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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枭雄》




    秋雷见老道回答得十分干脆,想想也有道理,说:“好吧!你的理由充分,也许不
会假。那么,如何下手?你怎么知银凤目下何处?”
    “那个丫头比我早一个时辰发现珍藏洞,既不通知其他的人,也不离开,在一旁潜
伏监视,不知有何居心。预定的计划是这样的。”
    其一,贫道与林施主和你分开而行,贫道走在前面,距离藏珍洞半里地左右,贫道
指引你去找银凤藏身隐伏的地方,由你找机会亲近小凤儿,小心下手。
    如果销魂散不灵反脸动手,我和林兄如发现附近没有人在场,干脆三人一齐上,速
战速决。得手后,立刻进藏珍洞。”
    “好!一言为定。”青云客接口叫。
    “好!一言为定。”三个人同声叫,击掌定约。
    九华羽士共递过两只小玉瓶,一是销魂香散,一是辟香散解药。郑重地说:“小施
主,千万小心,如果被姐儿发觉而溜掉了,你将有天大的麻烦。在与她攀交时,千万不
可提令师的名号,那丫头对三凶三邪二龙二狂都没好感,如果她知道你是终南狂客的弟
子,一切告吹。”
    “在下记住了。”
    “还有,别忘了先在鼻端抹上解药,何时泄出销魂香,看你的了。”
    “走吧!打铁趁热。”青云客催促上道了。
    九华羽士一跃而起,说:“必须分开走,免得泄漏天机。林施主,咱们先走一步。”
    秋雷等两人远去,方将两瓶药散揣入怀中,一面追踪两人的身影,一面在心中不住
盘算。他脸上的神情不时在变,令人莫测高深,最后,傲然一笑,自语道:“我已成功
了一半,兆头十分好,名利双收,在此一举,我得谨慎从事。”
    他从九华羽士的神色中,看不出老道多少诚意,他有他自己的打算,这些打算皆以
他自己的利害作为出发点,他不信任九华羽士,同样对青云客也不放心。他人本聪明,
对勾心斗角的玩意有天才。
    他心中在盘算,却没留意被人盯了梢。一个天蓝色的身影,鬼魅似的在他后面半里
地亦步亦趋,远远地盯在他的身后,飘忽如魅,轻功身法和掩藏的功夫十分骇人,令人
怀疑这天蓝色的身影,会不会是幻形的鬼魅?
    初夏的阳光暖洋洋地,已经是末牌正了。一行人并末在石淙村停留,但过了石淙树
之后,三女和八丑另由小道走了,去向也是天门峡,但走的是右小径。
    怪,沿途似乎看不到江湖人的形影。
    这是溪左的登山小径,从天门峡的左面山峰翻出,很不好走,必须手脚并用。不久,
到了天门峡的左方。这儿怪石嶙峋,石缝中草本繁茂,不知名的野花激发着阵阵幽香,
百鸟争鸣。小径朝湿,从上面洒下的瀑珠,形成一阵阵飞雾。向下看,可以看到时隐时
现的虹影,景色绮丽己极,果然是陆海中奇境。
    由于视线被草木所掩,在上面看不到天门峡,小径在半山的崖石中向西北婉蜒,不
时可以发现一些深奥的石缝崖窟。
    秋雷开始走在前面了,小径向下降,照方向估猜,这条小径必定是降下天门峡上游
的一条山径。
    崖壁如屏,人似乎已厕身在嶙峋石峰之中了,视界也愈来愈狭小,不时可在绕出的
崖角下,看到下面景色壮丽的天门峡上游峡谷。
    小径继续下降。后面的九华羽士和青云客不知在何处,跟踪的天蓝色影,也平空的
消失了。
    秋雷按下思潮,他的心在怦怦跳,在为将与银凤见面的时刻盘算,该如何向她打招
呼攀交情的,得失之心,无形中使他感到有点紧张。
    他尽量放松自己,从容举步而行,目光虽泰然浏览水光山
    色,其实暗中已经留神四周的动静的。
    绕过一处怪石嶙峋的山壁,下面山峡的乱石中,有五六个青黑色人彤在石影林缝中
出没,显然有人在下面活动,相距有二三十丈高下,一时难以分辨出下面青影的面目,
他感到有点失望,没有绣银色凤凰仍人影出现。小径再降,快下到谷中了。
    “呔!”下面突然传出一声暴喝,声如洪钟,震得山谷应鸣,回声久久不绝。
    “下面有人动手。”他想。
    看不见下面的景况,他心中大急,立刻展开轻功急掠,在滑不留足的怪石上空,象
头大鸟般上下不定,三五起落,便降下十余丈,到了谷底了。
    就在将下谷的地段里,左侧凹入的山坡怪石堆中,草木依稀的暗影里,一个淡淡的
藏青色身影匿伏在内,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从革石的空隙中向外瞧。
    下面果然有人动手,观战的人也不少。
    银凤既然是武林世家的千金小姐,当然是侠义英雄。他秋雷为了要接近她,结交她,
那么,他必须以侠义门人的姿态出现才行,暂时不必收买下五门人物的人心,必要时得
找倒霉鬼试剑了。反正他知道参予掘宝的入,决不会是什么清高之士,二龙都是黑道的
巨魁,可以说全不是好东西,找几个名号不太响亮的悍贼试剑,可能将银凤引出来的。
    这是谷底的溪床,石淙村奔腾而下,在怪石丛中曲折奔流,飞珠溅玉,水声如雷,
两旁西岸怪石如猿蹲虎踞,矮树参差如星罗棋布。由于溪中有无数怪石,溪水大多投入
石下,所以过溪用不着沾水。
    下游三二十丈处,两岸伸出一座怪石梁,水在下面湍急地下泻,石粱中间只有留尺
余石隙,象是架了一座雄伟的二十余丈长石桥,桥中间似被巨灵砍了一斧头,从中折断
却跨不了,从石梁上走向对岸,毫不费劲。
    掠下乱石溪岸,他怔住了,心说:“我能分辨他们谁是悍贼?且先看看再说。”
    他初履江湖,对江湖人物陌生得紧,闻名而末见过面,一时当然不敢妄动。
    距斗场还有十来丈,他只能从草木怪石的空隙中看到两个青影在恶斗,不敢太过冒
失地闯入,脚下一缓,从容举步向那儿走去。
    转过一座怪石,怪异的鼾声入耳,声音来自上方。他心中一怔,抬头一看,心说:
“这家队竟会在这儿睡得象条猪,怪事!”
    怪石顶端距地面约有丈五六高下,宽约丈余方圆,一个衣着褴褛,年约五六十岁的
瘦小老人在上面斜躺着,脑袋枕在一个酒葫芦上,一头飞乱蓬发泥垢头皮肮脏透顶,手
中抱着一条黄竹打硼昆,油亮亮地,棍比人干净多了。下额向前凸出,露出满嘴黄板牙,
口水不住往下流,鼾声震耳,睡得正酣哩!
    他举步越过巨石,向溪岸走去,在七八丈的距离内,怪石和草木丛中,不时可以看
到横七坚八埋头大睡的人影。有些没睡着,听见他的靴子踏在石砾上的声音,仅扭过头
来或抬起头用惺松睡眼冷冷地盯着他。
    他踏入溪岸,不走了,双手抱胸一站,忖道:“他们是闹着玩呢,还是拼老命?”
