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寻梦网首页武侠天地云中岳作品《古剑歼情记》

《古剑歼情记》


第三十章 可怕的武林狂



  九幽天魔仍然轻灵地在杖影中飘飞,手举剑把从容不迫,他的脸色逐渐由玉色变成了淡
红,虎目中神光似电,冷酷的语音从他的口中缓缓吐出:“老太婆,你用不着回巫山,就在
这儿埋骨,你该满意了。不管是任何人,凡是妨碍,李某逐鹿大计的人,他都得死,即使是
李某的妻女,也没有例外。杀!” 
  杀字出口,象是半空中响起一声焦雷,刹时风吼雷鸣,光华如满天金蛇乱舞,从杖山中
切入,八方分张,杖山剑影一合,罡风发出锐耳的啸声,人影进退如电,地下的雪花向外激
射,呼啸着的旋风厉啸震耳。 
  五六丈外,三十余匹健马本来排成半弧形,骑士们按鞍静观其变,这时纷纷策马后退。
  一名九幽堡的骑士,低声向身边的同伴问:“二哥,你曾见过堡主用剑和人动手吗?”
  “见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相当狂野了得。”同伴也低身回答。 
  “他的剑古怪哩!” 
  “剑名追电,那是三年前在山东拣来的。我的天!堡主的内力修为,怎么变得如此可怕?
以往,他很难胜得了老太婆的神杖,看来,堡主的武学真是深如瀚海,我等望尘莫及。糟,
老太婆完了!” 
  老太婆果然完了!一剑一杖五冲六盘旋,九幽天魔下杀手了。剑影杖山纠缠中,响起了
一声震天怒吼:“纳命!老太婆!” 
  巳被大汉架走的宇文长华,恰在这时醒来,尖声叫:“文宗,求求你!不可……” 
  但她叫晚了,九幽天魔也不听她的。 
  “铮!铮铮!”三声暴响突起,杖山倏隐。 
  巫山神姥后退八步,杖被震出偏门,身形踉跄,脸色死灰。 
  九幽天魔一闪即至,光华疾闪。 
  老太婆已无法运杖自救,唯一的办法是急退保命,身形刚动,光华已从她的胸前一闪而
逝。 
  “哎……”她叫,身形急退,退出丈外,左胸鲜血如喷泉般涌出,飞出八尺外。 
  光华再闪,老太婆咬牙切齿用杖急架。 
  “喀喳!”宝刃不伤的山藤杖从中而折,光华再闪,红光再现。 
  “啊……”巫山神姥狂叫,杖断左手折,急退丈外。 
  九幽天魔冷哼一声,如影附形的迫近,剑出似闪电,剑尖无情的刺入巫山神姥的心坎。
  巫山神姥再退出丈外,胸口鲜血从创口喷出,身子摇摇,怪眼似要突出眶外。 
  九幽天魔已经收了剑,瞥了她一眼,木无表情的转身,向马群走去。 
  巫山神姥巳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肌肉古怪地抽搐,身躯缓缓下倒,她右手仍抓住半段杖
尾,“嗤!”插入地中半尺以上,想支住身子不例,但支不住了,手—松,“噗”一声扑倒
在雪地上,手脚一阵抽搐,渐渐静止。 
  抱着书韵的两女—男,幽灵似的走近老太婆的尸体,将昏迷不醒的书韵放下,一个抱起
老太婆浑身是血的尸体,一个拾起飞出两丈外的断手,另一个拾起两节断杖,同向九幽天魔
背后瞥了一眼,眼神中爆发出怨恨的火花,然后倏然转身,狂奔而去。 
  九幽天魔巳走近马群前,冷冷地说:“李某志在天下,势在必得,愿诸位共图富贵,有
福同享有难同当。举目天下群雄,不是朋友便是敌人,不许有置身事外的人。谁反对,杀无
赦!虽骨肉至亲,亦不例外。” 
  他飞身上马,向兴国州疾驰。 
  一名大汉飞纵下马,抱着书韵跳上马背,马群一无感觉的越过血迹斑斑的斗场,扬长而
去。 
  各地赶来的群雄,纷纷赶到武昌府会合,然后化整为零,度过了大江到了汉阳府,再分
两途前往祥云堡。一条是从汉阳府走德安府,预定从厥河翻越桐柏南山麓,由二堡主李文良
率领。另一条从汉口巡检司出发,越武胜关至信阳州,会合各地赶来的老魔名宿,由九幽天
魔亲自率领。沿途,所有的人扮成各种行业商贩身份,向此急赶。 
  九幽天魔扮成游学书生,带着大总管上官唯真、乐夫子、二十八宿的前五宿,角、亢、
氏、房、心。前面半里地,有巫山厉魄古祥,鬼爪霍天奇师兄弟俩,带着十二名高手同行。
  后面半里地,是二十八宿后五宿,柳、星,张、翼、轸,护卫着桂兰英一群女人,浩浩
荡荡向北走。 
  这天是十一月初十日,距十四日冬至还有四天。 
  河南湖广大道官道交界处,共有三座雄关,称义阳三关。右是孔里关,也叫黄砚关,属
河南信南州罗山县管辖,中间是武胜关,也叫阳武关或礼山关,左是杏遮关,或叫平靖关。
这两关归湖广随州的应山县管辖。 
  这一群人原预定由武胜关进入河南,但听说关隘在十天前突然增加了数百官兵,盘查极
严,风声紧急,才临时改变计划,改走杏遮关。因为在义阳三关中,杏遮关没有另两关关隘
险峻,所以也叫平靖关。由这儿入关,万一被官兵所阻,盘查一紧,便可从关侧越关而入。
他们的路引全是伪造的,不得不防。 
  一早,他们顺利过关,从这儿到信阳州城,有一条小官道,全程七十六里,沿途也是起
伏不定的小山区,经常可以看到车马往来。 
  九幽天魔一马当先,沿师河河谷北行。这条河很怪,翼带三川,乱流北注,是附近唯一
向北流入河南的河水,流过贤首山西麓,向东折向信阳关,然后往东流向罗山县,汇入淮河
中。 
  天寒地冻,罡风刺骨,天空中彤云密布。 
  九幽天魔的坐骑是在武昌换上的,名叫银驹,一色白,浑身没有一根杂毛,高大雄骏,
马背离地高有七尺,个儿小的爬也爬不上鞍桥。 
  他头上是白孤皮风帽,没放下护耳,露出玉面朱唇,确有书生的气宇风标。白袍,白狐
裘,白缎子披风,鹿皮镶花短快靴,腰悬古色斑烂的古剑追电,鞍后是马包,鞍侧悬挂着皮
制编藤花的名贵书箱儿。 
  他右面是乐夫子,左面,是上官唯真。上官唯真的马也够壮,浑身枣红,胸宽臂圆,比
银驹差不多少。星宿分成五骑,前二后三,紧随在后。 
  三匹健马并骑而行,但九幽天魔的马稍超前半乘。 
  披风飘飘,马鞍轻摇,他们似乎兴致很好,像是风雅的踏梅寻客。 
  上官唯真抹了抹颌下漆黑的五绺长须,含笑道,“堡主,五天前堡主斗巫山神姥的剑术,
仍令属下迷惑,百思不解。” 
  九幽天魔淡淡一笑,扭头笑问:“有说乎?” 
