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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一剑震江湖》


第 五 回 合肥除奸



  岳凤坤听完话,面色突变,霎时间面色如罩冷霜,忽然他垂着闭目,低声应道:“曾经
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说完话转身自去。 
  俏丫头望着他消失背影,轻声感叹道:“天啊!难道我梅香做错了事……真要如此,这
罪恶是百死莫赎了。” 
  她满腹忧虑,无精打采地转回栖燕楼上,程玉玲倚窗殷望,正等得心焦不耐,见她归来,
立时趋前问道:“你见着他吗?他是不是答应即离绿竹堡?” 
  梅香点点头答道:“答是答应啦,不过他要见你最后一面,明晚上三更天,他在绿竹堡
东面水坝堤畔等你,他说见一面立刻就走。姑娘,我看他讲话神色,凄然欲绝,我答应他句
句转告,并促姑娘依时赴约。” 
  白燕儿轻皱一下柳眉道:“你好啊!你竟敢替我答应赴约,他还说什么没有?” 
  梅香答道:“他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玲姑娘不禁紧皱柳眉,沉吟
不语。半晌,她慢慢向卧室走去,俏丫头知她此时,心中异常纷乱,也不再劝她,替她整好
被褥,悄然退去。 
  这一夜程姑娘可以说眼未交睫,到天色大亮,才昏昏睡去。 
  甜睡中忽然被人推醒,玉玲睁开眼,看俏丫头带着一脸慌张神色站在床边,急道:“老
堡主亲来探病,人已到栖燕楼下……” 
  玉玲急忙装出一付病态,仰身而卧,口中还不住轻微呻吟,梅香下楼,接上来老堡主,
引他到玉玲床边。 
  老堡主看爱女发乱枕边,星目半闭,很像有病样子,微微一皱长眉,回头对梅香道:
“你暂时退出去。” 
  俏丫头自是不敢违命,只得下楼而去。 
  老堡主伸手摸摸玉玲额角,问道:“你一向身体很好,怎么一下子会突然病倒,岳凤坤
医理精深,他说你病况如何?” 
  老堡主问话时,两目神光深注,面色一片肃穆,白燕儿欠身答道:“女儿只是微感不适,
并没有什么大病,就是感着头晕心跳,四肢无力,岳相公虽替女儿把脉,但却没有说出病
源。” 
  程九鹏看爱女面色,除了眉心微微发暗之外,毫无病容。又不发烧,沉吟一阵,忽然笑
道:“玲儿,你的年龄也不算小了,这几年我一直为你的终身大事发愁,实在说你比两个哥
哥都聪明,正因为如此,我不愿胡乱选个女婿,致害你一生,江南武林道上后起之秀,人才
不少,但真配得上我这牡丹花似女儿的人,很难找出,我选婿过严,误你年华,选来选去,
我心目中看上了两位。” 
  说到里,老堡主停顿一下,看看玉玲反应,见她睁大着两只眼,含羞静听。又继续笑道:
“这两人,都算是武林中奇才异土,文才、武功,样样超人。一位就是和你并骑来我们绿竹
堡的俞剑英,另一个就是常和你一块儿同出同游的岳凤坤,我知道,这两个人在你心目中很
难分出谁好谁坏,我这做父亲的,就不能不做主了……” 
  玉玲刚说得一声;“爹爹,女儿我……” 
  老堡主摇手阻止玉玲说下去,笑道:“你不要接嘴,听我说下去,俞剑英一剑败五鬼,
挽救了我们绿竹堡一场大难,并且又揽下日后一场恩怨风波,是我们程家的大恩人,我原意
把你许给俞剑英。可是人家一口拒婚,我这做父亲的,总不能逼人家非要我的女儿不可……” 
  说到这儿,老堡主望着女儿苦笑一下又接道:“正好在俞剑英拒婚的当天,岳凤坤赶来
了绿竹堡,他是风闻传言五鬼寻仇,故而急急赶来,虽然晚了一步,但人家对我们这份心意,
也算是天高地厚了。 
  孩子,岳凤坤人才武学,比起俞剑英并不逊色,而且和你也相处很好,爹爹就做了主,
把你许给了他,虽然事先没有和你商量,但我知道你一向极为孝顺,想你决不会为此事,使
我伤心,俞小侠昨晚深夜离此,临走前我送给他惊虹宝剑,总算稍答他援手之恩,孩子,我
看你的病势不算太重,很想早日给你们完成大礼,了去我一桩心愿。” 
  老堡主话说的虽然婉转,但面色却庄重肃穆,一派坚毅,玉玲知父亲性格,明的是和自
己商量,其实,是强自己答应婚事,此时不但急辩无益,而且徒惹老父生气,姑娘心里打个
转,定了主意,淡淡笑道:“女儿有言在先,这些事全凭爹娘做主,女儿只有遵从二老旨
意。” 
  程玉玲答得爽快,老堡主心中反而起怀疑,怔望着爱女说不出话。老堡主看得出玉玲并
没有什么病,装病原因不外避婚,这证明她对岳凤坤毫无爱意,现在她爽快允婚无非是怕自
己伤心,这时,老堡主又觉得自己做错了事,逼迫爱女嫁一个她所不爱的人。 
  老堡主有了这层想法,不忍再揭穿玉玲装病的事,以为爱女屈己从命完全是出于孝心,
不由也感动的淌下两滴老泪,不住摇头叹气,下楼而去。 
  可是他哪里想到玉玲心中的想法和他完全不同!程姑娘的想法,是准备说服岳凤坤让他
离开绿竹堡,万一他不听劝告,那只有自己悄然出走,所以他对老堡主提出的婚事,全不争
辩,不想老父却误解她出于孝心,屈己从命,几句话,显示出父亲慈爱天性,说的程姑娘又
痛又恨,痛二老年迈,养育恩深,如一旦出走,从此天涯各东西,不知相见何日……恨俞郎
薄情拒婚,一件喜事变成了千古大恨,害得自己将要骨肉分离……程姑娘越哭越伤心。老堡
主什么时候下楼她全然不觉。 
  再说老堡主,满怀感伤离开丁栖燕楼,一个人回到静室那儿出神发呆,他已看出爱女心
事,俞剑英不但带走了自己送他的惊虹宝剑,也带走了爱女的心,给自己留下的只是无穷烦
恼。 
  正当老堡主心情紊乱的当儿,忽见少堡主程天龙手持一张红简进了静室,他似乎发现了
父亲心情不好,侍立身边嗫嚅着讲不出话。 
  程九鹏看了天龙一眼问道:“你有事吗?” 
  程天龙双手捧简送到老堡主面前答道:“有一位紫衣少女求见,她说拜简必须爹爹亲拆,
儿问她出身来意,她坚持见爹爹才肯说明。” 
  程九鹏哦了一声,伸手拿过红简,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末学后进陈紫云拜”,
老堡主看了一阵,怎么也想不起这人来历,皱皱眉问程天龙道:“她在什么地方?”程天龙
答道:“在客厅待茶。” 
  老堡主点点头离了静室,向客厅走去。 
  程九鹏步入客厅,果然见一个秀美少女旁案而坐,紫衣短装,背插长剑,清丽绝俗,秀
逸若仙,只是柳眉愁锁,一脸幽怨神色,她一见老堡主立时起身一福,盈盈笑道:“老前辈
名震江南,望播四海,晚辈冒昧求见,有扰清兴了。” 
  老堡主拱手还礼,笑道:“姑娘过奖老朽,实不敢当,恕程某年迈眼拙,不识芳驾。敢
问姑娘莅临绿竹堡,有何赐教?” 
  紫衣少女莞尔一笑答道:“晚辈来自荒山绝峰,欲寻一位同门师弟俞剑英,闻他息踪贵
堡,故来拜访。” 
  紫衣少女说完话,忽的敛去笑容,眉宇间隐现出一丝幽怨,两只圆圆的大跟睛,含蕴着
两泓泪水,闪闪发光,深注着老堡主静待答复。 
  程九鹏听那紫衣少女自称俞剑英是她师弟,看她忧伤神色,显露形外,分明是心焦异常,
急于早见,这情形看到老堡主眼里,暗想道:“这少女娇美绝伦,世上罕见,和我玲儿可说
得上春兰秋菊,俞剑英有这样一个漂亮师姐,无怪他拒婚玲儿了。”心中想着,不觉多望了
了几眼。 这紫衣少女,正是俞剑英的同门师姊,灵虚上人女弟子陈紫云,她自那天亲送师
弟下山,返回排云岭后,灵山绝峰上,只余下她和白猿玉奴,姑娘深陷情海,已难自拔…… 
  灵虚道长自离山之后,也是音讯杳然,不见归来,陈紫云虽得名师嫡授,内外兼修,但
她到底是人,不是铁铸金刚、铜浇罗汉,哪禁受得住这种精神肉体双重折磨,渐渐的人逐渐
消瘦。 
  一月之后,陈姑娘怀念师弟已到精神失常地步,不分昼夜晨昏,风雨冷露,每天痴立绝
峰之顶,发呆出神。 
  这日中午时分,排云岭峭壁悬崖上,疾跃着一黑一白两点影子,不过片刻工夫,已登上
千丈峭壁到达云顶,在陈紫云前停下,前面一个身穿破衣,赤足草履,满脸红光,正是八臂
神乞桑逸尘,见云儿那付如醉如痴的样子,也不禁动了侧隐之心,长长叹口气,说道:“可
怜的孩子,你是怎么啦?你那一肚子玄机的牛鼻子师父,到哪里去了?” 
  桑逸尘连问了两遍,陈紫云好像失去了知觉,浑然不理,八臂神乞猛的一提丹田真气,
双手一阵互搓,掌心中立时透出来丝丝热气,这位风尘怪杰运起他混元真功,口中轻喝一声:
“痴丫头,还不醒来。”右掌轻向云儿“天庭穴”拂去。 
  陈紫云一眼看到八臂神乞,只觉似遇到亲人一样,再也克制不住满腹幽怨痛苦,立时一
下子扑到他跟前,口中只喊得一声:“师叔……云儿做梦也想不到,还能看到你老人家……” 
  话到这里已呜咽出声,人却盈盈跪倒,抱着桑逸尘两条腿放声大哭起来。 
  只说得出一句:“师叔,他……他走了……。”人便晕了过去。 
  桑逸尘看她粉面惨白,毫无血色,心中油然而生怜悯之心,摇摇头叹口气,暗想道:
“什么事,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孩子折磨成这个样子……” 
  八臂神乞感叹声中,抱起了云儿娇躯,把她送回房中。 
  陈姑娘悠悠醒来,双目含泪,闪动着大眼睛,脸带戚楚,桑逸尘坐旁边急得抓着一头蓬
发问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再不说可真要把我老叫化急死了,穷师叔刀山油锅全不怕,
可就是见不得人家眼泪,云儿,你讲吧!天大的事我老化子一手独包,是不是你那牛鼻子师
父给你气受?”陈紫云摇摇头答道:“恩师待云儿情如父女,我这一生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他老人家怎么会给我气受。” 
  桑逸尘又摇着一头蓬发问道:“既然不是你那师父给你气受,倒真使我老化子有点糊涂
了,难道说还有别人敢上排云岭来捣乱不成?” 
  说这里,桑逸尘猛然想起了义子俞剑英,立时又转口问道:“怎么,你师父和英儿都不
在山上,他们哪里去了?” 
  云姑娘一听桑逸尘问到英弟弟,骤觉着一阵伤心,眨眨大眼睛,泪滚双颊,答道:“师
父老人家月前离山,到哪里他没有告诉云儿,英弟弟得师父行前面谕,在师父走后第二天,
也下山了……。” 
  桑逸尘见云儿提到剑英时感伤神色,心中忽的恍然大悟,再忆起过去灵虚道长说过二小
情孽纠结的话,仰面一阵大笑后道:“云儿告诉我,你这病是不是为想剑英?” 
