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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胆雄风》


第三十章 师父郎君



  伴群如伴虎。
  中山王徐达,是极少数能获善终的第一功臣,其他的开国元勋,都被朱洪武斩光杀绝
了。
  徐达很幸运,五十四岁就死了。假使再多活几年……可能徐家的子孙永不存在了。
  中山的王爵,仅可传三代。
  而事实上第二代徐辉祖,第三代徐钦,都有被削爵贬为平民或被囚禁的记录,皇帝老爷
随时皆可将所有的臣民打下地狱。
  小王子兄弟俩,是否永远能袭爵,仍是未定之数,今后得看新皇帝是否高兴了。
  可以肯定的是,徐显宗承宗兄弟俩,如果帮助小表姑争江山,新皇帝绝对不可能高兴
的。
  “你怎样帮助我?”小王子迟疑地问。
  “我帮你把你的小表姑赶走,就与无关了。”曹世奇面授机宜,“把你的家将带回莫愁
湖,你应该可以办得到。”
  “这……”
  “我有朋友今晚在莫愁湖骚扰,你正好借口保护王府撒走。”
  “可是,这里……”
  “今晚你表姑带了所有的人,大举袭击观音门外的胡家大院,那是燕子矶附近的大户,
她的眼线认为我躲在胡家大院。明天午正之前,她不可能赶回来。”
  “这样吧!我把人都带回王府。家兄在莫愁湖,我不能也躲在家中呀。”
  “也好,反正你记住,东花园出了任何事,你都不要带人赶来自找麻烦。”
  “好,我回王府。”
  “再见。”
  人影似流光,像妖怪般腾云驾雾消失了。
  真正的中山王府在贡院街,秦淮内河的北岸。从东花园过河往西走,不足两里就是中山
王府,也就是朱洪武即帝位前的吴王府,特赐给徐达表示皇恩浩荡。东花园位于王府之东,
其实这一带都是中山王府的一部分,可知王府占地之广。
  莫愁湖是朱皇帝和徐达下棋,输给徐达的,允许徐家世世代代保有,所以有些人也把莫
愁湖徐家看成中山王府。
  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也是一个输打赢要的赌徒,流氓出身的皇帝,一盘棋把华山输
给陈搏老祖。似乎这些皇帝们,很喜欢任意把江山做赌注。
  入侵的暴徒突然不见了,在众多家丁面前消失了,引起一阵恐慌。
  小王子装模作样下令搜寻恶客,次日一早,仅留下一些执役仆人看守花园,将家将家丁
撤回王府。
  严冬季节年关岁尾,哪会有宾客来王府游花园?
  当然,王府是守制关闭的,东花园不但不可能有外宾前来做客游园,连王府也门前冷落
车马稀。
  老王爷徐钦已经死了两年,被削爵四年,复爵仅一个月,便兴奋过度升了天。
  大王子显宗袭爵不到一年,但仍在守制期间,中山王府名义上仍然保持闭府状态,事实
上一切活动皆已停顿。
  大王子本人,干脆躲回莫愁湖老家韬光养晦,自禁在他老爹老王爷被皇帝勒令读书的读
书楼中,很少外出走动。
  他老爹老王爷徐钦骄横跋扈,被永乐大帝勒令在家中读书,一读十年。京都北迁,老王
爷跑到京师朝圣,下了金銮殿,便乘马出都门。
  他一口气便跑回了南京的老家,人马出都门,辞朝的章奏还没呈到司礼监,对姑丈大不
敬。
  永乐大帝被激怒了,不但革掉他的王爵,而且降为平民,不许再居住王府。永乐大帝归
天,他表兄洪熙皇帝,才下圣旨恢复他的王位,一个月后便撒手尘寰。
  失去中山王府的支持,三郡主等于是失去庇护所。
  三郡主生长在南京,有皇亲国戚的支持,有地方龙蛇效命,地利人和占尽优势,唯一令
她不满的是天时。
  天寒地冻,在外面活动的人,几乎全裹在衣裘内,仅露出一双眼睛,眼线虽多,哪能拦
住行人逐一盘查?
