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寻梦网首页武侠天地云中岳作品《古剑歼情记》

《古剑歼情记》


第三十四章 祥云堡扬威溃群魔



  “不错,正是贫道所为。因此,贫道深知施主决不会轻易放过贫道,贫道一日不死,施
主争江山的大计一日不会完成。其实贫道不在人世,象你这种人性巳失行径疯狂的人,也成
不了大事。” 
  白龙怒叫一声,大吼道:“李堡主,何必浪费精神和他们斗口?” 
  死域山人向旁纵出,向许堡主凶狠地叫:“许小辈,你来,快将你那穿红绡的婆娘找来,
十年前峨嵋金顶争雄一剑之恨,今日该算了。屠龙客已经暴死,只剩下你公母俩啦!咱们用
不着多费唇舌了,拼个你死我活一了百了。” 
  声落,一声刀啸,他撤下了灰蓝色光华耀目的长刀,傲然向许堡主招手。 
  狂儒也向侧闪出,向遁客、阴婆、潜翁招手叫:“好啊!今天八怪齐聚,正邪不两立,
你三个无耻狗东西,自贬身价做起九幽天魔的走狗来了,上吧!这处大平原是你们埋骨好地
方。” 
  九幽天魔看对方只有八个人,还有一个小姑娘站得远远的,事不宜迟,该动手了,举手
一挥,在长啸中,拔出光华耀目的追电剑,首先奔向睡道人。 
  春虹恨重如山,同时也知九幽天魔会妖术,怕师父难以克制天魔,一声怒吼,从旁截出,
叱道:“师父让给我。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李老贼拿命来!” 
  雪地中一阵大乱,人群四散各找对手。雪堤后乐夫子附近有五六名大汉,但没有人加上,
绝顶高手相搏,而且地方广阔,想插手难上加难,如功力稍差的人突然加入,反而碍手碍脚,
甚至死得更快。 
  春虹截住九幽天魔,两人立即放手抢攻,他用狂涛八剑应敌,愤怒并未使他灵台蒙污,
反而小心翼翼展开狂攻。机会未至,他不敢妄用无量大真力,这是最后一次了,用上之后他
自己定虚脱,如果一击不中,九幽天魔便可以从容制他的死命,他怎能不小心从事? 
  九幽天魔知道春虹对妖术毫无所惧,所以弃舍不用。同样的,他的佛光三味心法也不敢
乱用,来到最后关头不想施展,展开了落英剑法,左手的神风指也大显神威。落英剑法以狂
风暴雨似的声势凶猛地进击,七八招之后,便将春虹追退了五丈左右。但他的神风指却派不
上用场,近不了身,攻不破春虹的护身无量神罡,绝尘慧剑一挥,远及丈外的指劲立即无形
自消。 
  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交手,一个是恨重如山的年青高手,一个是宇内闻名的绝
顶名宿凶魔,都用生命做赌注押上了。生死存亡在此一举,所以看去猛烈万分,盘旋进退如
光似电,两只剑两种光华飞腾扑击惊心动魄,附近七八丈内雪花激射,劲风刺骨,无人敢近,
好一场武林罕见的龙争虎斗。 
  远处堤后观战的九幽魔域高手,不由一愣冷汗沁手。乐夫子也象是呆子,把发令的事置
于脑后啦!但他阴冷的双目中,焕发出阵阵阴险恶毒的奇光。 
  蓦地,堡南浓烟上冲九宵,碎土石向空飞射,地层开始震动,树上的冰雪暴雨般向下坠,
接着,“轰隆”一声暴响,震得入耳膜欲裂,神经麻痹。 
  上官唯真与银冰老叟双斗睡道人,这时突然掠两丈外,向后大叫道:“乐夫子,天哪!
你为何不先下令?” 
  乐夫子似乎神魂刚入窍,赶忙向身后的人大叫:“发令进攻。发射旗花着马群冲堡。”
  “呜……”牛角声长鸣,“砰”一声暴响,高空五彩旗花信号冲天而起。 
  祥云堡四面八方杀声震天,全力向堡墙抢攻,提了飞爪的恶贼领先前冲,八路人马再次
发动。 
  乐夫子举手一挥,上百名高手同时抢攻而出,声势汹汹,刀枪并举。但他们避开了前面
的斗场,绕两侧向祥云堡冲去。 
  堡墙上,人影乍现,动人心魄的大弩飞行声令人头皮发炸,接着惨号声雷动,未冲近护
壕便有一半人倒地不起。 
  马群没有用,桥已经拉起,无法冲进堡内,马匹纷纷倒坠在三丈深宽的护壕中,上百匹
健马巳毙大半,其余的向西侧星散而走。 
  堡南接近门楼左侧不远处,被二堡主李文良带了二十名刀牌手,在昨晚乘夜悄然摸近护
堡壕,掘了一个大洞,塞入大批火药,叫到提前进攻的信号,点燃了火引,二十一人退出洞
外,藉两侧的壕壁掩身,候机入堡。 
  这二十一个人一身白,与雪同色,堡墙上的人居然没发觉下面有人,“轰隆”一声大震,
堡墙倒塌了两丈余宽的缺口,土石堵塞了护堡壕。 
  李文良一声长啸,从缺口中进入堡中,二十名勇士左盾右刀,潮水般涌入缺口,立即向
左右堡墙分张,风卷残雪似的杀入大弩丛中。 
  堡墙上的江湖好汉们,能用刀剑对付,用盾牌的高手为数不多,刀剑砍在盾牌上一无所
用。 
  堡墙上大乱,大弩无法再用,四十余名九幽堡的高手呐喊声如雷,从缺口涌入,入后便
四面分散,杀入堡中,四面八方放起火来。 
  一条黑影及时出现在堡外,来势如电火流光,也从缺口中跃入,截住了向左堡墙卷去的
刀牌手的后路。 
  十名刀牌手连毁五座大弩,击倒了十余名好汉,正向第六座大弩冲去,十个人两列急进,
八名汉湖好汉迫得步步后退,快退至堡门去了,情势危急。 
  黑衣人到了,一声长啸,光华如电的湛卢剑接近了后一列五名刀牌手,剑虹疾挥,血花
飞溅。 
  “啊……”刀牌手没料到后面来了人,五名中倒了四名,全部是齐腰而折,死状极惨。
  惨叫声惊醒了前面的人,立刻有三名刀牌手旋身往后卷,刀隐盾后。 
  黑衣人是葛春帆,手中是神剑湛卢,他俊目喷火,一声虎吼,剑当刀使,砍、劈、挥,
拦势如狂风暴雨。 
  “嚓!”中间的盾牌应剑中分,盾后的人臂断身裂,肚肠流了一地。 
  “啊……”惨叫声惊天动地,左右两具盾牌从中而折,盾后的人腰部中断。 
  春帆人如疯虎,向前面的三名刀牌手狂野地冲去。 
  堡门楼中涌出八名高手,为首的是黑大汉黑虎龙威,长剑如经天白虹射到,大叫道:
“葛少侠,这里留给我们,九幽堡二堡主李文良已经入堡,请速击!” 
