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寻梦网首页武侠天地云中岳作品《古剑歼情记》

《古剑歼情记》


第三十三章 魔法不压正



  门楼侧方,一名大汉的弓已措上了箭,箭尖发出闪闪银光。弓弦徐引,箭尖跟着白如霜
的身影移动。 
  她奔近垛口下,大汉虎目中泛起重重的杀机。 
  在堡东北角余里被冰雪封了的参天古柏林中,无数身穿白衣外罩羔皮上袄的人,正藏身
树后凝神向堡中瞧,一株古柏顶端,两名大汉全神监视着堡中的动静。 
  在树下一处低地中,九幽天魔穿一身白狐上裘,头上翻戴白狐皮风帽,追电剑插在背上,
左胁下挂着百宝囊,浑身雪白,与冰雪同色,假使往雪地上一伏,不留心的人即使走近,也
不易发现。 
  他椅树而坐,下面铺了一张大油布,共坐了八个人,左是上官唯真,右是李文良,对面
是乐夫子。上官唯真的下首,坐着九幽天魔二煞的大煞黑僵尸韩宗,这家伙曾在鬼谷坪出现
过,被春虹用荡魄香几乎弄翻,在阴沟里翻船,他确象一个活僵尸,是个令人一见永难忘怀
的狞恶怪,八尺余的身材,三尺六的长剑,脸黑如锅底,半夜出现会将胆小的吓死。 
  另一个人是同样伫恶可怕的花甲老怪人,三角脸上只见皮骨不见肉,勾鼻薄唇,有一双
叫人看了心中发冷的怪眼,手中抓着一根纸幡杆,幡是白纸,杆却是钢杆,长有五尺,他是
最近升为二煞的厉魄古祥,香溪鬼叟的得意门人,鬼爪霍天奇的师兄,上次在九幽魔域,他
就是化装成黑衣彩脸的八大汉之一,射杀唐华的正凶,他自己也在得意忘形中挨了唐华一记
三棱针,被打下巨石,险些送掉老命。 
  另两人是蛇魔卫心照,一个是白发老太婆。 
  右面进堡小径,距此不过四五里,打斗的声浪不断隐隐传来,但这群人似如未闻。无动
于衷。 
  四周,二十八宿来了十六名,他们在四周全神戒备,茫茫雪林中决不可能有人接近窥探,
九幽天魔向远处的祥云堡瞥了一眼,然后向上官唯真问:“唯真,你认为我做错了?” 
  “是的。”上官唯真直率地答,稍顿又道:“属下认为,既然对方已发觉咱们的意图,
便用不着等到午夜后下手,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依你之见?” 
  “属下认为,必须立即进攻。”上官唯真沉重地答。 
  “谁敢以身试弩阵?”九幽天魔答。 
  “堡主为大局着想,理该顾虑弟子们的安全,怎可在光天化日之下躯策弟子们在弩阵中
送死?”乐夫子冷冷地说此话,他反对上官唯真的意见。 
  上官唯真不住摇头,仍坚持意见道:“死伤在所难免,咱们必须不惜代价,一举歼灭祥
云堡的江湖精英,不让有一个逃脱,只有白天方可办到,晚间逃脱比白昼方便多了。再说,
大雪封山,冰冻大地,夜间同样冒险,雪光下隐身不易哩!” 
  “这时改变进攻大计,不嫌草率儿戏?我反对。”乐夫子语音坚决,反对改变进攻时刻。
  上官唯真也不放弃己见,道:“乐夫子认为白昼进攻太过危险,但何不请进大师施法?
用神术掩护。” 
  九幽天魔不等他说完,接口道:“你忘了会破法术的葛春虹了?江南白提调在虎啸岗被
擒,信阳州途中,贱内的神术被破。还有,落马坡山区那位蒙面人,不但接了我三剑。更破
了我的移神大法。告诉你,我有自知之明,邪不胜正,这些小幻术不足恃。唯一可恃,是咱
们的真才实学。” 
  “堡主的意思,是不用七大师?”上官唯真问。 
  九幽天魔淡淡一笑,道:“要用的,甚至要他们为前驱,要他们攻北门。” 
  “他们是张教主的人,怎能要他们打头阵?”上官唯真有点吃惊地问。 
  “为何不可?这七个大师,名义上是助我们消灭祥云堡而来,事实上却是奉命监视咱们
的家伙。哼!我那拜兄打错了主意,他未免太小号了我九幽天魔。让他们打头阵,正好借祥
云堡的人宰了他们。” 
  上官唯真摇头苦笑,道:“堡主如此处理这件事,日后难以在张教主那儿交代,张教主
不成气候,还有利用价值,堡主不嫌操之过急了些?” 
  九幽天魔呵呵一笑,道:“等我将密坛发展至京师,我还得除去绊脚石哩!” 
  “请堡主多加谨慎为上。”上官唯真无可奈何地答。 
  乐夫子不悦地哼了一声,道:“堡主一代英豪,岂是久屈的人?我反对向张教主敷衍,
干脆及早图谋。” 
  “你意下如何?”九幽天魔含笑岔口问。 
  “干掉他!我是说,派人暗下手,决不可坐观他壮大,后患早除早妙。”乐夫子一宇一
吐地答。 
  “呵呵呵呵……”九幽天魔大笑,笑完又道:“你太偏激了些,目下言之过早。” 
  一个白衣人从北面如飞而至,由一名星宿接住,向树下高声道:“地坛罗兄弟禀报消
息。” 
  “叫他前来。”九幽天魔说。 
  白衣人奔到,躬身行礼禀道:“广信葛春帆兄弟两人,从北奔向了祥云堡,屠龙客父子
死伤惨重,阻他们不住。“ 
  “目下怎样了?” 
  “正追赶司空前辈,奔向祥云堡。” 
  “好,传信下去,尽可能将人留下。” 
  “遵命,请问堡主尚有何事吩咐?” 
  “没有,小心消息。” 
  “是。”白衣人应诺着,行礼退走。 
  九幽天魔神色一怔,道:“妙极了,葛小狗也会幻术,让他对付七大师再好不过了,咱
们赶快办事,也许赶得上看热闹。卫老弟。” 
  蛇魔略欠身,毫无表情地答:“堡主请吩咐。” 
  “你立即随林坛主南下,与贱内兼程返堡,替我布置蛇阵,防备有人到九幽魔域捣乱。”
  蛇魔懒洋洋地站起道:“好,在下立即启程。” 
  白发老太婆也站起,冷冷地道:“这就走。卫老儿,老身先警告你,千里迢迢,你得安
静些。请记住,堡主的奇药在天下间决无第二个人可以配制,过期一日即万无生效,不必妄
图侥幸。” 
  蛇魔怪眼一翻,怒叫道:“白发孤婆,你神气什么!你狗仗人势!” 