  这句话问的实在有点使人难堪,陈紫云嗫嚅着答不出话,但她知道桑逸尘的脾气,不坦
白告诉他,他就不会管,良机不可错过,错过抱恨终身,绝峰茅舍中又无他人,说出来也无
妨碍,陈姑娘心里打个转定了主意,立时点点头答道:“英师弟奉恩师令谕下山,云儿送他
数十里外,我……我担心地初涉江湖,毫无经验阅历,万一有了危险,恐怕无人救援,故而
忧心成疾,师叔!他要真的有了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能再活下去……” 
  话到这里,八臂神乞已完全明白,又一声哈哈大笑接道:“你这孩子怎么会这样糊涂,
你想他为什么不去找他……” 
  云儿摇摇头道:“师父没有令谕,云儿不敢擅自离山。” 
  八臂神乞桑逸尘皱皱长眉,沉吟了一阵,才说:“这么吧!你跟我一起下山,将来你牛
鼻子师父如果追问,穷师叔出头承当。” 
  说完话,他仰面打个哈哈又道:“老化子说做就做,你今夜好好的养息下精神,明天我
们一早下山,你师父百转还魂丹,旷世奇品,服一粒管保你一夜复元……” 
  云儿一听说八臂神乞带她去找剑英,心中暗自高兴起来,眨眨眼笑道:“师父留给云儿
灵丹两粒,我自己吃一粒,还有一粒送给师叔吧!” 
  桑逸尘笑道:“好孩子,你倒给师叔灌起迷汤了,你牛鼻子师父这丹丸确有起死回生之
力,练武人服用之后,足可抵一年功效,不过穷师叔还不需要这个,你留着将来再用吧!” 
  陈紫云见他不要,勉强反而使他生气,也就不再说话,取出灵丹服了一粒,闭着眼躺在
床上养神。丹入咽喉立生妙用,云姑娘只觉着一股热气流行四肢,不知不觉中昏昏睡去。 
  醒来时已到第二天辰时时候,全身困倦随之全消,陈姑娘打起精神走入厨下,尽心张罗
着做了几样拿手好菜,又烫了一大壶灵虚上人特制佳酿,手捧酒菜进了师父打坐静室。 
  八臂神乞桑逸尘正坐灵虚上人松木云床上调运内功,见云儿送来酒菜起身笑道:“惭愧,
惭愧,我这老化子沾了义子的光,好孩子,你辛苦啦,坐下来一块吃。” 
  陈紫云含羞笑道:“你老人家可不要这样说,云儿哪一次对师叔都是尽心伺候。” 
  桑逸尘坐下去,抢酒过来先喝一大杯酒才笑道:“少在穷师叔面前卖乖,老化子走了一
辈子江湖,难道还能在阴沟里翻船?不错,穷师叔来一次排云岭都累你烫酒做菜,不过可都
没有这一次做的细心,我老化子吃过了不赖帐,踏遍天涯诲角我也得找到你师弟。” 
  说过话,他立时大吃大喝。云姑娘有心曲意奉承,挽壶筛酒,伺候身侧。 
  八臂神乞酒足饭饱,立时带陈紫云下了排云峰。经过打听,听说同一个叫白燕儿的并骑
江湖,二人来到绿竹堡外,找了个客栈住下,桑逸尘夜探绿竹堡,把俞剑英在栖燕楼上的经
过弄了个一清二楚。但他不敢把实话告诉云儿。 
  桑逸尘一回到客栈,陈紫云急不可待地追着问道:“师叔,他是不是在绿竹堡中……” 
  八臂神乞皱着眉答道:“穷师叔白跑了一道,未见到英儿。程九鹏在江南武林道上,算
是久享盛名人物,我不能遍查人家深宅内院,你先好好休息一下,过一天你以晚辈身份,亲
往晋谒程老堡主,查询剑英是否息踪绿竹堡……” 
  说完话,桑逸尘拂袖而退。 
  陈紫云自认识桑逸尘以来,从未见过他这种脸色,想了半天,才想出自己只顾追问英师
弟是否息踪竹堡,连句师叔辛苦的礼貌话也没有说,难怪使他老人家感到不悦,姑娘心里很
觉过意不去。 
  第二天姑娘起身,跑到桑逸尘房中去请安问好,一进门见卧室里多了个身躯修伟的老和
尚,月白僧袍,白袜芒履,慧眉善目,一团和蔼,只是两眼中神光如电,看风标威仪,即知
是得道高僧。 
  陈紫云还未来得及给桑逸尘请安施礼,八臂神乞已开口笑道:“云儿快过来见过你悟性
师叔,他和你师父虽然僧道有别,可是数十年交称莫逆……” 
  云儿听师父常提过悟性大师,不等桑逸尘说完话,立时抢前一步,拜伏地上说道:“晚
辈陈紫云给师叔请安。” 
  和尚合掌当胸还了半礼,笑道:“灵虚旧友,世外奇人,女弟子果然不凡,贫僧久居边
陲,廿年未返中土,想不到他真的破格收徒了。” 
  桑逸尘接口笑道:“你这老和尚在昆仑山住了廿年,怎么又跑了回来,是不是过不惯那
种清苦生活啦?” 
  和尚摇摇头笑道:“来年正月十五,是嵩山少林寺百年一度的院会,凡是出身少林门下
的人,不管僧俗,凡是立过门户收过弟子都得参加。藏经阁开坛祭祖,清理百年来少林门人
是非恩怨,是否有背弃祖师遗训戒条的地方,贫僧虽然离开嵩山少林三十年,但这种遗规圣
典,还不敢不去。” 
  大和尚说这里,店伙计已端上酒菜,悟性禅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现在掌门方丈,
是老衲入门师兄,此次派人万里传讯,命老衲赶回嵩山本门,协助第二次门户清理工作,书
中略述及本院中几位长老,挟技离山,结伴另创门户,屡违掌门令谕,并勾结官府和几位江
湖妖人,事关少林门户存亡,老衲自不能独善其身,因而又返中原。” 
  桑逸尘点点头答道:“近年来武林中,似乎崛起一股邪恶之气,隐伏满天杀机,灵虚道
长数度隐语暗示,可惜我老化子浑然不觉。现在听你一说,这次武林中空前劫难,发动时日
就在眼前了。” 
  两人饮酒论江湖,纵谈武林形势,兴高采烈,滔滔不绝,可是站在一边的陈紫云,却听
得焦急异常,她怀念英师弟,恨不得插翅飞入绿竹堡中,探明他是否息踪此堡,但两位老人
谈兴正浓,她自不便催促桑逸尘带她同去,尽管两位老人谈的都是武林道上即将发生的惊人
变故,但云姑娘仍然是听不下去。 
  八臂神乞不是没有看出来云儿心神不宁,但他不愿让大和尚知道俞剑英在绿竹堡中闹的
一段经过,所以他对云儿失常情态,看见装做没看见,给个不理不问。 
  大和尚不知底细,自然没法子追问,灵虚上人女弟子,也用不着他多管闲事,何况还有
个武林怪杰八臂神乞和姑娘走在一道,因此大和尚虽也看出云儿怀有心事,但人家不说,自
己实不便出口盘诘,就这样阴差阳错,错过了云姑娘和师弟会面机会。 
  大和尚和八臂神乞谈了一天,到天黑才告别离去,桑逸尘送走悟性后,笑对云儿说道:
“今天已晚,深夜去访人实有不便,急也不在这一天时间,明天上午你再去绿竹堡找你师
弟。” 
  八臂神乞话太急说漏了嘴,云姑娘聪明人,已听出一点口风,她眨眨眼笑问桑逸尘道:
“师叔,你不是说没见到英师弟嘛,怎么知道他一定在绿竹堡中?” 
  这一下问的单刀直入,八臂神乞一时间还真不好回答,他怔了半晌才笑道:“我虽未和
英儿见面,但依我们查访所得来论断,这孩子八成是住在绿竹堡中,你明天准备个晚辈拜柬,
亲见铁砂掌程九鹏,要他带你去看你师弟……” 
  说这儿,八臂神乞然变成了一脸肃穆神色,两眼中闪烁着冷电似的光芒,继续说道:
“云儿,假如你见了英儿的面,他必然有事恳求你答允原谅,希望你不要太认真使他左右为
难,一步失错,遗恨无穷,你如果不听我老化子这几句话,恐怕真要应了你师父预言,到最
后月缺梦空。” 
  云姑娘不等桑逸尘把话说完,摇摇头笑着问道:“你老人家真太偏心,什么事嘛,这样
严重,只要他能够说出来,我一定依他就是。” 
  第二天桑逸尘代云儿儿备了拜柬,姑娘单人一剑径奔绿竹堡,入堡后指明要见老堡主,
程九鹏只得到客厅会见姑娘,一见之下觉得她和爱女一般的婀娜秀美,俞剑英拒婚白燕儿,
大概和此女有点关系,老堡主心在想不免多看了姑娘两眼,陈紫云竟也星波电闪的把老堡主
打量个上下无遗,说过两句客气话,老堡主问姑娘到了竹堡来意,陈紫云明着答出来,为访
师弟俞剑英。 
  程九鹏听完了话皱皱眉笑道:“说来陈姑娘也许不信,俞小侠确在寒舍中住了半月光景,
姑娘昨天来他还在寒舍,昨夜里二更天他离开敝堡。” 
  程九鹏说完话,陈紫云面色突变,一张粉脸儿如罩寒霜,她咬着牙又问:“事情想不到
会这样凑巧,晚辈今天来访,他刚好昨夜离开,要是晚辈早来一天,也许他又早走了一天。” 
  老堡主看出陈姑娘不相信自己的话,心中感到不悦,淡笑道:“陈姑娘,你这是什么话,
老朽一把年纪,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陈紫云星波流转,看程九鹏满脸愠色,不由把满腔幽怨也变成了怒火,但她仍强忍着问
道:“俞剑英既然是贵堡客人,他为什么会半夜逃走,白燕儿是不是和他同行?” 
  陈姑娘话未完,老堡主已气的浑身发抖,客厅外传进来一声长笑,那长笑声刚一落,门
外走进一个人,身穿蓝绸长衫,足着粉底逍遥履,廿三四的年纪,一派文生秀气,神态异常
萧洒,只是两道剑眉微蹙,隐隐透着杀机。 
  来人正是岳凤坤,岳凤坤本来含满怒意而来,所以在未入大厅之前,运用真气发出一声
长笑,意在示威,及见了紫云面后,反而心平气和下来。他望着陈姑娘淡淡说道:“闻姑娘
来自灵山绝峰,千里跋涉寻访师弟,敢问姑娘和俞剑英是同出灵虚上人门下,还是同出一门
另有授业恩师?” 
  岳凤坤说话神情虽很和气,但词锋锐利,有点咄咄逼人,陈姑娘哪肯吃这一套,星波电
闪,冷冷接道:“不错,俞剑英是我师弟,家师未立门派,徒弟也只有我们两人,我听说他
被白燕儿诱来绿竹堡,因此登门探询,你是什么人,是不是有这回事?” 
  岳凤坤听云姑娘出口伤了白燕儿,面色突变,冷笑一声答道:“想不到灵虚道长的男女
弟子,都这样不通情。你知道白燕儿是什么人?俞剑英既然出身名师门下就该洁身自爱,为
什么和人家大姑娘家并骑千里。再说俞剑英居留绿竹堡时,程老堡主一直待如上宾,他竟夤
夜逃离绿竹堡,临行前又勾引老堡主几位多年好友……” 
  岳凤坤心忿剑英夺爱,话出口不分轻重,尤如急水下滩,他也不管事情经过真相如何,
其实有很多事他根本就不知道。 
  老堡主听得直摇头,刚想阻止岳凤坤再说下去,陈姑娘已听的心头发火,她截住岳凤坤
的话带怒叱道:“你住口,我师弟心地纯诚,肝胆照人,必是白燕儿故布圈套引他上钩,他
年纪幼小,全不懂江湖上阴谋诡计,你们是不是害了他,反说他夤夜中逃离绿竹堡?” 
