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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歼情记》


第 六 章 追魂手



  “哼!小狗,你倒比我还神哩。”黑衣人说完,一步步迫进,要动手了。
  春虹一步步后退,往下说:“鬼怕恶人蛇怕赶,世上欺软怕恶的人何其多?后面独院里
包府的人从五更初开始吵闹,你不敢找他们,却为何寻我这静悄悄活动手脚的人?”
  黑衣人一声怪叫截断他的话大声说:“吵闹不要紧,在身边出现的人才厌恶。你小子牙
尖嘴利,还敢强词夺理?大爷断掉你的齿。”
  声落人闪,飞扑而上,一耳光抽到。
  春虹怒火上升,这家伙竟说他强词夺理,还动武打人。这年头好人活不得,有理讲不清,
讲不清只好动武力,以牙还牙,在掌上讲理。
  掌到,他身形倏动,左掌一拔想化招抢入,打他耳光。
  两掌一触,两人的另一只手也同时拍出。但晚了,两掌接触的刹那间,春虹听到对方掌
力如山,潜劲外进,他只用了三成功。立被汹猛无比的沉重力道震出八尺外,两人的另一掌
也就同时落空。
  一着错,全盘皆输,一招大意失闪,立陷危局。黑衣人“咦”了一声。如影附形赶到。
大喝道:“你小子倒真有些斤两!接招。”
  喝声中连劈八掌之多,把春虹逼得退绕一圈,仍找不到还手的机会。
  春虹一招大意轻敌,只用三成劲,仓促间被迫退八尺,两脚未沾地,对方的喝声和掌力
已到,力迫内腑的霸道掌功。令他的护身真气发生前所未有的波动现象。他吃一惊,这种听
不到掌风声而力道却直迫内腑的掌力,他并不陌生,正是阴柔歹毒掌力,令他防不胜防。
  他只好两掌拍发引带袭来的阴柔奇劲,一退再退,几乎挨上一二掌,总算避过了狂风暴
雨似的八掌猛击,依然守得紧封得密,但已惊出一身冷汗。
  抓住机会反击,对方一掌掠过他身右侧,几乎擦胯骨而过,护身的无量神罡一阵波动,
肌骨麻麻的。
  掌掠过的刹那间,他左扭,转身,出掌,向后来一记切入,以更快的奇速,追踪掠过的
巨掌顺式猛砍。
  “噗”一声闷响,二人手上一震,同时转身,也同时发出另一掌。
  “篷”双掌接实,罡风呼啸,迸爆地掌劲将空气激荡得呼呼厉啸,好浑雄的力道,旗鼓
相当,半斤八两。
  人影乍分,终于将双方的距离拉开,度过了难关。第一次凶险平安地消失,有惊无险。
  春虹退出丈外,一掌硬拼,冒险获得安全距离。他感到左手有点麻木,掌骨发僵,好厉
害,讶然低呼:“象是传闻中的锁骨掌,我碰上敌手了。”
  黑衣人“咦”一声,飞退丈外,站稳时也讶然低呼:“天下间接得下我一记扫血掌的人,
并不多见,这小子有多大年纪?我难予相信。”
  后面独院中,两名健仆奔出月亮门,向这儿奔来。
  双万在激斗中,突然用上绝学,各退出丈外,暗自讶然自语,凛然心凉。
  两人都开始全力运功,开始游走,开始接近,准备行雷霆一击。
  “小子,你的功力可以登上武林高手的宝座。”黑衣人说。
  “你也不弱。”
  黑衣人趁春虹回话分神的刹时间,疾冲而上。
  春虹聪明过人,一次上当一次精,并未分神,反击了。对方功力深厚,而且具有无坚不
摧的神奇掌力,不用绝学自保能行吗?狂涛八掌展开了。
  绝学一出,但见掌影如狂涛怒涌,无数如虚似幻的挥动掌影中,有两掌是找空隙进入的
实掌。像是天际传出来隐隐轻雷,也似遥远大海中传出的海涛怒潮声,以刚猛无比合神奇柔
劲的汹猛劲力,攻出的第一招“惊涛裂岸”。狂涛只有四招,少得可怜,看去掌影,势如排
山倒海,大概八九双手同时攻到,其实只有两掌,任何一处有空隙,便会迅疾的攻入。攻则
奇幻中有锐不可挡的狂野浑朴雄劲,守则绵密如网,实虚掌都可硬封死拼。
  黑衣人首先发动抢攻,他不想硬碰,连发十三掌虚招,一发则收,因为总有虚掌在等着
他。
  两人只在八尺方圆处盘旋,出掌收掌快如闪电,全未沾实,四只巨掌乱闪乱探,互找空
机。
  双方功力相当,防身神功同样高明,出现的景象,必定和平常的高手差不多,谁也别想
一鼓攻入,绝学全成了平常拳脚。不同的是,双方身躯外的气流啸声有异而已。普通武林朋
友交手,除舞掌动脚时破风发声之外,不会有气流波动声。
  春虹第一次碰上硬对头。狂涛八掌的第一招两掌始终找不到机会突出,只封住了对方攻
出的十七掌,变化太快。虽找机会但抓不住,稍纵即逝,无法可施,他有点火了,大吼一声,
第二招“乱石崩云”出手。
  没有任何思索的时间,手掌斗手掌,心神也在交锋,全都全力进去了。
  “叭叭!”暴响声似大石爆裂,四掌接实。
  “哎呀!”黑衣人惊呼,在罡风激射中飞退出丈外,脚下一乱,手几乎举不起来。
  春虹惊叫,退出丈外,双脚沾地再退四步方才站稳,退了四步,他感到双手阵阵麻木,
气血浮动,掌心似乎已失去知觉,奇大震力直迫心脉,令他眼前有金星乱舞,他的无量神罡
因是宇内绝学,但只有七分火候,距炉火纯青之期尚远,当然不能与对方已臻化境的功力硬
拚了。
  黑衣人猛声怒啸,再次冲上挥掌拍出。
  春虹气血未定,脸上有点变色,不敢再强接了,掌到便闪在一旁。
  掌劲闪过身右,他知道,对方也差不多了,攻出那阴柔潜劲已经锋芒全失。
  两名锦衣健仆,同声大吼道:“住手,你们好大胆子,吃了豺子心老虎胆么?”