  九幽天魔哼了一声,不悦地叫:“不许吵,林堡主,不必再和卫老弟计较昔日的过节,
目下咱们都是自己人,私人恩怨提来提去有伤和气,卫老弟自知权衡利害,何用你多说。”
  白发孤婆极不情愿地哼了一声,道:“属下深知他的为人,不得不提醒他注意,算是属
下多话了。” 
  “走吧,愈快愈好。”九幽天魔挥手赶人,突又道:“林堡主,你转告三夫人一声,芮、
宓两匹夫如果不入山踩道,不必打草惊蛇,除非能一举除杀,不然不可妄行动手,那姓宓的
匹夫绰号叫石童子,浑身刀枪不入,不易对付,芮那匹夫号称黑鹏,轻功之佳宇内无双,如
果动手而被他漏网,势必会引来大批六大门派的高手,难免被他们发现咱们的九幽魔域,麻
烦大了。” 
  “属下遵命。”白发孤婆躬身答,领着蛇魔走了。 
  上官唯真剑眉浑锁,沉重地道:“多年来,从未发观有武林高手在涪州逗留半月以上,
涪州没有任何地方引起江湖人疑心的事物,那石童子和黑鹏,是祥云堡许匹夫的至交好友,
也是武当派中少数获得俗家弟子第—高手张全一的真传者之一。张全一死后,武当的俗家弟
子逐渐摆脱武当山的约束,行道江湖,武当派局面焕之一新,举剑名震天下,算起来,石童
子和黑鹏该是张全一的三传弟子,武林名望与江湖地位皆超人一等,为何轻身在涪州秘密逗
留呢?” 
  乐夫子哼了一声,接口道:“八成又是本堡的奸细搞鬼。” 
  九幽天魔瞥了上官唯真一眼,问:“难道也与杨青云有关?” 
  上官唯真一咬牙,道:“奸细决不止杨青云一个,这次回堡,属下将全力以赴,必定可
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线索的。” 
  蓦地,潜翁的身影出现在远处,右肋下全是血迹,踉跄奔来。 
  “咦!他受了伤?”九幽天魔站起来吃惊地叫。 
  所有的人全站起来,惊讶地注视着奔来的潜翁。 
  潜翁奔到,在三丈外摇摇晃晃地站住了,脸色铁青,上气不接下气。 
  “司空兄,你被他伤了?”九幽天魔问。 
  “不!被花魔那母狗所暗算……暗算……” 
  “什么?”九幽天魔吃惊地问。 
  “花……魔……”潜翁吃力地叫,颓丧地坐倒,在百宝囊中取药,大汗如雨。 
  一名大汉奔上,帮助他上药包扎,九幽天魔恨恨地道:“好啊!这贼婆娘可恶,好意请
她助拳,她反扯我的腿!” 
  乐夫子冷哼一声,接口道:“属下早就说过,这淫妇不可靠。” 
  “走!去看个究竟。”九幽天魔怒吼,又向涪翁问:“司空兄,她在何处?” 
  潜翁一面上药,一面道:“贱母狗以为你必在堡北与七大师在一块儿,所以逃向那儿去
了。她的轻功比我差,葛小狗又比我高明,她是否能逃脱,大有疑问。” 
  九幽天魔举手一挥。向祥云堡飘拂,一名白宿过来架起乐夫子,一行人去势如飞。 
  邪教张教主派来的江南七大师,是地位极高的大法师,邪术通玄,拳脚也高人一等,不
但奉命前来协助九幽天魔毁灭祥云堡,也奉命监视九幽天魔。他们把守在北堡门外里余候命,
心中十分不痛快。因此他们根本不知道九幽天魔在何处,无法执行教主授予的重大责任。同
时,九幽天魔令他们为前驱,要他们进攻北堡门,分明是拿他们当马前卒使用,难怪他们不
痛快。 
  花魔还不知道九幽天魔有除去张教主统而代之的可怕阴谋。九幽天魔是张教主的拜弟,
同心协力打江山,乃是当然的事。张教主派来的大师,毫无问题会留在身边主持大局,所以
他知道七大师在北门附近,料想九幽天魔必定也在那儿,因此向北门逃命。 
  她全力施展轻功,舍命狂奔,后面,春虹狂怒地御尾狂追,愈来愈近了。 
  广阔的小径向北笔直地伸延,白茫茫的雪地上,目力可及十里外,北堡门门楼相当高,
看得清清楚楚。 
  “妖妇,你跑不了的,还葛家的血债。”春虹狂怒地大吼,已接近至两丈内飞。 
  花魔心胆俱寒,目前她除了子午绝命针之外,已没有可和春虹拼命的兵刃,叫吼声如雷,
从身后传到,不用回头看,她知道危机已到。 
  “拚吧!我无法和他比轻功。”她绝望地叫。 
  葛春虹的叫声传到北堡门楼,将奔近垛口的如霜心胆俱裂,顾不了许多,冲向了垛口。
  到了垛口,她毫不迟疑地跨出了右腿。 
  门楼上拉满大弓的大汉,正待松手放箭。蓦地,一只纤手搭上弓弦箭的箭尾,低喝入耳:
“且慢!让她死在外面,用大弩。” 
  大汉缓缓松弦,扭头一看,红绡电剑站在一旁,另一只纤手举起了。 
  接着,左侧一列五座机弩旁一名大汉右手高举,一名大汉的手,按上机扣。 
  许姑娘突然奔到,扑向乃母叫道:“娘,不可,饶了他吧,春虹哥如果知道是娘下令杀
她,那……那……” 
  红绡电剑的手并未放下,沉重地道:“不行,她将投向她母亲的一边,也就是投向九幽
天魔,为了祥云堡中人的安全,决不可让她活着离开祥云堡,透露堡中的虚实。” 
  垛口前已不见了如霜的身影,她正用壁虎功向下滑行。不久,她奔上了护堡壕的外岸,
撒腿狂奔。 
  许姑娘求情不动母亲。情急大叫道:“如霜姐姐退回来,退……天哪!” 
  四座机弩掌前架的人,控制着架头,追随着如霜的身影移动,不管任何时间,只消红绡
电剑的手放下,五尺长明晃晃的大弩便会破空而飞。 
  姑娘不了解乃母的心情,还以为乃母所以要杀如霜,本意为长了祥云堡的安全着想哩!
