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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双娇》


第 七 章



  麓骊山一片幽墨,纵无引路的月光,抱著怀中之人的昂拔身形始终健步如飞地奔驰於山径上.

  少室无言地打量这名解救者,对方一身白衣随风飘逸,面庞覆著同样的白纱,散出一股流於形弘的

淡冷气质,良久,「他」明了地一叹.「你……既想以背叛者……的名义……处置我,又……何苦出手

相救……」身负重伤令「他」艰辛地吐著断续话语.

  白衣人瞬尔的默然,未几,才说:「白非烟有重要到让『你』不惜放弃当初的一切吗?」

  「你------」听到非烟之名,少室一时怔住,想开口却吐出血来.

  白衣人连忙放下「他」,检视完「他」的伤,眉宇忧凝.「『你』受的伤不轻呀!」

  少室苍白的脸庞露出淡笑,纵然伤势沈重,却还硬撑住清醒的神智,白衣人覆面外露的眼掠过痛苦

的眸芒,喟然道:「『你』要小心,浪风行已不是当初的浪风行.」

  「高晴雪也┅┅不是以前的高晴雪.」少室扯唇一笑.

  「你愿意承认自己就是高晴雪了!」他冷声道.

  「我从没想否认呀,只是没人┅┅.问起而已!」白少室--------也正是高晴雪-----有趣地道.

  「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以为今晚没死是运气好吗?那是因为他发现了你!」

  「我想也是,幸好你┅..早一步出手相救,否则┅┅辕古神功┅┅大概七招全┅┅打到我身上了!」

晴雪自嘲.

  「他会这麽简单就杀了你吗?四年前你的所做所为足已将一个善人变厉鬼,现在的浪风行……你不

会希望自己落到他手中,否则你最好求死比较快!」

  晴雪含眸一笑,并未回应,只是抬头直视眼前的人道:「我还以为┅┅你会说这是我┅..自作自受,

毕竟在你┅┅.眼中,我┅┅.这个『圣』与『邪』的┅┅祸根早一点拔除最好,不是吗,云弟?」

  半晌的岑寂後,高云朗才悠悠道:「星诛亭的木棉道上,留有你我的童年,岁月都改变不了的亲情,

我又如何能漠视!」

  「云弟┅┅..」晴雪动容地看著他,却又一阵剧咳,鲜血再次喷涌而出.

  「雪姊!」高云朗急忙点住她几个穴道.

  这时林中传来一阵诡异的长箫声.

  听到这嘶鸣般的异声,晴雪断续道:「我的┅┅.人马来了,你┅┅先走┅┅吧,你们┅┅双方┅┅.

不好照┅┅面.」

  高云朗迟疑著,直至听到一群奔近的足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陆剑仁领著夜袅帮的部属焦急地赶来,一见到树下的高晴雪忙冲上前去.

  「你不要紧吧?」

  「剑┅┅.剑仁┅┅」晴雪看著她像要说什麽,旋又吐出血来.

  「别说话,你伤得很重,我马上带你回天泉山庄.」陆剑仁制止地朝她比著.再对身旁的属下命令

道:「放出讯号给苏帮主,另一匹人留下销毁所有足迹,以防後面的追兵.」

  然而晴雪依旧紧抓著剑仁的肩,拚著最後的意识,道:「叫琴……琴守……派人到……千刹杀……

杀了沈光,他……出卖……我们……杀……杀了他……」

  「妈的,你的血,我定要沈光拿命来祭!」剑仁扶著她,愤怒地由齿缝迸出话来.

  「少室哥哥------少室哥哥------」非烟惶急的喊声扬来.

  「非烟小姐,别跑,小心跌倒!」宝儿紧随的叮咛.

  「少室哥┅┅.」赫然见到眼前满身重创的人,非烟冲到她身边,完全乱了方寸地哭著.「为什麽会

这样?天呀!晴雪姊姊,姊姊你很痛吧-----」

  那无助的泪颜向来令晴雪心疼,她拍拍非烟的头,虚弱地笑著.「傻丫头┅┅别哭┅┅.我没事……

没-------」晴雪猛地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听著众人错愕的声浪,她逐渐失去意识了┅┅.

  「不要-------不要离开非烟-------姊姊不要走------」

  耳中最後传来的是非烟骇然的哭叫,那哀伤的呼唤,一声声揉碎了晴雪的心.


  姊姊不要走!这句话对晴雪是多麽难以承受的悲.刻骨的往事她不敢也愿再忆起,到如今,她已不晓

得那撼负多年的痛,究竟是罪还是孽.

  身为武林盟主官卿宏之女官晴,她该比寻常人更拥有一切的尊荣,敬重,双亲之爱与快乐无忧的成

长环境,然而,孤独却是她童年不变的记忆,父母由当初的相爱而至陌路时,可怜的莫过於年幼的稚女,

不知该如何自处於那非她年龄所能应对的情况.