  曹世奇从压迫皇亲国戚下手,断绝她的奥援;大开杀戒立威,让地方龙蛇收敛;手段相
当具有成效,不少牛鬼蛇神却步或逃离,免沾是非。
  三郡主果然是午后返城的,她的眼线查出曹世奇的下落,确认曹世奇藏身在观音门外的
胡家大院,便集中全力拂晓时分发起攻击,结果扑了个空,胡家大院根本不曾收留外客。
  小王子撤走了家将家丁,她大发雷霆却又无可奈何。
  狂风暴雨在酝酿中,三郡主的实力正一天天减弱。
  
  通济门大街西首是一座宏大宅院,是颇有名气的候爷府,那是广平候袁有容的府第,但
本地的人,皆称为公主府,或者永安公主府。
  袁候爷是永乐朝的功臣,娶永乐公主,所以称驸马,表示他是功臣兼国戚,身分地位在
南京举足轻重。早些年,大小官吏经过这里,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永安公主是永乐大帝的长女,正是三郡主的大姑妈。
  可是,永安公主已经死了八年,袁候爷也因横暴而被革掉奉禄,从此门庭冷落车马稀,
大门楼一年到头紧闭。
  因此三郡主这次南返,不在大姑丈家安顿,反而到表侄家作客,因为老迈寂寞的袁候
爷,无法提供必要的帮助。
  候门深似海,公主府确是大得惊人,虽则是没落了的候府,气势仍在。
  这天掌灯时分,在第七进大院的华丽小厅中,那老态龙钟的袁候爷,正沏茶款待远道而
来的晚辈三郡主。
  其实他并不老,半百出头将近花甲,但八载赋闲无权无势,心情相当苍老,加以健康不
佳,三个儿子游手好闲,不怎么成材,难免心灰意懒,显得容易苍老。
  三郡主今难打扮得特别出色,翠蓝团花锦缎子连身窄袖衫裙,加上流苏坎肩,外披白狐
裘。厅中设有旺盛的半封闭式大火盆,脱下狐裘显得美艳绝伦。
  “你不要去找他,他已经三年不见外客了。”老候爷对她提出的要求,断然拒绝了,
“这几年他修练得很勤,用心调教瑄儿,谢绝一切应酬,有时候连我也不容易见到他呢!”
  她是前来求助的,向袁府的家祠法是由水火真人求助。
  水火真人道号叫昊天,狂妄得很。他在袁府担任家祠法是由,已有漫长的十六年岁月。
当年三郡主住在南京时,经常往大姑妈家跑。她六岁便随乃父聘请的武师学武,聪明泼辣人
见人厌,可是却与当时年仅三十余岁的家祠法是由昊天道人,有一份特别亲切投缘的感情,
乖巧会撒娇,小小年纪便知道如何向大人讨好。
  昊天老道一点也不老,热心地指导小丫头练先天真气,督促她打下内家练气的良好根
基,也可能传授了一些重要防身术。
  直至八年前京是由北迁,十四五岁的三郡主也随皇室迁至京师,这八年来,两人一直就
不曾再见面。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有事有所求,才想到烧香求神保佑。
  老候爷生有三个儿子,都不是好东西,秦淮河游画舫召妓作乐的世家子弟多得很,袁家
的三个公子就是其中的常客。
  次了袁瑄,从小就拜昊天老道为师,比三郡主仅大一岁,小时候表兄妹吵嘴打架,不动
手则已,动手则三郡主稳蠃不输,她一直是南京的小女霸,母夜叉。
  今晚,她要来找昊天老道求助。
  候爷早知道她此来不会有好事,不希望她把自己的家祠法师卷入风暴中。
  “姑丈,你不要一口回绝好不好?你也无权替他阻挡要见他的人呀!”