  正在紧要关头,传来了许堡主的声音:“秋华,饶了她吧,短兵相接之期已至,即使她
将咱们的虚实告诉九幽天魔,也无关大局了。” 
  “怎可饶她?”红绡电剑高声叫。 
  “算了,念她来堡告密的诚心,令我们早加提防,功不可没,我们怎可以怨报德?” 
  红绡电剑摇头苦笑,向下面侯命的弩手轻声道:“是的,我们不能以怨报德,可是,也
许会苦了我们的孩子。” 
  如霜已奔出三四十丈,根本没听清许姑娘字音,她向远处狂奔而来的花魔迎去,一面尖
声大叫:“母亲,不……不要过来,不……” 
  相距尚远,花魔没听清,但却看出来人是爱女如霜,心中稍安。自从到达信阳州之后,
花魔始终没见着九幽天魔,只听到九幽二煞传来的零碎消息,说是形势不利,九幽天魔无法
抽身前来相商,要地在冬至日在祥云堡见面,所以她还不知爱女所遭遇的不幸,好了,在紧
要关头,爱女终于出现了,爱女是跟着九幽天魔的,爱女出现,九幽天魔当然也在这儿了,
便强提一口气,飞射而来。 
  身后,春虹也看到了如霜,只觉血脉喷张,爱与恨同时涌上了心头,一阵难以言变的情
绪震撼着他,他不由自主地脚下一缓,已拉近至—丈左右的脚步,只片刻间便多拉长了八尺
以上。 
  双方愈来愈近,他清晰地看清了如霜泛灰的脸色,和几乎绝望的眼神。他一咬牙,心中
诅骂道:“小贱人,眼看你的母亲命在须臾,你便感到心痛了,却没想到我三弟死在你母亲
的剑下时的惨状。” 
  他感到浑身热血沸腾,一声怒啸,脚下又恢复了十成功,捷逾流光逸电,片刻间又迫近
至丈内,大吼道:“留下命来!” 
  如霜仍在十丈外,尖叫道:“春虹,求求你手下留情。” 
  蓦地,左侧雪地的洼下处升起了七个穿白袍白包头的怪人,象幽灵般突然幻出,最先的
白袍怪人飞射而出,用鬼嚎般的嗓子道:“慢来,本大师在此。” 
  花魔大喜过望,突然向侧方急倒,左手疾挥,子午绝命针急如暴雨般射向近身的春虹,
同时尖叫:“青龙大师,用神术擒……哎……” 
  叫声未落,人已着地,刚向侧滚,左股侧又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打击。 
  春虹身躯突然下挫,高不过三尺,针雨从顶门呼啸而过,危极,躲暗器不意伤人,他的
左脚同时贴地扫出,“噗”一声扫中花魔的左股,把花魔踢得尖叫出声,滚出三丈外。 
  “春虹,求求你……”是如霜的叫声,人影乍现。 
  春虹已横了心,身形依旧,迎着扑来抢救花魔的如霜巨掌斜挥,怒叫道:“你也得死!”
  如霜做梦也未料到春虹会向她下手,骤不及防,等她看清了掌影及身,已来不及了,
“噗”一声闷响,击中了她的右胸,沉重的打击令她眼前一阵黑,浑身如触电。 
  “啊……”她叫了半声,身躯飞掷丈外,“噗”一声掼倒在雪地里,又滑出两丈外方行
止住,她感到胸口如炸,“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略一挣扎便寂然不动,昏厥了。 
  春虹形如疯狂,奔向滚动未止的花魔。 
  七大师的首座青龙大师到了,拔剑急截暴喝道:“住手!娃娃,还有我呢。” 
  声落,口中喷出一条火柱,火光熊熊,向春虹喷来,春虹巳将避邪佩拉出襟外,毫不畏
惧地向火中冲,左手极挥,无量神罡化为一阵狂风,将火焰向外刮,右手突伸,绝尘慧剑倏
然递出,大喝道:“你也得死!” 
  拔剑,欺近,出招,伤人,一气呵成,快得令人难觉,狂涛八剑的“惊涛裂岸”锐不可
挡。 
  青龙大师没料到喷火邪术无功,等发觉不对时剑已及身,百忙中赶忙沉剑自救破招,同
时施展刀枪不入奇术,口中急喝道:“打,啊……” 
  手中三颗金钱还未打出最后是一声惨厉的叫声,绝尘慧剑已错剑攻入,戮入他的丹田穴,
已挨了致命一剑。 
  春虹一招得手,发出剑向侧跃,仍想奔向花魔,但已晚了一步,六名大师已形成大包围,
六只剑前指,每个人拉下了头巾,拔剑发杖形戒合围,同时大吼:“小子纳命,六合奇阵要
收你的魂。” 
  人影乍分,春虹冲向前面的一名高个子大师,左右的两大师也同时出剑,四把剑乍合。
  “铮!”剑鸣震耳,龙吟声在天宇下震鸣。春虹退了一步,站住了。 
  三名大师各退五步,张口结舌,脸色大变。三个人汇力一击,如换了旁人,不死也得剑
残人伤,但春虹只退了一步,把他们惊傻了。 
  春虹已在剑上发出了无量神罡,但对方也了得,聚力一击之下,出奇地凶猛霸道,几乎
令他气血不稳。 
  六名大师骇然,乃然六方包围,但未敢扑上,双方似乎都有些顾忌,未能立即乘机追击。
  花魔吃力地站起,骇然倚在一株树干上向春虹注视。 
  前面的高个子大师脸色渐渐复原状,突然举剑沉喝:“道术已通玄。” 
  “江南七大师。”其余五人接着举剑同声大吼。 
  春虹深深吸一口气,用剑向侧方的青龙大师一指,冷冷地道:“有一个快死了,只能称
六大师啦。” 
  青龙大师双手捧腹,血不住往下裆流,吃力地一步步接近一名大师身侧,不住喘息,额
旁青筋跳动,咬牙切齿,状极可怖,一步步向前走。 
  “师兄,退!”身旁的大师伸手拦住叫。 
  青龙大师伸出血淋淋的手一拨,往前走,厉声道:“小辈,你……你是……是谁?” 