  不但字句相同,而且声调平仄如出一人之口,十分纯熟,口气之大,令人心中很不好受。
  黑衣人正在火头上,迫上叫:“呸!你们是什么东西!王八蛋!”
  这时,客屋中客人纷纷披衣外出,店伙们在一旁干着急。谁也不敢上前劝架。
  两仆之一怒极,吹胡子瞪眼大喝道:“兔崽子斗胆。”
  随着两人同声高叫:“天目山下神水堡,威镇武林称龙刀,铁刀屠龙客的仆从,阁下想
要如何?”
  龙刀的仆从会出乱?再想想灯笼上所写的“包”字,不消问,天目山下神水堡主屠龙客
包秋山的大驾到了,难怪有如此壮观的场面。
  这位屠龙客包秋山,不但武功威震江湖,凶残恶毒也令人侧目,是个人见人怕的恶魔。
在东南半壁,提起这位居龙客,简直比洪水猛兽还令人害伯,东海奇域七魔的花魔白玉珠,
也对他买三分帐,和他结为儿女亲家,互相通好。他的宝贝儿子包志坚,比其父更坏三分。
  花魔的丈夫不知是谁,她女儿随母姓,叫白如霜。已经十八岁了,就因不满这门亲事,
逃出江湖流浪,无踪无影。她有女儿的事,知者不多,女儿名字也守秘。
  包志坚经常到东海奇域胡闹,要克期完娶。可是人已失了踪,他也无可奈何。
  其实,这位宝贝好色如命,家里养有上打美女,他到东海奇域胡闹,只是去换换口味,
玩玩东海奇域的绝色美女而已。
  花魔本人不仅好搜集俊美男人,也好搜罗美貌少女。奇域中春色无边,来来之女婿好女
人,她好男人,彼此利害不冲突,各得其所。
  花魔本人不在乎这门亲事,结亲不过是拢罗手段而已,包志坚也并不热衷,可也决不肯
放手,传出江湖毕竟是不光彩的事,堂堂神水堡之少堡主,玩尽了天下绝丽美人,连半个未
婚妻也抓不住,岂不笑话?因此这些复杂的内情,始终未流出江湖。
  黑衣人听到健仆如此一叫,大概也有点顾忌,怒火渐消,冷冷地道:“好神气,神水堡
确是够排场,贵堡主来了么?”
  健仆见对方软了,更神气啦!大叫说:“阁下不配见敝主人,快滚!”
  黑衣人大概受不住,再让人口出不逊,岂不丢人?大吼说:“龙刀凤剑七星镖,同称武
林三大神器,你这个下人怎敢在麦某面前无礼?”
  声落,手向百宝囊伸去,向前一伸,掌心中,三枚淡灰五寸怪镖,尖外吐,“克嚓”两
声,手掌倏收。旁观其变的葛春虹大吃一惊,老天!这家伙正是“七星镖”哩!这种镖上有
七颗星,里边有孔,藏了极歹毒的药物,中者如无镖主的独门解药,片刻神经麻木而死。镖
本身是三棱形。猝小锋利,是异怪矿石所练就,无坚不摧,内家气功,也经不起全力一击。
  镖主人并不以镖名作绰号,因这种镖打造太困难,原料难找,所以他很少使用,用则对
方必死无生。他以掌劲浑雄出名,叫追魂手。姓麦,名金堂,家住河南开封府,在中原及北
部地区,追魂手麦金堂的七星镖,提起便令人毛骨悚然。其实,死在他镖下之人,比起死在
他的凝血掌下的,简直不成比例。要是轮到他用七星镖,对方必定是比他更强更厉害的对手。
他发镖的手法太歹毒,完全不顾武林规矩,发掌时神不知鬼不觉,高明已极,甚至他可以在
对方近身行礼时便突发其镖,极为武林所不齿,但又无可奈何。若对方功力比他差劲的人,
他决不会用镖索命。
  两健仆当然知道七星镖大名,怔住了,一个叫:“阁下真是追魂手姓麦的?”
  口气仍然无礼,追魂手大怒道:“呸!你要姓麦的打你一镖试试?”
  人群两边一分,八名大汉拥着一个锦衣少年,排开人丛进入场中,语气不善地道:“用
不着试,冲包某人来。”口气极为托大,而且高傲逼人。
  这时,天色已经发白,微曦之下的人,可以看得十分清晰,天将大明,天空渐现朝霞。
  追魂手盯视来人,三角眼更为阴沉,翻着三角眼道:“小辈你又是谁?”
  八名锦衣大汉雁翎分开,右手几乎同时按上把间,左手徐伸,掌心出现一具喷筒式紫铜
管。长有一尺,粗如鸭卵,光亮夺目。筒端,共有五个小孔,隐约可以看到五星寒芒。八具
喷筒指向追魂手,八名锦衣大汉脸上神情肃穆,左内侧大汉沉声道:“少堡主请退,不可靠
近这家伙三丈之内。”
  少年人生有一张讨女人喜欢的椭圆形脸蛋,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白净脸皮嫌白皙了些,
一双大眼睛嫌太灵活,看去像是一百年没见过太阳的白面书生。虽缺少些健康色彩。可精神
倒还壮健,修长身材,穿一身锦袍,佩着一把金把金柄织花鞘华贵单刀,金把上织着一条龙,
特别光亮耀目。两颗龙睛是红宝石所镶宝光四射。
  少年朝绵衣大汉举袖一挥,大汉欠身又道:“禀少堡主,这厮的七星镖……”
  少堡主再次挥袖,笑道:“在八只本堡雄霸武林的梅花神弩控制下,追魂手麦前辈还能
发七星镖?世间不会有平白无故不要命的人,麦前辈认为可否?”