  母亲白蝶对权势的热中,让她不曾感受过任何来自亲娘的关爱,彷佛她的诞生只是一件必须交差的

事.唯有父亲,对她宠爱已极,身为官家长女,在父亲寄望的教导下,纵然尚且年幼,文韬武略都已拥有极

好的基础.曾经,她是父亲的骄傲,母亲拿来炫耀的虚荣,直至八岁时,这一切的假相的外表都碎了,事实

的真相残酷到令她无法面对.

  当小官晴循著那叱吼声来到书房门外时,只见父亲暴怒地将一颗莹绿的珠子丢到母亲眼前.

  「我官家历代向来为武林擎天之柱,以除强扶弱为宗旨,从不作任何贪赃枉法之事;而你,为贪婪一

颗绝世奇珠,竟罔顾身为武林盟主之妻,勾结江湖杀手构陷同道,你还配为我官家媳妇吗?」官卿宏看著

跪在眼前的妻子,咆哮道.

  眼前的白蝶一张艳丽的面容已惨白,痛哭失声地抱著丈夫,乞道:「相公,请你原谅我,是我一时蒙

蔽了理智才会做下这样的事,请你看在八年多的夫妻情分,看在晴儿还小需要娘的分上,原谅我吧!」

  「住口!」听到她提起爱女,官卿宏更是怒不可遏地指著她,厉声道:「你有资格提晴儿吗?你尽过

身为母亲的责任吗?她生病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一直喊著娘,你在那里?从她出生以来,你连抱也不曾抱

过她一下,你配拥有母亲这个身份吗?」

  「我┅┅.」丈夫的指责令白蝶无言以对.

  面对这样的情形,官卿宏是无力的疲乏,这几年他们夫妻早已同床异梦.从白蝶得知妹妹嫁给当今

皇帝的那一天起,她利欲薰心的企图便不曾停过,当初她讥嘲白萍没出息,而今她必须处处要比妹妹强

才行!

  论权势她是嬴不过当今朝廷,那麽她要自己是富倾天下的人,所以她更汲汲营营於不择手段谋利,

最後为夺取一颗价值连城的罕世宝珠------ 碧珠,白蝶不惜勾结江湖杀手残杀正教门派,最後为一

落网的匪徒给揭发!官卿宏身为武林盟主,一生仲裁诛杀多少罪恶之人,如今犯罪者是自己的妻子,他

该循私吗?

  沈重的一声长叹後,他道:「小蝶,你我夫妻一场,我不想看你惨死在武林人手中,更不想见你被其

他逃掉的同党暗杀,你┅┅自尽吧!」官卿宏将一柄剑掷到她面前,闭眼转过身去,像已不愿多见她一眼.

  白蝶瘫坐在地,不敢置信这是当年那个宣称爱她至死不渝的男人,如今竟亲手想逼死她,以颤抖的

手拿起眼前利剑,她一生沈沦於权势利欲中,到头来竟是一场空吗?

  「不要--------」官晴冲进房里,她以身跪在母亲跟前,朝父亲哭喊道:「爹,求你不要杀娘,娘走

了,晴儿就没有娘了!」

  「晴儿,她不曾尽过母亲的责任,有没有她,对你……毫无差别!」官卿宏拂袖狠下心道.

  「有的,娘在,我可以叫,可是今天爹逼死了娘,往後我怎叫都不会有人回应了,因为我的亲娘早就

被爹杀了--------」官晴小小的身形激动大喊.

  「晴儿!」官卿宏震住,一时间,房内静默下来,仅剩官晴的抽噎声.

  当白蝶轻拍女儿的肩时,官晴永远无法置信母亲此时对她所做的事-------

  「晴儿,原谅娘!」白蝶眼眶含泪,突然痛声道,下一刻她幼小的身形已拽到母亲怀中,那柄长剑架

到她的颈脖上.

  「娘------」官晴骇住了!

  「小蝶,你疯了,那是你亲生女儿------」

  「住口!官卿宏,我疯了也是你逼的,你够狠,可以教女儿不当有我这个娘,那麽以她威胁你,我总

算比你善良!」白蝶抱著女儿起身,慢慢往门边退去,长剑半刻不离怀中女儿纤细的小颈子.

  「你想走,我不阻挠,放了晴儿,你要她往後都活在这一幕的梦魇吗?」

  「够了,你不要对我说大道理,官卿宏,你以为你很正派吗?以为你干的事我全不知道?」白蝶狞声

大笑.「哼!你这个自喻行为端正的武林盟主,早就在外面养个野女人,那个贱妇孩子都生了,现在除掉

我,正好名正这顺迎进来,是吗?」

  「好了!」看著爱女那已呈空洞的眼睛,官卿宏心痛至极.「有我们这样的父母,晴儿还不够可怜

吗?算我求你,别折磨她了!」

  当时意识一片茫然的官晴,只知道母亲抱著她飞身而出,父亲急吼地追出-----

  不堪的往事,不堪的一切,数日後,都尽付在那红叶漫漫的枫林里,站在烈焰冲天外,她亲眼看著这

一片火舞焰狱吞噬了父母.