  话未完,春帆已向堡中掠去。 
  堡南有三栋楼房,共有四十间,中间有一座五六亩大的花园,马房和住房建在最后边。
李文良领先冲过楼房,楼房却空无一人,他由手下放火,领着十八名高手冲入花园,奔向议
事厅祥去堡。 
  堡中突然响起三声钟鸣,人影纷现。 
  他吃了一惊,向后叫: “退!用马冲!” 
  他不退倒好,退了便走头无路啦!马厩中有二十余匹马,全是老得奄奄待毙的病马,牵
不动驱不走,十来名高手一看不对,傻了眼。 
  他心中大急,向后大叫道:“不要放火,先利用墙角毙了他们。” 
  火已经放了,他叫晚了,四十余名高手全都到了他附近,利用墙角掩身待敌。 
  前面人影渐近,中间是龙凤八卫,每个人左手有一具牛皮圆盾,右手是一只夺魂枪,每
人身后背着大枪囊,八枚夺魂枪排得整整齐齐,闪闪生光。八卫的左右,是十六名青年男女,
每人手中有一具强弓,腰上挂着上剑,箭在弦,引弓待发,二十四个人,谁敢近身? 
  李文良心中暗暗叫苦,看光景,除了这一面他冲入堡中之外,其他七队人马根本无法攻
入。他向身旁的人叫:“看看后面,咱们的人是否进来了,刀牌手跟来了么?” 
  身后是一名中年大汉脸色铁青,吃惊地说道:“禀二堡主,缺口巳被重新封住了,有一
名黑衣人势如疯虎,杀了不少刀牌手。同时,黑虎龙威与七煞剑客已经赶到,率领着沔阳八
豪堵住了缺口,大弩已将咱们接应的人阻在堡外。” 
  他心向下沉,恨声道:“退!由原路走,今天功败垂成,命也!” 
  楼房火势巳起,他只好领着人冒险穿越,夺魂枪阵他已领教过,再加上十六具强弓,想
侥幸来兔太愚蠢。 
  他领先便走,糟了!所有的小巷都是直的,屋中火起又不能穿越,只能从小巷中走。他
刚逃出五六丈,身后惨叫声惊心动魄,弓弦震荡声震耳,箭如飞蝗跟踪猛射,同伴的倒地叫
号声,令他心胆俱裂。 
  他没命的狂奔,身后脚步声愈来愈少,奔出火场,他扭头一看,凉了半截,和他走这条
小巷逃出来的人,开始是十五名,这时只剩下三个了,后面小巷中躺着的人,还在哀号呻吟。
  他再往左右瞧,老天爷!七条小巷竟没有一个人逃出,四十多个人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
他感到奇怪,怎么十六张弓便将四十个人射倒了?怪事。 
  蓦地,在前小巷中,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他惊叫:“湛卢剑,葛春帆。” 
  春帆将小巷中逃出的人全宰了,这时刚掠出巷口,双方的中间,隔了一座大门与左右分
厢,这是堡主南门的土屋,大门向外开,火焰从门内向外烧,大雪纷飞无济于事,灭不 
  了本造房的大火。 
  春帆看了鬼怪狞恶的李文良,飞扑群至,冷笑:“你是李文良?” 
  李文良不在乎葛春帆,迎上说:“杖底亡魂,你怎么认待老夫?”一面说,一面取下背
上的拐杖,同时将腰中古色斑烂的长剑挪至趁手处。 
  春帆剑尖斜指,一步步迫近,在广场双方照面,切齿道:“李文良,是你偷袭打断在下
背骨?” 
  “哼!你倒记得,打断你的脊骨你仍医好了,医道确是不凡,老夫悔下手太轻了。” 
  “是你的侄女救了在下么?” 
  “那丫头死有余辜,不但救了你,还将湛卢剑给了你杀了她的母亲。小狗你好狠。” 
  春帆立好门户,再问:“是你差遣花魔烧在下的枫林村?” 
  “老夫斩草除根有何不可?” 
  春帆深深吸了一口气,切齿道:“冲令侄女身上,在下今天先卸了你的双手,然后放你
逃生。第二次再被撞上,在下将挖出你的心肝来,祭奠我三弟在天之灵。上!” 
  一名大汉飞扑而上,大叫道:“小畜牲,你狂够了?啊……” 
  大汉话未说完,已冲近春帆,手中剑狂野地点出,春帆不闪不避,湛卢剑轻轻递出,搭
住来剑一压一送,大汉的胸膛直向剑尖上撞,发出了绝望的惨叫。 
  春帆手肘一带,飞起一脚,大汉的尸身向李文良倒撞而回,鲜血飞溅。 
  “不要叫这些脓包前来送死,李文良,你上!”他厉声叫。 
  李文良心中一惊,死剩下的三名手下人,老实说,造诣比起一些武林名宿有过之而无不
及,全是手下的主力,千中选一的江湖好汉。但在春帆面前,莫名其妙地便送掉性命,他怎
能不惊?他知道目下的春帆,巳不是昔日在九幽堡可任人宰割的三流高手了。 
  火场两侧,龙凤八卫已经绕近,他知道大事去矣!便有逃走之念,向两名高手低喝道:
“快!自缺口突围!” 