  他最后是冲追魂手说的,逐渐迫近至一丈以内了,八名大汉亦步亦趋,八具梅花弩始终
指向追魂手,毫不松懈,但也不紧张。
  追魂手面容难看已极,冷冷地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麦某人二十岁出道,横
行江湖三十年,成名不易,有用性命卫冕名号的的必要。阁下如果再摆架子,拚个两败俱伤
并无不可。”
  少堡主站在八尺外,微笑道:“如果阁下认为七星镖可取本少堡主性命,未免太天真了。
当然本堡主也不想寄望在梅花神弩上取你性命,两败俱伤,知者不为,阁下三思。”
  “你到底是谁?”追魂手色厉内荏地问。
  “神水堡少堡主。”少堡主傲然回答。
  “是屠龙客的儿子?”
  “半点不假,在下包志坚。”
  “最好能将令尊请出,手下见真章。”
  少堡主面容一沉,现出了“志坚”的本来面目,厉声说:“你,打扰了本堡主安静,本
就罪该万死,姑念你是与我父齐名人物,留你三分情面,你却不知好歹,好吧!你要拚而不
要命,大权操在你手,上吧!本少堡主陪你玩。”
  “少堡主请退!让属下教训他。”一名锦衣大汉怒吼,吼声中,身形一闪,便站在少堡
主身前。金刀啸风乍响,拔出了佩刀,刀背上有一道金边,叫金背刀,刀光闪闪,寒芒如电,
耀目生寒。
  追魂手一时迟疑,先机一失,目下他想和少堡主拚个两败俱伤也不可能了。
  岂知少堡主泰然发话道:“冠英!退下,不必做得太绝。”大汉不退,大声道:“属下
保卫重责在身,决不可令少堡主涉险。”
  “退下!”少堡主冷叱。
  大汉只好收刀闪开,躬身道:“属下遵命。”
  追魂手看准机会,闪电似暴退三丈外,众大汉未得少堡主示意不敢进击,同时也投鼠忌
器,任由追魂手全身而退。追魂手脱出险局,冷冷发话道:“姓包的,目下彼此有相等之机
会,先前你不下令进击,目下局势逆转,咱们可拚个你死我活,你人众多,可也无奈我何。”
  包少堡主冷笑一声,突然飞扑。
  八大汉同声长笑,同时抢进。
  院子并不大,九个人同向前飞射空间已不多,追魂手当然不愿和他们拚命。他也无法应
付八具可破内家气功之梅花神弩,发出一声愤怒长啸,在九人仆近至三丈内之前,避入屋舍
之后,随着传出来愤怒无比的声音:“小辈们,咱们在江湖上见。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
总会见面,你们当心了,不管是白昼或是夜晚,当心你们脑袋,天保佑你们不落单,更须保
佑你们时时提高警觉,免得死无葬身之地。”
  九个人的轻功皆比追魂手差。追之不及,包少堡主这时才走向已退至自己屋门口的葛春
虹,很有风度地问:“老兄高姓大名?为何与那姓麦老狗争斗?”
  春虹确有点提心吊胆,抢着说:“在下葛春虹,追魂手怪责在下不该在院中行运气吐纳
术,因此冲突起了。”
  “哦!原来如此,你们以前并无过节?”
  “在下初履江湖,并不认识他是大名鼎鼎的七星镖主人。”
  “葛兄初履江湖,年纪轻轻,能和麦老狗拚个平手,委实可喜可贺。”
  “少堡主出面,追魂手望影而逃,在下无比佩服,神水堡龙刀的声威,果然名不虚传。”
  “好说,好说,葛兄抬爱了。”少堡主眉飞色舞,高兴的笑道,“其实,老匹夫的七星
镖,对在下根本不能构成威胁,兄弟身上穿了龙蛟软甲,任何外力难伤,除非击中首面手脚,
但这些地方再笨的武林朋友也能自保。哦!咱们相见也是有缘,看兄台的器宇风标,定非池
中物,愿与兄台多亲近,咱们交个挚友,如何?”
  神水堡屠龙客名声令人痛恶,春虹怎肯和这种人交朋友,说:“在下四海漂零,萍踪无
定,怎敢高攀?”
  包少堡主面容不悦,不等春虹说完,接口说:“葛兄认为兄弟不堪与交么?”
  春虹心中为难,苦笑说:“在下委实不敢高攀,少堡主一代之雄,恍若蜀世神龙,在下
却……”
  “不必说了”,包志坚阻止春虹往下说,少顿又说:“葛兄必是不屑与兄弟为伍,不屑
与神水堡的人来往。”
  “在下怎敢?”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葛兄何必过谦?是否怕兄弟沾污了葛兄的清名?”
  包志坚用话一挤,春虹反而不好意思拒绝,只好说:“正如包兄所言,四海之内,皆兄
弟也,我们彼此交友,岂在口中常挂?”
  “好,我们一言为定,交个朋友。”
  包志坚伸出胳膊,两人的手臂把住了。
  蓦地,“拍”一声暴响,站在尾外侧的一名健仆“哎”了一声,脑袋破了,向前一仆。
  是一块瓦片,脑袋虽破,瓦片并未破裂,直至落地之后,方跌裂成十多块,可见下手的
人,确是修为已至炉火纯青之境。
  众人大吃一惊,猛抬头,看到了对面瓦脊上站着追魂手向下发出一阵枭啼般的怪笑,站
立在瓦脊上,衣袂迎风飒飒。
  包志坚一声怒啸,冲下石阶再破空而起,纵上了瓦面。扑向瓦脊上的追魂手。
  “下去!”追魂手怒喝,灰影一闪,打出一枚七星镖,然后隐身在瓦脊的另一面不见了。
同时,“哎”声惊叫,传入了众人耳畔。
  包志坚已在跃登瓦面时,发射了一筒梅花神奇,一枚三寸长的小钢箭贯入追魂手的左后
肩,入肉两寸深,虽然得手,但仍让追魂手逃走。
  七星镖击中了包志坚的心坎,认穴奇准,但被衣内的龙蛟软甲所阻,反震出两尺外,
“叮”一声掉下瓦面,骨碌碌向下滚。包志坚说声“厉害!”拾起七星镖瞧了瞧纳入怀中,
一跃落下地,仍回到春虹所立处,向春虹笑说:“麦老狗挨了一箭,有他受的。”
  春虹在下面看得真切,暗暗心惊,对这两人的造诣深怀戒心,暗自警惕,决定探问。
  “包兄,麦老匹夫的暗器轻易不肯遗弃,这一箭大概吓破了他的胆。包兄的箭,是否淬
有奇毒?”他问。
  “哈哈!”梅花神弩一发五枚,可控制三丈内的丈余方圆地带,内家气功难禁一击,何
用淬毒?但敝堡的机关中,所用的弩箭皆有奇毒,日后葛兄有暇至敝堡盘桓,当可令你一观,
兄弟该上路了,葛兄目下打算何往?”