  姑娘话到这里,翻腕抽剑,剑指程老堡主又厉声说道:“我师弟究竟现在哪里?白燕儿
是你的什么人,快叫她亲来见我,惹我发了狠,一把火烧得你绿竹堡寸草不留。” 
  陈姑娘话刚说完,蓦闻一声怒叱,大门外窜进来紫面劲装的程小虎,他听到陈紫云骂妹
妹,本就忍耐不住,又见姑娘拔出长剑似要动手,怕父亲身无寸铁,恐怕吃亏,心中发急,
仗一口单刀飞入大厅。 
  偏是陈姑娘也正在火头上,见人仗刀飞来,立时长剑发招,剑摇寒光冷芒,快如电掣风
飘,一招“横断巫山”,挟着锐风猛迎程小虎扫去。 
  程小虎料不到陈姑娘出手如此之快,慌忙中单刀迎剑一挡,那知姑娘剑招发出,虚实并
用,而且暗藏着几个变化,见程小虎单刀硬接长剑,立时一沉玉腕,剑锋一偏化招“云龙隐
现”,冷锋过处,应声惨叫,程小虎左臂被剑锋划了一道五六寸长的伤口,鲜血泉水般涌了
出来,刹那间透湿了半个衣袖,右手单刀随之脱手落地,人也踉踉跄跄退了五六步才拿桩站
住。 
  陈紫云剑招奇快,快得出了岳凤坤意料之外,他站一边瞪着眼看程小虎伤在姑娘剑下,
竟自抢救不及,这就憋得他无名火起,立时怒吼一声:“好狠的丫头,我岳某来领教你精奇
剑招。” 
  话出口,人随着发动。双掌一错,抢中宫发招,左手并指如戟猛戮姑娘“天惊穴”,右
掌运足真力横打中盘,掌力奇大,挟着一团劲风,两招并进,又快又狠。 
  陈紫云剑伤程小虎本非有心,伤了人就有点后悔,但岳凤坤含怒进招,又勾起姑娘怒火,
她纵身闪过两招,反手一剑“妙手摘星”猛点岳凤坤右臂,其势如风。 
  岳凤坤见陈紫云避招中仍能还攻,哪里还敢大意,立时展开双掌一阵抢攻。 
  陈紫云冷笑一声,长剑回环出手,眨眨眼还了八剑,大厅上万道银光飞旋,丈余内冷风
侵体,岳凤坤施出三十六招擒拿,挟着点穴法,凭藉着一双肉掌,狠斗姑娘长剑。 
  岳凤坤功力精深,自入江湖以来,从未遇过敌手,掌劲风起,震得大厅上门窗作响。 
  陈姑娘剑术得自灵虚上人真传,迅捷轻灵,剑舞梨花朵朵,光化瑞气飘飘,一团白光裹
着岳凤坤一双肉掌翻飞。这一场狠斗,看得人触目惊心。 
  铁沙掌程九鹏看得忘记了儿子伤势,呆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名家交手,快捷异常,两个对拆了六七十招,岳凤坤打得性起,蓦然“双风贯耳”,迫
得陈姑娘回剑救招,岳凤坤借势跃起穿出大厅,落入院中,舌绽春雷,厉声喝道:“灵虚上
人女弟子,剑法果然不凡,大厅内狭窄,何不出厅外决一胜负。” 
  陈姑娘初次和人正式动手,遇上劲敌,哪肯示弱,娇叱一声,纵身疾跃,身剑合一,挟
一片白光冷芒飞出大厅。 
  大厅外是一个广阔的院子,四周摆着各色盆花,红砖铺地,白玉作栏,中间空地约有七
八方圆大小,岳凤坤错掌卓立,长衫飘风,剑眉倒竖,俊目放光。 
  陈姑娘腾身飞跃出厅,在离岳凤坤丈余处停下,长剑指着岳凤坤娇声喝道:“方才客厅
中已领教过阁下一双铁掌,现在我想再领教你兵刃上的功夫。” 
  岳凤坤刚才客厅中和姑娘动手过招,已知陈紫云剑法高明异常,确是自己生平中罕见敌
手,自己一双肉掌实在无必胜把握,现在听陈紫云一说,正暗合心意,也不再作无谓客气,
立时大笑一声说道:“女侠既不愿我双掌接招,岳某恭敬不如从命。” 
  说完话回目四顾,这时程宅中上下人都得了消息,大院子四周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但
却绝无一点声息,连程夫人神针追魂万金凤也由后院赶来大厅,和老堡主程九鹏,并站在大
厅门外台级上看这场龙争虎斗,程小虎已有程天龙代他敷了药,送回静室休养。 
  程家仆人每一个都经过训练,岳凤坤一回头,早有人送过去他用的长剑。一剑在手,如
虎添翼,岳凤坤转头抽剑,望姑娘笑道:“陈姑娘请进招吧!” 
  紫云举剑进步,正想出手发招。猛的心念一动,想起一件事情,缓缓垂下手中长剑问道:
“你和绿竹堡是什么关系?认不认识白燕儿?要是你打败了,是不是可以带我去见白燕儿,让
她告诉我师弟的行踪?” 
  陈姑娘此刻,死心眼认定了白燕儿知道师弟行踪,也许剑英这当儿正在和她一起玩乐,
故意躲避自己不愿见面,她又误认了岳凤坤也是绿竹堡中的人,所以想藉此比剑挤他带自己
去见白燕儿。 
  岳凤坤怒火攻心,他横剑一声大笑,面色全变,剑指陈姑娘冷冷答道:“我岳某人今天
如果真败姑娘手中,绿竹堡横剑陈尸,从此后江湖上算没有我这一号人物,白燕儿仙露明珠,
誉满江南,素受武林同道景仰,你不信尽管在江湖中到处打听,你师弟行踪生死于她何关,
为什么口口声声找她要人,再说你就未必能够准胜,难道你认为九华山灵虚老道的剑术就天
下无敌了吗?” 
  陈紫云一听对方辱及恩师,陡的柳眉倒竖,秋水凝神,粉脸上变成了铁青颜色,娇叱一
声:“你敢污辱我的恩……”师字未出口,人已发动,长剑打闪,光如冷电,一招“起凤腾
蛟”如迅雷下击,岳凤坤招化“闭门推月”举剑硬接,姑娘玉腕倏翻“起凤腾蛟”化做“白
燕剪尾”,三尺霜锋挟一片冷芒斜劈左臂。 
  岳凤坤闪身避招,捷如巧猿移枝,姑娘跟踪追刺,迅若蝙蝠霄飞。陈紫云一出手施出越
女剑法中追魂八招,回环出手,着着逼进,每一招中都另藏几个变化,虚实互用,眨眼工夫
攻了十几剑,越女剑法讲求以快打慢,姑娘出手又是剑法中最狠几招,一时间迫得凤坤连连
后退。 
  岳凤坤见姑娘运剑如风,招招狠辣,一味抢攻迫进,立时也把一叶道人传授的绝招展开,
长剑挥动,如冰雹狂雨,和陈紫云抢取主动,这一来,两人都是险招互见,看得人触目惊心,
常常仅差毫厘没有击中。 
  程九鹏一生江湖见过不少凶狠的恶斗,如今看到岳凤坤、陈紫云两人的苦斗,亦不仅叹
为观止。 
  陈姑娘胜在轻巧灵迅,剑招快速,岳凤坤胜在内力充沛,出手稳实,两人各有所长,各
有其短,不大工夫已对拆了一百多招,陈紫云究竟是女儿家,后力没有岳凤坤长,而且初度
和人交手,即逢劲敌,阅历上又不如人,渐渐的剑风已不似初交手时那样凌厉,而岳凤坤却
愈战愈勇,处处抢攻,幸得姑娘剑法纯熟精妙,心又灵巧,见猛攻不下,立时采取防守,把
门户封紧,一面调气运行,想待精神恢复后,再行抢攻。 
  陈紫云追随恩师灵虚上人,比剑英时日更久,虽然资质略逊师弟,造诣不如剑英,但她
的内功调息方面已有相当基础,而灵虚上人所传内功运息之法,又含道家养气化神的方法,
和一般内功又自不同,所以陈紫云念转慧生之后,体力又逐渐恢复。 
  岳凤坤初见姑娘剑法似比自己还高出一筹,心中暗想,灵虚上人真个不凡,门下女弟子
竟有这等功候,及后见姑娘体力不继,攻势渐缓,正想施展几招绝学,凭充沛内力迫她落败,
姑娘竟又变攻为守,而且长剑封闭紧严,毫无空隙可寻,冷眼看姑娘在防守中,运气调息,
似乎在逐步恢复后力中,心里暗暗一惊。 
  因为一般内功必须要静坐运气,至少在一个时辰以上才能恢复体力,而陈姑娘竟能在一
面打斗一面运气调息,这种至高的内功修养,确使岳凤坤有点害怕。心想:如果不趁她体力
未复之前,迫她落败服输,等她体力恢复之后,再想胜她就不容易了。 
  心念一动,立展绝学,蓦的手中长剑全力猛攻,霎时间光影翻翻滚滚,尤如万丈波涛,
挟万钧之势,直向姑娘逼去。 
  陈紫云被岳凤坤剑光猛力一逼,只得暂停运气调息,集中全力应战。 
  岳凤坤攻势一发,绵连不绝,长剑似怪龙搅海,疯虎出山,刹那工夫被他连攻了廿多剑。 
  正当陈姑娘全力招架,无能还手的当儿,突然由大厅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叫道:“岳凤
坤,你不要伤她!” 
  随着这声喊叫,大厅上飞下来一条人影,飘风流星般直往两人剑光中投去。 
  岳凤坤听出来那是玉玲的声音,赶忙收剑停攻,陈紫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收
剑住手。 
  就在两人刚刚收剑停手,面前已站一个全身白服的艳丽少女,她满脸痛苦神色,目含泪
光,白衣如雪,眉梢聚怨,但仍不减她绝代风仪,娇艳中透着俏媚,看得人耀眼生花。 
  陈姑娘猛的心中一动,对着白衣少女喝问道:“你是不是白燕儿?” 