  “堡主分明仍用的是落英剑法,为何巫山神姥无法破解?落英剑法乃是老太婆所创的绝
学,她……” 
  “有何足怪?她没有我快准狠,如此而已。”九幽天魔抢着答。 
  上官唯真不住摇头,往下说:“不然,再快再准再狠,老太婆也该知道躲避,她该知道
剑招的变化的。” 
  “依你看,怎样?道理何在?” 
  “恐怕堡主用上了令师百劫老人的绝学。” 
  “百劫绝剑只有三剑,本堡主决不轻易使用,你难道不知?”九幽天魔傲然地问。 
  上官唯真呵呵笑,接着说:“那么,堡主定然用上了菩提真经中的绝学。” 
  “哈哈!”九幽天魔大笑,笑完接着说:“算算看,天竺僧人将经译完,是上月初三日,
就算我练了,一月零二天功夫,能练成多少功候?” 
  上官唯真却点头,又说:“属下仍在奇怪,初一日在饶州府,堡主为何不用绝学除去魅
影阴魔以除后患,显然那时堡主还未澈悟菩提真经上所载的绝学。” 
  “你的思路和眼力相当慎密锐利,却又无法推翻练功进程的规律,短期间想练成盖世绝
学,不可能的。” 
  上官唯真呵呵笑,说:“不然,世间不可思议的事数不胜数,奇迹不是没有,只怕没有
明师,没人指点,一月练成奇学,根基深厚的人来说,并非难事,有时一句话的提示,便
可……” 
  “哈哈哈哈……”九幽天魔用大笑来止住上官唯真往下说,笑完正色道:“你果然厉害。
不错,我已练成菩提真经上的绝学。上次魅影阴魔之所以能逃脱,只为了我不会使用而已。
因未至一月期限,不敢轻意使用。假使延迟三天,他……哼!他难保狗命。我敢说,假以时
日,举目天下群雄,能接下本堡主百劫绝剑三招雷霆一击的人,少之又少。” 
  “哦!属下该先向堡主道贺。”上官唯真含笑接口。 
  “谢谢!彼此彼此。你的真才实学,也比死域山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哩!” 
  上官唯真似乎一震,他脸色大变,说:“说真的,属下自认仍差半分。哦!堡主既然练
成绝学,是否仍与张教主合作?” 
  “哼!咱们决不放弃。你知道,自始我就和他貌合神离,彼此互相利用。不过,目下我
另有打算。“ 
  “堡主能暗示一下吗?” 
  九幽天魔缓下坐骑,召两人向前,说:“我正想将打算告诉你们,商量商量。乐夫子你
可以替我拿主意。我想,不管胜负如何,必须派外七坛的弟子,立即北上至京师各地建坛。”
  “堡主,那不是张教主的地盘吗!堡主与张教主有条约在先,这么一来……”上官唯真
急急接口。 
  乐夫子却哈哈狂笑,笑完后说:“妙哉!妙哉!早在一年前,属下便建议将势力秘密的
向北方发展,堡主却一再顾忌,迟迟未决,坐失大好良机。目下距预定起事之日尚有半载,
并未为晚,以咱们堡主人材济济的雄厚实力而言,半载时间,足为席卷北方半壁河山,还等
什么?” 
  上官唯真剑眉深锁,不以为然地说:“但堡主与张教主有约在先,目下确是不宜毁约。”
  “上官总管,你反对吗?”九幽天魔问。 
  “属下认为,这事不宜操之过急,恐防有变,只怕万一被张教主发现,岂不伤了和气?
张教主一介亡命,虚有其表,成不了大事,用不着过早图谋。日后举事,必须倚仗邪教的势
力成事,如果这期间不幸伤脸,岂不自毁羽翼,自断臂膀了所以属下认为张教主不足为患,
用不着在举事之前自乱章法。” 
  九幽天魔呵呵一笑,说:“银冰老叟已答允说动金国大兵入关,带师及边陲一带,足以
将官兵牵制,用不着张教主了。” 
  乐夫子阴阴一笑,接口道:“上官总管乃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豪士,重视信言誓约,一
切以道义为先。但这种豪侠作为,如果用在争江山夺社稷之上,都一败涂地。堡主,在风雨
动摇中人各为己,谋言誓约不值半文钱,如不及早图谋,举棋不定,足以导致失败,后悔莫
及。” 
  九幽天魔点点头,深为赞许地说:“夫子所说,深合我心,我也决定及早图谋,免得日
后费事。唯真,你的意下如何?” 
  上官唯真摇头苦笑,说:“堡主办事,不决定则已,决定了任何人亦难阻止。不过,属
下认为此事重大,必须慎重,操之过急反而会坏事。” 
  “哼!”九幽天魔用一声冷哼打断上官唯真的话,少顿又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
之心不可无,咱们怎知张教主不向咱们下手?说不定他早就派有心腹在咱们中潜伏,咱们怎
能不及早提防?我意已决,就这么办。嵩岳,你替我着意筹划,桐拍山事了立即进行,尚未
为晚。” 
  乐夫子喜悦地躬身道:“属下将全力以赴,不负堡主所望。” 
  九幽天魔扬起马鞭正待驱马驰出,蓦地他扭头回望,身后,角宿发出了只有他们才能听
到的惊讯。 
  后面,蹄声也传到了,八匹健马以比他们略快的脚程,渐渐接近,已可看清来人的面目
了。 
  “唯真,是些什么人?”九幽天魔问。 
  上官唯真是个老江湖,阅历甚多,不然能荣任大总管。他定神注视片刻后说:“是湖广
沔阳州汉人八豪,老大入云龙壮荣寿,老二出洞蛟壮起群。” 
  “咦!他们怎么还在?” 