  她没有哭,没有叫,早已乾涩的眼只是看著,即使年幼如她也知道,火,能烧尽一切的罪恶,也能烧

毁事实的真相,尤其此刻这映天的赤焰,凄美得得绝艳的锦绣.抚著自己犹带红渍的颊,母亲的血,忘不

了母亲咽下最後的微笑时,那看著她的目光是那麽温柔,而看著父亲离开她的背影,官晴声嘶力竭地大

叫------

  「爹!不要走,不要走,爹-------」

  然而父亲只是回首朝她柔一笑,便投身那烈焰薰天的火海中,与母亲永远离开她了.

  火光雕妍了她嫣柔的面庞,也照出那抹得不到母爱,唤不回父慈的小小孤影,直到焰尽成烬,风起

尘扬,官晴双凝睁的瞳散著凄冷.

  缓缓地,她垂下眸光,这个时候不是该哀恸,大哭大叫的泪如雨下吗?她却什麽感觉都没有,耳中唯

一萦回不去的是父亲临终所言:「晴儿,你有个妹妹才刚满月,为父欠你太多,可是这唯一的遗愿还请

你完成,到华山找一名唤紫玉的女子,告诉她,别等我,这一生,我的感情注定负了她,对非烟┅┅」官

卿宏突然凄梗地闭著眼.「代爹对那可怜的孩子说一声:『对不起,爹┅┅不是不要你┅┅』」

  第一次,她见到父亲落泪,复杂的感觉在官晴心中孳长.非烟!与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当天边的曙光初露时,远方传来著急的叫唤声.当日,母亲将她掳走後,便将她托给在高家的结拜

姊妹,四大家族的高家主母向来疼她如亲女,如今母亲这一别已成托孤.

  看著眼前一片残烬焦骸,官晴的唇角绽出笑意,温雅的语调此刻听来突显幽诡,她柔声地道:「对

不起,父亲,你是我一个人的爹,武林盟主官卿宏只有一个独生女儿!」接著毫不犹豫地转身朝来人走

去.

  在父母身上她至少学会了一件事,假相是最好的,只要不揭穿,不面对,她永远都是父亲最宠爱的

骄傲,母亲光采的荣耀,一旦撕裂了这层表面,真相只会令她什麽都没有!

  所以,她不会去找紫玉┅┅不会承认她有异母妹妹,官卿宏只有一个女儿……只有一个┅┅

  「晴雪姊姊,你感觉怎麽样了?」见到床上的人悠然睁开眼,非烟大喜.

  「非烟┅┅」晴雪揉揉昏沈的额头.「我昏睡几天了?」

  「三天呀,快┅┅将这两碗药喝下去.」非烟赶紧将一旁的药端来.

  「谁开的药?」看到她左右捧著两碗污泥似的药,晴雪皱鼻地问.

  「剑仁姊和琴守哥呀!他们的医术不是你教的吗?你昏迷不醒又不可能起来医治自己,幸好有他

们在,喏!」非烟坐到床边,尽责地将两碗药送到她眼前,再附带一提.「剑仁姊和琴守哥特别交代,一

定要逼你喝下去,然後感觉一下谁开的药最有效!」

  谁开的药最有效!这两个家伙在搞什麽,这种事也能拿来一较长短!有时候晴雪真怀疑,剑仁和琴

守最大的仇家不是彼此,而是她这个老大!

  「其它人呢?」最怕非烟那小可怜似的目光,晴雪只得先接过药放在一旁.

  「宝儿和剑仁姊加强部署山庄的安全,琴守哥看你情况稳定後,就到千刹执行你交代的事.头一

天你把大家都吓死了,没一个人睡得著,大家全围在你床边讨论,看要怎麽处置那个-------」

  「非烟!」晴雪出声唤她.

  非烟却越加滔滔不绝地继续道:「真的,结果大家提议对那个家伙做出各种残忍的处置,尤其他

害了你,让你-------」

  「非烟!」晴雪拉住妹妹的手,柔声而坚定地道:「别再说下去了,姊姊在你身边,姊姊不会离开

你的!」

  非烟梗然,双眼泪红地扑到她怀中,哭喊道:「我好怕,好怕喔,你吐那麽多血,流那麽多血,脸色

白得像纸,不说话也醒不来,就像娘走的时候一样,我怕你也跟娘一样离开我,非烟什麽都没有了,只

有姊姊┅┅只剩姊姊而已┅┅.」

  「姊姊也是呀,在这世上,唯一的血缘之亲,只剩你,不惜一切代价我都会保护你!」非烟有过受

创的童年,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治愈,可是只要一受到紧张的压力威胁时,不是退回自己那段茫然的

意识,就是开始不停地说话,每当这个时候,晴雪总是拥著她,心疼地抚著她的发,妹妹的一切,何尝

不是自己造成的?