  白衣少女眨眨眼落下来两颗泪珠,陪笑答道:“云姊姊,妹子叫程玉玲,白燕儿是别人
送我的绰号。” 
  陈紫云从头到脚把玉玲看了一遍,脸上立时浮现出冷峻的笑意,说道:“你很美,怪不
得能迷了他。” 
  白燕儿微微摇头笑道:“姊姊,你不要生气嘛,小妹心里有很多话,早想和姊姊谈谈,
你就是不到绿竹堡来,小妹也准备到九华山排云岭去拜访姊姊……” 
  陈紫云看玉玲笑的娇中带媚,不由醋火中烧,不待白燕儿把话说完,立时长剑翻飞娇声
叱道:“我划破你一张粉脸儿,看你还迷不迷人。” 
  她认为这一剑无论如何决伤不着玉玲,因为白燕儿刚才落地身法,快捷异常,这一剑只
不过是吓吓她出口闷气。 
  哪晓得白燕儿不但不躲,反而挺身迎剑仍带着笑道:“好姊姊你杀了我,我也不还手。” 
  这一下全出了陈紫云意料之外,匆忙中剑锋一偏,饶是陈姑娘收剑够快,仍然刺中了玉
玲右肩,霜锋过处,白衣血染,程玉玲右肩上被剑锋划破了一条大口子,白衣染红血特别刺
眼,看得陈紫云油然而生怜意,她恨得跺着脚嚷道:“你怎么不知道躲……” 
  白燕儿还未来得及再答话,岳凤坤已无名火起三千丈,断喝一声:“灵虚老道女弟子,
手辣至此,我要让你平安的退出了绿竹堡,岳凤坤改名易姓。” 
  说话中,剑招狂发,似冰雹骤雨满天洒下,岳凤坤这次下手忿怒已极,每一剑全都用上
十成劲力,着着狠绝,招招辛辣,陈紫云匆忙中挥剑迎敌,全成了招架之功,岳凤坤拼力猛
攻,其势如波翻浪涌,陈姑娘接了十几剑,被迫得连连后退。 
  蓦的岳凤坤剑演三绝招“挟山超海、“冰河开冻”、“穿云取月”,三剑回环出手,光
密如幕,势挟风雷。 
  陈紫云连受岳凤坤长剑猛攻所制,只得一个倒翻,退出去一丈多远,可是岳凤坤杀机已
起,怎肯放紫云走出剑下,长剑疾展“龙行一式”跟踪追去,姑娘刚刚转过身,岳凤坤长剑
已到,姑娘剑护上盘,想硬接人家一招,谁知岳凤坤倏的沉腕,剑转“伏地追风”,陈紫云
再想躲已略迟一步,下面两条腿完全像输给人家。 
  这当儿猛传来自燕儿惊极的狂叫道:“岳凤坤,不要伤了我云姊姊。” 
  可惜话出口的太晚,岳凤坤长剑已划破陈姑娘紫色长裤,雪白的粉腿上被割下来一指宽,
二寸多长的一条嫩肉。 
  陈紫云一咬牙,打个踉跄没有栽倒,纵身一跃登上屋面,回头说道:“白燕儿,我虽然
刺你一剑,但我亦因悔失神受人剑伤……”白燕儿追上屋面喊道:“姊姊,你伤的很重,让
妹子替你裹伤敷药。” 
  陈姑娘咬牙瞪眼,秋波如电,冷笑一声答道:“这点伤陈紫云还受得住,我不恨你,我
恨俞剑英负心背盟,薄情无义……” 
  陈姑娘话未完,程玉玲流泪答道:“姊姊,这不能怨他,是我……” 
  我字出了口,下面的实在不能再说,就在这时候岳凤坤、老堡主双双跃登上堡面,程九
鹏厉声接问道:“玲儿,你怎么这样说?” 
  白燕儿回头看父亲面色铁青,岳凤坤仗剑含怒,星目中异光闪烁,程玉玲哭着答道:
“女儿罪该万死……” 
  老堡主不等玉玲说完,已然听出一点端倪,立时浑身颤抖,须发怒张,暴喊一声:“好
丫头,我先毙了你。”说着话身形陡起,破空落下,挥起铁砂掌功夫猛向玉玲打去,岳凤坤
却仗剑猛扑陈紫云。 
  蓦闻破空传来一声长啸,日光下卷飞一团黑影,来人身法快得直似狂飚掠空,老堡主、
岳风坤还未看清,已被人家奇功掌风打下屋面。 
  白燕儿正在闭目等死,猛听耳边响起一个陌生低沉的声音道:“痴丫头还不快走,难道
你真要等死,为什么不去找他。” 
  自燕儿一睁眼,只见一个老叫化子形像的人一晃,挟起陈紫云,如飞而去。 
  程玉玲略一定神,暗想也对,要死也该再见他一面。心念一动,不再停留,急急奔回栖
燕楼去,顾不得包扎右肩伤势和招呼梅香,好在伤势亦不太重,故乱抓几件衣服,趁纷乱当
中,逃出了绿竹堡。 
  程九鹏和岳凤坤被来人打下房子,虽然来人手下留情,并未震伤两人内腑,可亦被震得
头晕眼花,两个人站起身子定定神,再找白燕儿、陈紫云,哪里还有影儿,陈紫云自然是被
人救走,可是程玉玲到哪里去了呢? 
  老堡主在盛怒之下要掌毙爱女,但一受挫折,反而心平气和下来,再看岳凤坤一脸羞忿
神色,站一边不发一言。 
  程九鹏叹口气道:“来人身手,已超凡入圣,恐怕是灵虚上人仙驾亲莅,幸好人家手下
留情,要不然我们两个人恐怕都要得身受重伤。” 
  岳凤坤寒霜罩面,冷笑一声,仍不开口。 
  程九鹏碰了软钉子,也不再说话,程夫人心惦爱女先回后宅,赶到栖燕楼上一看,才发
觉爱女不在,这一下可真把程夫人急个老泪纷纷,她望着玉玲匆忙间拉散的衣物,怔怔地出
神发呆。 
  大厅上程九鹏也弄得悲忿断肠,岳凤坤坚持告别,程九鹏挽留无效只得由他,老堡主送
走岳凤坤后,转回后宅,他心中怀念爱女是否会羞忿自尽,并想问清楚个中情形,所以他直
扑上栖燕楼去。 
  程夫人正在爱女卧室中伤心流泪,回头看见了老堡主也登楼上来,不由把一肚子气苦,
一股脑儿发到了程九鹏身上,她指着程九鹏恨声骂道:“都是你这老不死的做的好事,把我
一个好好的女儿,逼的没了影儿,三个月内你如不把玲儿给我找回来,咱们两也得拼拼老
命…… ” 
  程九鹏被夫人一顿斥骂,呆在那儿瞪着眼一言不发,过了半晌,才叹口气道:“她既然
偷着出走,决不会心存死志,我想她可能去找俞剑英了,只要她不死,日后自有见面机
会……” 
  按下绿竹堡程九鹏夫妇俩一腔烦恼,单说白燕儿趁混乱逃出程宅。姑娘心痛如焚,急步
飞奔,不大工夫已走出十几里路,回头望着绿竹堡,泪若泉涌,想父母养育恩情丝毫未报,
自己竟离家出走……俞郎行踪不明,天涯茫茫,想找他谈何容易,姑娘哭一阵,想一阵,愁
肠寸断,扑身下跪,对绿竹堡遥遥叩拜道:“爹娘啊!原谅你这大逆不孝的女儿!” 
  姑娘拜罢起身,抹去脸上泪痕,包扎好肩头伤势,一咬牙,直奔合肥大道而去,她想俞
剑英又可能去找安徽巡抚汪培的晦气。 
  玉玲知自己名满江南,到处有武林同道注意,如果父亲派人追索行踪,不难找到,为了
掩人耳目,只得易钗而弃,姿容绝世的大姑娘,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经过十余天晓行
夜宿,来到合肥城。 
  姑娘进了城就觉得苗头不对,到处是巡逻铁骑,盘查行旅,白燕儿久走江湖,经验老到,
一看之下,就知道合肥城出了极大变故,赶忙找了个酒店坐下,叫个酒伙计打听事情经过。 
  酒保本来不敢说,可是黑眼珠瞅见姑娘手中白银子,哪还怕麻烦,便一五一十说了个清
清楚楚。 
  他说,三天前夜里,合肥城出了破天荒的大血案,被杀的是安徽巡抚一家人廿一口,另
外还有捕快幕府官兵等不下二三十人,这案子闹的太大,提督大人和合肥府谁也担待不了这
大干系,立时铁骑四出搜抓人犯,三天来少说点总抓个一百多人。听说已快马进京请旨定夺,
看样子安徽省文武官员大概都要受到株连处罚。 
  玉玲听到这里,摇摇手不让伙计再说下去,她推想那一定是剑英所为,恨自己晚了一步,
致未能赶上助情郎一臂之力,现在汪培既死,他自然不会再留合肥,茫茫四海,一时间到哪
里寻他,姑娘一个人对酒出神,情愁万里,行止难决…… 
  蓦地里,姑娘回忆起那夜荒刹中俞剑英说过句话,他说,你真敢和我一起去北京城杀官
造反……想这里,程玉玲似乎找到了一线希望,立时用了酒饭,冒初冬寒风动身北上。 
  不说白燕儿访情郎,北上燕赵,转过笔锋,交代一下俞小侠行踪。 
  那天夜里,俞剑英接受了老堡主赠送的惊虹宝剑之后,立时离开程宅,在绿竹堡外面会
合了老武师金刀飞叉童维南,和浙北双杰张氏昆仲,四个人连夜离开了双水坝绿竹堡,沿官
道渡长江直奔合肥。 
  这次俞剑英和三个江湖老手同行,一切事全不要自己操心。四个人快马兼程,不过是十
多天工夫,已到了安徽省城,童维南在合肥城里面找一家客栈住下。当天下午就带着戏水燕
子张澜去探看巡抚府的形势。 
  他和张澜刚刚走过巡抚府衙,猛听身后面有人喊道:“前面走的,可是童老前辈吗?” 
  金刀飞叉心中蓦的一惊,停步回头,只见一个身着蓝绸子长衫的大汉,飞一般对着童维
南和张澜跑来,那人跑到离老武师两三步远近站住,躬身一揖笑道:“老前辈别来无恙,还
认识晚辈秦忠吗?” 
  童维南看来人大约有三十二三,赤红脸,浓眉环目,七尺以上的身材,很透点威武气概。
看了半晌,才想起是自己好友山东济南名武师神火弹庞家康的大弟子,红面判官秦忠,立时
笑道:“原来是秦老弟,你怎么会到合肥来呢?你师父好吧!” 
  红面判官笑道:“家师托老前辈的福,康健如常,他老人家应了安徽汪巡抚之聘,任了
巡抚府的护院总教师,带了晚辈一起来此,不想刚到几天,会在这里遇上了老前辈,家师平
时很怀念老前辈,常常同晚辈提起你老人家……” 
  秦忠话未讲完,童维南皱了一下眉,截住红面判官的话,问道“怎么,你师父也吃了皇
粮公俸?” 
  老武师问的太急,红面判官秦忠一怔神才答道:“家师不愿应聘,但是汪巡抚持了景老
前辈的推荐书,一力促请,家师虽然不喜利禄,但却不能太使景老前辈难看,因此勉强应命
而来。不想汪巡抚这个人倒还能礼贤下士,家师到合肥巡抚府就任总教师之日,他还迎接府
外,设筵花厅亲自把盏,并拨出花园中一座精舍,作我师徒住所。景老前辈昨天到合肥,现
在和家师畅谈,老前辈来得正好,待晚辈去禀告家师,迎接老前辈下榻巡抚府中,也好借此
和景老前辈亲近亲近。” 
  童维南摇摇头答道:“我老头子住惯了客栈店房,巡抚府森严官衙,那地方我怎么能住,
你说的那位姓景的,是不是金陵九指飞坏景四?” 
  红面判官秦忠一听童维南直接呼出景四的名字,微微一愕,半晌才接口答道:“正是他
老人家,老前辈也认识他吗?” 
  童维南双眉一扬,摇摇头答道:“我听人谈过九指飞环这个人,彼此并未会过面。” 
  秦忠笑道:“景老前辈和你老人家,都是武林道上望重一方的人物,何不藉此机会亲近
一下,巡抚府后花园清静异常,家师住所又相当宽大,老前辈何苦一定要住到客栈中呢?” 
  童维南大笑道:“承你老弟美意,我老头子心领就是,我和你师父多年老友,既然都到
了合肥,总不能说连面也不见一次,不过巡抚府是封疆大吏的官衙,我这草莽之人如何能
去?” 
  童维南话到这儿,红面判官抢着接道:“老前辈清高出尘,既执意不愿到巡府衙,请留
下落脚客栈,待晚辈禀告家师亲往造访如何?” 
  老武师略一沉吟,答道:“我刚刚到此,尚未在客栈落脚,这么罢,请你转告你师父,
明天午时我们在醉仙阁碰头,不见不散,不过你告诉他最好是一个人去。” 
  说完话挥手告别,径自和张澜转身而去。红面判官秦忠望着老武师背影发愣,心里暗想,
这个老头子过去非常随和,今天怎么这样古板? 