  “咱们水路弟兄人手不够,初一那天他们已举家乘船离开了,被他们漏网亡命。” 
  九幽天魔冷冷一笑,说:“他们自命是水上侠义英豪,八成是到祥云堡效劳去的。成全
他们,走!上官道离开河岸再动手,免得被他们从水中逃命脱身。” 
  不到两里地,官道向右折,离开了河流,绕过河岸的一座山峰。 
  汉江从承天府往下流,进入岔地直达武昌府,这五百七十里的水程中,水上毛贼消声匿
迹不敢胡来的地方,原因在沔阳州出了八位侠义英雄,有沔阳八豪在,这一带水路从未发现
靠水吃水的好汉。 
  八豪的老大入云龙壮荣寿,祖上是沔阳州人氏,但他却在潜江县落户,经营承运官盐上
航的船行,在江湖名头响亮,手中一把分水峨眉刺十分了得,不但水上功力不作第二人想,
陆上也能出类拨萃。上月初,他接到一个蒙面人传来的消息,要他火速离开家中避难,免被
九幽天魔的爪牙荼毒。他将信将疑的与七位拜弟携家小到武冒,初二日到了沔阳州江面,派
人到州东二十里龟湖打听消息,证实初一夜州域附近有名武师十七人失踪,兄弟八人大惊之
下,从此躲得紧紧的,不敢再在江湖露面。 
  躲躲藏藏终究不是了局,兄弟们一再商量,最后决定投靠许堡主。巧的是他们还未动身,
祥云堡主的侠义东恰好辗转传到,安顿了家小,风尘仆仆取道径奔河南。 
  谁也没有想到九幽天魔已向祥云堡伸出魔手,大批高手纷向桐柏山赶。缉拿白如霜竹林
居士的人,已经秘密散布在桐柏山附近,也截杀奔向祥云堡的高手名宿。 
  祥云堡主当然也有了准备,也派出大批高手在入山三处接应入山的人,但人手不够,不
敢过于远出,所以距堡要远出十里外,危机四伏,步步凶险。 
  八匹健骑不知前途凶险,以不徐不疾的脚程兼赶。入云龙一马当先,神情十分镇静,他
也知道到祥云堡相当冒险。侠义柬上说得明明白白,要去堡的人在信阳州接待站会合,然后
大伙儿结伙入山,他作梦也没想到,会在进入河南境内时碰上了九幽天魔。 
  八人之后也有一匹健马,却距约有半里地,是个脸色青灰,身穿老羊皮外袄的青年人,
老羊皮风帽齐眉盖额,肌肉青灰得不正常。这一人一骑,是随着八豪他们入关的,似乎越来
越慢,这时落后了半里地。 
  青年人后面不远处,也有一人一驴,驴是叫驴,骑驴的人,确也配得恰到好处,一裘破
鹑衣,外罩油水肮脏透顶的老羊皮短袄,一团团发黑的羊毛拖在衣尾下,大概这件宝衣没有
二十年,也有十五年的历史了。硬皮帽盖在头顶上,用一条泛灰发黑的破布带住颈部,连口
鼻全藏在内,露出一双要死不活的老昏花眼,骑在驴背上象在打瞌睡,看年纪,这人的岁数
不小了。 
  八豪到了折入山区的官道口,半里后的青年人和骑驴汉,刚越过一乘暖轿,四乘小轿有
一大帮护卫。在路旁一座凉亭前停住了,大概在歇脚。 
  老大入云龙没注意后面的人马,他只看到前面的八匹坐骑,领头那匹白马在他脑海中留
下了极深的印象,扭头向后面的老二出洞蛟说:“二弟,你看清那匹白马了吗?” 
  出洞蛟点点头,说:“确是不错,南船北马,这人定然是北地的富豪,才会有如此雄骏
的宝马。” 
  “咱们赶两鞭,看看是何等人物,也许是咱们武林同道哩!结伴上路岂不更好?” 
  “好!加上两鞭。”二弟欣然地答。 
  八匹马突然加快,但前面的八匹马,已经进入了山谷,被树林挡住了去向,看不见了。
  蹄声如雷,八匹健马奔入了山谷,蓦地蹄声倏止。 
  官道中间,一段海碗料的树干正正插在路中,树皮割掉了,刻了一行字,新刻上的字,
不走近是不易看清的。老大在树干前勒住了坐骑,念道:“沔阳八豪埋骨于此。” 
  老二出洞蛟一声怪叫,驱马冲出,伸手俯身一抄,抓住树干拔在手中,怒叫道:“可恶!
那一个王八蛋找咱们开心?” 
  老大入云龙神色凛然,大声说:“不妙!刚才那九个人必定是九幽堡的爪牙!” 
  话未完,路左树林中响起一声长笑,白影突现,出现了半神绝世美俊超尘的九幽天魔,
背着手踱出了林外,用宏亮的声音泰然地说:“老弟们,你们猜对了一半。” 
  一面说,一面走出了官道,当路一站。 
  沔阳八豪几乎同时下马,将坐骑牵至路口,入云龙怔怔地注视着站在路中的九幽天魔,
惑然问道:“兄台,你的话是何用意?” 
  九幽天魔淡淡一笑,微笑道:“先请问诸位,你们可是沔阳八豪?” 
  “不敢当此豪字,在下正是入云龙壮荣寿。” 
  入云龙客气地答,他还弄不清楚这位英俊人物是何来路。 
  “呵呵!果然是沔阳八豪!” 
  “兄台的大名,可否见告?” 
  “哈哈!诸位曾否见过九幽天魔?” 
  “久闻其名,无缘见识。” 
  九幽天魔哈哈大笑,笑完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九幽天魔李文宗,正是区区。” 
  八豪大惊,入云龙似不相信地说:“尊驾请勿戏言。” 
  “哈哈!李某一言九鼎,怎会与诸位胡扯?诸位,你们是专程赴祥云堡卖命的。” 
  入云龙骇然变色,举手一挥,命其余的人后退,独自近前,强按心头恐怖,沉声问:
“如此说来,尊驾是巳存心埋葬咱们八豪了?” 
  “不,本堡主仍可商量。” 
  “商量什么。言如逆耳,兔开尊口。” 
  “是否逆耳,你可以听听,本堡主已为诸君留下两条路,一是死路,一是生路。” 
  “请教。” 
  “生路,向李某发誓效命,死路,我想不用说了。” 
  “你是说,事实上只有一条路可走?” 