    溪岸是一处广约三四亩大的乱石场,高低不平,小草和青苔丛生。两佣怪石嵯峨,
小树零落散处。前面,是在乱石溪床冲激翻腾的碧绿溪水,水珠飞溅,形成一阵阵水雾,
随风飘溅。往上游看,天生的石桥相距不足十丈。
    场中间有两个人,一北一南,相距丈余,躬身伸手作势上扑,一面各向左绕找空隙
抢入。北面的是个虬髯黑大汉,象头巨熊,年约三十上下,腰带上插了把外门兵刃厚背
锯齿刀,相当沉重。
    南面那个脸白唇红的英俊青年人,身材修长,一字大浓眉,方脸大耳,相当帅。穿
一袭淡青色劲装,腰带上系着剑。正从容绕走,脸上泛着近乎嘲笑的笑容。但两个人额
上都是汗影,显然已拼命了许久了。
    除了东西溪水旁没站人外,三方面都站了人,共有八名之多,一个个脸含笑意,抱
肘、袖手的、背手、倚石靠树、侧坐、斜躺……各据一方,注视着两人交手,距离相当
近,但没有加入动手的意思,也不象是壁上观客,神情如谜。
    北面那位旁观的人,人才一表,不但脸蛋生的俊,那股潇洒出群的气息、风度、神
色,无一不臻上乘。剑眉、朗目、鼻直、口方、没留须,长得真俊。看年纪,约在三十
上下,身材将近八尺。头戴英雄巾,穿一袭淡紫色团花罩袍,腰系古色斑斓的长剑,背
着手笑容满脸,不住向身侧一名穿直裰、佩短戟的黑大汉低声说话。
    相反的一面,一个青年人倚石而立,用一只手支住头,一手将一根草梗放在口中嚼
来玩。这人也长得眉清目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流光四射,是属于对女人有无穷吸引
力的色眼。头戴英雄巾,穿一袭凸花绣芜蓉劲装,带剑,翘起左腿,脚上的镶银花绿色
快靴十分耀目,神气极了。
    除了斗鸡般的两个人外,其他的人对刚入场的秋雷瞥了一眼。
    穿谈紫色罩袍的百年人似乎目光更亮,突向秋雷含笑点点头。
    倚石而立的穿水湖绿罩袍青年人,却撇了撇嘴,似乎还低哼了一声。
    秋雷身左不远,半躺在小石堆中的一名黑衣大汉,怪声怪气的“喝”了一声,向秋
雷挤眉弄眼,咧嘴一笑。
    右首靠在树干上的,是个穿绯色劲装的半老徐娘。桃花眼水汪汪,左颊近嘴角处长
了一颗美人痣,芙蓉脸蛋吹弹得破,很酶、很俏、很艳、很媚。胸臀丰满,蜂腰一握,
佩剑挂囊,手上拈了一束山花,放在鼻端颔下不住嗅弄。
    她媚眼儿流波四转,向秋雷和穿水湖绿罩袍的青年人转来转去,似在比较两人到底
谁中看,看了她靠在树上的那股劲,不象是女人,女人怎能在大庭广众中靠倚的?准不
是好货,象个倚门卖笑的货色材料。
    但她确是美,更惹火,成熟女人的风韵,决不是林昭华一类小丫头可以相提并论的
尤物。背上有剑,胁下有八宝革囊,水红色的绣花弓鞋前,钢尖儿明晃晃。看了她这身
装扮,神情相当不安分,但讨野火的人,最好留神些。八宝革囊可以兼暗器囊使用,瞧,
外层不是露出一排小飞刀的刀柄么?女人用飞刀,相当难侍候哩!
    秋雷当然也将众人打量一番,走江湖的人,耳目不灵怎行?不将周遭环境先弄清楚,
就不配做江湖人,在未摸清底细之前,他暂时不动声色。但心中又泛起了失望的感觉,
这儿也没有穿银色凤凰衣衫的女人。
    “呔”巨熊般的黑大汉怒吼,凶猛地上扑,双手箕张,用上了“饿虎扑羊”。
    英俊的青年人嘻嘻笑,向左一闪,诱黑大汉折向扑来,再向右飘,斜身扭腰,挫势
前掠,左脚来一记“风扫残云”,出如电闪。
    黑大汉也不弱,右手疾沉,“下提金”疾抓Sl防胁下的飞腿,i应超人。
    岂知英俊年青人的“风扫残云”是虚招,招发一半腿势下沉,身躯再挫,捷逾电光
石火,“噗”一声响,勾中了黑大汉的右膝外例。
    “噗!”黑大汉坐了下来了,一声虎吼,屁股上似乎装有弹簧,凶猛地崩弹而起,
狂野地弹向还未站起的青年人,手脚前伸,来势十分凶猛,那一脚对他似乎毫不起作用,
只是出其不意被勾倒而已。
    “好!妙!”穿淡紫袍的青年人的上空,手脚齐至。
    英俊青年人还未挺直腰,一脚未能将黑大汉勾伤,他吃了一惊,百忙中扭身闪避,
左手猛拨的。
    “噗!”一铁臂格上了。
    “滚!”黑大汉叫,下面的脚疾落疾挑。
    英俊青年人的左膝,被黑大汉挑中,身不由已,翻倒在八尺外,滚了一匝。
    黑大汉的手臂也被格得向侧飞,“砰”一声也摔倒在八尺外,半斤八两,谁也没占
便宜。
    黑大汉可能练了不怕击打的钢筋铁骨功,身子一沾地,立即弹起,疯狂地再次上扑,
怒吼如雷:“好小子,再来两记硬碰硬。”
    英俊青年人没等黑大汉扑到,也不站起,双足飞旋扫出,人在乱石上贴地盘舞,只
刹那间便攻了十八腿之多,把黑大汉迫得手忙脚乱,连退十余步怪叫如雷,却无法回手,
踢来的腿太快了下盘不易保护。
    英俊青年人的腿攻势如狂风暴雨,勾、挂、扫、拨、挑、点、蹦绵绵不绝,象是十
来条腿同时进攻。
    十九、二十、二十一……已攻了二十四腿了。
    黑大汉仍末挽回劣势,一退再退,迟到半躺在地上的黑衣大汉身畔。
    “刷刷!”两腿攻到,黑大汉向右急掠,掠过秋雷身旁。
    半躺在地上的黑衣大汉“喝”一声怪叫,突然凌空升起五尺,向侧落地,躲过英俊
青年人的两腿,怪笑道:“好家伙,连环三十六踢盘龙腿,了得!危险!几乎遭了池鱼
之灾。”
    黄俊青年人紧缠住黑大汉,如影附形迫攻,两腿依然盘舞如飞。两人一进一退,掠
过秋雷身前。
    秋雷屹立如岳峙渊淳,不理睬几乎贴身而过的人,甚至英俊青年人的腿己贴胫骨而
过,他脚下末动分毫,视如未见,沉着冷静地功夫,确是到家。
    黑大汉快退到绯衣女郎身前了,仍末抓住反击的机会。
    绯衣女郎伤在树上毫不在乎,“嘻嘻”一声,用黄莺儿唱歌以的腻软俏甜嗓音说:
“唷!你俩是怎么回事?怎么来一手满场飞?如果是打高梅花桩,还成话?千万别碰老
娘,不然……嘻嘻!碰我的手,我提起就走,碰我的脚,我一脚踢你们下河。”
    黑大汉还手乏力,被双腿迫得不住后退,人随腿势转,怎由得他主动闪避?连避三
腿,身不由已,背部向绯衣女郎急撞。
    百忙中不小心左脚端入石缝中,重心骤失。他只好吸腹收腿,背部仍向后猛撞。
    英俊青年人的腿毫不留情,急扫而至,掠过黑大汉的靴底,第二腿又飞,却落了空,
扫向绯衣女郎的双足。
    黑大汉双腿上收,背部向绯衣女郎猛撞,大屁股翘起,撞向女郎的脸部。
    “噗噗!”黑大汉象一座山般向下压,压在青年人身上,两人面面相对,压成一堆。
    “妙!哈哈!妙!”四周为人发狂似的叫好起来。
    “这女人厉害!”秋雷心中暗叫。
    绯衣女郎举手之间,便将两个高手击倒,仍然倚在树干上,似乎并末移动过,她出
手太快,不易看清。
    “嘻嘻……”她快活地笑,笑完说:“真要让你们的毛手毛脚碰上,我绯衣三娘还
用在江湖上混?所以出手阻止你们冒失闯的。”
    黑大汉狼狈的爬起,虎目睁圆,不住揉着屁股蛋,虬髯猬立,恶恨根地向绯衣三娘
迫进。
    英俊青年人揉动着膝盖,瘸着腿也咬牙切齿地迫进,要找绯衣三娘的麻烦了。
    绯衣三娘格格笑,眉花眼笑地问:“唷!你们还不服气是不?”