  不过童维南和神火弹庞家康是几十年的老朋友,秦忠虽然心里犯疑,只认为他是不愿寄
身官衙,或是和九指飞环景四有过气,不愿见面,所以约自己师父在醉仙阁会晤,也就没有
再往深处想。返身回到巡抚府,背着九指飞环,把童维南约晤醉仙阁的话告诉了师父。 
  神火弹庞家康究竟是老江湖,听完徒弟的话后,立时觉出这中间可能另有曲折,以常情
而论,童维南和自己是多年的老朋友,而且他深知金刀飞叉童维南性格一向豪放热情,如果
对自己就任巡抚府总教师感到不满,一定会急着赶来当面说明,不致于闪烁其词,约他另
晤…… 
  庞家康想了半天,他觉着老武师可能是和九指飞环有过节,所以他在和九指飞环景四闲
谈时候,故意提起金刀飞叉童维南这个人,哪知景四一闻之下,立时冲口而出说道:“我久
闻这个人义重如山,交友热心,是个可交的朋友,只恨无缘一会,将来你如果见到此人,无
论如何给我介绍介绍。” 
  九指飞环景四这么一说,神火弹庞家康心里暗暗纳闷起来,既然两个人从未见过,当然
谈不上恩怨二字,彼此都是成名武林道上的人物,说名气九指飞环景四要比金刀飞叉童维南
大的多,他既不是和景四有过节,这中间自然另有原因。 
  庞家康越想越觉着事情不对,不由心里面疑窦丛生,不过一时猜不透童维南搞的什么鬼,
又不便和景四商量,只好闷到肚里。 
  再说老武师童维南和戏水燕子张澜回到客栈,俞剑英、张鸿两个正坐房中聊天,一见两
人归来,含笑起身让坐,俞公子慌忙倒了两杯茶分送到老武师和戏水燕子面前笑道:“二位
前辈奔走劳碌,俞剑英心中感激异常……” 
  他话末说完,夜游神鹰张鸿已截住剑英的话,笑道:“老弟,你怎么这样客气,我们武
林中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一诺千金,何况俞老弟对我们三个,还有一份救命的大恩,如果
说武功一道,我们根本淡不上帮助你老弟,你这样客气,那就使我们感到惭愧了。” 
  说这儿,又转头问童维南、张澜道:“你们两个跑了半天,是不是已探清楚巡抚衙内鹰
爪子的来龙去脉,如果是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今晚上我们就下手先给俞老弟报了亲仇,
免得夜长梦多。据我想,汪培在这短短一两个月时间中,总不会罗致到比飞鼠仇天成更扎手
的人物。” 
  童维南听完话,猛的一拍桌子恨声说道:“想不到他们竟会和汪培这狗官有来往。” 
  张鸿听得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说的是谁?怎么要生这么大气。” 
  老武师叹口气道:“这两个人说起来,大概你都知道,就是九指飞环景四和神火弹庞家
康。” 
  张鸿皱下眉道:“九指飞环景四这个人倒是久闻其名,庞家康却没有听人说过,不过景
四这人在江南一带颇具侠名,怎么和汪培攀上交情呢?” 
  童维南喝口茶答道:“庞家康是我多年老友,一向为人很正派,要不是我遇上他徒弟红
面判官秦忠,亲口告诉我事情经过,真令人难以置信,像他这样的人,竟甘愿做安徽巡抚府
中的总教师,据秦忠说他们师徒应汪培礼聘,还是九指飞环景四从中推荐,看起来替俞老弟
报仇这件事,恐怕免不了一场血战。” 
  老武师说毕,夜游神鹰只听得暗地心惊,因为他知景四这人,在江南一带绿林中,算得
上是一个极难缠的人物,以飞环打穴驰名江湖,他过去名声很好,极受武林同道敬重,只是
近几年中已很少在江湖中露脸,想不到这时他会来到合肥,而且又下榻在巡抚衙门中。 
  老武师一声大笑道:“俞老弟瑶池中九品莲花,如果说武技一道,景四和庞家康自非敌
手,只是巡抚府官兵如云,汪培藏身何处,恐怕也不易找到,我们也许能够把安徽省城闹一
个天翻地覆,但不一定能够手刃了狗官汪培。” 
  他停了一下后又说:“神火弹庞家康和我相交多年,我知他一向为人都很正派,景四恶
迹能瞒过江南武林道上千百位英雄豪侠,庞家康自然也会知道,我约他明天中午醉仙阁晤面
叙旧,就是准备借机会劝他反过来助我们一臂之力,至不济也劝他即日离开巡抚衙门,这一
方面可以减少我们个强敌。一方面也尽了我俩几十年相交之心,如果他执迷不悟,说不得只
有划地绝交,割袍断义,老朋友翻脸成仇……” 
  老武师话到这里,俞剑英忍不住插嘴说道:“为晚辈一人家仇,怎能害童叔叔和老友翻
脸,不如还是让晚辈一个人夜入巡抚府去,和狗官爪牙们一决胜负,报亲仇尽人子之道,俞
剑英死而无恨。如果再连累老前辈和朋友断义成仇,那就令晚辈感愧无地了。” 
  俞剑英话刚说完,童维南急得脸上全变了颜色,他双眉紧皱,长须乱颤着答道:“我老
头子承你两伸援手,要不然早已埋骨泉下,我是生就的直心肠,说话不会转弯抹角,俞老弟,
你这几句话可真比拿刀子扎我都难过,不错,庞家康是我朋友,如果他要甘心助纣为虐,作
恶吏汪培爪牙,就是没有老弟和汪培这段公案,我也得跟他闹个情断义绝!” 
  俞剑英赶忙截住话头,笑道:“童叔叔,你干吗要生这样大的气呢?我不过是几句无心
之言,我知道,三位老前辈都对我好,俞剑英刻骨铭心永世难忘,我年轻不懂事,你老人家
不要跟我用气吧?” 
  说完话,睁着一双星目,不住转动着点漆双瞳,拟在望着童维南乞求饶恕。 
  俞剑英纯真无邪,心如莹玉,几句话听得三位老江湖动容,六只眼望着他一脸真诚稚气,
心里面只觉着这孩子可爱已极。 
  俞剑英几句迷汤,灌的老武师铁青脸色,变成了欢容慈笑,他哈哈一阵大笑道:“事情
说完了就算过去,俞老弟你可不要多心,明天我见过庞家康后,咱们再决定去收拾汪培的策
略,翻过来巡抚府房屋地皮,也得让你手刃了狗官雪恨,然后咱们就连夜离此进京,总要完
了你老弟的报仇心愿。” 
  第二天中午时,童维南内着劲装,暗带飞叉,外穿长衫,只身赴约醉仙阁。老武师刚刚
登楼,靠东面窗口一张桌子上,一个四十八九的大汉已起身笑道:“童老哥,怎么才来,小
弟已候驾多时了。” 
  说话声中,对着童维南躬身一揖,移步含笑把老武师迎到桌边坐下,桌上面早已摆好了
酒菜,大汉捧杯敬酒,亲切异常。 
  童维南一连喝了三个满杯,才发觉偌大一个醉仙阁,除了自己和那大汉之外,竟无一个
其他酒客,不由问那大汉道:“醉仙阁为合肥城有名酒楼,怎么生意如此清淡?” 
  那大汉笑答道:“劣徒昨天归告小弟,说老哥约小弟醉仙阁畅叙别后,我知吾兄必有要
事面示教言,故令忠儿包下了酒楼一天,免得一楼喧哗阻扰我兄弟清兴,再而亦可畅谈无忌,
不虑他人窃听。” 
  俞维南双眉微微一皱,继而掀须大笑道:“我忘了庞兄弟已是安徽巡抚府护院总教师之
尊,这权势在合肥算得上炙手可热,醉仙阁大概总不敢不买这个面子……”说过话又是一阵
哈哈大笑。 
  庞家康被笑得有点面红耳热,搭讪着陪笑说道:“小弟到合肥不过刚刚几天,下榻巡抚
府后连门也没有出过一步,秦忠包下醉仙阁一天出了十两银子。” 
  老武师看出来庞家康脸色,异常尴尬,立时收了笑容,把脸色一沉,端起桌上酒杯说道:
“兄弟,咱们先干了这杯酒,我有话问你。” 
  庞家康看童维南神色凝重,赶忙端杯一饮而尽。 
  老武师放下酒杯叹口气道:“咱们哥俩交了几十年的朋友,我实在不忍看你把一世英明
就这样轻轻的断送了,汪培官声如何你也总有个耳闻,他不知害死了多少善良百姓,搜刮过
多少民脂民膏,你神火弹在山东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做不怕留给江湖朋友们话柄吗?好
在你不过初来几天,风声还没有张扬出去,急流勇退,不失上策,免得迟延日久愈难自拔,
兄弟,你如果还把我当个老哥哥看,就请立即辞去这份替人看家的职务,早日返回山东,要
不然咱们这几十年的老朋友,就得翻脸绝交,永不来往。” 
  童维南讲过一席话,见神火弹庞家康只管低头沉吟不语,不由心里面发起急了,继续说
道:“你是不是贪恋着巡托府荣华富贵,舍不得离弃而去。” 
  庞家康一声长叹抬头答道:“我也猜想得到,你约我到醉仙阁来,必是为着这件事,只
是小弟亦有着难言的苦衷,这些话我无法对别人说,但对你老哥却不敢不推腹奉告,小弟家
里那份薄产,虽不能说富甲一方,但足可一辈子无饥寒之忧,犯不着来替人家看守府第当一
名护院教师,兄弟自信还有点血性骨气,更不是趋炎附势的人,这中间牵缠到一段恩怨因果,
小弟应汪培之聘,完全是为了九指飞环景大侠一封言词恳切的书信。景四两年前在鲁东救过
我一次危难,说实了,我这次到合肥干这份为武林朋友所不耻为的差事,旨在间接报恩,童
老哥你说,我们在江湖中馄饭吃,是不是应该恩怨分明?” 
  童维南听完话,颇出意外,一时间真还想不出回答的话,望着庞家康愣了半晌,才说道:
“这么说你就任巡抚府总教师,完全是冲着景四而来吗?”庞家康点点头。 
  童维南又道:“你知不知道景四是个徒具侠名,而骨子里是个无恶不作的家伙……” 
  老武师话未说完,庞家康脸色突变,截住了童维南话道:“景大侠名满江湖,素受武林
朋友们敬仰,你怎么能不分皂白就出口伤人。” 
  老武师哈哈一阵大笑道:“九指飞环心机深沉,藏而不露,一肚子阴谋诡计,外表却装
出一付伪善面孔。兄弟,咱们相交有年,我决不会害你,景四恶贯已满,这几天报应就要临
头,你何苦陪着他替汪培卖命,兄弟,早点离开巡抚府,免得惹火烧身,晚一步后悔无及,
死后仍留下千秋骂名。” 
  庞家康听完话,脸色愈觉难看,冷笑一声答道,“什么人真有这等能耐,童老哥,你不
要把弓拉的太圆,咱们兄弟交非泛泛,说话用不着转弯抹角,是不是你老哥和景四有过节,
邀人来合肥准备和他见个高低,还是准备下手杀官造反,找汪巡抚的麻烦,我也听说两月前
巡抚府中闹出一场血案,总捕头仇天成溅血送命,数十名官兵血洒庭院,如果是你老哥和景
四清算旧债,兄弟我两方面都是朋友,自然无法插手,只好袖手旁观,或者由兄弟出面,给
两位从中和解,把恩怨是非摊到桌面上讲,只要你老哥诚心和解,景大侠还不至于不买兄弟
这张薄面,如果是武林道上朋友准备对汪巡抚下手寻仇,你老哥能不管就早点撒手,免得使
小弟左右为难,小弟既然已应汪培之聘,总不能看着不管!” 