  九幽天魔呵呵一笑,着无其事地说:“正是此意!目下举世滔滔,已没有第三条路可
走。” 
  入云龙缓缓撤出峨眉刺,仰天大笑,豪放地说:“沔阳八豪不敢以侠义自命,但也不至
于甘心做你九幽天魔的走狗。壮某除了满腔热血之外,毫无所有。命只有一条,你要就给你,
但你得费手费脚取走。拔剑!壮某有幸,得会你这位万恶凶魔。” 
  说完,立下门户相候,明知必死,他反而定下心神毫无所惧,出洞蛟拔分水刀枪出叫:
“大哥,让小弟先上。” 
  入云龙伸手拦住,扭头低声道:“告诉兄弟们逃命,多死无益,我阻他一阻。” 
  出洞蛟还未退出,九幽天魔已经发话了:“别抓住侠义两字死不放手,单打独斗你们怎
成!不必顾忌武林规矩,你们一起上吧。” 
  入云龙将出洞蛟往后一推,挺刺迫进哈哈大笑道:“笑话!头可断,血可流,武林道义
不可丢。沔阳八豪从未倚众群殴。你为何不拔剑?” 
  九幽天魔呵呵大笑,迎上说:“杀你这无名小卒,岂用得着剑?拿来!” 
  “来”字刚落,大手劈面探到,硬向分水刺上抓,毫不在乎的欺近枪入。 
  入云龙有自知之明,面对名震宇内的凶魔,他怎敢大意?身形左闪,一声暴喝,分水刺
下沉,斜挥,改攻下盘,奇快无比的掩攻对方的空门。 
  出洞蛟向其他六人手一挥,大吼道:“上马,退走!” 
  他叫别人退,自己却不上马,怒目圆睁地反向前冲,大声怒吼:“大哥,小弟押阵。”
  其他六人也不上马,大声大叫:“沔阳八豪生死与共,拼了!” 
  他们即使想走,也定不了啦!前面,五宿悄然现身,后面,上官唯真鬼魅似的现身路口
当中。 
  同一瞬间,九幽天魔右手疾沉,闪电似地抓住了分水刺,锋利的刺突丝毫不起作用,左
手疾挥,“噗”一声扑在入云龙的右肩上,入云龙的右肩,象是豆腐做的,应掌塌陷。 
  “啊……”入云龙狂叫,一招失手,身形下挫。 
  九幽天魔右手一带,夺过分水刺,信手一挥,刺柄击中入云龙的左耳门,顶盖骨连同上
半个脑袋飞出两丈外,脑浆飞溅,尸身仰面便倒。 
  出洞蛟恰好冲到,疯狂上扑。 
  九幽天魔哈哈狂笑道:“第二个枉死鬼来了,着!” 
  “铮!”一声暴响,刺柄击中出洞蛟砍来的分水刀,刀突然寸断落地,刺柄毫不容情地
递出,贯入出洞蛟的小腹。 
  九幽天魔放手丢刺,向冲来的六人含笑招手道:“来来来!你们一起走向鬼门关,免得
寂寞。” 
  出洞蛟双手握住分手刺,向外拨,身形踉跄,眼珠向外突,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突然
抬头向天,嘶叫道:“兄弟们,逃……逃命……报……报讯……沔阳……” 
  声未落,“砰”一声倒地。 
  一切都嫌迟了,六个人已经冲近,怒吼如雷,举刀刺向九幽天魔冲到,他们顾不了规矩,
一拥而上。 
  九幽天魔哈哈大笑,双手伸指连弹,指风锐啸,潜劲直达丈外。 
  “砰!”首先冲近附近的人直挺挺的冲倒在地,滑抵九幽天魔的脚下方行止住。 
  “砰砰!砰!”又是三个。 
  后到的两人心胆俱裂,刚才提起的一股豪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对手太强,人在丈外便
纷纷倒地,连近身递招的机会都没有,再往前冲,岂不是飞蛾扑灯,白白送死?两人脸无人
色,扭头撒腿狂奔,奔向路旁的马匹,想夺马逃命。 
  九幽天魔并不追击注视着自己的双手,不住点头,笑迷迷地说:“果然不错,菩提经上
的绝学果然不凡,短短月余时光,神风指力竟增长三尺,假以时日,哈哈!无敌于天下指日
可待。哈哈哈……” 
  逃走的两人刚接近马群,还未伸手抓僵,人就突然从马群中闪出,是上官唯真,向两个
微笑着说:“朋友,留下吧!八个人只有你两人活命,象话吗?” 
  两人知道走不了,同声虎吼,两把分水刀发如狂风,分左右攻到,同抢上官唯真的左右
肩,刀风虎虎,奇快无比,手底下确是不弱。 
  上官唯真的身形突向左倒,左手闪电似的一掌拍到,右脚上挑,捷逾电光石火。 
  “砰!”左面的分水刀应掌而折。“噗!”右面的刀化一道长虹,飞出三丈外,然后翻
滚着落地。 
  人如电闪,出手如流光,上官唯真左手再进,一把扣住左首一人的脖子,似乎在同一瞬
间,右手巳到了右首的咽喉前了。 
  右首人百忙中低头急躲,双掌上格。 
  晚了,上官唯真右掌疾沉,“噗”一掌劈中右首人的右肩,接着五指疾收,扣住了肩井
穴。 
  “捉了两个活的。” 
  九幽天魔呵呵笑,说:“共有六个活的,带回堡中在阴冥路示众,两个死的削下脑袋,
也带上。” 
  上官唯真将人丢人,向五星宿说:“角宿,你在这儿看守,人交与后一批人带走。” 
  角宿应诺了一声,开始将六个半死的人和两具尸体拖向路旁林中,九幽天魔接过元宿递
过来的缰绳,飞身上马,七个人若无其事地飞扬而去 
  七人七马刚转过山嘴,青灰脸色的人到了,骑驴的肮脏老人也街尾驰到。 
  角宿刚拖起最后一具尸体,抬头瞥了两人一眼,毫不在意的拖着尸体转身,对来人毫无
顾忌。 
  他这一瞥瞥出毛病来了,青年人“咦”了一声,突然从马上飞跃下来,马儿奔出三丈外
停下了。 
  角宿是二十八宿的老大,武艺修为虽不是第一,但江湖经验却首屈一指,一听声音不对,
立即将尸体丢下,闪电似的转过身来,叉手而立,双目神光闪闪,他知道,架梁的人来了。
  双方渐渐接近,他只能看到青年人的一双利剑般的神目,无法估计对方的身份,但他从
对方充满怨恨的眼神中,看到了危机和凶险已经来临。 
  接近至丈外,他清晰地看到了对方浑身痉孪,一双手十个指头猛烈的抽搐开合,牙关紧
咬,脚下越来越沉重,他悚然而惊,心说:“咦!这家伙疯了吗?定然是个疯子!” 