    “你这千人骑万人……”黑大汉破口大骂。
    不等他骂完,绯衣三娘接口道:“黑金刚毛威,想不到你这浑人,也生了一张臭嘴,
你要老娘括你两耳光么?”
    黑金刚用一声怒吼作为答复,猛地飞扑而上。
    绯影一闪,人不见了,黑金刚的手,抓向树干。不等他再有任何举动,一只纤手突
然从他胁下疾升,捷如电闪,刁住他的右膀向外翻,另一只纤手在他的眼前急闪。
    “拍拍!”清脆的耳光声乍起,他接两记正反阴阳掌。快!快得的似乎两声同响。
    他百忙中用还能活动的左手去档,晕头转向。
    “噗噗!”两劈掌砍中他的左右颈根。沉重的打击力道重有千斤,他这个金刚毕竟
是肉做的不是钢筋铁骨;打得他“嗯”了一声,沉重地坐倒,象倒了一座山。
    绯衣三娘仍倚在树上.向骇然停在五尺外的英俊年青人点手儿叫:“江南浪子,你
是否也想试试?断说你江南浪子夏清风爱财如命,名是浪子,暗地里积了百万家财,难
道不要命了,留下那些财物多可惜哪!”
    江南浪子一咬牙,怒叫道:“你这个浪货可恶!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给我一
掌?”
    “嘻嘻!你这人真不讲道理,老娘不给你一掌,你的狗腿岂不扫在老娘身上了?”
    江南浪子右手五指不住伸缩,怒叫道:“泼妇,拔剑!今天夏太爷要……”
    绯衣三娘缓缓站正身影,摇手阻止江南浪子往下说,媚笑道:“别鸡猫狗叫穷嚷嚷,
拔剑并无不可,但你一个人嘛……不行,不行。”她向前面穿淡紫色罩袍的青年人一指,
又道:“叫你的老大一剑三奇,和……”她的纤指又转向右首不远处倚石嚼草的青年人
一指,往下说:“还有老三玉面郎君石梦云,三个人一起上嘛……差不多,怎样?”
    秋雷一听穿淡紫罩袍的人便是一剑三奇晁奇元,心中一动,狠狠地盯了对方一眼,
心说:“看不出这人年纪轻轻,居然可以唆动绿凤在这次挖宝大会中提议推举武林盟主。
他既然有胆量觊觎盟主宝座,我为何不敢?”
    一剑三奇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说:“绯衣三娘,在下不想和你计较。”
    玉面郎君依然依在石上,吐掉口中的草枝,笑道:“呵呵!绯衣三娘,可惜你老了,
胴体虽动人,可是已是半老徐娘,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你何必在石某前献宝?对
不起,在下对你没胃口,虽则石某为人好色如命,还不致拜倒你的桃红裙下,天下间美
女多的是。呵呵!”
    他的话不但轻薄,而且傲气凌人。怪!绯衣三娘居然没反脸,笑道:“同样地,你
玉面郎君枉称江湖淫虫,自然怕我这真正的雨露观音,你还不配脱下老娘的罗裙,虽则
老娘对天下的男人人尽可夫。好吧!你们既然不重视结义之情,不管老二江南浪子的死
活,老娘就折掉你们的一条手脚。”
    说完,她耀洋洋地向侧移。江南浪子在她身前不足五尺,手已准备拔剑,假使她不
先将距离拉开,只消手一接触剑靶,江南浪子必定拔剑拔得快些,可能要糟;因为江南
浪于的剑在腰上,她的剑在背上,不趁手。
    江南浪子当然不放弃自己的优势,如影附形追随着她移动。虎目死吸住她的眼神,
催促道:“拔剑!”
    “嘻嘻!别急!”绯衣三娘毫不在乎地说,向右跨步。
    黑金刚早已离开,在一旁吃力地推拿两肩头,大概两耳光他不在乎,但两劈掌他难
以禁受。
    绯衣三娘的跨步的方向不太对,跨到树干的前面,后面有树挡着,不易退让哩!
    不远处的一剑三奇突然大叫道:“二弟,小心离魂香!”
    玉面郎君突然飞射面至,轻功超尘拔俗,一闪即至。
    晚了,双方已经动手。
    绯衣三娘右手突然一抬,飞快地拔出肩上的剑靶。
    江南浪子快些儿,手一晃白虹倏现,剑气锐啸,捷逾电闪地顺势拂出。
    “噗”一声轻响,剑砍入树中了。
    但绯衣三娘的身影却在剑前消失,鬼魅似的一闪不见,不知怎么地,却出现在树后,
她的剑已经出了艄,虹影乍吐。
    “丢剑!”她笑着叫。
    江南浪子的剑砍入树中三四寸,用力太猛,不等他拔剑,徘衣三娘的剑已经从树干
的另一断递出,冷冰冰的剑尖,点在他右胁下,被制住了。假使他一动,剑尖必定贯入
他的胸腔内,动不得。
    玉面郎君石云梦到了,站在丈外,左手掌心明晃晃地挟了一把八寸小飞剑,冷冷地
说:“撤剑!在下不想以二哥的命换你的命。”
    绯衣三娘瞥了玉面郎君手中的小剑一眼,娇笑道:“唷!小郎君,你以为你的白发
百中小飞剑,便能威迫老娘就范?”
    “我只问你撤不撤。”玉面郎君冷冷笑着答。
    “你是说,如果老娘不撤剑,你使用小飞剑要我的命?”
    “有此可能。”
    “那么,这位爱财如命的夏老二,是不是甘心和老娘同死?小郎君,你还是先问问
他好些。”
    玉面郎君当然知道投鼠忌器妄动不得,但又无法可施,僵在那里进退维谷。
    秋雷旁观了多时,也打了不少主意。既然有称雄武林道霸江湖的雄心壮志,必须手
中抓住一部分能助他成名供他奔走的人手,目下他虽说已有青云客做朋友,但他已看出
青云客的野心并不在他之下,是否能够真正助他成名,很难估计。
    他听说一剑三奇在江湖有雄厚的实力,动了利用一剑三奇的念头,正在等机会结交
这位在江湖声誉日隆的高手。
    果然不错,机会来了。夏老二被制,他看出除非一剑三奇三兄弟向绯衣三娘道歉,
不然无法解此危局,而由一剑三奇所透露的神色中,不可能向绯衣三娘低声下气道歉陪
礼,唯一可以出面打圆场的人是第三者,这个第三者以他最为适宜。
    同时,他也考虑到后果问题。听说绯衣三娘是江湖上有名的女淫贼,他出面架梁插
手,教训绯衣三娘,对他日后称霸武林的大业不无帮助。他尤其希望银凤能在附近潜伏,
让银凤能看到他惩戒绯衣三娘的举动,岂不大妙?
    他举步向绯衣三娘走去,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身畔的黑衣大汉向他摇手,大声说:“小伙子,不管闲事为妙。”
    “阁下似乎十分关心在下哩!”他扭头冷笑答。
    黑衣大汉撇撇嘴,冷冷地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秋雷顶上两句。
    黑衣大汉象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狗,一蹦而起,大吼道:“小狗!你他妈的瞎了狗眼,
在我铁臂猿卞京的面前如此无礼,毙了你这小王八蛋!”