  「姊姊┅┅你说我们是同一个爹?」在她怀中的非烟突然问道.

  「嗯.」

  「我常想,爹┅┅.可能不喜欢我.」她沮丧地说.

  「为何这麽想?」晴雪征住.

  「娘说我才刚满月,爹就离开了,从此就没再回来过.娘说爹後来被坏人杀死了,可是┅┅.他居

然一点音讯都没派人送来过,如果他心中有我和娘,就该早有安排的.」非烟嘟囔地说,曾有的童年印

象几乎都是娘为了盼爹,而年年日日倚在门口,遥望远方.

  晴雪一震,父亲当年戚然落泪的哀伤浮出脑海.代爹对那可怜的孩子说一声:「对不起,爹┅..不

是不要你┅┅」

  「姊姊!你怎麽了,伤口很痛吗?我去叫宝儿和剑仁姊!」见到晴雪突然盈泪的眼,非烟吓了一跳,

在她印象中的姊姊从来不曾流泪.

  晴雪摇著头,紧捧著她的脸,泪潸然滑下.「对不起,非烟┅┅对不起┅..对不起┅┅.」

  「什麽呀!姊姊你在说什麽,我听不懂!」看到她那如断线般的泪,非烟几乎快要跟著哭起来.

  「爹┅┅不是不要你┅┅不是不要你呀┅┅非烟┅┅」她抱紧妹妹,父亲当年的声音像在脑海

中回荡.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後不说了,姊姊你不要吓我-------」她拚命摇头.

  「我们有最亲,最亲的血缘关系,我们的爹是武林盟主官卿宏,他不只一个女儿,不只一个┅┅.」

晴雪的面庞摩挲著妹妹的发.「我们是亲姊妹,谁也拆不散的┅..我们是亲姊妹┅┅」这个小了她八

岁的妹妹,从晴雪十六岁时救出她後,便负起教导的责任,多少年如母如姊的情分,让她深切地明白失

去怀中的女孩,会比杀了自己还要痛苦,她要将妹妹保护好,不惜生命,不惜代价!


  当亭内的抚琴者又见到那团飞扑来的小黑影时,他清峻的面庞柔和地笑了,待他一伸出手臂,「堆

堆」就毫不犹豫地跳上他的肩.

  「小家伙,你的主人呢?」高云朗话才刚说完,非烟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已经传来.

  「『堆堆』!太可恶了,每次一接近这里就丢下我先跑了!」她气喘吁吁地拍著胸口.

  「你追它的时间倒是一次比一次快.」

  「你这是讽刺我没有一次能抓到它吗?」非烟气一顺,瞥向他的目光挺没耐性的!

  「这是说小姑娘的轻功进步了.」高云朗不以为忤地一笑道.

  「喂,姑娘就姑娘,你不要动不动加个小字好不好,多小,我明年满十五都可以嫁人了!」对这个拿

了她香袋不还的人,她就是没好感,讲话更从没客气过,奇怪的是他明明长著一张冰块脸,却始终对她

笑颜相向.

  「是在下唐突了,非烟姑娘已是亭亭玉立的俏红妆了.」

  「够了!」非烟指著他用力纠正.「只有自家人才可以叫我的名字,你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只可

以叫我白姑娘,白小姐,就是不要叫我小姑娘,还有非烟.」

  「一切依白姑娘之意.」高云朗笑道.

  「还有不要一直笑好不好,一点都不适合你的造型,疙瘩皮都掉满地了.」

  「是,白姑娘还有其它吩咐吗?」他有礼地问著.

  「当然有呀!」非烟斜睨他一眼,接著转为可怜兮兮的合掌哀求.「把香袋还人家啦,少室哥哥说,

你一天不还,我就得来一次,持续到拿回来为止,万一你一年不还,我得来三百六十五次,会累死我的,

不是这麽狠吧!」真倒楣,晴雪姊姊不知为什麽,醒来後突然仔细追问她近来的行踪,一知道香袋落入

一个白衣男子手中後,便要她持之以恒地奋斗到拿回来为止.

  「天天见我,不好吗?」高云朗笑著迳自坐到筝琴前.

  「你觉得好吗?能开胃还是下菜?」她垮著一张脸.

  他扬声而笑,优雅的手指抚上筝琴.「每天听一曲,能净化你的心灵,陶冶你的性情.」

  「是吗?我只感到瞌睡虫从原本的几只泛滥成群.」非烟习惯地坐在一旁的椅子,无趣地支著下巴.