  骑驴的脏老人勒住了叫驴,叫驴的眼睛巳被蒙住,但它巳嗅到血腥的气息,不安地踢蹄
甩头。驴背上脏老人,眯着老花眼向两人注视,他是冷眼旁观。 
  角宿面对疯子,心中泛起些怜惘的感觉,喝道:“站住!你想干什么?” 
  疯子突然一声厉啸,疾冲而上,伸手便向他抓来。 
  角宿吃了一惊,不敢大意,猛地一掌挥出。 
  “噗”一声响,一双小臂相对,角宿如被巨锥所击,震飘丈外,几乎一跤跌倒。 
  疯子反而平静下来了,除了一双虎目仍不住喷射怨恨的火花外,身躯不再痉孪,双手也
停止了抽搐,迫近至丈内,抬头向天深深吸入一口气,闭目自语地低声叫:“我找到一线曙
光了,找到了!” 
  角宿狼狈地站稳,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死盯着疯子的双手,似要从疯子的手上,找到能
将他震退丈余的原因来。一面沉声道:“你找谁?阁下亮名号。” 
  疯子呼吸急促,双手又开始发抖了,怪声怪气地问:“狗东西,你不认识我?” 
  “你是谁?” 
  “你的主人呢!在哪儿?”疯子反问。 
  角宿一怔,喝道:“脱掉你的帽子,让在下看看你是谁?” 
  疯子脱掉风帽纳入怀中,切齿道:“一别五个月,你没忘了吧?” 
  角宿摇摇头,说:“你这位青灰脸朋友有点语无伦次了,咱们眼生得紧。” 
  “哈哈哈!奇怪,你未免太健忘了。六月初,在下清晰的记得,九幽堡中七星神案旁边,
站到的十八人中,就有阁下你在内,你竟然将我葛春帆忘了,岂不怪事?” 
  角宿大吃一惊,葛春帆三字,象焦雷般在他脑中暴响,震得他脑门昏眩,退了两步,吁
口凉气问:“你……你就是葛……葛春帆?” 
  “脸色虽变,脸形你该认得。”葛春帆咬牙切齿的答。 
  “你……你就是落马坡杀伤家主母的葛春帆?” 
  春帆一怔,跺脚道:“老天!我错过机会了。狗东西!你是说,巫山神姥的那群爪牙中,
有九幽天魔的妻子?” 
  角宿巳别无抉择,用一声怒喝打断葛春帆的话,拔剑急冲而上,招出“白蛇吐信”,急
点而出,极平常的招式,在他手中使出,威力倍增。 
  春帆俊目喷火,手动剑出,光华一闪,湛卢剑划出一道令人眩目的电虹,向来剑击去。
  角宿大骇,百忙中收招暴退,惊叫道:“天哪,小姐的湛卢剑!” 
  春帆一剑落空,也有点心惊,一声长啸,如影随形迫进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角宿想闪身溜走,已经不可能了。 
  他仰天长啸,向九幽天魔求救。 
  啸声刚出口,剑身已近,他只好闭嘴挥剑迎击,让过射近胸口的光华,伸剑疾点。 
  光华一闪,他感到心中一轻,接着剑气压体。 
  “完了!”他绝望地想,全力将断剑向扑来的人影掷去,同时仰面便倒,不等背部着地,
双手一登,身躯贴地平面飞出两丈外,身手十分了得。 
  春帆一声冷哼,收剑入鞘,一闪即至。 
  角宿身躯急向侧滚,飞跃而起,满以为定可摆脱春帆的追击,可以逃命啦!岂知刚站起,
春帆的身影赫然入目,他本能地一声怒喝,捣出两拳踢出一脚。 
  他永难相信,在短短半年的岁月中,春帆会从一个三流武林人物变成骇人听闻的超人高
手。先前他害怕湛卢剑,心中巳寒,无法拼搏,这时见春帆舍剑不用,心中大定,全力用拳
脚进攻了。 
  “噗噗噗!”两掌一拳全中,掌中胸脚中腹,打击力空空前猛烈,他用了全力,如果对
方是石人,恐怕也得折断。 
  “哎……”他骇然惊叫,感到双拳如击钢铁,脚踢的不是人,而是烧红的铁板。 
  接着,不轻不重的铁拳铁掌,开始光顾他的头胸腹肋,打得他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不
知人间何世,眼前除了满天星斗之外,已一无所见。身上痛苦难当,每一掌一拳力道并不大,
但着肉痛彻心脾,暴响似连珠,根本没有他喘息的机会。 
  狂风暴雨似的打击,把他击倒又拖起,耳畔,春帆的暴吼令他心惊胆跳,十分刺耳,打
击的声音更难听:“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叭!叭叭!噗噗!” 
  “你主人呢?你的主人怎不来救你?” 
  “叭叭!噗噗!” 
  “该死的东西,你昔日的威风何处去了?” 
  “叭叭!” 
  最后一记打击,他感到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骑叫驴的脏老人,是穷酸司徒威,半死不活的滑下驴背,叫道:“你要打扁他了,他挨
不起啦!” 
  春帆抓起一把雪,往角宿口里塞,三把两把将角宿的衣裤撕破,拍背心,捏人中,再抓
起角宿的双肩一阵猛摇,虎目中象在喷火,咬牙切齿状极可怖,厉声道:“不要紧!小侄下
手极有分寸,他死不了!我不要他死。” 
  角宿象从恶梦中醒来,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春帆未停止摇晃,发出凄厉刺耳的一连串咒骂:“狗东西!你的主人呢?你这该死一万
次的走狗奴才!九幽天魔目下在何处?在何处?在何处?” 
  角宿只感到天旋地转,五脏几乎被摇出了口腔,口中鲜血不住流出嘴角,似乎口中牙齿
全不在口腔内了。 
  “你……你休想从……从太爷口……口中,问……问出任……任何……”他声嘶力竭地
发话。 
  “狗!你这卑鄙的狗!你非说不可!非说不可!”春帆厉吼,伸手一带,角宿的左耳轮
被揪下来了。 
  穷酸大踏步走向林中,吃了一惊,着手检查六个半死的身躯,找出了被制的穴道,替他
们解了穴道,向第一个醒来的问:“老弟台,你们不是沔阳八豪吗?” 