  声落,一声长啸,向春帆扑去,杖交左手,凶猛地当胸便捣。 
  缺口的右侧,人群仍在乱,七煞剑客和黑虎龙威与沔阳八豪,并未能将一批十名刀牌手
收拾,仍有六名刀牌手在堡墙上结成阵,缠斗不休。堡四周杀声震天,都相当吃紧,表面两
堡门的高手无法抽身赶来。 
  死剩的两名大汉应声急撤,向缺口飞遁。 
  春帆满认为对方临危拼命,一时还未弄清对方造诣,不敢大意,湛卢剑一领,递去,突
然一绞,要错杖锲入。 
  拐杖突然斜飘,接着电芒乍现,龙吟震耳,暴喝如雷,李文良左手闪电似的撤剑攻击,
招发“天外来鸿”,捷逾惊电乍闪,不但来得突然,而且凶猛绝伦锐不可当,江湖上的名宿
高手,能接下他这记神来之剑的人,为数不多。 
  春帆的注意力落在杖上,李文良的出剑手法快得惊人,他也上了当,电芒耀目,剑巳及
身,他吸一口气,立即左旋撤剑,化招自救,为此大吃一惊。 
  双方接触,捷逾电光石火,出招时胜负已判,李文良的左杖右剑棋高一着,论江湖经验,
春帆到底差上三分。 
  “噗!”拐杖乘机进击,中了。 
  “铮”双剑的剑背相接,李文良的宝剑仍不敢和湛卢剑的锋芒相触,用巧妙的手法硬接
一剑。 
  人影乍现,双方都被剑上传来的巨大反震力震飞丈外,李文良一声怪叫,摸了摸被湛卢
剑震出时锋尖掠过下腭的伤痕,扭头如飞而下。他的下腭胡子全不见了,掉了一层皮肉,鲜
血淋淋而遁。 
  龙凤八卫和弓箭手不能远追,他们回到堡墙上,待命策应,打击入侵的贼人。 
  北堡门情势紧张,红绡电剑坐镇堡门,她无法派人声援南堡门,北堡门下面恶斗如火如
茶,大批贼人前仆后继全力进攻,大弩射倒了不少人,但有不少贼人迫近了墙根,用飞爪练
索抛上墙来向上爬,堡墙上已展开了短兵相搏的局面。 
  李文良到了缺口附近,先走的两名手下已经和七煞剑客接上了,另五名中年江湖高手也
凶猛地合力围攻。 
  他到得正是时候,七煞剑客正背向着他,剑发风雷,恶狠狠地向他的两个爪牙进招狠攻。
  六名刀牌手正向缺口退,在二十多高手围攻之下,居然阵脚未乱,徐徐后退。 
  “克嚓!砰彭!”一具大弩被砍断了牛筋弦索,整座弩架突然崩散。 
  李文良身形似电,奋勇突入斗场,左拐砸出,“噗”一声击碎了一个半百年纪的使枪大
汉的脑袋。右手剑发如电闪,贯入一名中年人的肚腹,在中年人濒死的惨叫声中,他竟到了
上煞剑客的身后,大喝到:“古决明!” 
  七煞剑客古决明不知身后叫他的人是谁,扭身一看,剑随身转,还未弄清怎么回事,拐
杖已兜头压到。他百忙中举剑挫身上抬,“玉门拒虎”接“泰山压卵”,该是最好的妙招法,
却未料到李文良的剑已一闪即至,无情地刺入他的心窝。 
  李文良杀了七煞剑客,再刺倒一名大汉,越过两名爪牙,低吼道:“接应刀牌手,我断
后。” 
  吼声中,他扑内拦住刀牌手的黑虎龙威,人如狂虎出笼,右剑左拐发如狂风暴雨,所经
处,四名江湖好汉倒在血泊中呻吟挣扎,到了黑虎龙威的身侧。 
  黑虎龙威阻拦刀牌手已感到吃力,看看一个凶猛狞恶的白衣人冲到,立到闪出大喝道:
“慢来!你是谁?” 
  “我,九幽二堡主李文良,纳命!” 
  两人拚全力疯狂抢攻,不到两照面,黑虎龙威便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噗”
一声响,右膝便挨了一杖,电芒一闪,李文良的剑又到了,“铮”一声暴响,他的剑架住了
点在胸口的一剑,人向左倒。 
  春帆已到了两名爪牙的后面,两名爪牙将沔阳八豪的老五老六放倒,春帆到了,沉喝似
炸雷:“祥云堡的人退后。” 
  两爪牙一听便知春帆到了,光华飞旋中,两名爪牙狂叫着伏倒,剑和腿全断了,不等他
们身躯落地,沔阳八豪的人立即打落水狗,一刺一个把他的脑袋扎了个透越的窟窿。 
  春帆飞扑李文良,但已无法抢救黑虎龙威了,李文良杀了黑虎龙威,向退到的六名刀牌
手叫:“退!出堡,我断后!” 
  六名刀牌手急退,从李文良的两侧绕过,六张盾外张,从容不迫,外侧进击的人,无法
突破他们结成的盾阵,砍在盾上的刀毫无用处,眼看要被他们退到缺口。 
  春帆到了,一声长啸,剑出“旋龙退日”身剑难分,从刀牌手中传出几声轻响,他巳透
过盾影,从另一端攻入,恰好迫近了李文良身后,大喝道:“李文良,转身!” 
  六名刀牌手倒了三名,六个人从中间分开,阵形一散,进入祥云堡高手的包围圈。 
  堡墙上其他的人,欺向左右分开,让出李文良和春帆拚斗的空间,静静地站在暴风雪中
作壁上观。 
  缺口处,三名刀牌手本身浴血,分三处无法结阵,在拚命地苦撑支持,不会太久了。 
  李文良突然转身,十二枚彩虹五芒珠发如暴雨。 
  春帆向右一闪,鬼魅似地脱出了五芒珠笼罩的三丈阔,到了堡墙的垛口。 
  第二群五芒珠又到,他突然消失在垛中下,五芒珠射在垛口上。一颗颗皆没入石内五尺
以上。 
  李文良一声长啸,人似大雁,轻灵跃出堡墙,飘落在护堡壕的对岸。 
  不等他纵出逃命,黑影突从壕底跃出壕岸,厉吼震耳:“李文良,我知道你会跳墙逃命
的,还有多少五芒珠,全放出来好了。” 
  绝顶高手的身上,暗器绝不会太多,白道名宿甚至不使用暗器。李文良身上只带二十五
枚,两次满天花雨法使了二十四枚,巳不可能再用暗器掩护逃命啦! 