  一如往例,只要筝音响起,她就开始叨叨念.「美化性情也该是剑仁姊吧,叫我这麽温和纯良的来

干麽,都不晓得,这些东西听多了,体内的瞌睡虫已经从小卒子变成大将军了,啧!」


  夕阳已沈,晴雪斜靠在窗棂上,幽邃的褐瞳映著绚丽的云,回忆一幕幕涌来┅..

  当年的她在高家主母的保护下,顺利地在高家成长,且为了避免江湖人土的追寻和一切不必要的

麻烦,官晴化名为高晴雪,她的冰雪聪慧很快便嬴得了高家众人的疼爱.

  在高家,有真心关爱她的义父母,景仰她的云弟和受人尊重的身份地位,义父更是视她为不可或缺

的左右手,往事的噩梦彷佛都离她远去,直到十六岁她奉命上华山时,命运之轮才又开始推动┅┅.


  挺拔峻秀的华山,峻峭奇险,五座高峰各踞一方,耸然对峙;天成的神韵,远远望去,华山五峰好似

一朵五瓣莲花,凌空怒放.

  一道飘逸的身形立在西峰最高处的「摘星台」,俯瞰著秦川,万里的黄河,那曲折的蜿蜒犹如自天

际而来,势浩云天.

  「西狱峥嵘何壮哉,黄河如丝天上来.华山不愧为奇险天下第一山!」赞叹者是一名极为清绝儒美

的少年,浓眉下的眸瞳中却又流露少女的雅致,一身淡绿白纱交系的锦袍,散发无与伦比的出尘风姿.

十六岁的高晴雪已具有相当的内敛气度,那翩盈的身形伫立於峻岭时,几乎教人以为她是一则灵踪仙迹.

  华山是许多修道之土结庐养道的地方,偶有几许零散的山户座落,一日当她行至山径时,细微的哭

声吸引了她.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独坐在树干上,脸蛋紧埋在屈起的膝盖,小小的身躯蜷成一团,不停地抽

泣哽咽.

  「小妹妹,怎麽了,调皮上来而没胆下去吗?」

  突然听到这温和悦耳声,小女孩吓一跳,一抬眼见到那不知何时坐在身边的少年时,更是吓得连哭

都忘了,瞠目结舌地望向眼前人.

  「怎麽了?」见到眼前的女娃儿眨圆了眼後,随即又颤抖地皱著一张小脸,边掉泪口中还念念有词

地往里缩,晴雪不禁有趣地移近她.

  「神明呀┅┅玉皇大帝,观音娘娘┅┅.土地公公┅┅妖精出来了┅┅鸣┅┅鸣┅┅」

  一听清楚她的童言稚语时,晴雪哑然失笑.「小妹妹,姊姊长得这麽可怕吗?怎麽一见我就拚命求

神明保佑.」

  「姊姊?你……不是哥哥?」一看到眼前之人微笑颔首,小女孩更是抖得厉害了.「呜┅┅呜,呜┅

┅如来佛祖┅┅阿弥陀佛┅┅救命呀┅┅」

  就在她搬出的神只从道教改到佛教时,整个小身形已被抱到晴雪怀中.

  「现在你已经落在妖精手上,乾脆一次哭个够吧!」晴雪好整以暇地道.

  「唔┅┅」小女孩梗著紧绷的声,就在晴雪以为这小家伙真要大哭时,那双小手臂却突然圈上了

她,放声哭叫.「我不下去------我不下去------我好怕喔,以为不会有人来了-------」

  接著,小女娃那原本流个不停的眼泪鼻水终有著落似的,不停地往抱著她的人身上而去,向来冷静

自持的晴雪举著双手,完全怔住不敢妄动!

  「你怎会跑到树上去的?」晴雪牵著小女孩的手往回家的路上走.

  「我在追一只兔子,为了想看清楚就爬到树上去,结果下不来了,晚餐也飞了!」她鼓著嘴,小脸在

泪水擦净後显得清秀可人.

  「你还这麽小,怎麽会由奶出来追捕猎物呢?」

  「爹在我很小就没了消息,家里只有我和娘两个人相依为命,娘好辛苦,我当然得帮娘担起家务.」

她说得天真,却也道出一个小女孩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辛酸.

  天下间这样不幸的小孩何其多,晴雪无来由地对小女孩感到心疼,她抱起身旁的女孩,捏捏那可爱

的小鼻子问:「为何一见我就说我是妖精呀?」

  女娃儿嘿嘿笑的吐著稚气的舌头.「谁教你好看得不像人,山脚下的李爷爷说山上有好多修练成

精的怪物,他们都会变化成很美的样子出来骗,你明明穿得像哥哥却又说是姊姊,当然就更像会变化的

妖怪了!」

  「你这个小丫头可还真能推理.」晴雪抱著她,两人笑笑闹闹地来一座小屋前.

  「非烟------」一个神色忧急的中年美妇由屋内走出,一见到她们惊喜地唤著.