    吼声中,一双铁臂箕张,凶猛池抓到。
    秋雷不理他,自顾自走路,但暗中已留了神。对方既然自称“铁臂”,手上的功夫
自然不等闲,他已打定了避坚攻弱的主意。
    铁臂猿飞步从后面扑到,双手十指如钩,抓向秋雷的双肩,想将秋雷抓住,举起摔
倒。
    秋雷突然挫腰旋身,抢入对方怀中,出其不意双拳出逾电闪,向对方腹胁间下手。
    “砰噗砰噗噗!”五声闷响似连殊,五拳全中,而且快速无伦。
    “嗯……哎”铁臂猿厉叫,“砰”一声仰面掼倒,脸色死灰,血从口角沁出,双手
抱着肚腹不住抽动呻吟。爬不起来了,结结实实的五拳沉重得受不了。
    秋雷扭头便走,走向绯衣三娘。
    四周的人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征住了,只刹那间便胜负已判,有些人还没有看清
是怎么回事哩!反正在江湖名头不算小的铁臂猿卞京在地上耍死狗,禁不起秋雷一击,
乃是千真万确的事足以令人吃惊了。
    “好!了不起!”绯衣三娘腻声叫。
    秋雷在她身侧丈余站住了,冷冷地说:“女人,撤剑。”
    “怎么?你向我发号施令?”绯衣三娘问,口气中有点意外,但笑容未褪。
    “正是,在下要你撤剑。”秋雷冷冷地说。
    “他是你的朋友?”绯衣三娘问。
    “非也。”
    “哦!你是架梁的。”
    “正是此意。”
    “小伙子,你高姓大名?”
    “我,姓秋名雷,绰号叫飞龙。”他将自己的绰号用上了,傲然地答。
    “飞龙?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你没听说过的人多着哩!今天听说了,好好记住就是。”
    绯衣三娘噗嗤一笑,媚目流光一转,说:“我记住就是了。喂!你的意思到底……”
    秋雷哼了一声,抢着说:“咱们都是前来寻宝的人,在海天一叟龙光末现身前,宝
藏末露脸之前,怎能自相残杀伤了和气?秋某与诸位素昧乎生,无意偏袒任何人,只想
要诸位息事宁人罢手,这次大会事了,再算过节并末为晚。”
    “喝!听你的口气,来头不小哩!”绯衣三娘倔侃地说。
    秋雷傲然一笑,说:“在下毫无来头,只是一个江湖无名小卒,凭真本事硬功夫出
头管事,要不信可冲在下来,试试在下的斤两,如何?”
    绯衣三娘突然收剑入鞘,说:“好,老娘且试试你是否还需要人替你换尿布。”
    她的话不堪入耳,也狂得教人吃惊,任何人也受不了。秋雷的俊目中冷电四射,俊
脸上泛起重重杀机。
    江南浪子获得了自由,大吼一声,便待挥剑扑上。
    绯衣三娘粉脸一寒,厉声道:“姓夏的,你该自爱些。按理我绯衣三娘该杀你,但
却不伤你一毫一发,为什么?是怕你三兄弟一起上么?不!真要动起手来,你三人近不
了我一丈之内,离魂香足够让你三人躺下……”
    “呵呵!绯衣三娘,你太言大了。”一剑三奇接口。
    “哼!石某要先给你三飞剑试试你的大言。”老三玉面郎君狠狠地说。
    秋雷向众人含笑摇手,朗声说:“诸位兄台请冲在下薄面,让兄弟教训教训她。”
    一剑三奇向玉面郎君挥手,向秋雷说:“好,秋兄小心了,小心她的飞刀和离魂香
捣鬼。”
    秋雷已先在鼻孔中抹上了解香散,不在乎地说:“兄弟还不在乎这些下五门玩意,
多承关照一番。”
    他向场中退,绯衣三娘步步迫进,笑脸如花,走起来乳波儿颤,蜂腰儿扭,臀浪儿
摆,香风飘荡,那股劲真令鲁男子心动神摇。
    秋雷吸入一口长气心说:“我的天!她这浪劲儿要命,如果她年轻十年……”
    蓦地,绯衣三娘一声轻笑,急冲而上叫:“别乱了心神,小娃娃,留意拳掌岸哪?”
    声落人已迫近,含笑出手,左掌来一记“鬼王拨扇”,右手五指连张,直探秋雷的
左肋,再向上拂,拂向期门穴。
    秋雷听对方掌指带风,潜劲迫人,自不敢大意,右掌斜挥、左手也向外刁,要钩对
方的右手脉门。
    绯衣三娘不敢大意,后退半步,前面的左脚一拨一勾,明晃晃的钢靴尖奇快地勾向
秋雷的踝。
    秋雷已动了杀机,不愿往下拖,突然飞纵而起,“饿鹰搏兔”狂野地伸兜头急抓,
下面双足从绯衣三娘的脚上方飞越,一前一后猛挑,上攻胸下攻腹,不但凶猛已极,而
且毫不顾江湖禁忌,又不是真拼生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女人胸腹进招,由此足以看
出他的为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任何事都可以任性妄为的。
    他的攻击不仅凶猛,而且空前迅疾。绯衣三娘吃了一惊,也勃然大怒,向左一闪,
纤掌如刀砍向秋雷的膝骨,一面怒叱:“你找死!”
    按理,双方贴身相搏,出招逾电闪,避招不难,但要化招不是易事。但秋雷双脚末
落实,想避招谈何容易?眼看一条腿会必毁在绯衣三娘的掌下了。
    “糟!”一剑三奇三兄弟同时惊叫,但救应无及。
    岂知秋雷上身一沉,踢出双脚不进反退,飞快地向后上空翻转,一跟斗翻出两丈外
去了,危极险极。
    绯衣三娘怔了一怔,一声娇叱,如影附形追,连攻三掌四腿。
    秋雷的身形竟然不落地,后面的掌腿迫到,他向前凌虚射出丈外,不等绯衣三娘的
掌及身,突然一个反空心跟斗往回翻,头下脚上,一声长啸,凌空下扑。
    翻得太突然,而且近乎不可能。
    绯衣三娘大骇,慌不选急退丈外。
    “好!不愧称飞龙之号。”一剑三奇脱口高叫。
    从此,“飞龙”的绰号,总算落实了,不怕没有人承认啦!
    秋雷翻落地面,正待扑上,却自行停下了。
    绯衣三娘手按在革囊的一排飞刀插上。玉面郎君手中的小飞剑尖闪闪生光。两人都
准备发射飞刀飞剑,但都未敢发出,怒目向对,各有顾忌。
    蓦地,上游十余丈天生石桥人影出现,桥两侧,人群向中聚,有人大叫:“来了,
来了,海天一叟龙光来也!”
    恶斗不再起,全被叫声所打散。众人扭头看去,不少黑衣人,一个铁塔般的高大黑
衣人,手绰一把沉重的托天叉,把守住缺口,向桥右往上走的人威风凛凛地大吼;“不
许上来!听候当家的招呼。”
    天生石桥其实不是桥,而是两座巨大的怪石梁,从两侧向里伸张,将溪水夹住,中
间留有尺余缺口,两石未能衔接。石面不足两丈阔,五名黑衣人站在左面怪石上挺兵刃
堵住,已没有容对面的人下脚的地方了,要冲过得费一番手脚。
    而铁塔般的大汉不但长相唬人,手中的挥铁托天叉看去十分沉重惊人,重量不下六
十斤,挨上一家伙吃不消,想硬闯的人不无顾忌。
    绯衣三娘向石桥上扫了一眼,向秋雷笑道:“咱们江湖上见,后会有期。”声落,
象一朵桃色彩云,飘走了。
    一剑三奇走近秋雷,笑道:“今天她不用离魂香,异数。这鬼女人性情古怪,动不
动就要杀人,受不了撩拨,睚眦必报。秋老弟,下次遇上她小心些才是。”
    秋雷点点头,也善意地笑笑,说:“承教了。这鬼女人既是害群之马,江湖女淫贼,
晁兄何不将她诛去,为世人除害?”