  “小弟打算往茶陵一走。”春虹不加思索地回答。
  “哈哈!妙极了!”包志坚鼓掌大笑,又问:“葛兄是想到云嵝山么?”
  春虹大吃一惊,脱口问:“咦!包兄怎知小弟到云嵝山?”
  “哈哈!走这条路的人,谁不到云嵝山?”包志坚笑着说。
  “为什么?”春虹惊疑地问。
  “葛兄,你太聪明了。云嵝寺孤舟大师留下来的绝尘慧剑已经被人发现,大家都闻风赶
来,何必瞒我?”
  “包兄,小弟确是不知其事。”春虹正色地回答。
  包志坚满脸狐疑之色,讶然问:“兄弟信得过你,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那么,你到云
嵝山有何事故?”
  “小弟风闻疯丐曾政在那儿隐修,所以想去拜见。”
  “你找对了,疯丐乃是孤舟大师的挚友,经常到那儿盘桓,老和尚死后,十年来云嵝寺
已经罕见人迹,疯丐不忘旧友,在那儿隐修实有可能。走!一起启程。”
  不由春虹推让,挽了就走。
  “少堡主启程,侍候了。”健仆们大喝。
  一行人踏上了南下古径,浩浩荡荡不下三十八人之众,中间还有两乘山轿,里面有包志
坚宠爱的两个美女人。
  云嵝山,在茶陵东面五十里,北有从江西拖下来的武夷山余脉,南有万洋山岭北尾,是
万山丛中的名胜区,相当著名。
  多年以前,佛门高僧是武林一代豪侠孤舟大师,在这儿披荆斩棘,面临沙江一面,开山
建刹,苦修大乘,收容了二三十名僧侣。
  过不了多久,僧侣们过不了清苦的生活,一个个重又下山,回到红尘大千世界,只有几
个逃避官府缉捕,假出家名义藏匿的和尚在内逗留。
  十年前,孤舟大师被佛祖召住西方极乐世界,那几个假和尚便大肆搜大师的遗物,却一
无所得。最后,他们竟将这儿建筑成垛子窑,重拾当年的旧勾当。
  大概是天理循环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一夜之间,大群猛虎夜袭云嵝寺,几个假和尚
全成了猛虎的点心。后来云嵝寺开始岁月残酷,霜雪无情的侵袭下,日渐废记。十年岁月悠
悠,残寺余刹已成了狐鼠之巢,野草杂木的繁殖场。
  这就是目下的云嵝寺,荒草凄凉,深山寂寂,听不到暮鼓晨钟,看不到沙门的身影,虎
豺出没,豺狼夜巡。
  从茶陵入江湖,没有官路,但这条路却称为大路,通过两省交界处的山岭,这一带除了
山,很少看到平原。
  由大路进入云嵝寺是不可能的,山距大路南面有十余里,有一条小径岔入山麓,这条路
只可容樵夫行走,附近村庄不多,事实上这条路有些地方巳不可能分辨。
  分道处有一个小山村,叫做小江口。这个村的东面,是蟠龙溪和巫溪,南流会合黄雩大
溪,两溪从北面蟠龙山流来。会合后再滚滚而下。
  村东数里,有一座蟠龙庵,由一个老尼姑主持,佛名叫心如。据说,这位年过古稀而又
十分朗健的师太,五年前方来至此庵。每年,总会有一个骑马的美少女前来和她盘桓一月光
景。但不论任何人,也摸不清这位心如大师的底细。
  今年,那位骑马的北方姑娘,已经来了好些天了,但附近的村人却很少看见这位操一口
官话的美貌女郎。
  小江口村在三岔路西南,东面即蟠、巫二溪合流处,小径沿溪南下,绕入深削丛山中。
  进入小径,左面是小溪,右侧是一片草色枯黄荆棘丛,更外是矮林,伸展至山根之下。
  一群锦衣大汉前导,接近了三岔口。
  东面江西永宁方向,两匹健马狂奔而来,看着来至切近在三岔口后了。
  两名锦衣大汉走在前面大喝道:“缓下坐骑,不许闯道。”
  两匹健马勒住了,马上骑士是穿黑劲装的大汉,稳坐雕鞍,神情有点不愉快,瞥了对面
缓缓而来的人群,一个冷哼一声,鼻中喷出两筒寒气,向同伙说:“三弟,你说,这家伙是
一品大员呢,还是一位王爷?”
  “大概是王爷。即使是一品大员,也不会有这么多护工,神气着哩!”同伙皮笑肉不笑
地答。
  两名锦衣大汉向前走,后面的人也不停止,他们两人自然也不能停下,一名锦衣大汉高
声喝道:“闪到一旁,呔!马拦路中干什么?”
  两黑衣大汉不加理睬,先前与同伙说话的人问:“喂!护卫大人,你可知道江口在何处?
还有多远?”
  两锦衣大汉牛眼一翻,正待发作,中段坐在一乘软兜上的少堡主包志坚,突然亮声道:
“停下!”