  “我,葛春虹,广信葛家的老二。”春虹答,声音奇冷。 
  “你……你……该下……地狱……。” 
  青龙大师身子一阵抽动,吃力地张开血手扑来,脚下踉跄,眼珠子似要突出眶外,死盯
着春虹。 
  春虹屹立如山,青龙法师可怖的神情吓他不倒,暗中默运无量大真力,准备突围。经过
刚才刹那间的接触,他心中懔懔,知道这几个人不但邪术惊人,练气力面的真才实学也够可
怕,不用无量大真力,定然难从六合阵中脱身,在六人聚力的雷霆一击下,脱身的机会不多。
  青龙大师冲到八尺以内,突然伏倒,滑倒在春虹脚下,略一扭动便寂然不动,春虹始终
未动分毫,冷静的神态,令旁观的花魔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准备开溜,心中暗叫:“妖道们,上啊!上啊!” 
  她瞥了远处的如霜一眼,如霜卧在雪地上毫无动静,生 
  死关头,她对爱女的生死,巳没有余暇关心了,自己的命重要得多。 
  远远的,白色的人影似乎漫山遍野而来。最远处,有一匹高大的白驹,由两个白衣人牵
着,马上没有人。 
  “李文宗,你终于来了,你这浪得虚名的家伙。”她呼出一口长气,喃喃地叫。 
  祥云堡的北门楼上,许堡主吃惊地叫:“九幽天魔在这面出现了,来了不下百人之多,
大概他已倾巢而至了。” 
  魅影阴魔拉了许堡主一把,大声道:“咱们不能让他们攻击,灭了江湖侠义的威风,下
去几个人,咱们向他们叫阵。” 
  穷酸却道:“何必呢了争一时义气,智者不为。他们冲不过弩阵,会指名叫阵的。” 
  许姑娘远眺春虹被阻在堡外,心中惊惶万分,也焦急万分,听穷酸打岔之后,魅影阴魔
不再提下去的事,她知道出堡近战的机会不再有了。但她心中悬挂春虹的安危,恨不得插翅
飞到春虹的身边,与他联手闯生死之门。 
  不出堡不行,她也往下面堡墙头悄然溜走。 
  “鸣……”牛角声惊天动地,从四面八方轰传。九幽天魔终于忍不住这口气,发令进攻
了。 
  远远地,他看到花魔在一旁袖手旁观,而七大师中却少一个,分明已被春虹宰了,并未
看到七大师的神术,显然那邪术对春虹已失去效用。 
  同时,另一个触目的黑影,正绕向南,去势如电,显然是春虹兄弟之一。 
  春虹兄弟只两个人,却胆大包天公开向外冲闯,未免太狂妄了,激得他无名火起,同时,
堡南的伏兵正在黑影的去向埋伏,不用多想,也知道必然被发现的,如果被春虹兄弟俩在堡
外横行,他脸上委实挂不住。 
  恰好扶持乐夫子的大汉走在最后,落后了三十丈,没有乐夫子在旁,上宫唯真便抓住机
会进言,劝他立即下令进击。事不宜迟,他一想也对,已经让春虹兄弟激起怒火更像是加了
一桶油,大怒之下,终于断然下令进击,八路人马齐向祥云堡冲去。 
  牛角长鸣声中,六名大师突起发难。 
  “呔!”吼声震耳,剑影飞腾。 
  “轰隆隆”雷声震耳,黑雾升腾,六名大师的口中,喷出了熊熊烈火,剑尖前火球耀生
白花,邪法发动了。 
  六剑齐飞,四方四剑急进,一剑贴地悉旋,一剑凌空下搏,向春虹行雷霆一击。 
  上下四方谓之六合,六把喷火的怪剑同时聚力一击,加上了口喷的烈火和令人心胆俱裂
的黑雾与雷声,没有人可以抗拒心神的散乱和和实力雄厚的一击。 
  春虹一声长啸,绝尘慧剑发似惊雷,以无量大真力驭使绝尘之剑,势如电耀霆击。第一
次他只用无量大真力对付花魔,但只用了五成劲,他不想对花魔突下毒手,所以只击毁了花
魔的宝剑。这次他志在必得,全力施为,骇人听闻的剑气,在八尺外便可令人气血欲散。 
  六大师果然道力通玄,竟然能在辟邪佩的克制下行法,但一接近八尺之内,不但喷的火
自灭,黑雾也袅袅自消,绝尘慧剑却一无阻碍地及身。 
  风吼雷鸣,剑影漫天,人影倏合,击剑声如连珠花炮般爆炸。 
  花魔一声不吭,悄然溜走了。 
  绝尘慧剑先向后送,剑到人倒。再向右突出,反向内合。 
  “啊……”惨叫声惊天动地,倒了两个。 
  人如疯虎,剑似龙腾。第三名大师失去了眼前的春虹,扭头向剑气处一剑狂挥。 
  “哎……”剑落了空,左膀子却被绝尘慧剑卸下来了。他似乎没感觉到痛楚,一声厉吼,
再旋身飞扑而下,长剑火光倏熄,砍中了,却是自己的同伴。脚下,突然软了。 
  春虹毙了第三名大师,先前断臂的大师的剑已到,他一把抓住面前的尸体向剑扔去,人
从尸上突入,一剑削出,断臂的大师砍中了死尸,双脚也同时齐膝而折。 
  春虹形如疯狂,一声长啸,第三次回身急旋,剑上风雷大作,凶猛地左右分张。 
  “啊……”惨号声震人心弦。 
  黑雾不见了,雷声隐去了,火光无影无踪,白茫茫的雪地上,血迹令人看了心中发冷。
  一声渐近,大敌将至。 
  六名大师倒了五名,最后一名丢了剑,双手掩胸艰难地向北逃,逃出十丈外,“砰“一
声冲倒在地,再吃力地爬起,摇摇晃晃走了。 
  春虹举起绝尘慧剑,浑身沾血,右腿外侧有剑创,破了层皮。他仗剑屹立,抓住机会调
息。无量大真力不可连用三次,他已用了两次啦!再不赶快调息,后果可怕。 
  人群将至,最先到的是黑僵尸韩宗和厉魄古祥,九幽魔域二煞打先锋,已接近至十丈外
了。 
  春虹还想多储些精力,一步步向后退,神目中冷电四射,从容不迫。 
  二煞飞射而出,来势汹汹。 
  春虹突然转身,大踏步向后退。 
  二煞同时到达,吼声震耳:“留下纳命!报名号。” 
  “葛春虹。”春虹的喝声如沉雷,但没转身,仍然挡住他们的路,也不用轻功撤走。 
  黑僵尸在鬼谷坪夜间时,连春虹的脸目也未看清,便被荡魄香弄翻,将春虹恨得牙痒痒
的,再次相逢,他的鬼眼中像冒出火球,巨大的身躯像是破空射倒,到了春虹身后,手伸拔
剑,三尺六的长钊发似奔雷,闪点似的点向春虹的背心。 
  厉魄古祥老成些,脱手打出一株追魂镖大喝道:“要活的!” 