  以往她在袁家出入,没大没小跋扈骄横,她是皇室的郡主,姑丈在中本来就低一级,所
以登时就有点不悦,说话你你我我毫无晚辈的规矩,“你不要管,我到家祠静室去找他。”
  “天凤,使不得……”候爷的心中大急,“白天他也不见客,夜间……”
  候爷原来意思,本来想说夜间静室没有仆人使女在场,一个大闺女怎能单独前往?昊天
道人不是七八十岁的衰翁。
  早年昊天道人指导三郡主练内外武功,并无师徒名份。
  目下三郡主已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夜间到偏僻的静室相见,即使是一般正常人家,也
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姑丈,你就别管啦!他是否肯见我,由他决定好了。”她放杯而起,任性地哼了一
声,“我知道静室在何处,我这就去找他。”
  
  静室外面有客厅,厅内灯火明亮,主人昊天道人身材高瘦,一表人才,有一双冷电湛湛
的鹰目,穿宽大的青道常服,还真有几分神仙气概。另一个主人,是二少候爷袁瑄。其实本
城的人称他为二少候爷,含有讽刺成分。即使他老爹老候爷的侯爵仍在,承袭的人一定是长
子他老哥袁桢,除非他老哥死了,还轮不到他袭侯呢!
  袁瑄虽是南京的纨绔子弟,标准的花心大少,但生得一表人才,剑眉虎目高大魁梧,也
算是将门虎子,虽则不学好只会斗鸡走马。
  “唷!几年不见,小表妹,你出落得像朵富贵牡丹花,啧啧啧!你在等什么?”袁瑄流
里流气地打招呼,行礼晋见后立即嬉皮笑脸在嘴皮上讨便宜。
  “你这句等什么,有何所指?”三郡主笑问。
  “等如意郎君呀!哈哈,我知道你眼界高,你还有几年好等?已经拖也五六年,你失去
的东西太多了。”
  在皇室的公主郡主,通常十六岁就得招驸马仪宾。
  三郡主已经二十三年华,所以袁瑄说她拖延了五六年,意思是说失去享燕好之乐太多
了,是该找一个男人招作仪宾的。
  “狗嘴里长不出象牙。”三郡主毫无恼火的意思,“管你自己吧!据我所知,表嫂在你
身上,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好像你在秦淮河花舫鬼混的日子,比在家的时日多几倍。”
  “好了好了,你两个从小吵到大,几年不见,依然恶性不改,见面就你嘲我讽,不像
话。”昊天道人只好制止他俩斗嘴,“天凤,从山东来?不放心你那些人在南京办事的成
效?”
  三郡主半直接指挥神龙密厌,亲友们心中有数但避免提及。
  “她来了好些日子啦!”袁瑄撇撇嘴,“我袁家已经是失势的病猫,她不屑前来走动
哪!”
  袁瑄是本城的纨绔子弟,武艺虽谈不上,但经常与地方龙蛇鬼混,消息相当灵通,三郡
主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哪瞒得了他?
  袁家失宠于皇家,失去权势是事实,树倒猢狲散,墙坍众人推,往昔的亲友不乘机下石
已经不错了,谁也不愿与失去权势的倒霉鬼往为。
  三郡主倒不是势利鬼,不曾前来袁家问好,而是有其他的人可用,还不需袁家的人协
助。
  袁家没有力量协助也是事实,袁家三兄弟还不配摇旗呐喊,袁瑄虽然随昊天道人练了内
外功,但毫无格斗的经验,也无法召集一些世家子弟相助,世家子弟怎敢与江湖亡命玩真
的?
  “二表兄,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三郡主脸一沉冷笑了两声,“要不是怕连累你
们,我早已借你这座大宅安顿了,事实证明我的顾虑十分正确,连中山王府也因为我而被闹
得鸡飞狗走,如果你认为担当得起,我明天就搬来,如何?”
  “这……”袁瑄大吃一惊,他怎担当得起?
  中山王府有家将家丁,袁家只有三二十个仆人奴婢,中山王府也被闹得鸡飞狗走,被杀
死了好些人,如果曹世奇闹到袁家来,结果将令人不寒而栗。
  “好了好了,不要说些无谓的气话。”昊天道人阻止他嘲我讽,“天凤,你真应付不了
那个叫什么曹世奇的人?”