  人群停止,软兜向前抬,软兜后跟着雄壮如狮,脸上泛着笑意的葛春虹,他并无暂充包
志坚随从护士的意思,只是好奇看个结果而已。他在这群人里,地位超然,可以任意往来走
动,不受束缚,而包志坚的护士们,每一个人都有固定位置,是不可以随便移动的。
  软兜在两匹健马前停下,包志坚踏上地面,八名锦衣大汉左右一分,雁翎而立。
  “喝!好神气!”马上的大汉怪叫。
  包志坚向一名随从略挥大袖,淡淡一笑道:“问问他们是何来路?哪条线上的?”“是!
属下遵命。”护卫最后一人躬身答。
  马上的大汉哈哈大笑,笑完道:“我杨某人招子不中用了,这厮的长像和排场都像一位
王爷,满口江湖话却泄了他的底,见鬼!”
  锦衣大汉大步走近马前,大声道:“亮万,两位。”
  “你在问谁?”马上大汉问。
  “就问你。”锦衣大汉不客气地说。
  “喝!你他妈的,那来的走狗,对你家老爷也能这样问话呢?”马上大汉大声道。
  “阁下不回答?”锦衣大汉怒问。
  “去你娘的!”马上大汉一声怒喝。
  包志坚冷喝一声:“做掉他!”
  锦衣大汉一声“属下遵命”手上大砍刀闪电似的砍落。
  马上大汉也一声怪叫,伸手去取马鞍旁的长剑。
  可已太晚了,锦衣大汉身手不俗。赫然可以名列高手之列,一刀砍下,快如电闪,只闻
“嚓”一声,马头被砍掉一半。
  马上大汉知道要糟,立即腾身侧闪,伸手拔剑,不错,剑被他拔出了。
  锦衣大汉不等马儿倒下,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马上大汉一声怒吼,挺剑迎上,剑气袭人,龙吟震耳。
  锦衣大汉刀出“五花盖顶”,挫身从下盘挥刀一旋,一声暴响,长剑突然飞出三丈外,
火花飞溅。马上大汉“哎呀”一声惊呼,晃身急退。
  “纳命”,锦衣大汉叫,贴身迫人,但见刀光一闪,血花溅出,有人倒了。
  马上大汉“啊”一声惨叫,胸前大开膛,向后便倒。
  “蓬!”马倒了。
  “噗!”人也倒了。这不过是极短暂的事,从包志坚下令杀人起,至人马同杀死,为时
极短。
  马上大汉的另一同伴见状大惊,急拔剑跃下马背,怒喝道:“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杀
人。”
  锦衣大汉怒喝道:“不识时机,你及早准备后事吧。”手中大刀一招斜劈,那大汉急出
剑招架,锦衣大汉招式沉猛,剑向外急荡,锦衣大汉身形一闪,侧过身,手中单刀搁在了大
汉的咽喉,相距一寸,再推进就见血光了,那大汉一是暴退,一是挨刀送命,动都不敢动一
下,既不敢丢刀暴退,一退可能送命。包志坚喝声到了:“留下这人,尚有用处。”
  锦衣大汉一声怒喝:“丢剑!”
  一招不到,即受人制,那大汉脸色死灰。
  锦衣大汉押着那大汉往回走,到包志坚前边,喝道:“跪下!”
  那大汉略一迟疑,押着他的锦衣大汉单刀倏落,那大汉右肩挨了一刀背,膝弯也同时挨
了一踹。不由他不不跪,“噗”一声双膝落地,单刀仍平搁在他的肩上,刀锋贴着颈皮,森
森寒气令他汗毛直立。
  “阁下,把你十八代祖宗的名号,从坟牌上背诵出来。”锦衣大汉阴森森的喝道。
  包志坚却摇手阻止,含笑问:“朋友,高姓大名?”
  “在下姓田,名……名启基,绰号飞……飞天鼠。”
  “难怪你的下马轻功如此高明,原来是长沙帮的高手,失敬、失敬。阁下至此有何贵
干!”
  “田某奉命追踪一个在醴陵湘东客栈打了敝帮手下的少年。”
  “那少年姓甚名谁?”
  “不知道,只知那人穿着落魄,高大英武。”
  一旁的春虹暗中不悦,他平自挨了打,巳经有点不快。想不到长沙帮的人竟如此不讲理,
还派人找他麻烦,这年头,好人做不得,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确是至理名言。
  包志坚转过话锋,又问:“既然找人,为何问路?”
  “听说有大批江湖高手到云嵝山找到,那少年可能也走上了这条路。”
  “你们是不是也想找剑的?”
  “这……这……这……那……那……”
  “别达这那那的,说,是不是?”
  “在下只想前……前来见……见识见……识。”
  “哈哈!祝你好运,高锋,送他走。”
  包志坚笑着发话,右手悠雅地扔了扔大袖,再点头一笑。转身便走。
  “属下遵命!”叫高锋的锦衣大汉弓身答,抽回单刀。
  田启基知道老命有救了,刚抬头想立起,高锋含笑一脚踢中田启基的脊腰。田启基上身
一挺,刀光一闪,脑袋落地。鲜血象喷泉,从颈中喷出,尸身也向前倒伏。过来两名护卫,
将死人死马丢在路旁的溪中,把另一匹马割掉马肚带,拍上一掌,赶入山林中。
  “启程!”有人大喝。
  春虹虽与长沙帮结了梁子,但包志坚这种杀人如兀戏的态度,他委实难以忍受,并不因
为是杀了两名对头而心中愉快,他站住了,冷然道:“包兄,人命再不值钱,你怎能视杀人
如儿戏?”
  包志坚也站住了,笑道:“这种人会了两手三脚猫功夫,便目中无人。想死出风头,惹
事生非,自以为可以胡作非为,留在世上有百害而无一利,死了天下虽不致于太平,至少不
会更坏些,他们罪有应得。”
  “哼!高论,高论。”春虹讽刺地答。
  “兄弟,你为他们不平?”
  “小弟是人,不是畜牲,畜牲也有侧隐之心,人更该知道好歹。”
  “咦!你在骂我?”包志坚不悦地问。
  “小弟不配骂你,只是,这种心肠,委实令人寒心。这两人即使坏到无可救药,也不致
于罪该一死。”
  “代天行诛,谁说不宜?”