  庞家康话到这儿,老武师已憋的满肚子怒火,右掌啪的一击桌面,霍然起身,指着庞家
康怒道:“这么说,你是甘心为汪培卖命,准备永作六扇门中的鹰爪了,咱们兄弟几十年交
情也只好就此作罢,你不妨尽出合肥城中官兵精锐,在巡抚府布下天罗地网,看看姓童的能
不能在刀枪如林中手刃恶吏汪培!庞家康,咱们从此刻起情尽义绝,再见面老哥哥领教你神
火弹成名绝技。” 
  老武师说过话,气冲冲转身就走,庞家康猛的一声长笑,喝道:“童老哥,巡抚府除了
九指飞环景大侠和兄弟之外,另住着几位武林中罕见高手,他们都是今天早上刚到,这并非
兄弟有意作难,实在是事情赶巧,你如果真的要去,最好再晚几天,他们停此做客,不会逗
留太久……” 
  童维南已走到楼梯口边,闻言回身厉声答道:“庞家康,你不必假惺惺故示慈悲,口发
狂言,童维南今夜里三更前必然到达,到时侯恐怕你悔恨已迟。” 
  说完话,含怒下楼,奔回客栈。 
  俞剑英和张氏双杰,正坐在店房中品茗聊天,见童维南含怒归来,老武师说出和庞家康
会谈经过,听得三个人全都动火。 
  俞剑英回头望壁上惊虹宝剑,星目中放射出两道奇光,眉宇间隐隐透现出一片杀机。他
转头来对老武师笑道:“庞家康这家伙既甘心为虎作伥,不听童叔叔良言忠告,今夜里晚辈
必杀他替叔叔泄忿,景四伪善行歹,更不可恕,我义父断去他一个指头,今晚上我必断去他
一臂一腿,叫他终身残废,再也没法子采花行凶。” 
  童维南心中一震说道:“怎么,八臂神乞桑老前辈是你义父?” 
  剑英笑道:“是啊!他老人家是我恩师最好的朋友,晚辈拜师之夜同时认了义父。” 
  童维南点点头道:“桑老前辈江湖中盖代怪杰,不知道有多少武林后辈钦慕他绝世武功,
千方百计想拜在他老人家的门下,均难如愿。迄今未闻他收过一个徒弟,老弟得天独厚,奇
缘旷世,竟能身受灵虚上人、八臂神乞两位风尘奇人垂青。” 
  一顿又道:“九指飞环景四多行不义,死不足惜,庞家康过去并无恶迹,最好能恕他不
死。” 
  俞剑英笑道:“既然如此,晚辈和他交手时饶他不死,但他和童叔叔几十年交情,翻脸
绝义不无小过,我要割下来他一个耳朵替叔叔出一口气。” 
  他轻轻松松连说带笑,童维南默然不语,暗地里替庞家康担心,俞剑英武功剑术他是亲
眼看到,这些话他没有丝毫吹虚。 
  这天是十月初二,入夜后寒风拂面,碧空无月,繁星满天,老武师童维南,从怀中取出
一锭银子,结算了房钱饭帐。和俞剑英、浙北双杰,四个人牵马出城,在城外选了个僻静所
在,藏好了四匹长程健马,然后全换上夜行衣服,带了兵刃,施展开陆地飞行功夫,又返扑
合肥城。 
  到城外,天色就不过刚刚二更,三丈多高的城墙,拦不住俞剑英绝世轻功,只见他两臂
一抖,平拔起两丈多高,半空中提气长身,施展灵虚上入传授独步江湖轻功“梯云纵”,凭
一口丹田真气,不借实力,一个悬在半空的身子又飞升起一丈六七尺高,轻飘飘落在城墙上,
他转身放下来一根绳子,童维南,浙北双杰都借这一绳之力迅速升上了城墙,四个人望城内
重重,楼阁中灯火隐现,老武师首先跃上一民房,夜色中四条人影如蝙蝠宵飞,直扑巡抚衙
门而去。 
  不过片刻工夫已望见巡抚府耸立高楼,老武师心知庞家康已有了准备,暗中下手,已非
可能,说不得只有硬闯了。四人刚跃上一所民房,猛的由夜幕中飘传来一声长笑,繁星暗光
下由巡抚府中飞起来一条人影,身法迅捷异常,不过两三个纵跃,已到几人停身民房对面一
丈左右,他望着四人停身地方说道:“四位朋友雅兴不浅,夤夜中竟来造访,兄弟景四迎候
朋友们的大驾了。”说完话躬身一个长揖。 
  俞剑英闪动星目,夜色里把来人看个清清楚楚,只见他四旬以上的年纪,环眼重眉,方
面大耳,身高约在六尺开外,站在巡抚府高大围墙上衣抉飘风,神态从容自若,隐隐带着笑
意,如果不是老武师童维南谈过景四恶迹,俞剑英真还看不出这样个人物,竟是个伪善从恶
的家伙。 
  金刀飞叉童维南,见景四亲迎出来,而且态度言词又相当和蔼,这就没法子再装糊涂,
只好越众而出拱手笑道:“童维南不过是江湖道上无名小卒,怎敢劳景大侠亲迎府外……” 
  老武师话未说完,九指飞环哈哈一阵大笑道:“童老哥你太客气,兄弟久闻大名,恨无
缘一会,幸闻庞兄弟谈起老哥亦来合肥,并和他订下今夜会晤之约,我知童兄言出必践,因
而设筵花厅待驾,实不相瞒,小弟已等侯多时了。” 
  说着话,纵身一跃,落在四人面前,满脸笑意迎人,毫无一点敌视神态,好像是久别老
友,意外重逢一样,这就把一个见多识广的童维南,弄得莫测高深。心里暗想:莫非庞家康
没有告诉景四我们真正来意么,要不然他怎么会这样客气呢?目前情势,只有先和他一起进
去,到时候再见机而作。 
  老武师心里面打了几个转,立时笑答道:“既承景大侠如此美意,我等恭敬不如从命
了。” 
  九指飞环微微一笑道:“久闻童兄义胆侠肠,心胸磊落,今天一见,果是不凡,恕小弟
先走一步带路了。” 
  说完话,目光顺扫,又对剑英和浙北双杰点头示意后,才转身带路。 
  景四这样温和多礼的一做作,俞剑英和浙北双杰也闹得没了主意,几个人跟在九指飞环
身后边,穿了几座庭院,直进入后花园中。 
  那花园占地约四亩大小,入园就闻到扑鼻花香,中间一座五间大厅里,高燃着八支巨烛,
照得满室通明。 
  九指飞环把四人让入花厅,果然里面已摆好两桌酒席,下首一桌坐着四个人,除了神火
弹庞家康外,另三个身份装着各自不同,一个身穿月白袈裟七旬开外的老和尚,老的连眉毛
也白了一半,面如黄蜡,骨瘦嶙峋,如果不是两眼里神光闪动,谁也看不出他还是个活人。
另一个是黄袍椎髻的老道士,说年龄有四十开外,一张脸红里透紫,活像刚刚取出的猪肝颜
色。第三个人却是廿五六岁的少妇,银红洒金夹袄,百折绣花罗裙,头上秀发挽了宫样高髻,
桃脸带笑,媚眼迎人,初冬天气,她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 
  童维南一进花厅,看到这些人,不由心里面一阵嘀咕,暗想:糟了,看样子这几个都不
是平常人物,庞家康没有骗我,今晚上恐怕真要闹个灰头土脸下。 
  老武师一面想,一面冷眼看了下庞家康,神火弹也正向老武师望来,四目接触,庞家康
立时隐隐浮起来一脸忧虑和愧疚的混合神色。 
  景四哈哈一笑指着上首一桌酒席,说道:“几位远来佳宾,请自入席,咱们先干上三杯,
我再替童老哥引见几位朋友。” 
  说着竟自在下首一席老和尚身侧空位上坐下。 
  事情挤到这步田地,老武师索性大方起来。和俞剑英等移步入席,四个人刚刚坐好,九
指飞环已捧杯起立,笑道:“来,我景某人先敬四位一杯。” 
  童维南看酒色无异,举杯一饮而尽。却不等俞剑英和浙北双杰陪饮,赶忙答道:“童某
等四人承景大侠如此款待,内心感激的很,不过我这三位兄弟不善饮,吃醉酒难免失礼,还
是我陪景兄一杯吧?” 
  老武师心想:就是你酒中有鬼,也不过只醉倒我一个人。俞剑英和浙北双杰哪还会听不
出老武师话中含意,果然都停杯不饮。 
  九指飞环微微一笑,饮干手中一杯酒,说道:“童兄既然犯疑,小弟自是不便相强,童
兄和三位高友夜临巡抚府,定有见教,庞兄弟和童兄是几十年道义好友,悟明老禅师、碧月
道长、毒娘子这三位又都是武林中极难遇上的高人,童兄有事只管说到当面,只要入情合理,
必有和善的解决办法。” 
  老武师仰面一阵大笑道:“景大侠果然名不虚传,我童维南佩服的很,谁都知道我童某
人心直口快,一辈子不会说拐弯抹角的话,你景大侠这样客客气气的问,我可不会绕圈子回
答你。我们四个人夜入这森严官衙,确非无因而来,打开窗户说亮话,我们是找汪巡抚清结
一笔旧债……” 
  老武师话未完,一个娇声嗲气的声音说道:“啊哟!你这糟老头子好大的口气,你先接
住这个……” 
  声音未住,老武师骤觉着眼前红影一闪,接着蓬的一响,八只巨烛颤而复明,再定神细
看,俞剑英已含怒站在老武师前面两三步的地方,毒娘子却花容带白,云鬓蓬乱,站在花厅
一角,但她却仍带着盈盈媚笑。 
  俞剑英指着她叱道:“你这女人怎么不懂一点规矩,说着话就下起毒手来?” 
  毒娘子却秋水深注,脉脉含情望着他媚笑道:“哟!小弟,看不出你还有这一手,你差
一点打断我一根肋骨,不信你摸摸看?”说完话,迈着春风俏步,对着俞剑英走来。 
  剑英气得恨声道:“你笑什么,我看不惯你这种笑的样子,你敢过来我叫你立时溅血花
厅。” 
  毒娘子一面走一面笑答道:“你的小心眼真狠,其实呢,未必见得。” 
  话未落,柳腰一挫,手中折扇猛挥,猝然又下毒手,迅如离弦弩箭,折扇挟一缕尖风点
向剑英前胸。 
  俞小侠倏然翻掌,一招“拨云见日”,疾劲掌风横打毒娘子持扇右臂,这是八臂神乞桑
逸尘七十二式降龙伏虎掌中招术之一,加上俞剑英无穷神力,更觉声势惊人。 
  毒娘子怎么也想不到眼前少年人,身怀着武林中两位盖代奇人的独门绝技,见俞小侠出
手迅捷,掌力奇猛,赶忙收势变招,折扇“斜踏七星”反点剑英右腕脉门。 
  哪知俞小侠不等招术用实,又变奇招,“拨云见日”化作了“吞云吐月”一拨折扇,掌
力直向毒娘子右肩打去。 
  毒娘子心里一惊,再想变招哪里还来得及呢?幸得她武功纯绝,临危不乱,猛收发出劲
力,随着剑英掌势向后一翻,饶是如此,一个娇躯也被剑英掌风震出去一丈多远,落到花厅
长窗边。 
  这一下她似乎有点服了,站好身子对剑英笑道:“小兄弟,你真不错,姊姊服输了。” 
  俞剑英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要脸,谁是你兄弟,看你那种样子我就讨厌。” 
  毒娘子并不生气,仍是望着他不断媚笑着。 
  这当儿,那骨瘦如柴的老和尚,突然站起身子喝问道:“你是八臂神乞桑逸尘的什么人,
怎么会用他的降龙伏虎掌法?” 