  “好!这儿该有个肝脑涂地,不是我便是你,葛春帆,大概你肝脑涂地的机会要多些。”
李文良咬牙切齿地答。 
  春帆一步步迫进,冷厉地说:“我说的话算数,冲令侄女份上,这次只卸你的双手,不
要你肝脑涂地。” 
  两人皆向北方绕走,找空进招,逾迫逾近,恶斗即起。 
  堡西与堡北,依然杀声震天,八路进阵的人马,只剩下西北两路了,其余的留下了无数
尸体。 
  堡西情势也一度危急,有不少贼人越墙而逃,双方伤亡惨重,贼人甚至一度突入西堡,
幸得龙凤八卫的枪阵将侵入的贼人阻止。 
  南面堡外的大雪平原上,除了尸体之外,已无敌踪,缺口中孤车奋战的三名刀牌手已经
被杀,堡墙上站有五湖四海的英雄和祥云堡的弟子,眼睁睁看着墙外的两个生死对头,展开
一场龙争虎斗。 
  两人绕到第三圈了,已欺近至丈内了,蓦地,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震天大吼,双剑一拐,
疯狂接触,生死决斗爆发了。 
  人身急进急退,然后八方盘旋,剑光耀目生花,如同金蛇乱舞,罡气厉吼声中,雪花如
被狂风所刮,向外激射,两人的身法先是捷逾电闪,盘旋纠缠进退神速,接着是不动而已,
动则黑白难分,分开未进击时,却又纹丝不动,静如泰山屹立,暴喝声阵阵如雷,双剑相错
声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炸。 
  十九招,两人纠缠片刻,倏然分开南北对立,脚下都有点乱了。 
  二十四招了,“嗤”一声怪响,人影再分,李文良的木拐化为三段飞走了。 
  春帆的右胯骨隐痛未止,但他受得了,额上大汗如雨,持剑的手稳定如泰山。 
  李文良的胸、背、肋全被汗水所湿透,鬼眼中似要喷出火来,狞恶的脸容如同厉鬼,胸
衣被血水染了一大片,在白衣上极为抢眼,那是他下腭的伤口滴落的血珠所染的。血珠中有
大量从头脸流下的汗水混合在一块,他左手拐杖,已被毁,持剑的右手不住发颠,他知道,
大事休矣。春帆先前右胯挨了他全力一杖,依然凶猛如狮,他能再接下多少招已毫无把握了,
春帆每发出一招,他都感到接得极为艰难。每一招他都直觉地感到,勾魂使者正向他发出一
声招呼一般,湛卢剑的每一道闪光,都令他感到象是要贯穿他心的雷电,面对死亡,他的心
开始颤抖了。 
  春帆站在两丈外,一步步迫进,冷酷地说道:“李文良,你自己砍下一条臂膀,另一只
我替你代劳。你,只算得是帮凶,元凶是你的哥九幽天魔,所以在下,网开一面,下次再剜
出你的心肝来。” 
  李文良无法回答,白衣袖试掉流入眼角的汗水,木然地扫了四周一眼,狂风怒号,大雪
飘舞,眼前是白茫茫一片模糊,堡墙上站满了人,鸦鹊无声。左近四周,尸体和刀剑渐被雪
花所掩没,只可从意识中辨出一堆堆高起的雪堆是尸体而已,不远处雪封密枇内,看不见半
个人影。他知道,同伴死的死了,活的已经星散,不能期望有人助他了。向东望,也看不见
攻堡的人,那一路人马也溃散了。只有从北面隐隐传来的杀声中,判断那儿仍在激战,他吸
入一口冷气,心中暗叫:“我该往北走,会合大哥也许仍有救。该死的乐夫子,他极力要杀
雷火神魔以除后患。又唆使大哥遣走两名大嫂回堡戒备,带走了大批人手。同时,他不该分
派八路人马进攻,人力分散。如果他不杀雷火神魔,信任雷火神魔的毁堡雷,猛攻南堡,我
岂会一散涂地?” 
  他在胡思乱想怨天尤人,春帆已迫近丈内了,湛卢剑的光华,令他悚然而惊,下意识地
骂道:“韵丫头罪该万死!” 
  “呔”春帆的出招怒吼,打断了他的诅骂,光华射到,他只好收敛神智,挥剑接招。 
  两人手中都是宝剑,剑啸声令人头皮发炸,吞吐、扭动、旋舞,冲错,死缠不休,进退
如电,八方盘旋,每一剑都是死亡,每一剑都是人鬼分途的交点,谁有错失,谁便注定了脑
肝涂地的命运,他心中发虚,对方的下胯虽有点不便,由于心虚,未把握住专攻春帆右侧的
制胜机会,命该如此,注定他今天走完人生的艰难旅途。 
  纠缠不久,凶猛的扑击中,剑光突然大变,人影乍缓,接着传出李文良一可怕的厉吼:
“哎……” 
  春帆如影附形跟到,一声暴吼中湛卢剑再挥。 
  他再退,宝剑反拂救命。 
  湛卢剑连闪两次,速度不太快,但他已无力支持,拚全力将剑挥出。 
  “铮铮!”剑突然化为一道电虹,飞走了,他绝望地飞退。 
  春帆形如疯狂,湛卢剑急剧地挥动,凶猛地紧迫出招,已经贴身了,光华闪处,鲜血飞
溅。 
  “啊……”他叫,右手的五行掌力击向在胸前舞动的光但任何掌力挡不住湛卢剑,右手
齐腕而折。 
  他退,别无他途。 
  “呔呔呔……呔!”春帆的吼声如同殷雷。两丈,右手齐肘而折,三丈,右手齐肩而折,
四丈,右胸挨了一剑。 
  但他仍然支持,左手始终不移出身侧。 
  五丈,左胸又挨了一剑。 
  春帆咬牙切齿的可怕脸色,在他眼中看来更加可怖,湛卢剑的光华,令他心肌俱裂。在
生死关头上,他似乎麻木了,伤处的痛楚他似乎毫无感觉。 
  “完了,我巳跨入了枉死城。”他在半昏迷中想。 
  二丈,“嗤”一声厉啸响自左耳际。 
  他向左一扭,左肩急沉,他感到左颊一凉,冷飕飕的,左耳和颊飞落在雪地上, 
  “左手给你!”他全力大叫,左手扔出了。接着左肩一凉,无边的痛苦终于击倒了他,
跌倒在深雪中。 
  “哎……”在他的左手飞离左肩的刹那间,面对的春帆发出了痛苦的喊声,他最后一颗
彩虹五芒珠,击中了春帆的右肋,五芒珠爆裂,有三根芒刺嵌入春帆的肋肉。 
  春帆身形一阵晃动,右手剑吃力地归鞘,厉声说:“我说过这次不杀你的,后会有期,
九幽堡见。”说完,扭头走了,脚下十分沉重。 
  李文良已经无法站起,双手齐肩而没,胸中了两剑,左耳颊皆削,怎能站起,躺在地上,
虚脱地吼道:“命给你!老夫好恨!好……恨……” 
  “噗”一声闷响,他的天灵盖突然自行爆开,双脚一阵抽动,鬼眼瞪得大大地,呼吸渐
止。 
  春虹扭头看了他一眼,颊肉不住抽搐,喃喃地说:“你很英雄,在下不忍剜出你的心
肝。” 
  北堡门前,激斗已近尾身。 
  钟声狂鸣,北堡门突然大开,飞桥缓降,出现了红绡电剑和五六十名江湖高手。接着,
三十六名箭手和龙凤八卫出现,急射而来。潮水般踏尸而进。 
  北面小径中,远远地出现了大群穿青便袍的少林寺高僧,飞跃而来。 
  斗场中尸横遍野,激斗仍在进行,但两侧还有四五十名九幽堡的悍贼,并未退走,看堡
中高手齐出,大惊失色。 
  雪堤后,乐夫子一咬牙,向身后发信号的人大吼:“传令进攻,迎上!” 
  大汉略一迟疑,最后仍然向同伴举手一挥,八只牛角发出了凄厉的低沉声浪。 
  信号不发倒好,发出便糟,有人叫:“咱们前后受敌,少林的秃驴到了,谁愿意在这儿
埋骨快请便,走!” 