  春虹觉得汗毛直立,大叫道:“即使你是天,也不该如此残忍。”
  “你在责问我?”
  又是一匹健马从东狂游而来,这儿的东头有一座小山嘴,大道绕山嘴而过,所以看到了
人马,距三岔口已是不足一箭之地,马儿狂跑,几乎片刻即至。
  马上是个白衣姑娘,头发打散了,飘在头后飞舞,极为悦目,马后五丈余,一个儒衫飘
飘的青年,展开绝顶轻功狂追。
  “哈哈哈……妞儿,除非你能上天遁地,骑马是跑不了的。”儒衫青年狂笑叫道。
  春虹听到声后,心道:“唔!这妖孽来了。”
  但他无暇他顾,回答包志坚道:“不是责问,实是如此。”
  “呸!”包志坚怒叫,又道:“岂有此理!包某和你称兄道弟不足三天,你便管起我来
了,莫名其妙!杀两个人你便大惊小怪,假使你到了我的神水堡,水牢里每天都处决人犯,
你岂不更是振振有词胡说八道?”
  春虹摇头苦笑,他觉得自已决不可再和这人同行,和这种人性已失的人走在一块太可怕。
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经不起这种残酷事实的考验,只觉得精神负用太重。他痛苦地道:
“包兄,小弟觉得你巳身陷绝望的深渊而不能自拔。一个含笑杀人,而又自以为是,赫然以
救世主自命的人,他自己比任何人都可怕。”
  “你看不顺眼?”包志坚冷笑地问。
  “是的。”春虹答,语气坚决,不容人怀疑或误解。稍顿又道:“当你说‘送他走’之
时,我没想到却是送往阴曹地府的反面话,不然……”
  “不然你又怎样?”
  “我会阻止你的。”
  包志坚气得淡脸泛青,恕叫道:“你敢?”
  “我敢。”春虹平静地说。
  包志坚怒火上冲,葛春虹是第一个指责他的人,他受不了,也许是春虹的平静神情激怒
了他,他左手出手如闪电,一耳光抽去。
  “啪!”一声暴响,春虹被打得退了两步,左颊血痕上泛,五道指痕渐渐出现。
  春虹想不到这家伙竟会恼羞成怒,吃了一惊,以手护颊,讶然盯视住脸色冷厉的包志坚。
  “警告你一次,不许管我的事,知道么?”包志坚的声调极冷极厉,像在教训他的手下。
  这一掌,打掉了春虹的恕人洪量,也伤他的自尊心,垂下双手,神情肃然的道:“包少
堡主,不会再有下一次的警告吧?”
  包志坚不等他说完,踏前两步暴燥地道:“你给我闭嘴!不然休怪我翻脸无情。”
  他再想动手打人,春虹退后两步,说道:“包少堡主,请不要再这样!我讨厌你。”说
完,出了一口长气,扭头便走。
  “站住!”
  春虹没加理会,仍行前走。
  一名锦衣大汉手按刀把,迎面一拦,大喝道:“站住!你听见没有?”
  狂风骤雨般的蹄声已到,前面两名锦衣大汉撤下单刀,劈面拦住同声大吼:“勒住!下
马!”
  喝声同起,春虹没有站住,马也未停住,冲向路边。
  拦住春虹的锦衣大汉撤刀,刀尖指向走来的葛春虹的心前,春虹盯住锦衣大汉,表情一
冷,继续举足,迎向金光银芒闪闪的刀尖。
  健马冲向一旁,马上的白衣姑娘闻声抬头,发现了春虹,忙叫道:“大哥,救救我!”
  春虹扭头一看,一声长啸,扭身旁射,只一闪之下,连越五名锦衣大汉的身旁,快如电
光石头。
  “住手!”一刀劈向马匹上的锦衣大汉,闻声沉臂撇刀,双足一蹬,硬生生将发出的招
撤回,身躯旋了半转,而且让过狂疾的健马。身手高明已极,能半途撤回攻出已发的刀招,
太难太难,但这位锦衣大汉居然办到了。
  春虹迎上了儒衫青年,大吼道:“左丘光,接掌!”
  吼声中,一掌斜挥,双方都快,已无法闪避,除了死搏之外,别无他途。
  左丘光闻声吃了一惊,大袖一扬,斜抽来掌,罡凤随袖而出,似雷乍发。
  “啪!”掌袖接实,罡风四射。
  “咦!是你!”左丘光吃惊地叫。
  “打!”健马在五丈外路旁冲出沟外,然后在鞍上飞起一个白影,剑芒如匹练,回头反
扑斗场。
  包少堡主也向前走,脱口惊呼:“咦!色魔左丘光?”