  俞小侠冷冷接道:“这个么,你管不着,你这老和尚不在寺院里念经拜佛,跑到巡抚府
作客人,一定也不是好东西……” 
  剑英话未说完,那老和尚怒声喝道:“好狂妄的小辈,八臂神乞桑逸尘也不敢对老僧这
样卖狂,你这后生小辈会几手降龙伏虎掌法,就敢眼空四海,目中无人,佛爷今天要不教训
教训你,你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说完话,袍袖拂摆,徐风四吹,花厅上八支巨烛光焰摇颤,火舌吐出去一尺来长,亮光
变成了阴森森的蓝色火焰,妙却妙在那巨烛火焰欲熄不熄,似灭不灭,五间花厅中立时景物
模糊不清。 
  老和尚这手“先阴无极气功”炫露出手,花厅中的人,除了俞剑英、碧月道长和毒娘子
外,余人均感不支,似乎那徐徐柔风之中挟若千万支银针霜刃,透体生凉,寒气逼人,碧月
道长和毒娘子,亦各尽功力相抵,始能勉强应付。 
  俞剑英幼年误饮灵鳗神血,邪毒不侵,何况他追随灵虚上人,学的又是玄门中正宗内功,
老和尚“先阴无极气功”虽然歹毒,却是无法侵伤剑英。 
  不过俞小侠首当其冲,亦觉近面吹来的柔风中挟着丝丝凉意,亦不禁暗暗心惊,知是一
种阴柔歹毒的内家气功,回头看老武师童维南北双杰在阴暗光影中,摇摇欲倒,额角上冷汗
直淋。 
  俞小侠心中一急,对若老和尚厉声叱道:“无怪你这老和尚长像和死人一样,原来你练
的功夫还带着森森鬼气。” 
  说话中,猛提丹田真气,纵身飞出,一掌劈去。 
  老和尚见自己一生心血练的“先阴无极气功”竟是无法伤害剑英,心中不觉一愕。正想
再发掌力,合以“先天无极气功”遥击剑英,哪知俞小侠已先发动,一掌劈去,风随掌起,
灯颤复明,俞剑英这一掌合了本身内功真气,劲道奇猛,老和尚拂袖接掌,两人内力拼较之
下,老和尚竟被当堂震退数步。 
  这一下花厅中景四方面的人相顾失色,谁也想不到俞剑英这样的年龄,内家功夫竟比北
五省绿林道上奉若神明的冷面佛悟明大师还高一筹。 
  俞剑英一掌得势,胆气顿壮,手指悟明大师冷笑道:“你这点鬼蜮伎俩,何足为奇。” 
  悟明大师纵横武林数十年未逢敌手,自练成“先阴无极气功”和“先阴无极掌法”之后,
更是气焰万丈,自认为两种歹毒绝学天下无敌,今天败在剑英一个初出道的孩子手里,不由
恼羞成怒,大吼一声,左手疾伸猛向剑英抓去。 
  俞小侠一闪身避开来势,反手一招猛打腰肋“章门穴”,老和尚双袖飘风,一纵身跃出
庭外,厉声喝道:“小娃儿你出来,佛爷领教你身怀绝学,名震武林的降龙伏虎掌法。” 
  俞剑英笑答道:“老和尚你不必卖狂,掌法、兵刃,俞某人全部奉陪。” 
  说话时,回头看了看老武师和浙北双杰,双足微顿,跃出花厅,童维南和浙北双杰,景
四等都相继出厅,双方环立四外,看这场武林中罕见的交技拼斗。 
  俞小侠跃出花厅,脚还未落实地,冷面佛已动手枪攻,双掌并发,挟着阴森森冷风袭来。
老和尚动了真火,一出手就是“先阴无极掌法”中利害招数“双阴掌”平推过来。 
  俞剑英见老和尚在自己身未落地时,就猛发狠招,不由也引得无名火起,奋起神力,内
劲外吐,竟来个硬接硬打,四掌交接如击败革,剑英身子一震,落地退后两步,老和尚却血
气翻涌,双耳雷鸣,一连退了七八步才拿桩站住,幸得他功力深厚,受伤不重,并未当场栽
倒。 
  俞小侠并不知对方已受内伤,落地立时抢攻七招,冷面佛被俞剑英一阵急攻,逼得骑虎
难下,只好默运功力,忍着内伤展开“先阴无极掌法”和剑英缠斗,他虽然明知这样勉强打
下去无疑饮鸩止渴,但他数十年江湖威名,总不能向一个初出道的孩子低头服输。事情压到
头上,老和尚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俞小侠这方面却又不同,他初逢劲敌,精神倍长,展开义父八臂神乞桑逸尘传授七十二
式降龙伏虎掌法,势如奔雷骇电,处处抢攻。 
  冷面佛忍伤动手尽展所学,他想自己拼受重伤先把剑英毁到掌下,哪知俞剑英不畏寒气,
反而愈打愈勇,降龙伏虎掌法七十二式攻多守少,招招精奇,每一式打完后,翻复再用时,
情势迥然不同。每一掌势都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在施到第七招“朔风狂啸”时,冷面佛已感
到支持不住,全身被剑英迅厉掌风震得摇摇欲倒。 
  这当儿,碧月道长和九指飞环都看出情势不对,哪还顾什么江湖道义,九指飞环招呼碧
月道长和毒娘子道:“我们合力毁去这娃儿再说。” 
  说完话,首先动手,右手一扬,打出三只飞环,分取俞剑英“肩井”、“气海”、“章
门”三穴,随着从腰中抖出软鞭猛攻上去,碧月道长翻腕抽剑,剑化一道白光,合力夹击剑
英。 
  这边九指飞环等一发动,老武师童维南和浙北双杰也一齐出手,童维南厉喝一声:“景
四你要不要脸?”跟着打出两只飞叉。 
  毒娘子娇笑一下,说道:“好啊!你们都想打。”折扇一挥,把童维南两只支飞叉击落。 
  这时候庞家康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观,一抖七星尖子迎着老武师笑道:“童老哥,兄弟来
接你几招。” 
  老武师气得脸色铁青,怒喝道:“庞家康,你是甘心作恶吏爪牙了。”金背刀“力劈华
山”当头砍下。 
  庞家康七星尖子一招“横架金粱”挡开老武师金背刀,答道:“多说无益,童老哥有本
领尽管施出来吧!”说话中,七星尖子迎胸一招“毒蛇离穴”,还敬过来,两位老朋友交上
手竟是各不相识,舍命狠拼。 
  毒娘子折扇挥动,力敌浙北双杰,绰有余裕,十招后两人险象环生。 
  俞小侠正猛斗冷面佛悟明大师,骤觉暗器声近,长啸一声,凌空而起,三只飞环全从脚
下飞过,他借势下击“苍鹰攫燕”,反扑九指飞环迎去。 
  景四软鞭“横扫千军”朝空猛打,剑英人在空中,挫腰吸气,右手“分花拂柳”顺势抓
鞭。 
  俞小侠右臂刚出,蓦地剑光打闪,碧月道长三尺冷锋已近右臂,剑英身未落地,突遇两
个高手猛袭。赶忙右臂一沉,施出绝学轻功“梯云纵”,空中身一翻,就借一翻之势,缓过
来一口真气,全身斜着上升起一丈多高,身未落,已抽出背上惊虹宝剑,寒光闪处,冷气森
森,剑攻碧月,掌打景四,随着下落身子两招并发。 
  俞小侠一瞬间几个变化,不要说景四触目心惊,就连冷面佛悟明大师,和碧月道长,也
看个胆颤心寒。 
  剑英宝刃出鞘,如虎添翼,剑光犹如惊涛裂岸,风卷雷鸣,电射而落,碧月道人见剑英
长剑光华异常,昏暗夜色中直似一道长虹,长剑未到,一股冷风扑面袭来,心中一寒,不敢
用剑接架,赶忙翻身疾退,跃出去八九迟远。 
  九指飞环景四一鞭落空,未及收招,俞小侠凌厉掌风已斜刺打来,他见俞小侠掌震冷面
佛的超绝内功,知道只要吃掌风击中,不死亦必重伤,只得横里一跳,避开俞小侠下击攻势。 
  俞剑英落地两招,逼退碧月道人和九指飞环,立时一领剑锋,正想枪攻,突觉身后强风
袭背,俞小侠纵身一跃,闪开七尺。回头一看,见冷面佛悟明大师,手舞一条丈余长短,形
如儿臂粗细,通身闪动着黑漆光华的奇形兵刃,从身后攻来。俞剑英看这条怪兵刃形如长蛇,
不由心中一怔。就在这一怔神间,碧月道人的长剑,九指飞环的 软鞭,又分从两侧攻来,
冷面佛悟明大师的千年蛇藤杖,也带着劲风迎面点来。 
  俞剑英长笑一声,惊虹剑舞起一圈银虹,挟一片凌厉剑风,投入了软鞭、长剑、蛇藤杖
围攻之中,力战三个武林高手,这一场惨烈搏斗,比剑英在绿竹堡小孤山力斗五鬼一仗更觉
猛烈,尤以悟明大师的千年蛇藤杖,是长白山冰层中特产老蛇藤,冷面佛采得此物后,又合
以银线,发丝,可柔可刚,且不畏宝刃,加以悟明本身深厚功力,又在舍命力拼之下,千年
蛇藤杖直似搅海怪蛟,绕身活蛇,带着呼呼劲风,数丈内杖影如山。 
  碧月道人长剑,亦是怪招百出,莫测由来,三尺霜锋带着精芒冷电,乘虚抵隙,招招狠
辣。 
  景四软鞭也有二三十年的功候,虽不如千年蛇藤杖和碧月长剑凌厉,但他处处乘虚进击,
巧攻巧打,剑英也不得不全神应付,四个人战到十个回合之后,花园中金光闪闪,隐闻风雷。 
  俞小侠仗奇绝剑术对付三个武林高手围攻,虽不致落败,但一时间要想胜人家却也不易。
他百忙中回顾圈外,见浙北双杰已被毒娘子逼得全成了招架之功,不由心中发起急来。 
  俞剑英心神一分,剑招略慢,悟明大师趋势一招“挟山超海”,千年蛇藤杖带一阵急风
打下,剑英惊虹剑“一柱擎夭”内劲贯于剑尖,一迎一绞,想借势削断藤杖。 
  哪知蛇藤杖柔滑异常,竟绞不断。 
  俞小侠一招失错,立遇险招,碧月道人长剑和景四软鞭都已近身。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当儿,俞剑英猛然想起奇门八卦剑术中一招“海市蜃楼”,立时一吐
内劲,惊虹剑一震一弹,蛇藤杖被弹飞起六七尺高,俞剑英一个身子也随着这一震一弹之力
腾空而起,看上去好像他全身粘在蛇藤杖上一样,身子一起,惊虹剑反手一摇,立时白光乱
闪,霞气耀目,晃似千万把惊虹剑一齐出手,平地涌出一片剑幕,俞剑英却在这招“海市蜃
楼”中跃出圈外。 
  碧月道人和景四只见一片银光闪烁中失去了剑英人踪,九指飞环一怔神,俞小侠惊虹剑
已凌空击下,景四慌乱中忘记俞剑英手中是柄宝刀,软鞭横里一边,只听“呛”的一响,软
鞭枝惊虹剑一削两断。 
  剑英趁势霜锋一沉,迎面劈下,只吓得景四亡魂离体,仰体倒卧,幸得悟明大师蛇藤杖
和碧月长剑同时攻到,才救景四一命,九指飞环贴地翻滚出去了一丈多远,才敢挺起身子。
再看俞剑英和冷面佛悟明大师,碧月道人又打到了一起。 
  九指飞环冷眼看剑英愈战愈勇,悟明大师和碧月道人联手并攻,仍似难占上风,不由一
般寒气从心底直冒上来,暗想:这孩子剑术如此高明,武林中绝无仅有,今晚上如果让他活
着离开巡抚府衙,恐怕从今后绿林道上永无宁日了。景四只管低着头打坏主意,一抬头把他
吓了一跳。 
  就在这一阵工夫,战圈内形势又变,冷面佛悟明大师千年蛇藤杖已不似刚才那样凌厉无
匹的迅猛攻势,劲力、手法,都渐渐的缓慢下来,而且隐隐看出他头上滚滴着汗珠儿。可是