  “仙长,如果我应付得了,还好意思前来求救兵?”三郡主摆出一脸苦相,“我的人损
失惨重,这个人误了我的大事。”
  她从不称老道为师父,老道仅“指导”她武功而已,她另有师承,不能脚踏两门。
  大明中叶少林武当琥式调教俗家弟子之前,武林与江湖道中,还没有所谓门派出现,会
社组织也仅具雏形。
  各种武技秘学,都是艺以人传,或者艺以家传,一旦为人师表,便终身情如父子。比方
说:花佗五形拳,岳家拳;前者以人传,后者以家传。
  中叶以后,少林僧兵受挫于山东响马,便暗中传授俗家子弟,以免后继无人。
  武当自永乐大帝修建武当山始,武当便正式收俗家子弟传艺,久而久之,弟子愈传愈
多,有些艺成各谋生路,自立门户。
  结果,三个人一门,五个人一派,搞得天下大乱,各门各派之多令人目眩。这些人挟艺
另投明师,不算大逆不道,一个人具有三五门绝学平常得很,因为有些人是以钱学艺的,与
往昔以情学艺不同。
  但在门派不曾问世之前,师父不死另投明师,列为武林大忌,连寄名徒弟也不可另行拜
师,除非得到允许。
  昊天道人当年也许迫于皇室情势,不敢收三郡主为徒,何况并非实质上的师父。三郡主
的老爹汉王朱高煦,也不可能让女儿拜一个家祠法师做师父,他本身就是武功盖世的万人敌
悍将,单手可举千斤大鼎的力士,刀枪不入的金刚。
  一年后,他在山东安乐州造反举后兵,宣德皇帝(他的侄儿)御驾亲征。他兵败投降,
被囚逍遥宫用巨链钉牢手脚,用巨铜鼎覆盖放火焚烧,他居然能掀翻千斤巨鼎,几乎毙了前
来观看他的宣德皇帝。
  四年前在山东造反的佛母唐赛儿,也是刀枪不入会飞腾变化的女霸。
  三郡主可能暗中受艺于唐赛儿,也可能不曾正式拜师,所以对有同门之谊的心月狐几个
仙女,任意奴役毫无师门姐妹情义。
  袁家对她已没有利用价值,她对这位武功不如她的表兄,也就失去利用的念头,失势的
袁家,毫无提供她任何帮助的力量,说的话也就相当刺耳。
  这位家祠法师,还有利用价值,在她心目中,昊天老道的武功和道术,比她目下的众多
爪牙高明多多。在她亟需人手的情势下,她需要昊天道人助她一臂之力,或许能对付得了曹
世奇。
  情势不利,她需要动员所能出动的人手,一个超绝的高手,比一群家将家丁管用多多,
对付神出鬼没的曹世奇,家将家丁再多也派不上用场。
  袁瑄却不知趣,一见面就明白她的来意,说的话当然饱含讽刺味。
  “好表妹,你不要把灾祸带来我袁家好不好?”袁瑄只好直接了当表示立场,“袁家这
些年苦撑,好不容易闭门谢客,总算不再引起朝廷的注意,让袁家安贫乐道过平平静静的冷
落日子。你如果一闹,锦衣卫的人,将重新在我家进进出出,你将坑了我们。”
  “你少废话,你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三郡主的脸色一沉,“你们家无权无,要人
没有人,要钱没有钱,你们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我一点也不想把你牵进来。我是来找仙师
的,你给我滚到一边凉快去。”
  “你……”
  “你滚!你走不走?”三郡主凶狠地逼进两步。
  袁瑄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向后退,即使早年老侯爷仍是朝廷掌兵符的红人驸马爷,也不
敢在皇家世子面前充人样。
  他小时候在三郡主面前,也低了两三级,三郡主吃定了他,长大了情势依然不改,甚至
更为低下,一口怨气永远没有呼出的机会。
  “好吧!我走。”袁瑄一脸无奈,惶然后退,“师父不会答应你的,你们所做那些大逆
不道的事,已经令人心惊胆跳了,如今又和一些亡命闹翻了天,谁沾上了你谁倒霉,今后靖
不要来我们家,袁家不欢迎你这女暴君。”
  三郡主疾冲而上,袁瑄早一步飞奔而走。
  不论是参与兴兵造反,或者与江湖亡命周旋,没落了的袁家,皆毫无利用价值,所以三
郡主那些密厌们,策反与收买的活动对象,没有袁家在内。
  老侯爷年老多病,三个儿子不成材,在南京的皇亲国戚中,自从永安公主去世之后,袁
家已是名存实亡的皇亲,名实不符,令人不屑一顾的破落户,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没落皇
亲。
  袁瑄一走,厅内只剩下昊天道人和三郡主了,任何密谋,也只有你知我知不传六耳。
  “我为何要帮你?”老道先前庄严的神情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诡谲的阴笑,“我在袁
家担任家祠法师十六个年头,侯爷和公主待我不薄,南京左近都知道我的身分,把我看成活
神仙。我如果帮助你,势将连累袁家,以后的吉凶祸福,更难以逆料,天凤,你不该来
的。”
  “当初迁都京师时,如果公主肯迁府京师,仙师仍然愿意就任袁家的家祠法师吗?”三
郡主也阴笑,“我来,也是为了双方的利益呀!”