  说走便走,一呼百应,人群向两侧的凋林中如鸟兽四散。 
  恰好在同一瞬,九幽天魔早一步看出大事已不可为,发出一声火速撤军的异啸,与进攻
的角声相应和。 
  发信号的大汉收了牛角,向乐夫子急叫:“夫子,快走,迟恐不及。” 
  乐夫子瞥了惨烈的斗场一眼,眼神极为复杂,深深吸入一口长气,方轻身走了。 
  五匹枣红色的健马,在白驹的率领下,如飞而至。 
  斗场中的人,开始撤走,惨斗盎烈,脱身不易,渐渐地,斗场从平原中移入了树林,逐
渐退出原斗场。 
  已经激斗了近半个时辰,双方的精力已近山穷水尽之境了。 
  受了伤的花魔,还不合群,九幽天魔将她恨入骨髓,她与姹女狠拚,居然拚了个平手,
而且退至右首树林,虽则浑身巳被香汗湿透,仍能支持。她身侧,六名侍女插不上手,但也
牵制了姹女司马碧琼不敢放胆迫进,退到了林缘,她洒出一包子午绝命针,率领侍女呼啸着
逃命。 
  遁客与三名九幽堡高手,缠住了狂儒,也向右首退。 
  阴婆与另两名九幽堡高手围攻穷酸,四个人都接近了山穷水尽之境。 
  忘我禅师一具巨大的铁木鱼势如疯虎,先后砸破了三名九幽堡高手的脑袋,正紧缠住受
伤未愈的香溪鬼叟,但无法攻破鬼叟用风雷杖布下的杖山。 
  许堡主和死域山人,互相抢攻,势均力敌。 
  睡道人独战高大凶猛的白龙和银冰老叟,三个人游走如飞,十丈内无人敢近,看去不分
轩轾。 
  春虹的绝尘慧剑八方飞旋,和九幽天魔打得凶险丛生,最为激烈,谁都不肯罢手。外围,
廿八宿中到了八宿之多,团团围住不时攻上一两招,但插不上手,所以看去已落于下风,情
势危急。 
  九幽天魔已知今天大事不妙,攻不入祥云堡,对方大援巳到,不走不行。忍痛下令撤走,
他感到奇怪,大总管上官唯真不见了,为什么呢? 
  上官唯真不是不见了,和魅影阴魔在林中捉迷藏,大概比轻功了,早就离开斗场啦! 
  贼人们作鸟兽四散,只有九幽天魔一手培植的死党二十八宿没离开,二十八宿已在信阳
州道上死了六名。他这次只带了二十个人,还剩下十四人,目下八个人在他身边,两个保护
乐夫子走了,还有四个人正领着白驹向这儿冲来救他的命。 
  狂风凛冽,暴雪纷飞,激斗中的人却大汗如雨,为自己的生命作赌注狠斗。 
  人影奔逐中,双方的人逐渐聚集,散则力分,不宜各自为战。散则有被祥云堡逐个消灭
的可能,所以入林之后,不但没分散,反而逐渐聚合,只有机伶鬼花魔轻易地逃掉了,她见
机走得快些,且姹女的艺业也无奈她何。至于老奸巨滑的潜翁,激斗一起他就不见了。 
  红绡电剑与大援将到。白驹也从北面行将驰至。少林的僧人,还在两里外。 
  人群一来,形势大乱。 
  生死存亡关头,最后拚全力相搏的时候到了。 
  “啊……”狂儒击倒了一名恶贼,惨叫声惊天动地,遁客乘机从后面迫进,金如意向狂
儒的后心凶猛地急砸而下。 
  后面是穷酸,大叫道:“狂儒,小心身后的……哎……” 
  他叫狂儒小心,却未料到一九幽堡高手从侧方切入,身剑合一卷到他的下盘。他百忙中
跃起一扇下拍,身左的阴婆鬼魅似的一闪即至,鸠首杖发如惊电,“噗”一声敲中他的左膝,
膝骨碎折,惊叫着外侧。九合银丝扇也拍破了右首贼人的天灵盖,同时扑倒。 
  阴婆呷呷笑,与另一名悍贼左右齐上。 
  同一瞬间,遁客与狂儒几乎同时倒地。狂儒的铁笼戳入遁客的胸口,遁客的金如意敲破
了狂儒的天灵盖。 
  阴婆鸠首杖伸出,向穷酸的背心敲去。 
  狂风骤至,剑气袭人,沉喝震耳:“你该死!” 
  来人是春虹,他刚避开九幽天魔一剑,眼角瞥见穷酸遇险,急闪而至,剑出“乱石崩
云”。狂涛八剑绝学果然利害,狂风暴雨似的卷到。 
  阴婆不知身后来人是谁,反正剑气压体大事不妙,顾不得伤人,大旋身鸠首杖猛挥,同
时大喝:“滚你的……啊……” 
  她旋身挥杖斜砸,没想到“乱石崩云”是从下向上进击的,一杖落空掠过春虹大顶门,
同时“铮”一声被绝尘慧剑将杖崩得向上荡,空门大开。 
  春虹双脚到了,脚前头后全力踹得向后倒飞,“砰”一声撞倒了从右面举剑扎向穷酸心
口的凶贼。 
  穷酸感到有人从背部翻跌而过,忍痛大翻身半跪而起,银丝扇下手不容情,先击中阴婆
的尾锥骨,第二扇便敲入悍贼的下阴。 
  似乎在同一瞬间,九幽天魔赶到了,两名星宿早到一步,向还未站稳的春虹伸剑猛挥。
  春虹人如落叶,贴地飞滚,剑出“狂风打叶”,两星宿站起,九幽天魔的追电剑已到了
他的胸前,冷电澈体,冷叱震耳:“纳命!小狗。” 
  事急矣!别无选择,无量大真力发如山洪,奇迹出现了,剑靶一顶,“铮”一声撞中了
追电剑。 
  九幽天魔的佛光三味心法秘学,也在同一瞬间用上了。 
  远处,许姑娘惊叫一声,飞扑而来。 
  “砰砰砰砰!”大震使雪地浮动,附近丈余的积雪和尸体,全被罡风震得向外飞,可以
看清被冰冻了的黄土地面,两人的左手,皆击中对方的右肩,左肩被巨大的凶猛力道震得的
外扭,同时撞击。 
  人影乍分,石破天惊的一击,把附近的人全惊得失了神,大祸光临。 
  春虹向后飞退,绝尘慧剑飞掷,“噗噗”两声闷响,撞得身后两名星宿的身躯飞跌三丈
外,脑袋和胸骨尽裂。身躯仍向后退,但退势慢了。他感到混身脱力,眼前发黑,接着幽香
入鼻,跌入一双纤手里,耳畔听到姑娘的尖叫声:“大哥,你……”话未完,他陷入半昏迷
中。 
  “啊……”惨叫声震耳,死域山人向前扑,绝尘慧剑,出现老鬼背上。 
  九幽天魔脸色死灰,原先运佛光三昧心法的殷红脸色腿得好快,追电剑也脱手飞出,被
一名星宿接住了。他向后急退,退入一名星宿的怀里,哑声叫:“快走!带……我……
走……” 
  四名星宿掩护着他,向后狂奔。 
  白驹驰到,枣红健马上的四名星宿大叫:“主人,上马!” 