俞剑英的惊虹剑却一招比一招狠辣,一剑比一剑迅猛,碧月道人已被圈入一片银芒剑幕之中,
如再不及时援手,悟明大师和碧月道人落败在顷刻之间。可是景四心里明白,自己上去也是
白搭,何况手中只余半截断鞭……猛的他想起毒娘子姚小华的七毒夺命砂来。 
  姚小华所以获得毒娘子绰号,固然是由于她生性阴狠,口蜜腹剑,常常在迎人媚笑中就
突下辣手,但主要的还是她施用的暗器七毒夺命砂,过于阴歹,绿林道上无不闻名丧胆,因
为不管什么暗器最多只能一次打出一支,至多两支并发,只有姚小华的七毒夺命砂,一打就
是千百粒满天洒下,丈余方圆内尽是毒砂,而这毒砂又经过七种绝毒药物淬炼而成,只要中
身一粒,两个时辰内不服她独门解药,七日内全身溃烂而死,姚小华就仗七毒夺命砂,横行
北六省十余年未逢敌手,凡是她足迹所到之处,黑白两道的人物全都是恭迎恭送,毒娘子的
外号也因此而得。 
  九指飞环看剑英勇武绝伦,立时一个急跃,飞落在毒娘子面前,舞着手中半截软鞭,挡
住浙北双杰,一面对毒娘子说道:“姚姑娘,快去援救悟明大师和碧月道人,那小子扎手的
很,最好用毒砂结果了他,免得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毒娘子一柄折扇,正把浙北双杰逼得团团乱转,猛见景四舞着半截软鞭飞来抵住浙北双
杰,叫她去援救悟明和碧月道人,姚小华折扇一收,跳出圈外。转头看,果然不错,悟明大
师和碧月道人已被剑英奇门八卦剑术圈入一片光影之中,只见冷气飘飘,剑光如幕,晃似千
百个俞剑英一齐出手,万道银蛇中挟带着风声雷鸣,悟明大师和碧月道人却挣扎在绕身寒光
中,拼力苦撑,这声势尤如无际大海中翻起万丈波涛,任她毒娘子心狠手辣也看的瞠目心惊,
看不出俞小侠施用的什么剑法。 
  姚小华呆了一阵,猛的咬牙,扇交左手,右手套上鹿皮手套,左手挥动折扇,右手扣了
一把七毒夺命砂,娇笑一声,投入一片剑幕之中,口里嚷道:“对不住啦,小兄弟,我们要
以多攻少。” 
  俞剑英缺乏经验阅历,闻声回头,剑势随之一缓。如果这当儿姚小华手扣毒砂劈面打去,
俞小侠纵然一身绝学,也无法逃此危难。 
  哪知剑英一回头,星目神光,正好和毒娘子两道勾魂秋波的眼光对个正着,四目交投,
毒娘子猛然心中起了一阵微妙的感觉,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王竟无法打出手中一把毒砂,
两道眼神怔怔瞪在剑英脸上。 
  刚说得一声:“你要怎么样……” 
  下边的话还未说出,猛听毒娘子娇喊道:“快躲。”她两个字出口,人也跟着发动,这
种仓促之间,俞剑英也不知道毒娘子是不是招呼自己,本能的往旁一闪。他刚让开,猛见毒
娘子右手一扬,冷风起处,晃似由她手中涌出一片黑色浓烟,耳听碧月道人在黑幕笼罩中道:
“毒娘子,你竟对我下了毒手……” 
  姚小华却充耳不闻,折扇一挥,反扑冷面佛攻去。 
  悟明大师已吃剑英掌力震伤内腑,本就无心再战,刚才被俞小侠剑光裹住,无法逃走,
只得舍命苦撑,现在忽又见毒娘子倒戈相向,哪里还敢恋战,拼用最后一口真气,几个飞跃
消失在夜色之中。 
  毒娘子看悟明亡命狂奔而去,也不追赶,回头对着躺在地上的碧月道人走去,口中笑道:
“碧月道长,真对不住你,我一时失手误伤了你,快吃解药,再晚就没救啦。” 
  说着话、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小瓶,拔了瓶塞,伸手向碧月道人递去。 
  碧月道人知她夺命毒砂,除了她本身特制解药之外,遍天下没有第二种药物能救。惨笑
一下,伸手来接。毒娘子一脸关怀笑道:“你手上恐怕也中有毒沙,快张嘴让我喂你。” 
  这里性命交关之际,碧月道人那还有时间考虑,抬头张嘴接药,毒娘子趁势下挥折扇,
只听一声闷哼,折扇划颈而过,碧月道人一颗头滚出四五尺远,血流满地,当场死亡。 
  俞小侠见毒娘子用七毒夺命沙打伤碧月道人后,又攻悟明大师,一时间弄不清楚是怎么
回事,横剑站一旁,呆望着毒娘子出神。 
  他见她在关怀浅笑里杀碧月的惨绝手段,亦不禁怦然心动。暗想:“这女人真不愧称为
毒娘子,确实毒得可怕。” 
  姚小华杀了碧月之后,又浮出一脸媚笑,姗姗莲步对着剑英走过去,她笑问剑英道:
“小兄弟,你和汪培有什么深仇大恨,告诉我,姊姊帮助你,包管叫你杀光他一家人,一个
不留。” 
  俞小侠一皱眉笑道:“我很感激你帮助我,不过你这女人心比蛇蝎还毒,今夜里看在你
帮我的份上,不便再和你翻脸动手,报仇的事我自己力足胜任,就是我力量不够,也不愿接
受你的帮助,现在你赶快离开这里,如再图和我纠缠,可别怪我手中宝剑无情。” 
  毒娘子听完话,蓦的柳眉倒竖,俏目里杀机隐现。她脸上不再是迷人的媚笑,而是冷冰
冰一股寒霜,忽然她妙目一闭,再睁眼又恢复一脸柳媚花娇,深情的注视着俞小侠,说道:
“人家都叫我毒娘子,其实江湖中人心险恶,就是你处处存有忠厚之心,留人一步,可是别
人呢?别人却是心狠手辣的对付你。江湖风险重重,除非你亲身经历过,给你说你也不
懂……”蓦闻花园外人声喧哗,毒娘子道:“现在不谈这个啦,快点去帮助你的朋友解决景
四和庞家康,再晚了大队官兵拥到,你再想杀汪培报仇,恐怕不可能了。”说完话,娇躯一
晃,向花园外面窜去。 
  俞剑英回头一看,见童维南和庞家康已打到了紧要关头,老武师金背刀舍命猛攻,神火
弹七星尖子也是一味进手招数,两个老朋友可真的拼上了命,浙北双杰两把刀缠斗九指飞环,
景四吃亏在手中只有半截软鞭,软鞭长度不够,威力大减,双杰又是联手并攻,一时间胜负
难分,大概几个人都是用了全力拼斗,耳目失了灵敏,这边发生的事,他们好像都不知道。 
  俞小侠一领惊虹剑,银虹电射,先奔景四而去,恰巧这当儿景四因战双杰不下,准备以
飞环取胜,他刚跃出战团,惊虹剑卷一片冷芒飞到。九指飞环眼一花,心知不好,奋起全力
往右一跃两丈多远。可是俞小侠早存杀机,哪还容他逃走剑下,冷笑—声,惊虹剑如影随形
追去,景四脚还未站稳,只觉右臂一凉,血若喷泉,一条右臂自肩下完全截断,跟着剑光又
是一闪,九指飞环左腿膝下又分了家,人再也站不住,一交跌倒地上。 
  俞小剑指景四喝道:“你伪善行歹,其心可诛,本应乱剑碎尸,但我有言在先,断去一
臂一腿,让你以后再没法子做坏事。” 
  景四断去一臂一腿,人早已痛晕过去,俞剑英说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到。 
  俞小侠收拾过九指飞环,转身又向庞家康奔去。神火弹正和老武师狠拼,猛见长剑闪光,
手中七星尖子“横身拦虎”向上一迎,呛的一声,分成两半,剑英削了庞家康手中兵刃,惊
虹剑“游蜂戏蕊”顺势出手。 
  童维南刚喊一声:“俞老弟,别伤他性命……”他这里话刚出口,那面庞家康只感到一
阵寒光掠顶而过,脸上一凉,一只左耳已被削掉,血顺着脸直往脖子里流。 
  俞剑英却提着剑答道:“童叔叔,他死不了,我答应过你只割下他一只耳朵,替你出
气。” 
  童维南叹口气指着庞家康道:“你还不快走!留这里干什么?” 
  庞家康忍痛回顾四处,花园中自己方面的人全都不见,俞剑英横剑身旁,浙北双杰环伺
一侧,花园外虽然传进来一片喊杀之声,却不见一个人进来,不远处传来景四沉重惨凄的呻
吟声,不由心中一阵胆寒,顾不得削耳之痛,对童维南一拱手道:“老哥哥讲情于先,小弟
感愧异常,从今后我遁居深山,闭门思过,见着劣徒时转告他立即回山东,咱们兄弟异日有
缘再见了。” 
  说完话转身施展开提纵身法,夜幕里瞬间消失踪影。 
  神火弹庞家康走后,老武师童维南问剑英道:“景四和悟明大师都伤在老弟剑下了吗?” 
  俞小侠摇摇头道:“毒娘子帮助我,毒砂打伤道人,又被她折扇断颈而死,老和尚吓跑
了,景四被我断去一臂一腿。” 
  童维南看着剑英出了半晌神,又道:“强敌既然全数伤逃,障碍已除,花园外杀声连天,
却不见一个进来,分明是那女人又独自替你抵挡了官兵捕快,不管如何,我们先趁机搜杀汪
培再说。” 
  老武师说过话,首先离开花园,俞剑英,浙北双杰紧随身后,四个人跃上一座大厅屋顶,
向下看,只见灯笼火把,耀如白昼,无数官兵潮水般涌进巡抚府内,毒娘子黑纱蒙面,一柄
折扇横挡在第三进院门台阶前面。她面前横着几十具尸首,但官兵愈来愈多,大刀长枪纷纷
向毒娘子猛攻过去。蓦然官兵群中飞起一颗弹子,流星般向毒娘子折扇一撞,弹子爆炸开来
化成一团绿火,毒娘子蒙面黑纱和衣服几处燃烧起来。 
  童维南一皱眉道;“火弹子必是秦忠所打,三进院门恰好分隔后宅,让官兵冲进来麻烦
不少,我去帮她挡一阵,顺便招呼秦忠赶他师父。” 
  老武师说过话不等剑英回答,立时提刀跃下大厅,浙北双杰也仗刀追去,只有俞剑英一
个人站在大厅屋脊上出神发呆。 
  三个人几个起落,越过几座房子到了三进院门台阶上。这时毒娘子正陷危境,一手挥折
扇抵挡官兵攻势,一手想扑灭燃烧衣服,这女人就是有一股狠劲,身陷危境仍是不退。 
  童维南首先扑到,手中金背刀一招“翻云覆雨”砍倒一个舍命扑上台阶的捕快,对着毒
娘子喝道:“姑娘快点滚地熄火,再晚恐怕要受伤了。” 
  这时姚小华粉嫩的肌肤已被灼伤几处,她就是咬着牙坚守台阶,不让官兵捕快冲上,一
见童维南接替了自己,才着地一滚,熄灭身上火势,纵身一跃跳上屋面,正好迎着浙北双杰,
她停身笑对双杰说道:“刚才对不住二位,你们快去助那位老英雄一臂之力,官兵人多,防
守不易,要是让他们冲进三进院门,那就麻烦啦,我去帮助他搜杀汪培一家人。” 
  她说完也不等双杰回答,一连两三个飞跃已登上剑英停身的屋面。 
  俞小侠剑眉一竖道:“你来干什么?我讨厌看到你。” 
  毒娘子娇笑道:“讨厌看我,以后见了我就闭上眼睛。今夜里你必须要得我帮助,巡抚
府庭院重重,你知道汪培藏在哪里?错过今晚上杀他机会,以后你恐怕永无得手之日,小不
忍则乱大谋,对吗?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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