  「娘-----」晴雪怀中的女孩扬手回应的跳下,朝来人奔去.

  非烟!晴雪震住,深埋在脑海的记忆瞬然涌出-------

  晴儿,你有个妹妹才刚满月┅┅对非烟┅┅代爹对那可怜的孩子说声:「对不起┅..爹┅┅不是

不要你┅┅」

  「你这孩子,吓坏娘了,一早起来就没见到你!」中年美妇抱紧女儿道.

  「人家看娘最近身体不好,想去打几只野味嘛,结果陷在树上下不来,是这个姊姊救非烟的喔!」

  「真的.」中年美妇温柔地拍拍女儿的面庞,抬头望来.一见到彼此,晴雪和对方显然都吓了一跳.

  娘!晴雪差点冲口喊出,这个妇人和她娘白蝶是如此相似,但,绝不是她已逝的娘,更不会是她无

缘一见的阿姨白萍,因为眼前的人有一股女子身上少见的刚毅.

  而这名女子一见到她,竟冲著她叫出:「官晴!」

  「他真的死了,这几年武林中一直流传著这样的风声,没想到┅┅」小屋里,紫玉凄然地摇著头.

  晴雪面对眼前的女人,父亲临终之言不停地在脑海回荡┅┅.

  为父欠你太多,可是这唯一的遗愿还是请你完成,到华山找一个名唤紫玉的女子,告诉她,别等我,

这一生,我的感情注定负了她┅┅.

  当年的官晴始终认定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是自己,而今的晴雪面对眼前这个与母亲极为相像的

女子,她突然感到一股窒息般的难受!

  「对我为何会认得你感到意外吗?」紫玉看著温柔地道.「我看过你八岁时的模样,你和小时候

一点都没变,而且你有卿宏那股冷静的神韵,不愧是父女.」

  晴雪抿著唇,像在斟酌该如何回答,第一次她对即将开口的话感到艰涩.「你……和我母亲┅┅

很像.」

  紫玉明了道:「我知道,在你父亲眼中,我一直是你母亲的替代品.」

  晴雪愣住.「你为何------」

  「甘愿如此是吗?」紫玉柔颜一笑.「我爱他,纵然在他的心中我只是一个替代品,只要能跟他在

一起,我无怨.」

  晴雪心中一片茫然的空白,完全不知道对这个痴情的女子该如何回应.

  「他是怎麽死的?」紫玉突然问道.

  「什麽?」晴雪愕然抬头.

  「卿宏怎麽死的?武林中传说他和你母亲双双被仇家杀死在红枫林,他武林这麽高,怎麽可能┅

┅到现在我还不相信!」

  爹娘怎麽死的?晴雪瞳眸狂张!当母亲猛然朝她扑来时,一大片鲜红飞溅,洒遍了她的发,她的脸

┅┅.

  父亲抱著她,不停地哄著惊惶不已的她,却还是在泪眼蒙离中离开了她,火焰吞噬了父母的身形

┅┅。

  「他┅┅..真的是被仇家杀死的吗?」

  晴雪润著乾涩的唇.「是!」

  紫玉难过地支著额头.「那┅┅那些杀他的人呢?」

  「他们┅┅」晴雪深吸著气.「都被父亲杀了!」

  「都死了┅┅总算苍天有眼.」听到这消息,紫玉才欣然低语,继而喟然地问:「告诉我,你┅┅

父亲有任何话托你转告吗?」

  「父亲┅┅」往事再回忆只让晴雪难受地闭上眼.

  告诉她,别等我,这一生,我的感情注定负了她┅┅注定负了她┅┅

  这句父亲临终交代的话,晴雪对著眼前的女子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她咬牙道:「没有!」接

著转身冲出屋子,未理屋後的非烟跑出来拚命地叫唤,展开轻功飞驰离去,她再也无法面对屋中人,更

无法再对自己逃避多年後竟说出了一句这样的话!

  想到一心追求权势而至万劫不复的母亲,深爱母亲到最後却逼妻子自尽的父亲,还有这个痴守在

山中小屋候著爱人归来的女子,这一切她不知该如何厘清!当年的父母,从原本的相爱,同心到最後的

形同陌路,甚至刀剑相向,然而,他们真的对彼此都情尽意冷吗?父亲连情人都找个酷肖母亲的女子,母

亲到死前都只想知道父亲心中的真意,最後他们每一个都离她而去,真正可怜的是谁?不自觉地,非烟

缩成一团哭泣的小小身形浮起,竟教晴雪揪心了!


  当晴雪再上华山小屋时,已是一个月後,甫一推开门,便发现了眼前躺在血泊中的身躯.

  「紫玉!」晴雪连忙扶起她,发现她早已气绝多时.