  他的追魂怪镖射向春虹的右腿股,一闪即至。 
  春虹早已留了神,突然向左一闪,像是鬼魅幻影,快得令人眼花,不但让过一剑,也躲
过镖。 
  接着,身形右旋,大旋身剑发龙吟,招出“狂涛怒涌”狂涛八剑的绝学出手,袭向从左
后方出剑的黑僵尸。 
  “噗”一声暴响,黑僵尸的左肩和右肩连中两剑,刀枪不入的僵尸功;禁不起绝尘慧剑
和无量神罡的雷霆一击,鲜血涌出,连退五六步。 
  “哎……唷!”他厉叫,再踉跄急退,这两剑击破了他的僵尸功,几乎要了他的命。 
  春虹目力超人,已看清追魂镖厉啸从身侧飞过,转奔厉魄古祥,大喝道:“原来是你杀
了唐华,是九幽堡贼。” 
  厉魄古祥大吃一惊,百发百中的追魂镖落了空,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怎的不惊?撇下了
幡杆,一声怒吼,幡杆抖处,厉啸声动人心魄,化为幡山,向春虹压去。 
  剑影飞腾,如同青电,剑幡一触,刺耳的怪啸声令人毛骨悚然。 
  “嗤嗤嗤!”怪异声浪刺耳,人影突现。最后,“铮”一声暴响,人影乍分,声浪乍敛。
  “啊……”厉魄厉叫,站住了。 
  “你是谁?是鬼爪霍大奇?”春虹大声问。他知道香溪鬼叟有两位门人,看厉魄古祥手
底下太稀松,所以认为必是鬼爪霍大奇。 
  厉魄的幡杆荡出古外侧,纸幡全碎了,铁幡也出现了剑痕,鬼眼中厉光四射。春虹的剑
尖,抵在他的咽喉,随时可以制他的死命。 
  “大爷厉魄古祥。”他硬着头皮答。 
  后到的人近了,一拥而上。 
  “你用追魂镖杀了唐华?”春虹仍往下问。 
  “不错,可惜没将你也留在九幽堡。你到底是葛春虹呢抑或是葛春帆?” 
  春虹兄弟俩相貌相同,所以厉魄有此一问,同时,也想拖延时刻,让九幽天魔赶到及时
援手。 
  春虹见群贼巳近,目前还未完全恢复精力,不能落入重围,必须留精力一会九幽天魔。
  “唰!”绝尘慧剑一闪,从厉魄的左手划过,鲜血外射。接着即是一声“唰!”厉魄的
右手齐肩而折。 
  春虹向后飞退,沉喝道:“留你的命,宝庆唐家会找你算帐的。” 
  厉魄古祥站在那儿像个石人,牙关紧咬,脸上肌肉不住抽搐,死盯住地下自己的右手,
左手死抓住幡杆不放,关节部分仍在抽动。 
  春虹瞥了冲来的人群一眼,扭头使走。他不认识九幽天魔,只看到一人群白衣人,这时
不宜指名叫阵,他也相信九幽天魔不会在这时和他单人独剑拚搏,所以扭头便走。 
  九幽天魔相距尚远,他在后面向四面八方传令调动攻堡的人马。远远的,上百匹枣红马
飞驰而来,这是用来冲击堡门的利器,每两匹马的中间,带了一根铁头冲木。 
  追得最快的人,事实上不敢冲得最快,魔域二煞一照面,便失手重伤,令他们心中发毛,
脚下发抖,谁也不愿放开脚程紧迫,反正主事的九幽天魔在后面,犯不着快追送死。 
  春虹向祥云堡急走,后面杀声如雷,人群如潮水般涌来,在十丈后狂追不舍。 
  北堡门的吊桥早巳拽起,堡门紧闭无法通行。蓦地一个娇小的人影从门右的堡墙上飘落,
也是一身白衣,像一只鸟般翩然落在护堡壕中,再一长身,使出现在壕外岸上,好轻灵的身
法。 
  接着,堡墙上有人大叫:“糟!小姐下去了。” 
  堡墙上一阵乱,许堡主的声音如同炸雷:“先别管他,贼人到了,大家准备。” 
  “当当当当……”聚急的钟声在天宇下震荡,钟声一停,堡墙上看不见半个人影,人全
躲在墙垛后,垛口上,弩架的架头,明晃晃的矢尖闪闪生光。 
  五十丈内,树木全部砍光,雪已掩盖了一切地面的迹痕,形成五十丈宽的一道绕堡平原,
人走在上面,即使穿了与雪同色的白衣也无法隐身,除非趴伏在雪中,不然绝瞒不了人,突
见白影在前面奔来,正待急冲而上来人却开口了:“春虹哥,快跟我来。” 
  他吃了一惊,奔到叫:“是小妹妹?你先走。” 
  两人向堡门急走,姑娘道:“吊桥下有一道暗门,我们由暗门入堡。” 
  春虹奔了二十来丈,站住了,道:“不,你快入堡,我不走,我要在这儿和九幽天魔拚
命。” 
  话未完,堡门楼上穷酸大叫道:“葛贤侄,伏下!” 
  “伏下!”姑娘叫,反身扑,两人同时手挽手伏倒在地。 
  接着,厉啸破空而至,五尺长的弩矢在头顶呼啸而过,一群群如同飞蝗般向贼人飞去。
  “啊……”狂叫声惊天动地,追来的贼人如潮水般退去,踏入平原的人,留下了三十具
以上的尸体。 
  堡四周杀声震天,弩架发射的响声震耳欲聋,同时进前的八路骑兵,全被阻在平原以外,
尸体横七竖八惨不忍睹,死伤够惨重。 
  攻势顿挫,喊杀声渐弱。堡墙上仍看不见人影,堡门楼上也人影俱无,似乎是一座死堡。
  “快退!”姑娘叫。 
  春虹缓缓站起,沉声道:“不行!我必须找九幽天魔决一死战,你走。” 
  “你不走我也不走!”姑娘断然地答。 
  三十丈外,未死的人群渐向外分。出现了一群恶形怪像的男女老少,向两侧雁翅排开,
一群白衣人用木杖兵刃飞快地掘出一条大沟,用雪堆了一个雪堤,足有三四尺高。其他的人
也没闲着,一条筑雪堆掩身。这一来,只消往上伏,便不怕劲弩所伤了。 
  雪堤后,出现了穿各种杂色衣裤的人,不用猜,高手名宿们全都赶到了。 
  九幽天魔和上官唯真出现在中间,向堡中打量。 
  “可恶!吊桥拉起,咱们的马阵岂不白用了?”九幽天魔恨声怒叫。 
  上官唯真也有点丧气地道:“咱们派卧底的人,早被监视了,下手困难。许晋为人深藏
不露,既然故意放走咱们卧底的人,还不知他暗中有何毒谋哩。” 
  左右排开人,计有白龙,银冰老叟,死域山人,九疑老人,遁客,阴婆,潜翁,脸色死
灰的花魔,咬牙切齿的香溪鬼叟。这老狗长像,确是唬人,乍看去,像是城隍庙中守殿的鬼
王,狞恶极了,难怪他不愿走陆地惊世骇俗,他这副尊容确实不宜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不
说别的,他手中那上百斤重的可怕纯钢风雪杖,便足以吓坏江湖朋友,砸上了那还了得? 