    “呵呵!老弟,别小看了她,她的离魂香固然是江湖一绝,她的剑法也诡异霸道大
大有名。兄弟与她并无仇怨,但想除去她也不是易事。当然,兄弟人多,真要反脸动手
她是走不了的,但咱们在武林中不是无名无姓的人,岂能倚多为胜?”
    “哼!晁兄眼见义弟受制,为何袖手?”秋雷悻悻地问,语气中含有相当不客气的
责难。
    一剑三奇呵呵笑,说:“老弟,你不懂。这鬼女人的性情我摸得相当准,你越是焦
急,她越得意忘形,反而不肯放手,甚至会挟人威胁得其所哉,所以只消用冷静的神情
应付,她便会乖乖趁机下台,明明知道讨不了好,她是个决不肯吃眼前亏的女人,怎敢
下手伤我二弟?老弟,我替你引见我两位拜弟。”
    江南浪子气已消了,招呼道:“兄弟姓夏名清风,匪号是江南浪子。贼泼货说得对,
我江南浪子爱财如命,出手大方,取不义之财,决不后人。”
    “久仰久仰。”秋雷含笑回礼,又道:“夏兄快人快语,如此坦率的人,委实少见,
少见,哈哈……”
    “那里那里,过奖了。”江南浪子豪放地笑。
    玉面郎君甚高兴地走近,大声说:“我,玉面郎君石云梦,一个好色之徒。老弟,
我开始对你有点瞧不顺眼……”
    “哈哈!”秋雷大笑,又道:“同样地,石兄人才一表,恍若临风玉树,兄弟自感
形秽,所以也瞧老兄不顺眼,彼此彼此。”
    “哈哈哈哈!”玉面郎君也大笑,笑完说:“秋兄也快人快语,恰好把兄弟心里的
话说出来了,彼此彼此。
    但秋兄这次架梁管事,敢向大名鼎鼎的绯衣三娘叫阵,兄弟佩服得紧,愿坦诚结交
你这位朋友。”
    “好说好说,石兄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一剑三奇向石桥一指,说:“走吧!正主儿来了,咱们不可落后,会后咱们再与秋
老弟把臂言欢,可否请大驾一起……”
    “兄弟高攀,愿与诸位同进退。”秋雷抢着答。
    有了名头虽比青云客低,但真才实学和江湖潜势力比青云客大的一剑三奇,他把青
云客置在脑后啦!同时,他始终不见银凤现身,心中有点失望,也就将九华羽士的事搁
在脑后了。
    四人结伙同行,一剑三奇的一名健仆则在后面跟着,之外还有六名从石后转出的黑
衣大汉,和健仆走在一块儿,可能是一剑三奇的爪牙。铁臂猿卞京,居然是六大汉中的
一个,一面走一面揉动着肚子,龇牙咧嘴。
    四人在石桥左侧一座巨石上站住了,巨石恰与石桥同高,相距约在五丈外,看得真
切。
    石桥上已被黑衣大汉们霸占,其他男女老少只好占住桥右,有些人则跃登四周的巨
石顶端,有些则干脆站在桥下向上瞧。
    秋雷先向桥上打量——
    一剑三奇用肘碰碰他的手,说:“瞧,那银须银发的尖嘴老家伙,便是大名鼎鼎的
黑道巨魁了,二龙之一的海天一叟龙光。”
    海天一叟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还有点单薄瘦小,只一双精光四射的鹰目与他的年
岁不相称的,背上的剑古色斑澜,剑靶上嵌有宝石,反映着阳光甚为刺目。
    秋雷看不出海天一叟有何出众的地方,倒是跟海天一叟的一群黑衣大汉,却一个个
膀粗腰圆,骠憾狰狞戾气外露,全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绿林大豪。
    他再向四周的人群打量,看到青云客和九华羽士出现在桥左侧的一方巨石上。
    另一处绿影入目,是青云客的妹妹昭华三个女人。
    近山根下一座巨石侧方树影中,穿绿的绿凤孟娥藏在那儿,正向他媚笑,而且伸纤
手向他摇了摇。
    桥石对岸的树林阴影中,一群锦衣大汉徐徐出现。
    人群以天生石桥为中心,四周合围,看人数,当在上百左右。
    先前在石上睡大头觉打鼾的人,也徐徐站起来了,那是一个老化子,左手挟着打狗
棍,右手提着酒葫芦,所站处相当远,破鹑衣飘飘,并没有走进来的意思。
    秋雷的目光在人群中摸索,但他失望了,上百的江湖男女中,没有穿绣银色凤凰衣
衫的女人影子。
    他没注意身后山根崖壁的树影中,有一双明亮的大眼正在向下瞧,更没有留意另一
双稍近些的清澈大眼,正向他不住凝视,因为两双眼都在三十余丈外,所有的人都被石
梁上的事吸引了注意,谁也不会注意山崖下的人,他秋雷自不例外。
    他的目光又回到九华羽士的脸上,九华羽士正焦急地向他打手式,向上面的山崖乱
指,意思是要他赶快离开,往上面山崖走。
    但他不愿放弃这场盛会,摇摇头拒绝了。
    众人的注意力全落在海天一叟这一面,没有人留心对岸从树林中鱼贯出现的锦衣人。
    但一剑三奇是有心人,向秋雷低声说:“瞧,二龙之一的龙形剑王玉堂来了,他的
实力与海天一叟相较。毫不逊色。”
    锦衣大汉成两路由树林中转入,一双双并肩出现,一个随一个鱼贯而行,不但步履
从容,衣着鲜明,而且一个个挺胸凸肚不可一世,神气万分。
    秋雷不认识龙形剑,一面打量一面信口问:“晁兄,你与二龙相较,实力……”
    “呵呵!很难说。”一剑三奇傲然地笑,稍顿又道:“很难说。二龙都是绿林巨魁,
他们只罗致绿林好汉,而我,却是黑道英雄……”
    “咦!绿林与黑道有何区别?”秋雷抢着问。
    “老弟,你错了,所谓黑道,可以包括绿林,但绿林却不能称为黑道,因为绿林朋
友有垛子窑,有山寨人马,他们是公然抢劫收买路钱,干打家劫舍明火执仗的匪徒,怎
可称他们为黑道?我所指的黑道,包括了千里独行的大盗,走江湖浪荡,为非作歹的下
九流朋友,和官府有案的亡命之徒。”
    “那么,晁兄你……”
    “哈哈!我,一个私盐大贩子,被大明皇扫灭了的方国珍,是我的前辈同道,方国
珍他俗,他愚蠢,愚蠢得想称王道帝,难怪他倒霉。
    而我,我聪明,结交天下黑道朋友,追逐自在赫然黑道巨擎,予取予求,不比称王
道寇自在么?目前我的名头,虽没有三国三邪三菩萨、二龙二凤二狂人叫得开,但事实
并非如此,在未能一手撑天之前,最好少出风头,不鸣则己,鸣则惊人。
    论真才实学,这十五个名人中,修为造诣算不了顶尖高手,只不过他仍有点突出而
已,不是性情古怪,便是凶残恶毒,要不就为害江湖,或者貌美如花。
    真正的高手并不在这些人中,世外高人姑且不论;象少林掌门宏一大师,武当掌门
冯一元,都是艺臻化境登蜂造极的名家,十五名人岂可和他们相并论?差得远……
    “什么?”秋雷火了,哼了一声,又道:“你是说,家师……哦!不说也罢。”
    一剑三奇并不是有意贬低十五名人的身价。不过信日开河胡说八道而已。事实上武
林中的少林武当,都不过问江湖是非,即使是两派俗家门人,也极少自报派别源流,免
致为师门结怨,这是做门人弟子的最起码规矩,搬出师门来唬人的人,少之又少。
    因此,江湖人只知两派胸掌门人了得,但并不将他们列入江湖名人。论真才实学,
象三菩萨的冷面如来智聪大师,手中一根—百零八斤锭铁方便铲,一铲下去千斤大石也
会爆炸,岂会比两位掌门差。
    他胡说八道的用意,其实是在自抬身价,却无意中惹火了秋雷。秋雷的师父终南狂
客,正是十五名人的二狂人之一,听了他压贬十五名人的话怎么受得了?