  第一个醒来的是老三混江龙彭彪,吃力地坐起问:“前辈救了我们?” 
  穷酸向林外一指,说:“不是我,是广信葛家的葛春帆贤侄,他抓住九幽天魔的爪牙,
正在追问口供。” 
  “晚辈弟兄连袂赴祥云堡避祸,俐霉!在这儿遇上了九幽天魔,惨极了!大哥大哥……
天哪!可怕!” 
  “你们遇上九幽天魔了?” 
  “是的,是一个看去不过三十上下年纪英俊青年人,如果他自己不通名号,身手要不是
那么高明,任谁都不相信他就是九幽天魔。” 
  “目下他……” 
  “晚辈不知,只看到八个人,他骑了一匹白驹,穿了一身白狐裘,走的是向北大道。”
  穷酸挥挥手,撤出林外说:“你们是除了葛贤侄之外,亲见九幽天魔的人,凶险比任何
人都大。快走吧!也许九幽天魔快来了,切记,快逃!到桐柏山告诉许堡主一声,叫他及早
戒备,谨防大变。” 
  六个人脸无人色抢出林外,来不及向春帆道谢,带了两具尸体,骑了自己的马匹,落荒
亡命而逃,再也不敢走官道了。 
  春帆形如疯狂,两个指头象铁钳,在角宿的身上游行,起落间鲜血直冒,肌肉应指而起。
  角宿痛苦地扭动,但牙齿紧咬,再也不吐出一个字,确是了不起的硬汉。 
  “你说不说?说不说?!”春帆狂暴地叫。 
  穷酸走近他身侧,摇头说:“贤侄,这种人除了杀死他以外,决问不出任何口供,不必
再迫他了。” 
  “不!那怕是用上利刀分筋术,我也要他招供。”春帆暴怒地叫道。 
  “你在枉费心机!贤侄。”穷酸不以为然地答。 
  利刀分筋术,必须用匕首一类小玩艺儿,春帆身上没有,他用一根树枝,尖端先插入角
宿的右乳根穴,向下滑,肌肤应手而开。 
  “哎……”角宿厉叫,浑身一震,接着浑身开始抖动抽搐,肌肉猛地痉孪。 
  右半身,几乎全被神经所布满,上抵发际的发维穴,下达右足大二两趾中的厉兑穴,共
有十四穴之多。乳根穴在乳头下一寸六分,下一穴是不容,树枝略向中移,往下挪到了不容
穴,所经处,鲜血如泉,肌肉猛烈地抽搐,腹部可怕地收缩。 
  经脉,是身上的主神经,有些经脉还有血管并行,伤了主神经,日后会成残废,伤血管,
会流血而死。春帆的手法相当利落,尖端分割着主神经,神经便不由自主地收缩,颤动,抽
搐,角宿胃部和左脚,发出令他难以忍受的无边痛楚感。 
  “啊……”他疯狂地号叫,大汗如雨,他如狼噑。 
  树枝向后移。每下一寸,便是一个穴道,承满,梁门,关门,太乙,滑肉门…… 
  “天哪!”角宿拼全力厉叫一声,昏厥了。 
  春帆巳被仇恨迷失了心智,他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九幽天魔的部下,怎肯轻易罢手? 
  角宿人巳昏厥,但浑身仍在抽搐,腹部猛收,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跳动。 
  春帆毫不动容,再将角宿弄醒,厉声问:“你招不招?招不招?我的妻子目下何在?九
幽天魔目下何在?九幽堡在何处?” 
  角宿突然张口,喷出一口血水,叫道:“太爷告诉你,九幽堡在三十三重天。” 
  春帆举手—拂,血水如被狂风所制,飘向一侧。 
  树枝再次下滑,略向内移,到了天枢穴处,已经移至中线两寸,该穴在脐旁外两寸,算
起来,已经离开了胃部,但身子抽搐得更烈更猛。 
  树枝在旁边转,撩,震,摇,摆…… 
  “哎……”角宿闷叫,再次昏厥。 
  春帆丢了树枝,厉跳而起,大叫道:“你有种!我绝不能够放过你。你等着,你的主人
会现身救你的。” 
  他将角宿的肩关节拉脱,牙关托开,割断一匹马的缰绳,用一端系住角宿的双手,抓住
缰绳的另一端,飞身上马向穷酸道:“司徒叔,走!” 
  角宿全身是血,无法站起,马儿一动,将他拖走两丈余,春帆叫:“狗东西!站起来!
英雄些!” 
  角宿双手巳派不上用场,怎能站起?但不站不行,拖走的滋味更难受,他想叫骂,想嚼
舌自杀,但牙关巳被拉脱,骂不出嚼不动。 
  拖了十来丈,后官道出现了轿马的形影,都是先前在凉旁歇脚的一群男女,也就是九幽
天魔的二夫人桂兰英一群人,担任护送的二十八宿的后五宿,柳,星、张、翼,轸,一群男
女总人数共有二十八人之多。 
  看到了人影,双方相距巳不足三五十丈,轿马从山嘴转出,彼此皆可看清面目了。 
  春帆策马一走一停,他要等侯角宿站起,眼看后边的轿马急急地赶来,他毫不在乎。 
  角宿果然了得,浑身是血,只穿一条犊鼻裤,经脉受损,他仍能在短期间挣扎着站起。
  刚站稳,马儿向前举动,缰绳一带,他又趴下了。 
  在倒地的瞬间,轿马接近,他身躯滚动,轿马入目,他心中狂喜,可惜不能出声。 
  他面目全非,轿马接近,仍看不出他的身份,他必须站起来引起他们的注意。 
  在生死关头中,他的生命潜能突发神力,一跃而起,猛转身。 
  最先到达的是柳宿,已到了七丈内,近年来江湖大乱,想架梁子管闲事的人,如果本身
武艺不精,管不了可能还要赔上老命,少管为妙。当然啦,江湖中一些富有正义感的侠义门
人,是不会畏首畏尾,挺身而出为道义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多的是。但九幽堡的人是不会的,
他们唯恐天下不乱,所以走在前面的柳宿,根本不打算理睬,只好奇地打量着春帆,驱坐骑
缓缓前来,没留意浑身是血的角宿。 
  角宿猛地转身,终于被柳宿看清了,大叫道:“老天!是大哥吗?” 
  角宿心神一懈,扑地翻倒,柳宿一声长啸,飞骑而上。 
  春帆先是一怔,最后大喜,丢掉缰一跃下马,怒叫如雷:“广信府春帆在此,九幽堡的
人纳命!来得好!” 