  官道上剧斗如火如荼,一双向掌,只只大袖,打得罡风激荡,烟尘滚滚,人影闪动,暴
声震耳。
  春虹奋勇抢攻,掌式以排山倒海的声势放手狠搏,他决不能让色魔拔出纯钩古剑,狂涛
八掌出如狂风暴雨,步步紧迫,把色魔迫得步步后退,抽不出手来。
  “啪啪!”掌声如爆竹炸裂。
  一角衣袖被掌力震飞,飞出丈外,化成蝴蝶般翩然而下,迎风舞动。
  “大家住手!自已人。”包少堡主大喝,巳到了场外。
  他看到了春虹的真才实学,暗暗心惊,深悔刚才那一记耳光,收春虹为心腹臂膀的计谋
可能被一记耳光打掉。春虹不但是个一流高手,而是高明的顶尖人物呢!也因此一来,他收
服笼络的念头更切。
  两人并未住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双方都全力相搏,岂能半途要手?胜负未分之前,
危机一发,险象环生,丝毫大意,便失手送命。谁敢先撤招摆手自寻死路?所以斗得更汹猛,
如果没有高手加入解围,两将拚至有一方落败为止。
  白影到了,是个披着秀发的小姑娘,脸蛋真美,月白色的劲装紧裹,长条子身材,秀发
光可鉴人,但发环已脱,显见是被人打散的。
  她的粉脸桃腿上,浮起喜悦的笑容,身剑合一疾射而至,要加入斗圈。
  包少堡主咦了一声,截住喝道:“站住!不许加入。”
  姑娘不理他,向旁一闪,仍要前冲。
  “慢来!”包少堡主怒喝,挡住姑娘的去路,单刀一伸,暴喝道:“留下!丫头。”
  姑娘先前听到包少堡主叫是自己人,早已心中暗恨,但她志在色魔,所以不理睬包少堡
主,这时见有人出来相阻,芳心更恨,不动手决难冲过了。
  “着!”她娇叱,人向旁一闪,同时叱吼出声。
  锦衣大汉岂前容她逃走?再晃身相阻。
  姑娘闪出的娇躯突然折回,出其不意掠出,顺势撤剑。快!快得令人目眩。
  锦衣大汉未能出手,更未料到一个小丫头会有如此高明的身手,便着了一剑。
  “啊”地狂叫,扔掉单刀,以手护胁再踉跄五六步,撞倒在抢出的同伴怀中,道:
“为……我……报……报……仇……”声落,手一松,内腹暴至创口。
  同一瞬间,包少堡主左手一抖梅花神弩破空而发。
  姑娘足下突停,为护自己,急闪娇躯五只弩箭有四只射空,一只箭射入她的右胁旁。
  “哎呀!”她叫,身形前扑,跌入锦衣大汉伸来的巨手里了。
  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姑娘击中锦衣大汉,却未料到包少堡主在后面用梅花神弩暗
算她,幸而她突又旋身上步,只挨了一箭。
  这只箭很歹毒,射穿了胁背侧,从最下一根胁骨和腰带间透过,再左移半寸,她的小命
危矣!梅花神弩的力道,委实骇人听闻,难怪连七星镖的主人追魂手麦金堂,也甘拜下风远
避。
  她浑身脱力,被截来的一名锦衣大汉抓住了右肩,单刀柄斜碰,击中她的右臂儒穴,乖
乖被擒。
  激斗中的春虹正好在对面,见状心胆俱裂,一声长啸,连拍三掌迫退了色魔,急射而至。
  “葛兄,慢来!”包少堡主叫,一面飞快地按入五只箭入弩筒,迎上沉喝。
  色魔跟踪便追,纯钩剑巳握在手中,大叫道:“是包少堡主么?擒住那小子。”
  春虹还没冲到,一名锦衣大汉已劈面挡住,一刀挥出大喝道:“叫你慢……呀!”
  春虹早有准备,突然身形下挫,用叠骨法,高不过三尺,让钢刀掠过顶门,索身抢入大
汉怀中,反掌发出一记切掌,切中大汉的右胁,胁骨断了数根,应掌飞掷出丈外,他已扑向
擒住姑娘的锦衣大汉。
  变化太快,斗场立即大乱,有些人还来不及转念,巨变已生。春虹赤手空拳扑向擒姑娘
的大汉,色魔和包少堡主狂追,两旁的其他大汉也齐发怒吼,两面夹攻,形势大乱。
  擒获姑娘的锦衣大汉已发觉不妙,看清扑来的人影,双方已经相距不足一丈五六了。他
一声怒吼,脱手将俘虏放在一旁,单刀倏挥,向扑来的人影凶狠地连击三刀。
  可是,每砍一刀,人影更接近些,砍到第三刀,春虹的身影已经从右面贴身扑到。
  刀光腾跃中,人影如电,春虹用上了全力,从刀光中切入,突然身形侧倒,右手着地。
  “刷”!一声钢刀破风厉啸乍鸣,掠过他的背脊上方,几乎贴衣而过,间不容发,危极
险极。
  同一瞬间,他的左足已经飞出,“噗”一声扫中锦衣大汉的双膝,膝骨应腿而碎。
  春虹贴地飞射,顺手拾起姑娘遗落在地上的长剑,再向侧射出,一把挟起姑娘,发出一
声震天怒吼:“挡我立死。”
  他向草坪外侧树中飞掠,左一盘,右一折,不住闪动,走的是曲折路线,并不时乍停乍
伏像喝醉酒的疯汉,但速度疾快无比。
  身后,梅花弩此起彼落,连株钻发,怪,没有任何一管神弩能将他射中。在他怪奔行走
的姿态中,没有人可以予测他的走向,明明看他往左,神弩打出他却又突然向右去了,不然
却又突然伏了,神弩落空。
  追来的锦衣大汉们身法没有他快,而梅花弩发出之后,必须停下来再安装,想得到无奈
他何。
  快到矮林,追得极快的是色魔,第二名是一名锦衣大汉,第三才是包少堡主。由此可知,
包少堡主的轻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凭梅花神弩和防身的龙蛟软甲称雄而已。
  春虹足下用了全力,三两起落便射入矮林,突然向侧旋身止步,向五六丈射来的色魔冷
冷一笑,再在林中一钻,一闪不见了。
  遇林莫入,这是江湖的禁忌。他这一声冷笑,令人莫测高深,追近的色魔觉得毛发直立,
不敢从他入林处冒险追入,向左一绕,闪入林中不见。
  锦衣大汉自命不凡,也自恃梅花神弩霸道的暗器作后盾,毫无顾忌地疾冲入林。
  春虹早打定主意,他知道,林中固然易于隐身,但光天化日之下,如果被人盯住,想扔
脱隐身是不可能的,他必须将追来的人吓退,不然脱身不易。
  他收了剑,折下一段树枝,在入林两丈左右的草里伏下,凝神待敌。
  色魔是老江湖,奸诈似鬼,不上当而从侧面截入。
  锦衣大汉到了,矮林浓密,野草及腰,这家伙人如怒鹰飞越一株短树,向下落,再向前
追!
  妙极了,落足处正在春虹伏身处不远,春虹一声沉喝,树枝出手,再向旁一闪溜之大吉。
  锦衣大汉闻声知警,右旋身想往回扑,单刀一拂。
  春虹早算定这家伙会从右面转身,右转便于出刀自卫,料中了,树枝来式如电,一闪即
至。
  “哎呀!”锦衣大汉叫,身躯仍在旋转,左肩窝上,树枝入肉两寸余,怎吃得消?