  香溪鬼叟这次下山助拳,在信阳便栽了大跟斗,几乎送掉老命。打伤他的那两个人中,
他只认识穷酸,另一个睡道人蒙了脸,他认不出来。这时又发现得意门人厉魄古祥丢掉了膀
子,几乎气得发疯。 
  春虹站在三十丈外,他第一眼便看到中间穿白衣的九幽天魔,心中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因为他曾听乃兄说过九幽天魔的形状。他恨上心头,推开了许姑娘,向群贼一步步走去。 
  杀声已止,人声沉寂。 
  狂风大作,大风雪再次光临,飘下了满天银花,劲风发号中,传来刺丌的呻吟声,那是
被弩箭射伤而未死的人所发的哀号。 
  “春虹哥!”姑娘狂叫。 
  “退回去!”他沉声叫,没回头,大雪飘在身上,他毫无所觉。 
  雪堤后的人,都看清了脸上被仇恨之火激动得肌肉抽搐眼神充满怨毒的春虹。高大巨硬
的白龙龙观海有点动容,讶然问:“李兄,这人就是广信葛家的葛春帆?” 
  九幽天魔淡淡一笑,道:“不是,是葛春帆的二弟。” 
  “这人是何人门下?” 
  “不知道,手底下确是了得,师承不晓,年纪轻轻就有此造谐,确实难得。” 
  瘦小的死城山人接口道:“李堡主,今天你的举措,老朽不以为然。” 
  “龙前辈有何高见?”九幽天魔问。 
  “光天化日之下,想冲过弩阵,难矣!枉死这许多人,你已经失败了一半。” 
  九幽天魔摇摇头,笑道:“凡事如要成功,岂能不付出代价?等会儿火炮声起在正南,
祥云堡中必会血流成河。目下发动得仓促了些,正好利用葛小辈拖延时间。” 
  银冰老叟毕竟是有心人,突然问:“哦!李堡主,令弟呢?” 
  九幽天魔呵呵一笑,道:“昨晚便率人走了,目下可能已到了堡墙正南,火炮声一响,
便可在堡中发动大举进攻。本来预定发动期是在晚上五更,但他们必定已收到了提前发动的
通知。” 
  “哈哈!想不到计谋倒比老夫高明!” 
  “好说。目下先收拾这个广信小贼。大总管,派人收拾他。” 
  上官唯真瞥了已走近至十丈内的春虹一眼,道:“以一比一,除堡主难有人接下他五
招。” 
  “派四个人,这时还言什么武林规矩?”九幽天魔抢着道。 
  “遵命。”上官唯真立即分派四名高手应敌。 
  春虹在十丈外站住了,然后举剑大吼道:“谁是九幽天魔,你给我滚出来答话,我,广
信葛春虹,单人独剑向你们叫阵,索取家破人亡的血债,枫林村前的坟墓里,躺着我三弟和
几位死不瞑目的人,正等着你用命偿还你一手造成的罪行。叫花魔和潜豹先出来,在下必须
卸下他们的脑袋作祭品,叫他们滚出来,难道你们在我这武林无名小卒面前,变成了缩头乌
龟和贪生怕死之徒么? 出来,在下等着你们。” 
  花魔和潜翁怎敢出去?但春虹越说越难听,在这些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魔头面前,这张张
脸委实无处放置,想出去却又明知难逃春虹的剑。正在心中为难,脸色难看已极,下不了台
时,四名九幽堡的勇士已经跃出了雪堤,为首的一个中年人往前走,一面虎吼:“葛春虹,
我们四个人服侍你。” 
  春虹收剑入鞘,点头叫:“好吧!你们先来送死也成。”四个人沉静地迎出。分两翼包
围,春虹发觉身后许姑娘已经到了,往后退,一面低声道:“小妹,退!必须退到大弩可以
射到的地方掩身,求求你,千万不可胡乱插手,免得乱了我的心神,有你在,我冒的风险太
大。你如果不退,我永远不再理你,你也不必叫我大哥了。” 
  许姑娘只好向后退,低声道:“大哥,我依你,但千万不可追出平原进入树林。” 
  “我知道,快退!” 
  姑娘往后撤,春虹站住了,屹立待敌。 
  四把长剑从左右分进,占据四方,愈来愈近,四名大汉十分凶猛,但在强悍中可以看出
一些恐怖的神色外表气势汹汹,内心的恐惧感却难以完全掩饰。 
  春虹屹立如山,像个石人,眼观鼻鼻观心,双手自然垂在身侧,脸上的肌肉细胞似乎已
经冻结了,只有一双星目发出奇异的光。 
  狂风飘动他的衣衫,暴雪打在脸面上,他似乎浑然未觉,冷得象具失去了知觉的石人。
  四把长剑迫近了,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已距身不足五尺,但他依然未动。 
  他冷静无比的表情,反而令迫近的四名大汉脸色剧变,脚下迟疑,停顿了。 
  僵持片刻,蓦地,他口中吐出了八个凝重的字音:“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同一瞬间,前面的中年大汉也吼出了八个字:“七星高照,受命于天!” 