  骑驴的穷酸也溜下了叫驴,准备动手。 
  人群大乱,山轿停下了。 
  在中间守护的张宿大喝,“二十四兄,先保护夫人,不可妄动!” 
  他这三句话,带来了横祸飞灾,被春帆听了个字字入耳,仇恨之火如火山爆发出来了。
  同一瞬间,柳宿大吼:“七星高照,受命于天!” 
  吼声中,飞骑奔到,先奔向倒地难起的角宿,飞下马背。 
  春帆象鬼魅幻影,乍闪乍现,光华倏张,沉雷似的的怒喝惊天动地:“你们该死!纳命
来!” 
  柳宿的手还未抓住地下的角宿,光华临头,剑气彻骨,快得骇人听闻。他不愧称九幽堡
的超人高手,反应奇快,舍掉角宿向侧飘,飘走、拔剑,出招,一气呵成,剑光隐隐风雷,
让过袭来光华,反击扑来的人影左胁。 
  糟了!他还不知春帆用的是湛卢剑,更未料到春帆变招的功力超尘拔俗,招刚出,光华
巳沂向射到,反而攻向他的左胁。 
  “呔!”他骇然大喝,转身一剑硬接。 
  “铮!”剑鸣震耳。 
  “撒手!”暴喝如雷。 
  不由他不撒手。湛卢剑背接实他的剑峰,光华一旋,火星飞溅,奇快无比,无可抗拒的
绞扭力,令他虎口进裂,握不住剑。湛卢剑一绞之下,他的剑峰碎了无数缺口,然后脱手而
飞,翻腾便飞出五丈外。 
  春帆已决定下毒手,一招得手,第二招巳发,顺势递出剑尖。 
  柳宿心胆俱裂,—声厉叫,运掌向击来的光华拍去,临危拼命,用上了九幽天魔的神奇
绝学五行掌。 
  没有用,可裂石开碑的内家劈空掌力,一触剑气便自行消失,手掌直接拍上了湛卢剑,
但剑尖已进入他的胸口,冷冷冰冰的剑身令他浑身发麻,力道全失。 
  “啊……”他发出了一声厉叫,本能地伸手掩胸。 
  双方接触,奇快无比,第二匹健马冲到。 
  春帆拔剑迎上,大吼道:“挡我者死!杀!” 
  第二匹健马上的人,刚飞离鞍桥,人未落地,光华巳从他的脚下掠过,腹部一凉,他感
到有东西从小腹下流出,接着浑身一震,仍不知小腹已开了一条大缝,双足着地,一阵突如
其来的凶猛痛楚无情地降临,他低头一看,看到自己的肠子巳快掉到地上了。 
  “哎呀!”他尖叫,突然扑倒。 
  春帆向人群疯狂地冲击,突然一个尖亮的嗓音道:“天哪!是小姐的湛卢剑!” 
  “杀!”春帆的吼声如天雷狂震。 
  光华忽旋,剑气飞腾,卷入了人群。人群如波开浪裂,血肉横飞,没有人能挡得住湛卢
剑,没有人能接得下这头被仇恨逼疯了的猛虎。 
  不远处的穷酸不住摇头,自语地说:“我想,用不着我了,他一人一剑便够了,九幽天
魔不在,没有人能阻止他疯狂地杀人。” 
  春帆听出轿中有夫人,这个夫人八成儿是九幽天魔的妻子,所以奋不身冲向第一乘暖轿,
湛卢剑大展神威,惊滔骇浪似的冲入了人群,所到处血肉横飞,护轿的男女怎禁得起他疯狂
的袭击,片刻间便倒了十四名男女,惨号声惊人心弦。 
  三冲两冲之下,到了第一乘山轿前,飞掌疾伸,一把抓住轿门往外掀,同时,他认为九
幽天魔的妻子,决不会是个不会武功的人,所以湛卢剑首先从拉开的门缝中探入,先求稳当,
提防轿中突然杀人。 
  “克拉拉!”轿门应手而碎。 
  同一瞬间,轿中传出一声虚弱地呻吟。 
  同一刹时,轸宿一声长啸,从后伸剑急点,攻向春帆的背心,剑气至体。 
  也在同一瞬间,春帆看清轿中的光景,那是两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看脸色便知是大病未
愈的女人,裹在羊皮袄内,形容憔悴万分,他这一剑递得相当准,刺中一个年轻的女人的右
胁。 
  他虽被仇恨刺激得近于疯狂边沿,但良知却停止他向被病魔所困的弱小女人下手。 
  “呔!”他厉吼一声,向左一闪,湛卢剑来一招“回风拂柳”,反击从后面袭击的轸宿。
  “砰!”一声大震,暖轿中的右轿杆被他撞折,暖轿急倒。 
  轸宿一剑落空,变招已来不及,光华一闪,轸宿的右臂齐肘而折,春帆的剑又到,疾吐
疚吞。 
  “啊……”轸宿厉叫,向前冲,冲过春帆的身侧,撞倒在巳翻倒的暖轿上。 
  这瞬间,春帆感觉到轿中被他制了一剑的女人有点面熟,但在刺杀了轸宿之后,这点面
熟的模糊印象随即消失。他一声怒啸,向第二乘暖轿冲击,啸声中,又击倒了一男一女,距
轿门巳不足三丈了。 
  掀翻的暖轿中,传出了虚弱的叫唤声。 
  “葛公子,听我说,听……” 
  惨号声,怒喝声,怒吼声,叫骂声……乱成一团,叫唤声太虚弱,他巳无法听到。 
  人影乍现,第二乘暖轿中出现两个美丽的年轻少妇,狐裘掩住娇躯,浑身珠光宝气,看
穿着打扮,一眼便可看出是主婢两人。 
  一名中年大汉从旁抢出,大叫道:“二夫人,快退走!” 
  春帆一声怒叫,飞扑而上。大汉大吼一声,挥剑截出,劈面来一招“落英飞花”,连拂
带点声势汹汹,剑上的造诣十分十得,突听娇喝道:“住手!星宿。” 
  大汉招已递出,眼看要和春帆接触,闻声赶忙撤招,侧飘丈外,尽消稍慢一刹那,性命
难保。 
  春帆一闪即至,冲向美丽少妇。 
  少妇推开身侧的侍女,嫣然一笑,向春帆伸手一指,笑道:“壮士,你也住手。” 
  春帆似乎一怔,极不情愿的在丈外站住了,他自己也感到奇怪,心里不愿站,脚下却不
由自主停住了。 
  “我为何要听你的话?”他沉声问。 
  少妇嫣然一笑,极有风度地用罗巾掩住樱口,笑完说:“壮士,你我该心平气和一谈,
请先息怒火。” 
  “你可是九幽天魔的老婆吗?”春帆抢着问。 
  “不错,妾姓桂,名兰英,壮士高姓大名?” 