  “公主不愿北迁,侯爷也受不了京师的酷寒酷热天气,所以决定留在南京,我的去留与
此无关。呵呵!我倒有兴趣知道所谓双方的利益是什么。天凤,你是愈大愈聪明美丽,才华
更令人刮目相看,所说的双方利益,一定立论与众不同,定有惊世的高论。”
  “去留一定有关,仙师心中明白。”
  “咦!我该明白吗?”
  “高桥镇高桥门东北半里地,那座规模不小的炼真宫,建宫花了三年岁月,山门开了十
二年,如果侯爷肯北迁,仙师怎么可能一同北上?哦!炼真宫目下的住持宫主,是不是丹霞
真人?他的火器练得出神入化,用来施法功效如神。我想,他会把宫主的名分奉让给仙师,
是吗?”
  昊天道人脸色一变,鹰目中冷电炽盛。
  “你怎么可能知道炼真宫?”老道阴森森地问。
  “丹霞真人是仙师的师弟吧?”三郡主答非所问,“据我所知,炼真宫建了一座太真迷
宫,秘密建在某一处巨宅内,有不少仙姬在内参修。仙师不与外客接触,袁侯爷也很少过问
家祠的事,他根本不过问仙师是否在家参修,更不可能知道其实在太真迷宫逍遥。”
  昊天道人沉不住气了,推案而起。“我希望仙师率领炼真宫的人,暗中助我一臂之
力。”
  三郡主不为所动,更为冷静沉着,“我不会奢求你帮助我策反南京的皇亲国戚,不会干
涉炼真宫的所作所为。杀死了我的仇敌曹世奇,我乘船回山东,我不知道炼真宫的的事,一
切的事都不曾发生过。如果不……”
  “那又怎样?”
  “高桥镇属江宁县,明早,或者午后,江宁县的捕房,应天府的推官,南京守备府的中
将军,将齐集炼真宫,以及某巨宅的太真迷宫。”
  “该死的女人,你是这样回报我的?”昊天道人勃然大怒。
  “没什么啦!”她得意地娇笑,“你是知道的,从小我就志比天高,只要我想要的,我
一定可以得到。怎么样,那是我的智慧。炼真宫的事,在我家北迁之前,我就知道了,我那
些家将不是饭桶。”
  “你认为明天真会发生兵临炼真宫的事?”
  “嘻嘻!我明白你的意思。”三郡主笑得花枝乱抖,“不要打不该打的主意,好吗?如
果我不回去,计划执行人定会按计执行。而且,你留不住我,你不相信?”
  “信不信立可分晓。”老道冷笑,大袖一挥,蓦地灯火摇摇,异声四起。
  三郡主身形一转,香风四荡,裙袂飘扬中,身形逐渐缩小。
  一声怪啸,金蛇满室。逐渐缩小的倩影突然消失,灯火倏熄,满室幽光八方流泻,隐隐
风雷声发自虚无,也像是从云中深处传来,渐降渐近。
  一声霹雳,房舍摇摇,蓦地万籁无声,厅中死寂静得怕人。似乎,连窗外的风声也听不
见了。
  并非全然的死寂,一种令人闻之毛骨悚然的声音,从黑漆的虚无中传出。
  先是细如蛇鸣,然后逐渐缓慢地扩大,像是一种异物,从遥远的地方,一面吼叫一面接
近,终至震耳,令人心向下沉,浑身收缩神智渐昏,被异物咬噬,撕拉……
  风声再起,黑暗中可以感觉出家具在移动。
  一声怪响,厅中重归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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