  扶他的星宿挟着人飞跃上马,九个人五匹马,掀起一阵雪花,如飞而去。 
  春虹的绝尘慧剑被扔出,力道万钧,一闪即逝,贯入三丈外与许堡主激斗的死域山人的
背心,剑尖透胸而过,死域山人向前冲,灰蓝色的长刀猛挥,许堡主看清老鬼的臂前有剑尖
透出,弄不清怎么回事,赶忙向侧一闪。 
  死域山人灵智未泯,但身上已用不上劲,仍向前冲,冲过了白龙的身侧,挥动灰蓝色的
长刀,冲向刚击退银冰老叟的睡道人。 
  睡道人只道右后方来了人,不深思索地顺手拔剑, 
  “铮”一声跪响,灰蓝色的长刀飞走了,但死域山人的身躯并未停住,撞上了睡道人的
剑尖。 
  “嗯……“死域山人叫,双手抓住睡道人贯入他左肩的剑身,双脚挫倒,怪眼一翻,吁
出一口长气。 
  “天!”睡道人惊叫,他以为自己开杀戒而惊惶。 
  糟了!银冰老叟在左后方突下杀手,三颗银冰毒珠一闪即至,无声无息来势如电,快得
令人肉眼难辨。 
  “小心身后!”许堡主猛叫,手中宝剑突然脱手飞掷。 
  白龙的三尺六大剑,刚全力挥向睡道人的腰肋,除非睡道人不拔剑,不然难逃此劫,如
果弃剑闪避,便会被银冰毒珠所中。 
  白龙心中狂喜,睡道人死定啦!无量神罡固然可以反震任何外加力道的打击,但他白龙
的功力修为又岂同小可?全力一击之下,玄门罡气和佛门的菩提禅功,同样禁受不起他毕生
精力所聚的雷霆一击。他心中狂喜,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未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
后。祥云堡主脱手飞剑,用上了以气驭剑之术,一闪即至,贯入了他的后心。 
  “啊……”他狂叫着向前扑倒。大剑拂过睡道人的腰肋,中了,他也倒在死域山人的身
上。 
  睡道入果然了得,他不拔剑,全力运功硬接他一剑,“噗”一声剑砍伤了睡道人的道袍,
但剑却被震得寸断而飞,睡道人用上了无量大真力,神力一进之下,仍然无伤。可是,无量
大真力一发即敛,他也未料到歹毒的毒珠巳到,三粒毒珠有两粒被进发的真力余劲震飞,另
一颗稍慢一些儿,“噗”一声击中他的左腿近膝外。 
  睡道人大吃一惊,感到左腿一冷,便知糟了,一咬牙,突然一掌削下,左腿齐膝而断。
他转身盯住银冰老叟,银冰老叟正浑身发抖,怪杖落在雪地上,双手艰难地抓住百宝囊,虚
脱地口叫:“助我!助……我!我有解……解……药……” 
  话未完,直挺挺地向后便倒,浑身立僵。被无量大真力反震而回的银冰毒珠,以更快更
快的声势向后飞,他骤避不及,一颗毒珠贯入他自己的小腹,自食其果。 
  睡道人惨然看了断去的小腿一眼,小腿似乎结上了一层白霜,可怕极了。同时,他看清
了死域山人背上的神剑,摇头苦笑道:“虽然不是我杀了他,但我仍算是开了杀戒,我怎能
不受断腿之报?” 
  不远处,醉佛倒在香溪鬼叟的身上,手上仍抓住铁木鱼的鱼口,两人都断了气,香溪鬼
叟的风雷杖,捣穿了醉佛的小腹,杖仍未拔出,仍死死抓住风雷杖不放。 
  九幽天魔的白驹,早已远出半里外了,六匹马渐渐缩小。 
  许堡主指住睡道人,向赶到的红绡电剑惨然地说:“秋华,你派人善后,我去接叔叔。”
  他替睡道人裹了伤,扶着睡道人迎向飞掠而来的少林僧众。 
  午牌初,祥云堡议事厅有—场盛会。大厅的前廊,共有两排尸体。堡中子弟正在加紧制
造棺木,停尸处香烟缭绕,每一只尸体都用锦衾盖了。左廊,躺着六七十具尸体,其中有狂
儒、醉佛,七煞剑客、黑虎龙威等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名宿高手。右廊,也有四十具尸体,其
中有沔阳八豪等武林一流高手的遗骸,也有堡中弟子的尸身。至于九幽堡留下的三百余具尸
体,已堆集在堡北,由虚幻庐主熊世辉领着江湖见闻广博的人,正在清查死者的身份,已经
找出二堡主李文良、阴婆、遁客、香溪鬼叟、死域山人、白龙、银冰老叟等骇人听闻的人物。
这一仗,双方死伤都惨重,武林精英尽失,百年中难望恢复元气。 
  厅中鸦鹊无声,中间一列长案后,睡道人坐了主位,他身后,是一个像貌清癯的老和尚,
那是少林的掌门大师觉宗。右首,是魅影阴魔,这位老魔自命轻功盖世,却将上官唯真追丢
了,坐在那儿,满脸不高兴。再下首,是许堡主。穷酸的左膝骨已被阴婆砸碎,用木板扎了,
仍扶着参予。至于春虹兄弟俩,一个元气未复,一个右肋受伤,也参予了。但坐在左面长案,
睡道人在座,他们不能坐上席。大厅的四周座满了堡中的弟子和前来助拳的江湖朋友。睡道
人深深吸入一口气,扫了众人一眼。缓缓地发话道:“贫道左腿已断,恕贫道不能站起发话
了。此次九幽天魔大败而逃,但九幽堡仍在,除恶务尽,武林方可太平。虹儿!” 