  这是怎麽回事?看著屋内一片凌乱.非烟!这一惊让晴雪大喊的搜遍整个屋子内外,唯有门前篱笆

留著勾破的衣摆和杂乱的脚印,有这唯一的线索她毫不犹豫地追去!

  是谁带走了非烟?仇家吗?她马上排除这个想法,紫玉隐居於山上甚少和外界接触,何来仇家?江

湖大盗也不会对一个贫乏的山户下手,那究竟是谁带走非烟?在那破碎的衣摆上还留有淡淡的血迹,

会是非烟的血吗?一想到那小小的身躯染血,晴雪的心就感到裂楚,当她欲加脚步时,一阵叱叫声吼来

------

  「狗贼哪里走------」

  感觉到劈来的剑气,晴雪甩过手上的绿箫格开一道攻击,旋即而来的绵密剑光毫不留情地疾刺向

她,她飘洒的身形灵巧地一一避开.

  短暂的交手在双方皆保留地以虚晃一招时,各自据立一方,打量彼此.

  「雪艳的少年姿态,飘盈似羽的身形,你是高家晴雪!」对方一扬手,剑已回鞘,知道眼前的人并非

自己要找的.

  晴雪看那一身劲装爽朗的少年,潇洒的笑容有几分不拘和直率的朝气,然而在那一身粗犷中犹带

几分巾帼英姿,她亦明白道:「以女子之身有这般的侠义豪情,在当今唯有四大家族中的陆剑仁,也就

是陆家这一辈中最为驰名天下的!」

  陆剑仁不得了地指著她道:「哇塞!兄弟!你是我兄弟,一语就说出姑奶奶最大的烦恼,就是太出

名,太厉害了.你有出息,有出息,以後我罩你!」她豪气万丈地拍著晴雪的肩道.「将来在江湖上行走,

谁动你一根寒毛,说一声,姑奶奶一剑过去,谁敢站著我头给你!」

  见到晴雪像要摇头,她马上跳起来道:「千万别拒绝,姑奶奶什麽都好,就是受不了拒绝,我的心

很脆弱的!」

  彷佛被那热力感染般,晴雪也不禁笑了,眼前的人性情之率真为她毕生所仅见.

  「小主人,气弱在前方发现那批人口贩子,琴守少爷已经赶去了!」一个魁梧的大汉从林上跳下

来在一旁禀告道.

  「妈的!苏琴守,明明就是我先发现的线索,那死禽兽抢什抢.嘿,那个高家的┅..哟,人呢?」陆

剑仁一回头,身旁的晴雪已不见了.

  人口贩子!她怎麽会没想到呢?狂奔在山径上的晴雪自责著,山中和偏远村落,经常是人口贩子下

手的目标,反正天高皇帝远,等到官府来追查时,他们早已转移阵地,这些人对待小孩是丧心病狂的,

想到非烟落在这些人手中,一股锥心之痛就窜上!

  未几,发现前方空地上有几辆停驻的马车,旁边站著一名持扇而立的俊逸男子,几名大汉正被捆

缚住.

  苏琴守摇著扇子,冬虫夏草正在马车厢里安抚受到惊吓的小孩,这种事他不擅长,只好站在外面,

但只要一想到陆剑仁看到这一幕的表情时,他就骄傲地抬头挺胸,这下,小贱人总该明白他的男子气

概,承认实力不如自己吧!

  就在他得意洋洋时,看见一道疾飞如光的白影朝这而来,琴守出手想拦阻问清楚,对方一个低掠

的身形便进入马车厢,反教他愣住了!

  好俊的轻功,他惊叹的想折身冲进马车厢时,陆剑仁的声音先杀到!

  「死禽兽,那是姑奶奶的朋友,敢动她,我砍得你寸草不生.」

  听到这声音苏琴守赶紧昂首抬鼻,一副蓄势待发.

  「非烟!非烟-------」晴雪一冲进车厢里,就发现一张张惊慌害怕的小脸面对著她.

  在那狭窄的厢室里,小至周岁婴孩,大至十三,四岁的姑娘不等,大的身带伤痕,有的面孔瘀青,更

有的像四肢骨被打断般严重扭曲,显见这班人口贩子的心狠手辣,连稚龄孩童都不惜下重手,见他们每

个人都啜泣地挤在一起互相倚偎著,想到非烟,晴雪的心淌血了.

  她小心翼翼地在这群惊吓过度的小孩中寻找,直到一个清秀的女子来到她身边问道:「你要找人

吗?告诉我她的样子,我可以帮你.」

  晴雪这才发现车厢里有另一个和眼前的女孩一样,正在安慰和包扎一个个受伤的孩童,看来这两

名姑娘应是苏琴守身边的人,她忙将非烟的外貌约略形容.

  对方听完後,带她到另一辆马车上,朝最里面比著.「她受到很大的惊吓,不哭,不叫,动也不动,

神情不太对劲.」

  见到那紧捱著墙,坐在角落的小小躯体,晴雪的心倏地揪紧,以非烟的年龄亲眼目睹相依为命的

母亲惨死在眼前,怎可能不崩溃!