    正待发作,几乎冲口说出师父的名号,却又忍住了,记起了九华羽士所说,不可说
出终南狂客的弟子的话来,将一肚子火硬压下去了,心里十分不痛快。
    一剑三奇的目光,并未离开石梁,没看到秋雷的表情,听口气不对,扭头讶然问:
“老弟,你怎么了?”
    “没什么。”秋雷捺下怒火,向锦衣人一指,又道;“谁是龙形剑王玉堂?指给我
看看好不好?”
    “还没出来,这家伙臭排场多着哩,架子十足。唔!他带了不少高手,龙虎八卫、
赤煞二凶、双无常……喝!他象是倾巢而来了。”
    龙虎八卫的衣裤不同,是箭衣而不是劲装。赤煞二凶一身大红。双无常一白一黑,
腰缠铁练鞭,手点无常哭丧杖,背系三尺长奇形怪状的勾魂牌,一个人有三种兵刃。只
消从衣着上看,便可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秋雷眼尖,看到锦衣大汉的侧方三丈左右,有一个灰影闪了一闪。他依稀辨出,那
是迫跑绿风的矮方朔,虽未看清面貌,但矮胖的身材他一看便知。
    “那小子出来了,瞧多神气。”一剑三奇低叫。
    那是一个头戴四方平顶巾,穿锦衣系绣带,佩长剑,大摇大摆迈着四方步的青年人,
前后有人众星拱月般护簇着,八名妙龄少女一色儿锦衣劲装佩剑挂囊,在身后亦步亦趋,
确是神气。
    人群渐近,已可看清五官了,秋雷是个有心人,一面留意龙形剑的随从,一面注视
着龙形剑心说:“唔!气派确实够了,不愧称是绿林巨魁,似乎比海天一叟的乌合之众
强多了。哦!这前呼后拥,美女随侍的排场,过瘾之至。”
    他的心目中,这才是人生追求的目标,对领袖欲向往十分强烈,却不管所追求的欲
望是否光明正大。
    终南狂客将他调教成这种型类的人,可知终南狂客本人是什么东西了。这种想法十
分可伯,不仅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龙形剑的年纪约在三十左右,他代表了绿林道中青年一代急进人物,与老一代的守
旧人物海天一叟相较,确是构成了老派人物无穷的威胁,他不重视武林道义,不讲求江
湖规矩,任性而为,大胆冲动,雄心勃勃,对钱财求取心切,也花得干脆,因此在短短
几年中,罗致了不少年青的绿林之豪,也把握了不少老一辈的反叛名宿,居然成了一代
名人,不仅与海天一叟分庭抗礼,更野心勃勃想铲除海天一叟领袖绿林。
    他年青,而且艺业超群,内外功火候已修至化境,手中的龙形怪剑更是凶猛霸道令
人闻之变色,他的这把剑与传统的剑长短相同,也是三尺,但剑身稍阔,铸有龙纹。剑
尖稍尖锐,刻有龙头图案,尖锋是龙口,暗藏五寸长的龙舌,必要时可吐出伤人,十分
诡奇可怕。双方交手拼命,剑尖能突然伸长五寸,那情景足以令人胆落,所以龙形剑这
些年来,无往不利,名震江湖,武林朋友确是闻名丧胆。
    他人生得高大魁伟,相貌堂堂,生了一双不怒而威的虎目,狮鼻阔口,方脸大耳,
留了八字大胡,如果不发怒,外表看去是一团和气,假使暴怒起来,他便变成藏了三分
阴险的疯虎,令人望之心惊。
    一行人渐来渐近,总数不下五十名之多,龙虎八卫一个个象是如狼似虎,骠悍狰狞,
亦然二凶一身火红色衣裤,确象凶神恶煞。
    双无常的怪象更是唬人,高大凶猛,活象城隆庙中的黑白无常,胆小朋友乍见之下,
不被吓昏也得魂飞天外。腰上的粗铁练两端挂在身侧,走起来丁当作响,令人闻之心中
发冷,毛骨悚地。
    天生石桥上,这时已寂静下来了。
    海天一叟站在桥左的顶头,他手下共有三四十名黑衣大汉,在石桥四周布成圆阵,
禁止江湖群豪接近。
    他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只用冷电四射的目光,徐徐扫视着下面的江湖群豪。渐渐地,
四周嘈杂的人声,在他凌厉的目光扫视下,渐被压抑下了,最后竟然鸦雀无声。
    他的目光扫向渐来渐近的锦衣大汉,最后盯了龙形剑一眼,突然冷冷一笑,向下大
声说:“诸位,龙某先向诸位道谢,多谢诸位云天高友谊,不远万里而来参予挖宝捧场
的厚意,首先,老朽向诸位表明,已不必劳驾诸位再奔波寻找,宝箱已被老朽找到了,
即将在这儿公开让诸位过目了。
    其次,老朽请两位朋友与诸位相见,这两位朋友是老朽恭请出山,前来主持大局的
人,诸位必定不会陌生。”他向山崖拱拱手,大叫道:“请项兄现身。”
    “来也!”山崖的树影中,传出一声直震耳膜的回答声。
    接着青影突现,一个半百年纪鬓脚已现花白的瘦小人影,放出树林外,有一双毫不
带表情的山羊眼,穿一袭已泛灰的青袍,腰带上插了一枝大名鼎鼎魁星笔。
    个儿瘦小,阴阳怪气,但声如洪钟,那一声“来也”令人耳中轰鸣。一出林缘,他
一双大袖一抖,身驱凌空急升,象一头大乌,落向四五丈的怪石顶端。
    接着隐没在右影林荫中不见,只片刻间,他出现在桥头的末端,向挡路人“呵呵”
一笑,举手虚揖说:“借光,让我老不死的上去。”
    人群让出空隙,他大袖轻抖,整了整衣抉,老气横秋地捞起衣尾,施施然迈着四方
步向桥上走。
    “龙兄,兄弟丢人现眼来了。”他向海天一叟行礼。
    “项兄盛情,兄弟心感。”海天一叟回礼答,再向下说:“项兄绰号称鬼谷先生,
诸位想必不致陌生。这一箱宝物是不是刘福通的藏珍,兄弟不知其详,项成兄居芦十里
外告成镇的鬼谷,对石淙天门峡天生桥附近的藏珍知之甚详,这次如无项兄指引,这箱
藏珍不知何年何月方可出土来。”
    告成镇,也就是以前的告成县,鬼谷在镇北五里。据说,六国拜相的苏秦和张仪,
曾在这儿师事鬼谷先生,习纵横捭阖秘术。当然啦,数千年前的鬼谷先生与这位鬼谷先
生不是同一个人,那位姓王,这位姓项名成,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鬼谷先生眨了眨山羊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龙当家客气,其实我也弄不清楚,瞎
猫碰死老鼠,这次碰巧找到而已。要是我早知道有藏珍,早就搬回鬼谷买田地起房子讨
老婆啦!”