  “虹儿在。”春虹在下面站起答。 
  “你可将秘图上的九幽魔域所在地说出。” 
  春虹精神仍佳,朗声说:“九幽魔域在涪州武隆县之南,彭水县水德北以西,重龙府南
川县的东面。那一带丛山起伏,虎狼成群。九幽魔域占地数百里,共分四条峡谷。北面,叫
地狱岭,死岭绵亘,松柏参天。南面,叫阴冥路,藤萝高悬,奇峰壁立。东面,叫轮回谷,
翠竹插陵天,峭崖谷穹。西面,称极乐天,沙砾死河。四条峡谷,多具有宇内四境的奇异地
域,中间奈河自南至北流,流至武隆汇合涪陵江,流入大江三峡。堡四周机关密布,奇门生
克神鬼难测,更有邪教妖术在中作祟,委实凶险万分。” 
  睡道人命春虹坐下,说:“九幽天魔一日不除,日后也必定再向江湖朋友行最惨烈的最
残酷的报复,这次死难在祥云堡的施主们,九泉下也不会甘心。贫道认为,为世人除害,深
入九幽魔域永除后患,诸位以为然否?” 
  经过这次大屠杀,所有的人看清了九幽天魔的可怕实力,群雄心中无不悚然而惊,人心
惶惶。假使这次不是倚险以守,用大弩拒敌,又幸有睡道人和春帆兄弟及时赶来,祥云堡群
雄可能全军覆没。九幽天魔临走时石破天惊一击,也吓坏了群雄的虎胆。听说要到九幽魔域
除去九幽天魔,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做声不得。 
  许堡主接口道:“兄弟曾和睡仙长谈过,必须群策群力永除大患,方能确保武林今后的
安宁。由兄弟邀请六大门派的前辈把守四条大峡谷之外,截杀逃出魔域的悍寇足矣!” 
  “哪些人负责入堡除去九幽天魔?”有人问。 
  睡道人用手向春虹一指,说:“由小徒兄弟俩进入,唯有小徒不怕妖术可以入堡。要破
九幽魔域的奇门生克,必须将两个人请到,这两人是独脚狂妖和黄山人魔。” 
  听说不需进入九幽魔域,只须在外打落水狗,群雄精神一振,不约而同纷纷同意走一趟
九幽魔域,经过一再参商,拟定了行动的要略。 
  其一,由少林掌门传至各派山门,克期聚会各派的高手名宿。 
  其二,魅影阴魔与宇内三奇妖交情不薄,由他到孟嘉山邀请宇内三奇妖。 
  其三,睡道人自己跑一趟黄山,请黄山人魔。 
  其四,许堡主夫妇率领群雄克期启程,穷追九幽天魔,希望在途中将人截住。 
  其五,由于李文良用雷火炸毁了南堡墙,定然已罗致了雷火神魔,决不可让这可怕的人
物先抵返回九幽堡。由春虹兄弟明晨上道,先一步追赶九幽天魔悍寇,能在途中除去九幽天
魔当然好,不然必须设法阻止或留下雷火神魔。 
  其六,姹女司马碧琼,巳和九疑老人取得联络,据说九疑老人和蛇魔皆被九幽天魔用毒
药胁迫就范,但不甘被奴役,将在沿途留下暗记。指示九幽天魔的行踪,可由姹女和许姑娘
同行,相机协助春帆兄弟俩追逐九幽天魔一群人。 
  计议停当,睡道人立即召集预定为首的几个领队人,即请展示九幽堡秘图,分派各队人
马至四条峡谷口会合的路径。路共有三条,一是涪州至武隆,二是由重龙府江津县沿纂江进
入南川,三是从涪州至彭水达回谷口,至南面堵戳阴冥路的人,可与南川西路人马一同启程。
  最后,如果追不上九幽天魔,在明春正月初五,各路人马必须抵达九幽魔域,动手拦截
逃出魔域的人。如果无法得手,可在涪州监视贼人的动静。等候黄山入魔和独脚狂妖到达,
初四夜即开始入山行事。 
  第二天,姹女和许姑娘先行易装上道,像两个村姑。经过一夜调养,春虹已恢复了元气。
春帆的五芒珠伤亦无大碍,冒着狂风暴雪,奔向信阳州。四个人分为两起,姹女江湖经验丰
实,带着许姑娘走在前面。祥云堡主夫妇和群雄,则在午后启程上道。 
  九幽天魔一群人,昨天连夜冒着大雪到了信阳州秘坛安顿,并派人四出召回走散了的人。
午后,他们方飞骑南下,将人分成多批,分散着启程急赶。九幽天魔眼见祥云堡死伤惨重,
料定许堡主决不敢派人追赶,睡道人断了一条腿,春虹被他的佛光三味心法震伤,敢于追来
的人,恐怕不会有。他却未料到春虹并未受伤,兄弟俩毫不放松地赶了下来。离开了信阳,
他不怕任何人找他的麻烦啦!居然明目张胆赶路,高据雕鞍四顾。白驹的脚程甚快,跟着的
十二枣红马十分雄骏健壮,一行十三人沿官道向两省交界处的武胜关,还有十余里便可进入
湖广境地了。远远的,关左看去像两鸡相斗的鸡头在望,官道迤逦而行。两侧十来里是绵亘
不绝的雪覆山林,白茫茫一片银色世界,已经是申牌初,风雪更大了。 
  白驹放蹄轻驰,十三匹马掀起碎雪。白驹之后,是上官唯真和乐夫子的坐骑。乐夫子是
个文弱书生,不会武功,但骑术却相当棒,安坐马上神定气闲。 
  前面出现了一座松林,官道穿林而过,林南端,便是距武胜关还有十里地的十里亭,再
往前四五里,便是信阳与应山县交界处,也就是湖广河南的分界所在。官道开始往上爬,但
坡度不大,雪深尺余,马匹仍可缓缓赶路。 
  十里亭在松林尽处一座小丘下,出松林向右一折便到了,出了林,便看到亭前的拴马桩
上,挂了八匹坐骑,亭中有人影晃动,显然有人在内暂避风雪。亭后有一条小径,通向里外
一座村落。亭左右,是一丛占地百亩的杏林,光秃秃的杏枝上积雪摇摇欲坠,林下由于枝丫
低垂,视界仅可及十余丈外,白驹驰出松林,奔向十里长亭。蓦地,林中彩影乍现,抢出一
群劲装女人奔向坐骑,一群背系长剑,外罩彩缎连帽披风,共有八名之多,其中之一手脚迟
钝,挣扎着扳鞍上马。双方相距已不足十来丈,怎去的了?九幽天魔一声长啸,白驹突然飞
射而出,不等女人们上马,白驹已挡住了亭南官道。 
  “留下!白香主。”白驹上的九幽天魔沉喝。 
  十三匹马左右一抄,围了十里亭,骑士们飞跃下马,只有乐夫子仍在马上坐安不动。亭
前的八匹马全放了缰,八个女人八方分点,面对九幽天魔的女人,赫然是东南香主花魔白玉
珠。手脚迟钝的少女,是脸色枯黄的如霜姑娘。 
  杏林深处,一个反穿羊皮袄的英俊年轻人,正爬伏在深雪中,一步步向林缘接近。 
  武胜关方向,一个身材高大,穿玉色道袍,却剃光了头的老年人,正举步冒雪赶路,距
十里亭不足一里了。这些人腰中挂了一把长剑,背脊上有一个包裹,灰白色花白头发,修长
剑眉入鬓,方脸大耳,满脸红光,三绺拂胸长髯已泛灰白,但脸色看去却不象是老年人。红
润光滑皱纹甚少,飘飘出尘的气概,说明他是个风尘奇士。 
  九幽天魔怒容满脸,距花魔丈余处站住了,沉声问:“白香主,关于令媛之事,你可能
问明了?” 