  四把剑在吼声中闪动,风雷骤发,四方齐聚,剑啸震耳,行雷霆一击。 
  同一瞬间,青褐色的绝尘慧剑出了鞘,只见剑影疾闪,剑吟声如同龙吟于沧海,冷森森
澈骨奇寒的剑气八方激射,人影剑影难分。 
  “铮铮铮……”剑吟声发似连珠,接着人影四散。 
  “嗤……”四把长剑幻为四道长虹,穿飞在飘雪中,远在五六丈外,方开始翻腾下堕。
  “砰砰!”两人上部挨了一剑,冲倒在三丈外。 
  “啊……哎唷!”两个大汉发出了狂叫,急退三丈外,似乎掩住脸颊,踉跄止步,鲜血
染在雪白的胸襟上十分触目。 
  春虹仍站在原地,剑尖前鲜血徐凝,然后滴落在雪地上。他脸色和接招前毫无异样,徐
徐发话道:“饶你们一死,叫你们的主人来。” 
  雪堤后的银冰老叟突然怪叫道:“这小子是睡道人的门人,饶他不得。” 
  “咦!你怎知他是睡道人的门人?”白龙不解地问。 
  “天地间用这种不挪剑鞘而掷剑入鞘的人,只有睡道人一个。可以在剑鞘移动中不用目
视仍可将剑掷入,你难道没有看清?”银冰老叟大叫,将所有的人吓了一跳。 
  睡道人的门人,这六个字像春雷般震撼着所有的人,连九幽天魔也吃了一惊,道:“果
然不错,确实有点像。” 
  死域山人突然跃出雪堤外,大叫道:“将这小子生擒活捉,然后叫他的师父出来。银冰
老叟,你为何不下手?难道要等咱们送给你么?” 
  银冰老叟应声跃出堤外,向春虹掠去。 
  九幽天魔向上官唯真沉声道:“看来,在落马坡山区所遇见的蒙面人,定然是睡道人老
杂毛了,有他在,咱们今天将有困难。” 
  上官唯真也脸色凝重,迟疑地道:“这次死域山人和银冰老叟在,斗睡道人该无困难。”
  九幽天魔向上官唯真低声道:“睡道人决不至于坐视门人落在咱们手上,必定会及时现
身。为了利用银冰老儿,我必须也出场,这期间山你主持大局。大概老二该准备发动了,你
招呼马群冲门,以吸引许小辈的注意力,牵制住他们,便于老二他们行事。” 
  这时乐夫子赶到了。怪!这位夫子原是反对九幽天魔白昼进攻的,这寸反而不再坚特己
见,接口道:“调属下发信号,催二堡主早些发动。” 
  “好,发信号。”九幽天魔信口答,跃出了雪堤,牛角声凄厉,冲天而起,低沉抖动的
角音,在天宇下震荡,但四处亦没有人再次进攻。 
  门楼上,许堡主心血来潮,沉重地说:“这次角声来得突然,既无人进攻,也不退去,
九幽天魔必有毒谋。”他向一名手下沉声道:“传令下去,夺魂枪开始列阵,堡墙上的人,
不须考虑侵入堡中的贼人,只须阻住外来的贼人便可。” 
  一旁的睡道人撩起灰袄,向魁影阴魔道:“卓施主,请防范有人秘密侵入堡中,本堡中
战敌的重任,必须由施主合力承担了。” 
  “你……”魁影阴魔讶然问。 
  “贫道要下去,这些死对头乃是冲贫道而来,必须和他们一决了。” 
  “我跟你去,许堡主一人足矣!” 
  祥云堡主想起穷酸的话,油然生起了除恶务尽的念头,即向红绡电剑道:“秋华,你主
持防守大计,我随老神仙下去一决,这几个凶魔如不早除,不仅江湖大乱,天下间烽火漫天,
祸乱不已。”说完向穷酸送过一道奇异的眼神。 
  穷酸颔首会意,哈哈一笑道:“下去吧!还等什么?”说完,首先举步下楼。他们早有
协定。知道睡道人一言九鼎,决不会开杀戒,那么,收拾残局的事,自然落在他们的头上。
  他们这一走不打紧,祥云堡几乎化为瓦砖场,双方精英大失,武林一蹶不振,以至日后
天灾人祸继起,流寇四起无人出面管闲事,天下大乱。 
  睡道人从楼口往下跳。第二个随下的是魁影阴魔,其他的人没有飞降五六丈横渡四丈余
的能耐,下楼从堡墙向下飞跃。 
  睡道人在中,左是祥云堡主,右是魁影阴魔,后面是穷酸,狂儒,醉沸,姹女,七个人
中有五个名列八怪,向斗场从容举步而行。 
  斗场中,春虹站立如山,他对面,死域山人和银冰老叟并肩而立,正在交待场面。白龙
和九幽天魔,正在场中缓缓举步走来。 
  银冰老叟浑身一色白,白得阴惨惨的,鬼眼中冷电四射,手中的拐杖发出奇异的冷芒,
向春虹阴阴地发话:“小子,你可是睡道人的门人?” 
  春虹冷冷一笑,后问说:“尊驾高名上姓?” 
  “先别问我,你还未回答老夫的话,好没规矩?” 
  “不错,你说对了。” 
  “睡道人一一” 
  “那是家师。” 
  “他目下何在?” 
  “不劳过问,该你们通名了。” 
  “老夫银冰鬼域的主人。” 
  “老夫是南荒死域的域主。”死域山人也傲然地答,稍顿又答:“老夫找的是祥云堡主
公母俩,先从你下手。” 
  银冰老叟顿了顿怪杖沉声道:“打了小的,老的必定会出来送死,小辈,你认命算了,
休怪老夫以老欺少,除非你老鬼师父及早出来送死,不然你将生死两难。” 
  春虹早知道这两个魔头到来帮九幽天魔共毁祥云堡,但未有照过面,心情有点不安,他
还不知道是否可以接下这些宇内闻名的绝顶高手。再说,他已用了两次无量大真力,目下元
气未复,再用第三次,便会力尽。他说道:“用不着你们先替死。” 
  九幽天魔到了,抢着接口道:“葛春虹,叫令兄出场,本堡主正等着他哩!” 
  “你就是九幽天魔?”春虹有点不信地问。看外表,他确难相信一个文弱书生,会是宇
内大名鼎鼎的神秘魔头。 
  “你如果不信,那也是无法勉强的事。”九幽天魔若无其事地答。 
  “害我大哥大嫂,大闹广信葛家,火焚枫林村……” 
  “哈哈!小朋友,用不着报流水帐了,一切皆是我九幽天魔的得意之作。” 
  春虹一声长啸,飞扑而上。 
  银冰老叟一声沉喝,举杖打出叫:“慢来!谁许可你放肆的!” 