    海天一叟伸手向远处虚引,高叫道:“南宫兄,请移玉趾。”
    众人先前没有留意远处的人,这时顺海天一叟的手扭头看去。
    有人抽着冷气低叫:“咦!阴曹恶客南宫和。”
    老化子举酒葫芦至口边,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说:“龙当家,免了,我在这儿很
好,你办正事就好。有谁不服气,我阴曹恶客打断他的狗腿。”
    站在石上的秋雷心里相当不痛快,狠狠地盯了远处的九华羽士一服,心中暗暗的咒
骂:“牛鼻子可恶!说是藏珍箱只有他和银凤知道,见鬼!人家已经已弄到手了,枉费
心机。”
    远处的九华羽士,鬼眼中也泛起失望的神色。
    这时。桥上的人群有点骚动,龙形剑到了。先头两名锦衣大汉在前开道,大喝道:
“让路!百丈峰英雄寨主驾到。”
    吆喝声如雷,声势骇人。随着喝声,桥顶端人群徐移,退下桥移至两侧,让英雄寨
的好汉们占据桥头,龙形剑往中间一站。
    整座天生石桥壁垒分明,二龙各据一端,中间缺口前剑拔弩张,情势一紧。海天一
叟的五名大汉仍把守进路,手执托天叉的人,—叉尖前引,指向对面的两个黑白无常,
不住徐徐晃动。
    这一端堵住缺口的只有黑白两无常,吊客眉抽动,三角眼阴睛不定,哭丧杖不住遥
指对方持叉大汉的胸前,口中念念有词,不知说些什么玩艺。
    海天一叟向龙形剑裂嘴哈哈一笑。
    龙形剑大袖抖动,抱拳虚揖,用沉静泰然的声音说:“龙当家请了。”
    “请了。呵呵,小老弟,你来晚了一步。”海天一叟回礼,神色十分得意。在神色
上,他输了一分,反而没有龙形剑沉静泰然的神色来得稳健自然。
    龙形剑爽朗地微笑,说:“不见得,兄弟并未为晚,金宝末离开天门峡之前,还不
一定属于何人所有,目前草草自认是得主的人,未免太过自信啦!”
    “哈哈!王当家的意思……”
    “兄弟的意思,见者有份,这次前来参予寻宝的人,餐风宿露,辛苦异常,如果龙
兄想独吞,不但兄弟心中有点不愿,恐伯四周的天下群雄也……”
    “呵呵!小老弟的意思是想分一杯羹啦!”
    “不!”龙形剑出乎意外地拒绝。向下面一指,又道:“予会的朋友们,见者都应
有份。”
    秋雷不由心中暗赞道:“龙形剑这一手,果然高明,乐得大方,用江湖朋友扣住了
海天一叟了,老家伙不易处理这件棘手事哩。”
    海天一叟毫不在乎,桀桀怪笑道:“小老弟,你未免把前来参与的江湖朋友看扁了
啦,你认为他们是伸手乞讨的化子呢,抑或是你我手下分金银的兄弟?不!你错了,上
百个人分一箱金银的,每人能分多少?难道说,从万里迢迢赶来参予的高手名宿,会在
这儿听你我的吩咐,一个个前来领一把金银走路?哈哈哈哈!小老弟,如果你认为这样
做高明,没话说,老朽先将你的一份交给你,让你心满意足走路,来人啦!”
    桥头近山崖处一座石窟,响起一声焦雷似的应喏,出现了十六名半百年纪的骠悍大
汉,中间四人粗壮如熊,抬着一具绣迹斑斑的沉重大铁箱,步履如飞,向桥头奔来,上
了桥,“轰”一声爆响,铁箱放在鬼谷先生面前,大汉们同时行礼退去。
    四周人嗡嗡,议论纷纷,姜是老的辣,海天一叟这种击中要害的反击,确是厉害,
龙形剑象是挨了一记闷棍,十分狼狈。
    鬼谷先生轻蔑地用手指着龙形剑,阴阳怪气地说:“小娃娃,你想讨一把金银走路?
来吧!给你一份。”
    白无常一声怪啸,怒不可遏地突然冲出。
    持叉大汉一声怒吼,劈面就是一叉。
    “铮铮!”暴响震耳,火花激射,两人硬接两招,同被震得侧飘两步,几乎栽下桥
去了。
    海天一叟桀桀笑,摇手道:“小老弟,称要再打岔,小心众怒难犯。”
    蓦地,右侧巨石顶端有人大叫道:“乱,乱个鸟!龙当家,何不将尊驾的打算,说
给咱们听听?”
    海天一叟点点头,大声说:“那位仁兄说得对,乱不得。者朽认为,将金银分为一
份,作为以武会友的彩金。藏珍箱是老朽所寻获,老朽有权做东道主。”
    他突然拔出背上青芒如电的古剑,信手疾挥,四声轻响,铁箱上的四口大铁环应剑
而落。他收了剑,说:“这只藏珍箱重有千斤,凡是有意争夺彩金的人,必须先将铁箱
举起过顶,方有资格参予。
    其次,老朽与鬼谷先生阴曹客两位权充擂主,凡是举箱合格的人,可向我三人中任
何一人叫阵,在兵刃上见真章,失手或败落石下便算输家,胜了便获彩金一份,但以一
场为限,只许向一人叫阵,即是说,今天与会的人,共有三位得主。
    诸位是否同意,恕老朽不再征求诸位的高见,就此决定,以免拖延时间,众意纷坛,
徒乱人意不是解决之道。为表示公平起见,老朽先将藏珍箱举起让诸位过目。”
    说完,双手扣住铁箱两端,箱长六尺,他的双手居然可以扣中,喝声“起!”千斤
铁箱骤然上升。他高举过顶,旋了一匝,方将箱放回原地,额上出现了汗影,但呼吸仍
然正常。
    鬼谷先生环顾四周一眼,说:“诸位,如果想不劳而获,或者意图侥幸乱打主意,
即使龙当家的朋友们肯,我鬼谷先生也不愿意,言之在先,免得大家不痛快。”
    海天一叟瞥了龙形剑一眼,说:“小老弟,是否一试?”
    龙形剑冷拎一笑,说:“很抱歉,在未看见箱中是啥玩意之前,在下还不想答复阁
下的话题的。”
    “是呀!先看看里面是啥玩意再说。”有人附和起哄。
    海天一叟一怔,说:“铁箱的环扣已经焊死,如果劈开,怎能再行举起?”
    “哼!阁下根本就没存好心。”龙形剑不屑地答。
    秋雷一直在冷眼旁观,替龙形剑惋惜,三言两语便被海天一叟扣住,怎配做领袖绿
林的霸主呢?正想出面,身畔的一剑三奇哈哈一声长笑,发话道:“箱中珍宝不会有假,
但不会太多,看箱形长存六尺,阔高是两尺见方。
    金银珍宝极为沉重,方寸便可上斤,如果里面是金银,何止千斤重量?我一剑三奇
认为,分为三份未免太小器……”
    话末完,一个娇脆的嗓子叫道:“不错,分成三份太小器,不如在这儿呆上三两天,
选出一个艺臻化境的人为得主,咱们举得主为江湖第一手,甚至可奉他为武林霸主,免
得你争我夺的,你们……”
    话未完,九华羽士大叫道:“小凤儿,你是否也参加一份?”
    “不错。我绿凤孟娥岂甘人后?”
    一剑三奇哈哈大笑,说:“在下同意孟姑娘的高论,别说霸主,只要这人确是值得
称江湖第一高手,举他为盟主为何不可?目下天下承平,我辈武林……”
    话末完、后面怪石上的老化子“呸”了一声,怪叫道:“姓晁的,你放什么屁?”
    一剑三奇扭头一看,厉吼道:“南宫者狗,你吠什么?”
    刚才发话的人,是化子打扮的阴曹恶客南宫和。
    这老怪物为人阴险刻毒,气重狭小,而且自大骄狂,怎受得了,在怒啸声中,利用
参差的怪石飞跃而来;十余丈距离,他利用三座巨石便跃到了,人如怒腾下博,左手持
葫芦,右手打狗棍前伸,凌空下博。
    一剑三奇伸手拔剑,秋雷闪出说:“诸位下去,让我教训这老鬼。”
    一剑三奇正想试试秋雷的真才实学,同时也有点心怯,未摸清阴曹恶客的造诣前,
不宜动手先耗实力;所以招呼两位义弟下石,一面向秋雷说:“老弟小心了,老鬼十分
硬朗呢。”说完,他跃下了巨石。
    石顶约有丈余方圆,高低不平,中高边塌,不易施展。秋雷志在扬名立万,决定在
石顶上动手,向飞扑面下的阴曹恶客傲然的叫:“老匹夫,接着!”