  花魔的媚目掠过四周包围的人群,神色懔然,强笑道:“李堡主,本香主已问过了。”
  “这次进攻祥云堡,落得如此狼狈,全出于令嫒之所赐,你打算怎样?” 
  “堡主请明尊意,本香主洗耳恭听。” 
  九幽天魔咬牙切齿道:“请两位弃剑受制,带回敝堡之后,听凭公决,兹事体大,本堡
主还不想在这时独断专行。” 
  花魔摇摇头,断然拒绝道:“李堡主,你无权管本香主的事。小女上次随你赴饶州府,
是你自愿携行的,你既然在饶州府胆大包天不顾后果辱及小女,被魄影阴魔擒走,你还有何
面目向本香主交待?小女一介弱女流,在魅影阴魔的威迫利诱下不屈服,也是情理中事。该
怨你九幽天魔,连一个小姑娘都无法保护,你怎配在江湖叫名号,哼!东海奇域的人,第一
次蒙受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不找你算帐已是万幸!” 
  “哈哈哈……”九幽天魔狂笑起来,笑完说:“白香主,你何时变得自命不凡起来了?
本堡主不愿和你废话,你说,你是识时务解兵忍受制呢,抑或是要本堡主亲自动手?告诉你,
真要本堡主亲自下手,你将后悔无及。” 
  花魔脸色一变,正待发作,但看了九幽天魔的乖戾神色,和附近大汉们狞恶凶猛的目光
便强忍怒火说:“如果你认为本香主罪有应得,本香主和你到张教主前说理。” 
  “哈哈哈哈!告诉你,张教主已管不着李某的事了,这次进袭祥云堡,他只派了七个人
来,毫无用处,李某何必替他打江山?江山人人受,我李文宗自己不知道要?李某到了武昌
之后,立即派人北上建坛,不消一年半载,七星旗将取代杏黄神符。你要李某和你万里迢迢
至山东申诉了大笑话!用不着了。” 
  “怎么?还未举事,便想计算张教主了?” 
  “不错,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替我拜兄取,不如我自己取好些。别废话了,你已没有机
会了,还是乖乖受制。” 
  “如果本香主说不呢?” 
  “笑话!别耽误赶路。唯真,拿下她!” 
  “属下遵命。”上官唯真答,突然飞扑而上,伸手便抓。 
  一名侍女倏然截出,挥掌疾砍上官唯真的左肋,叱道: 
  “慢!接我小聪一掌。” 
  上官唯真没理她,左袖突然外抖,“拍”一声暴响,小聪“嗯”了一声,飞贯丈外,
“砰”一声冲倒在雪地上向前滑。右臂骨断肩碎,右手摇摇晃晃,倒下了。这才是上官唯真
的真才实学,一袖便伤了比武林一流高手毫不逊色的小聪。 
  花魔大吃一惊,向侧急闪,电芒一闪长剑出鞘,凶猛地层开抢攻,眨眼间便攻了八剑之
多。上官唯真神定气闲地左闪右避。若无其事地连让八剑。但他双目中,却泛起凛然的神色,
显然故作从容,因为他用奇快的身法避剑,并不敢太欺近,只在剑头前闪动,对花魔诡谲而
霸道的剑法有所顾忌,连退丈余。 
  花魔攻到十三剑,上官唯真突然一声冷叱,从左闪电似的抢近,以剑芒旁切入,宝剑突
然出鞘,剑啸入耳,电芒突现神奇的虹影,扭曲着旋舞而进。 
  “铮铮!铮!”双剑相触声震耳欲聋,人影急进急退。看不清招式,难辨剑影,刹那间,
花魔不但退出了迫进的地段,反而倒退八尺之远,风雷隐隐,剑气慑人,电芒突然切入花魔
的剑影中,响起两声古怪的裂帛响,人手中分。 
  “哎……”花魔惊叫着飞退。 
  “此路不通!”后面有人叫,是鬼爪霍天奇和厉魄古祥两个怪物。 
  “你是什么东西?接着!”两名侍女却突然进击,三把剑和一根没有幡的铁杆闪电似的
接触,眨眼间胜负立判,四个人凶猛地相搏,互下杀手,只一接触间,上盘兵刃相接,下盘
暗器扬威,子午绝命针和追魂镖相对急射。相距太近无法闪避,在狂叫声中,“砰砰”数声
大震,四个人撞在一块儿,兵刃入胸暗器入腹,全倒了。 
  也在同一瞬间,上官唯真连挥三剑,每出一剑迫进一步,恍如金蛇乱舞。每一剑花魔惊
叫一声,三剑乍完人影亦止,花魔的左肩右胸,出现了两道半尺长剑缝,剑垂在身侧,脸色
死灰。 
  “要活的!”九幽天魔叫。 
  另三名侍女同声惊叫,冲前抢救。如霜却叫道:“放了我母亲。李文宗,一人做事一人
当,杀剐悉从尊便,我跟你们走。” 
  九幽天魔冷笑一声道:“你在作梦。拿下!” 
  六名大汉疾冲而上。上官唯真长剑一撇,打掉花魔的剑,飞起一脚,踢中花魔的丹田穴。
伸手挟了就走。如霜还来不及拔剑接招,一名大汉巳一闪即至,连环三劈掌便把她劈翻在地,
拖起便走。其他五名大汉伺候三名侍女,不片刻便刺死一名活捉了两名。 
  九幽天魔一跃上马,喝道:“快走!” 
  两名大汉将两名同伴的尸体搁在马背,十三匹马向南冲,不远处出现了穿玉色道袍的孤
单客人,十三匹马毫不顾忌地掠冲。孤客侧身闪至路旁,讶然向这些骑士注视。 
  “叔叔!救我一一”被上官唯真挟住的花魔大叫。 
  孤单客人大吼一声,身形突渺,却在马群中现身,剑芒飞腾。 
  马儿长嘶,惨叫声大起,五匹健马凶猛地跻倒,鲜血像暴雨般飞洒。 
  上官唯真的马没有倒,他拉住花魔飞跃下马,用花魔作兵刃,凶猛无比奇快绝伦地向攻
来的剑影猛挥,大吼道:“谁敢撒野火!”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武侠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