  晴雪蹲在她眼前,柔声道:「非烟,你别怕,抬头看看,你还认得我吗?」

  这小人儿经她一再劝哄下,才缓缓抬头,一触及到那失焦的大眼和瘀青肿胀的面庞,晴雪咬著唇,

第一次尝到心如刀割的感觉.

  「跟姊姊走,好吗?」晴雪小心地想要抱起她,却发现她痛得颤了一下,藉由马车外微弱照进的

光线,她看到了妹妹那原是粉藕的手臂和双脚,被虐打得破了一层皮,腥红的血肉伤口正严重发炎.

  「喂,晴雪,你找到人了吗?」剑仁的声音随著她的人跃上马车,却见里边的人抱著怀中的小女

孩瘫坐在地,泪如雨洒.

  纵是不解的茫然,感觉到那不停滴落的水珠,非烟无意识的小手抚上她的面庞,秀挺的鼻梁和

颤然的唇瓣,凄梗的声音自小手下传来.「我会保护你……付出生命倾其所有,都绝不会再让任何

人┅┅伤害你,姊姊会给你最好的一切和环境,非烟┅┅」此刻,她最想怨的竟是父亲!

  爹!你多自私呀,当你选择离开这世间时,真正可怜的谁?那些被孤独留下的人,可怜的非烟,无

辜的非烟,就你一句对不起,抱歉而抛下,就因为你们一个个都厘不清自己的感情,我们就该注定被

舍弃!

  「姊姊┅┅绝不会离开你┅┅非烟┅┅.」拥著怀中的妹妹,她立誓般的自语.

  父母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纠葛,她不明白.多情成伤,痴情成苦,无情呢?如果能选择,她情愿一

辈子都不要这伤,这苦,无情的面对或许是最好的,至少受伤的不会是自己.

  深陷回忆的往事中,周遭的时光也像停顿般,直到一个和悦的声音来到身後.「别站在窗边吹冷

风了,凭你现在的身体可没受寒的本钱.」声音的主人随即将窗掩上.

  抬头看到来人那张俊丽却不失英朗的面庞,晴雪突感一股无力的疲乏,她叹息地将额头轻靠在

对方肩上.

  「想找个安慰的肩膀你该找麓骊行宫的主人吧!」苏琴守笑道.

  晴雪揉揉额角.「等哪天我想被活活四分五裂的时候会去找他,现在的我只想感受同伴的依靠,

当年你和剑仁不惜拚著家族名誉扶持我至今,有你们和非烟在我身边,此生我已足愿了.」

  「你是怎了,突然讲这种话,一点都不像你?还记得当年你一句话收服了我和剑仁,怎麽现在帮

派成功了,你反倒低落了?振作一点,你可是众人的领导!」

  晴雪叹然再次走到窗边,看著夜幕已罩著天地.当年因非烟所受的痛让她下决心地向琴守,剑仁

毅然道:「在这种偏远,三不管地区法令约束不到,难道就任由人随手挥刀毁了一个家庭,天不管,朝

廷不管,总有人该出来管!」

  「翔鹰帮和夜袅帮是我们共同的理想,没有你的策划也不会有今天,所以你老大可别豪情依在,

壮志已失!」琴守鼓励地拍拍她的肩.

  望著窗外完全沈下的天色,她幽幽道:「我们离开南源吧!」

  琴守明了地道:「是因为他来了吗?你也明白自己危险的处境?」

  晴雪推开掩上的窗户,沁凉的夜风送进,她深吸一口气,悠悠说道:「当初,他为情而出朝阳楼渡

红尘,如今依旧为情而惹尽满身杀孽,由痴转为狂,现在的我,不敢想像面对他的那一天.」

  琴守为她的话而摇头.「我倒还真同情爱上你的浪风行,多少年了,在你心中究竟如何看待这段

情?」

  多情成伤,痴情成苦,无情呢?晴雪合上眼,缓缓道:「他┅┅是我的无情,或者该说┅┅我以为

自己能无情.」

  「无情?我看你像绝情!」琴守调侃著.

  她长声而叹.「无情不似多情苦,我一直这麽认为,但是┅┅」浪风行当年在岩层地牢的嘶吼,

彷佛又在耳边回荡┅┅.

  为何如此对我?我只是爱你呀┅┅为何你连这唯一的希望都不给我?难道连爱你都不行------

  「到现在你还这麽认为?」琴守问道.

  如能选择,她情愿一辈子都不要这伤,这苦,无情地面对或许是最好的,至少受伤的不会是自己

┅┅不会是自己┅┅.

  晴雪睁开眼,幽声倾语著:「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他有千千柔情,我有著一寸深

情,怎麽可能不受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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