  春帆虎目中寒光闪闪,死盯住桂兰英媚目,这时渐渐感到头脑有点昏眩,他仍不以为意,
大声答道:“在下广信葛春帆。” 
  “哦!你就是上次从地狱岭重返江湖的葛壮士?难怪你今天如此疯狂。人在盛怒中,在
仇恨之火燃烧下,鲁莽激动自在意中。请先息怒,你我再冷静谈谈。葛壮士,激动足以坏事,
你也许不知道,刚才你闯了大祸了!” 
  桂兰英的语声,似乎越说越低,有一种说不出所以然的韵味,更有一种令人生出幻觉的
怪异音调,春帆感到昏昏然,根本没听清鬼女人说的话,只听到一种令他感到迷迷糊糊困倦
欣睡的声音,在耳中回旋震荡。 
  “我……我怎么了?”他不住晃动着脑袋自问。 
  他开始感到一阵无比的倦意向他袭来,昏沉欲睡。眼前,他先前注视着的一双美丽的眼
睛,已经不成为眼睛了,而是两个晃动着的奇异光环,时而偏小,时而放大,缩小,偏大,
时隐,时现,昏眩,昏眩,他的感觉逐渐在麻木,但耳中饱含异韵而令人昏沉的声音,却愈
来愈清楚,清晰得字字入耳,语音充满了令人没有抗拒的魅力,似在向他吸引:“哦!你已
平静下来了。你是否感到很疲倦很疲倦?放下剑吧!你需要好好的休息,什么也不用去想。”
  他举剑的手,逐渐向下垂。仿佛中,他觉得四周涌起阵阵轻雾,眼前的奇异光环却愈来
愈近,雾气渐浓,但光环却在雾中缓缓接近,四周,似乎已看不见任何东西了,接着,幽香
入鼻。 
  其实,四周还有七名男女虎视眈眈,地下重伤未死的人,仍呻吟不绝,哀号声令人闻之
心惊。 
  不远处的穷酸弄不清是怎么回事,起初以为春帆在和鬼女人打交道论是非,等到轻雾一
起,他大吃一惊,脱口道:“不好!邪教妖法!”他向前急掠,发出一声震天长啸,想惊醒
被妖术迷住的舂帆。但晚了,冲不到十二三丈,大雾迷天,他也看不清四周的景物了。 
  他心中大骇,立即噤声不响。姜是老的辣,老江湖毕竟与众不同,他向下一伏,伏倒在
一具尸体旁,立刻敛神内视,按下心头恐怖,伏地凝气行功,只用一部分耳力,留意四周的
动静。 
  桂兰英的侍女,正循啸声向他掠来,迷天大雾她毫不在乎,飘动间如同鬼魑飘浮。 
  雾影中,桂兰英徐徐走近呆立在那儿的春帆,似乎伸出了,右手摘下春帆手中自的湛卢
剑,左手伸向春帆的胸前鸩尾大穴。 
  蓦地,天空中似乎响起一阵隐隐殷雷,雾气翻涌,并且急剧地上升,消散。 
  两个穿棉袄着青布头裤的人,正大步赶向信阳州,转过山嘴进入山谷,便看见浓雾漫天。
两人头上都戴着放下掩耳的棉布夹风帽,只露出一双小眼睛。从眼部的肌肉皱纹中,可以分
辨出那是一老一少,穿着打扮是两个乡巴佬,但腰间各插了一把长剑,年轻人的,剑外面还
加了青布囊,并且都不系带,马马虎虎地将剑鞘插在腰带上。这种系剑,拔剑时顺势趁手,
而且挥出时候应急,但是动起手来,剑鞘不碍事。 
  看到大谷中大雾满天,老年人一怔,脚下一慢,说:“怪事!邪门!” 
  “师父,有何奇怪!”年轻人问。 
  “大雪刚止,这儿竟然有雾,岂不邪门!见鬼!”老年人答。 
  “确是罕见。唔!不对!”年轻人讶然道。 
  “有何不对?” 
  “师父,你老人家可听见哀号的声音?” 
  老人停下了,神目炯炯发光,突然叫:“好妖孽!是邪教的人在捣鬼。” 
  青年人立即探手入衣袋中,掏出一只玉佩,仰天长啸,啸声如龙吟沧海,虎啸云山,啸
完,叫道:“师父,我们上!” 
  两人正是睡道人和葛春虹,在危急中赶到了。春虹首先冲入雾中,浓雾急剧地上升,消
散,如狂风刮到,他舌绽春雷,大吼道:“余孽,留下狗命!” 
  灵智迷失的葛春帆,被吼声一震,倏然清醒,可是,晚了些!刚看清眼前站的是美少妇
形影,鸩尾大穴便挨了沉重一击,浑身一软,跌入美妇怀中。鸩尾穴虽不属于三十六大穴,
但算是人身的主穴,且位于撒骨下方,接近横膈膜,一击之下,浑身发软,如果下重手,当
时不死尔后也活不成,内腑必被震毁。 
  春帆还来不及转念,突然昏厥人事不省,他只知被少妇所制,一震之后,一切都不知道
了。 
  桂兰英一把抓住他挟在胁下,向奔回的侍女叫:“快走!可怕的高手来了。法术失灵,
拼真本事你我也不一定能够胜,听!这啸声多可怕!走!先避上一避。”主婢两人在雾散之
前,悄然溜掉了。雾影全消,白皑皑的雪地上,尸体凌落,呻吟声刺耳,七名男女还不知主
母已经走远,仍一个个挺兵刃站在四周戒备。 
  妙极了!春虹师徒俩,恰好在桂兰英和春帆先前所立处,易了位。 
  “谁在弄法术?”春虹沉声问。 
  师徒俩诧异万分,看了看四周的七名男女,再看看横七竖八的死尸和伤者,分明死的活
的原是一伙,穿着打扮全同,为何不见其他的人? 
  星宿发觉二夫人突然失了踪,吃了一惊,沉喝道:“你是谁?意欲何为?” 
  “呸!我问你,不是你问我,谁在卖弄妖法?这些人是谁所杀的?”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武侠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