境,又有木板可资攀附,因此李任二人深
信雨北必能生还。
  向东又向东。
  河流突然入两道峭壁之中,两人无法沿河而行,势非翻越山岭,始能掌握流向。
  时届午正,两人已爬上半山腰,感到又饥又渴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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