  “噗”一声单刀跌落草中,“哗啦啦啦”也碰在矮树上,枝叶摇摇。
  枝叶影中,钻出由侧抢到的色魔,枝浓叶茂,看不清人影。他只觉得有人而来,连树枝
叶也向他迎面压到。他还以为是春虹,一声怒啸,纯钩剑本能地挥出,剑过无声,但见电光
一闪,血花飞溅!
  糟了!杀错了人,锦衣大汉被他一剑击成两段,上身下身,齐腰而断,肚肠外流,两截
尸身摔倒!
  他鬼灵精,一声不吭,也溜之大吉。杀了神水堡的护卫高手,屠龙客岂会饶他?他虽不
一定怕神水堡,但彼此之间有交情,闹起来大家脸上无光,目下溜了,正好嫁祸在葛春虹的
身上。临行时,他拾起大汉的梅花弩放入怀中,向侧方悄然而走,径自走了。
  春虹向山下悄然退去,远出三里外,无意中进入了山区,向南到了一座山脚下往草丛中
一钻,谅包少堡主即使有上千人马,也找不到他所藏的地方。
  他放下姑娘,毫不客气地为她宽衣解带,对一个垂危的伤者,他眼中没有男女之分。
  “小妹,忍着点儿,我替你裹伤,你可有金创药?”他一面动手,一面问。
  小姑娘正是他在竹山铺结交的许静雯姑娘,月白劲装的右下半身,巳被鲜血染红了。她
脸色苍白,神情迟顿,但仍可说话,闭上了凤目,虚脱地道:“大哥,先解我的左臂懦穴,
我……我……我自己包伤!”
  春虹解了她的臂儒穴,沉声道:“不行,你的右臂被射穿,再乱动内腑会迸裂,信任大
哥,不许乱转念头。”
  姑娘穴道解开,缓慢活动臂膀,事实上,她流血过多,已经浑身脱力,想包伤也力不从
心,仍低声拒绝着:“大哥,我……我自己来……。”
  “不许乱说,你一个小娃娃,我怎能让你胡闹?再乱动我点你的穴道!”
  姑娘只好依他,轻声道:“我怀中有极好的金创药。”
  “光是金创药不行,可有救伤丹?”
  “有,在玉瓶中!”
  春虹将伤口的衣裳移开,用巾抹掉血迹,一面道:“还好,弩箭不带倒叉尖,差点儿伤
到腑膜了,好险,小妹,你将有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他打开姑娘的百宝囊,吞丹、上药、包伤,他的双手巨大壮实,但却轻柔极了,手法十
分纯熟,姑娘羞得不敢睁眼,却又会在眼缝中向他偷瞧。
  包好了伤,他帮她理好衣衫,蓦地,他听到她吁了一口长气,用感情的声音对他道:
“大哥,你雄壮得像头雄狮可是,你的手多温柔!”
  他哈哈大笑,道:“假使手重些,你岂不伤上加伤了?呵呵,小妹,你怎么到湘东来
了?”
  “大哥,我不能来么?”她微笑顽皮地问,脸上羞意未退。
  “我来找人,你是来找剑的?”
  “我来看热闹的,目下有不少人往云嵝山赶,你找谁?”
  “我找疯丐曾政前辈!”
  “哦!这老疯子早些年确在这儿逗留。”
  “目下呢?”春虹急急地问。
  “目下嘛,恐怕不在了。”
  “真糟!”春虹跺足长叹!
  “大哥,你找他干什么?”
  “找他治伤……”
  “什么?大哥你有伤?”姑娘焦急地抢着问。
  春虹摇头苦笑,道:“不是我,是我大哥,在半年之内如果找不到曾前辈,我大哥这一
辈子完了。小妹,你确知曾前辈近年不在这儿?”
  姑娘不住点头,慢慢地道:“十年前,孤舟大师坐化,曾老疯子在三年后才知道消息,
先后才来了两次,之后便不再来了!”
  “小妹,你咋知道?”
  “我就在东面的蟠龙庵,所以知道。”
  “咦!你的语音并非这儿的人呀?”
  “傻大哥,不是这儿的人,便不能在这儿学艺?”
  春虹抱起她,举步便行,一面道:“到令师的宝刹,你指引方向,令师上下如何称呼?”
  “家师佛名心如。”
  春虹不住思索,不住轻念:“心如……心如……唔!你的功力修为不错,令师当是名人
之辈。在竹山铺,你不受色魔的迷魂魔眼所惑,我便知令师定是佛门高人,但……但我似乎
没听过令师的名讳。”
  “家师早年在江湖的绰号,尊称为菩提圣尼。”
  “哦!难怪!是菩提老前辈?”春虹争着叫,稍顿又问:“你怎么又碰上那狗东西左丘
光的?”
  “我正要入山,在路上碰见了嘛。大哥,你上次搭救的宇文姑娘咋样了?”
  “不知道,她没追上色魔,却碰上了三奇妖。”他将那天的事慨略地说了!
  姑娘静心地听,许久才突然问:“大哥,那个宇文姐姐大美了,你……你不对她……”
  “胡说!”春虹打断她的话,笑骂道:“你这小丫头!”
  “我十六岁了。”姑娘也打断他的话,羞笑着叫!
  “十六岁还不小?呵呵!”他开心地笑道。
  姑娘神色一正,道:“大哥,你如果对她一见钟情,对她有意,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为你,我可以帮你作任何事!”
  “胡说,你简直是……简直是人小鬼大?”
  “决不胡说,从你急于救她的举动看来,如果不是对她有情,决不会如此关心她的安
危。”
  “你想到哪儿去了?方才我听你叫了一声,便不顾一切救你,难道这……算了,不说也
罢!”
  “大哥,你也是关心我,我谢谢你,只是……我不知如何报答你才好,只好为你做任何
事。”她幽幽地说。
  “别废话了,由这儿下去,大概可以赶到大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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