  春虹不得不躲,怪杖来势凶猛无比,迅捷绝伦。他突然刹住脚步,杖几乎拂胸而过,彻
骨奇寒令人僵硬的冷风,象是从万载冰洞中吹出的寒流,令他浑身毛孔乍敛,不由自主打一
冷战。 
  银冰老叟一杖落空,没想到春虹能在闪电似的扑势中突止住冲势,心中一怵,也勃然大
怒,怒吼道:“小畜牲难怪你敢单人独剑向天下英雄名宿叫阵,果然有些真才实学。比你那
老不死的师父更猛更可恶!”怒吼中,怪杖发似奔雷,迎头猛砸,飞扑而上。 
  春虹拔剑出鞘,左闪,右邂,连让五招先察看对方的杖势,六合如一,待机行雷霆一击。
  九幽天魔向白龙颔首示意,向渐渐来近的七个人一指后笑道:“正主儿来了,堡中高手
已倾巢而出,大事定矣!” 
  他向后举手一挥,潜翁,花魔、阴婆、遁客,香溪老叟与八名九幽天魔的高手,十三个
人飞掠而至。 
  乐夫子用手肘碰了碰上官唯真的肩膀,低声道:“大总管,生死存亡在此一举,怎放弃
大好机会?” 
  上官唯真冷笑,低声道:“祥云堡是否毁灭与我何……哦!看样子已用不着我了。” 
  乐夫子一怔,道:“咦!大总管的话,小可不懂。” 
  上官唯真自觉自己失言接口道:“没什么,夫子不必多疑。” 
  “那么,大总管为何不去?”乐夫子迫上一句。 
  “在下有重任在身。” 
  “下令之事,小可一力挡当。”乐夫子抓住机会不放。 
  上官唯真死盯了乐夫子一眼,最后一咬牙道:“好,你发命,是时候了,我和堡主并肩
擒许小辈。“说完,许出。 
  乐夫子冷笑一声,喃喃地自语道:“是时候,是冤魂在九泉下安心的时候了。” 
  令马群进攻的信号始终未发出,直至炮响震耳,马群仍未移动。 
  春虹让银冰老叟攻了五招,为了不愿浪费精力,所以并未还手,其实他也抓不住回手的
时机,银冰老叟的杖势空前猛烈,杖上奇冷的寒流令人感到有冻僵窒息之感,无量神罡似乎
有点难以护身,加以怪杖比绝尘慧剑长了一倍以上,功力难当,一寸长一寸强,所以他一时
还未曾能抓住反击的机会。 
  机会来了,银冰老叟第六招是“狂龙闹海”,这一招与“拨草寻蛇”差不多,但拔的范
围加大了,而且含中盘。振、挑,劈,威力要大得多。春虹连退五步,让对方大胆迫进,在
招巳发老的刹那问,突然从右闪入,一声暴喝,狂涛八剑的“涛浪排空”出手。 
  风吼雷鸣,剑影漫天,人影疾闪,双方皆未接实,换了一个照面,春虹巳揉身切入,招
发绝尘三剑,他终于抓住最佳的进击机会了。 
  罡风厉啸刺耳,雪花向四面八方激射,谁也没看清他们是怎么接触的,但见人影急闪杖
疾飞中,响起一声怪异清鸣,接着刺耳的啸声飞扬,人影倏分。 
  双方齐向后飞退丈余,双脚落地立即陷雪中半尺以上,银冰老叟脸色白中泛灰,银须掀
动,持杖的双手呈现微颤的现象,左小臂沁出了血花。 
  春虹持剑的手,也微微抖动,绝尘慧剑发出奇异的震呜,古铜色的脸象是凝结了,额上
有冷汗沁出。 
  “银冰老叟,如此而已,再下去,你将在这儿丧名辱身。”春虹冷冰冰地发话。 
  银冰老叟看了看左小臂的血迹,抬头冷笑道:“老夫的玄冰杖擦过你的左臂,你活不了
半个时辰了。” 
  春虹也冷笑一声,轻蔑地道:“玄冰杖岂奈无量神罡?你未免太自信了。” 
  “你等着,老夫再给你两颗银冰毒珠消受,管叫你立即变成冰冻的僵尸。” 
  不远处,睡道人的声音到:“施主,何不将银冰毒珠让贫道见识见识?施主远走天涯潜
心参研冰珠奇学,原是准备对付贫道的,想来必定十分霸道,贫道有幸得开眼界。” 
  白龙和九幽天魔举步迎上,九幽天魔呵呵大笑道:“睡道人,一别旬日,别来无恙。”
  睡道人也呵呵一笑,道:“李施主好眼力,落马坡山区三剑小试,便看出了贫道的身份,
佩服、佩服。” 
  “好说,好说,李某有几句话不太中听,不知该说不该说。” 
  “施主有何见教,但请明示。” 
  “道长身入玄门,看破红尘名列方外,何必在这儿应劫助拳?在下认为,道长请离开是
非之地为佳。” 
  “呵呵!贫道身入玄门,但人性仍在,悲天怜人之心未泯,怎能不闻不问?施主心怀不
轨,屠杀无数江湖名宿血债大恣,未免太狠了些。施主既然劝贫道离开是非场地,不知是否
诚心诚意?” 
  “在下的话,确是出于至诚。” 
  睡道人已在三丈外站住了,淡淡一笑道:“很好,那么贫道告辞了,但不知施主的同伴
肯是不肯?” 
  银冰老叟不再理会春虹,大踏步走近道:“宫某忍辱多年,等的就是今天,李堡主的事
宫某无故过问,你我之间的恩怨必须在今日清结。” 
  睡道人哈哈大笑,向九幽天魔道:“李施主,贵伴不同意让贫道离开,奈何?” 
  九幽天魔向银冰老叟道:“北老,可否与睡道人另行约定了结?急不在一时。” 
  银冰老叟略一沉吟,本来他却有意引走睡道人,但和春虹动手之后,他心中有点发毛连
暗算的信心动摇了。同时,已看出九幽天魔太过自私,明知睡道人了得,却为能一举毁去祥
云堡的大计,你要引开睡道人让他独自冒风险,他当然不愿意。哼了一声道:“杂毛如果一
走了之,今后天下茫茫,怎样找他?不可,今日祥云堡前雪地上,不是他死便是我活。” 
  睡道人又是一阵大笑,向九幽天魔道:“李施主,贫道同样不敢信任施主甘心放贫道走
路。贫道下山的日子里,与几位当年友好化身蒙面人,行脚江湖通知江湖朋友及早避免,以
至本月约一施主诔歼江湖朋友的大计,未能完全成功。” 
  “哦!原来是你在其中捣鬼?!”九幽天魔凶狠地怒叫。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武侠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