    叫声中他向上飞跃,半空中撤剑,出招,急迎而上。两人身在空中,只能行雷霆一
击,不会有第二次变招进击的机会。秋雷起步在后,先天上占了极大便宜。
    人影在半空中相接,剑发龙吟,棍起风雷,接触了。“铮铮铮!噗!”奇响突起,
人影左右急分,同向不落。
    火花溅射中,一阵酒雨飞洒,破片激飘。原来阴曹恶客的酒葫芦,在挡剑时被击成
百十块碎片,毁了。
    秋雷在最后一剑中已留了神,有心炫露盖世奇学,借力提气轻身,故意下坠三尺,
一声长啸着。平空疾升回原处,两个美妙的空中博斗如同飞轮往回旋,然后以优美的平
沙落雁身法,轻灵地落下石顶。他的剑何时入鞘的,看清的人少之又少。
    他身形未定,喝采声如同暴雷。
    “咦!这人可怕着哩!”鬼谷先生向海天一叟脱口叫。
    龙形剑一征,向身畔的赤煞二凶低语道:“留意这小伙子,罗至他入伙。”
    阴曹恶客落下地面,脸色狞恶已极,恼羞成怒,急走两步,怒吼连天,飞舞着打狗
棍,跃登石顶。他以为秋雷定然出剑阻止他上石,岂知秋雷站在那儿纹风不动,虎目神
光四射,双手叉腰向他冷笑道:“老匹夫,你还想自讨苦吃?”
    阳曹恶客竟被秋雷冷静的神色所镇慑,不敢冒失进招,鬼眼连翻,连声问:“小畜
生,你是谁?”
    “我,飞龙秋雷。”秋雷大声答。
    “你是何人的门下?”
    “阁下不必盘根究底,师门岂可轻易示人。”
    “你这小畜生好狂,比二狂人更狂万分,老夫要活剥了你的皮。纳命!”
    吼声中,打狗棍当胸便点,招发一半,抢制机先控制下盘,要迫秋雷向上跳,或者
向后退,上跳便身驱悬空,束手挨揍,后退必定跌下石顶,难逃随之而来的致命一击。
    秋雷果然向上纵,一声长啸,长剑闪电似的出鞘,不等阴恶客收报变招,人已不退
反进,剑尖前指,射向阴曹恶客的胸口。
    两人都用上了内力,棍发厉啸,剑隐风雷。快!快得令人眼花。石顶地方狭小,没
有回旋进退的余地,除了硬拼,谁退谁倒霉。
    阴曹恶客究竟了得,百忙中挫腰收棍,棍尾上挑,“铮”一声棍剑一触即分,两人
换了一次方位,危机间不容发。
    风吼雷鸣,厉啸刺耳,剑如狂龙飞舞。棍似狂风暴雨,两人在丈余狭小的石顶,硬
拼了十余招。
    “铮!铮铮!铮!”兵刃交击声从第二招开始,硬碰硬格错拨挑互不相让,旋了四
次照面。
    激斗中,似乎棋逢敌手,胜负难分,蓦地响起秋雷一声断喝:“下去。”
    “嗤!”剑棍相交,稍一停顿,剑身突然一振,剑棍倏分,接着阴曹恶客向左急退。
    剑虹倏吐,如影附形袭到,攻到阴曹恶客的脸门。
    阴曹恶客脸上青筋跳动,往后退,刹不住势,危机已至,命在须臾。他临危拼命一
声怒吼,不理睬袭到脸上的剑尖,全力一棍向秋雷的腰部扫去,拼个两败俱伤。
    秋雷当然不愿和他拼命,左飘、撇剑、后撤。
    “嗤!”一声轻陶,阴曹恶客的左颊出现了三寸长的创痕,一棍落空,由于用力过
猛,身子竟随棍左冲,脚下一虚,跌下石根去了。
    秋雷屹立在石顶上,深深吸入一口气,火速调和呼吸,一面举袖拭掉额上的汗水,
一面从容收剑入鞘。
    “好哇!自古英雄出少年。”有人怪叫。
    阴曹恶客南宫和,是江湖中名气不小的老一辈名宿,是黑白道朋友十分头痛的人物,
虽不列在宇内十五名人之中,但他的艺业并不比十五名人逊色。甚至比几个名人更高明
些。
    想不到今天在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无名小卒之手,一剑伤颊,更被打下石顶。而
且双方都全用真才实学,公平无巧,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阴曹恶客心中发毛,死瞪了石顶上的秋雷一眼,手按颊上的伤口,切齿道:“小辈,
老夫记下这一剑之耻,后会有期。”
    秋雷淡淡一笑,豪放地说:“南宫和,在下在江湖等你,我飞龙秋雷随时恭候大驾,
后会有期。”
    说完,他跃下石头,向含笑相迎的一剑三奇说:“晁兄,走,石桥上会一会二龙。”
    一行人向着石桥方向走,所经处人群纷纷地让路,到了石桥下,秋雷不管三七二一,
腾身直上。
    黑衣大汉们正待拦阻秋雷,海天一叟赶忙挥手制止,同时低声喝道:“退!你们全
在下面等侯。”
    石顶上,只剩下鬼谷先生、海天一叟和秋雷,三个人以铁箱为圆心,三方站住。
    对面的石桥上,龙形剑也举手一择,双无常等一群男女也纷纷退下石桥,只剩下龙
形剑一人的,他脱下罩袍,露出里面的劲装,待机而动。
    秋雷向海天一里抱拳一礼。朗声道:“打扰龙当家的盛会,来的粗鲁,请龙当家海
涵。”
    海天一叟推下笑,回了一礼说:“老弟来意如何,可否明告?”
    “秋某对今日之会。深感荣幸,本不愿扫龙当家的兴头,只是,刚才龙形剑王当家
说得对,如果大家事先没看到箱中的珍宝,却先动手搏彩头,死了也有冤无处诉。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连财都未见到便送了命,不但冤,世间也不会有这种愚蠢
的人,龙当家以为然否?”
    “老弟的意思,是非先看看不可了?”
    “正是此意。”
    鬼谷先生阴阴一笑。向秋雷一招手道:“小伙子,你动手看吧,请!”
    “龙当家的意思……”秋雷问。
    “请便!”海天一叟答得顶十脆。
    四周人声渐止,眼睁睁地注视着即将到来的变化。
    秋雷今天出尽了风头,一鸣惊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走了大名鼎鼎的阴曹恶客,
大胆地出现在石桥上高手四伏的险境中,连名震江湖的海天一叟也无可奈何,这份豪气
确实值得喝采,四周参予大会的人,全都是来至天下各地看绿林两龙火拼的高手,都替
他捏了一把冷汗。
    时势造英雄,秋雷果然一鸣惊人。自此飞龙秋雷的名号不胫而走,在短期间传遍江
湖。
    他瞥了鬼谷先生一眼,从容向铁箱走去。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江湖群雄屏息以待。
    龙形剑突然举手高叫道:“小兄弟,小心暗算。”
    秋雷向他点头一笑,豪放地说:“多谢王当家的垂注,在下小心就是了。”
    他向铁箱打量了片刻,伸左手暗运真力按住箱角一堆,铁箱“嘎”一声移动了寸余,
与石面的磨擦声十分刺耳难听。
    “唔!焊死了,但不足千斤。”他大声说。
    蓦地,他双手扣住两端,喝声“起”!千斤铁箱应手而起。
    鬼谷先生左手一抖,三枚棋子两白一黑,脱手飞向秋雷的小丹田穴。
    同一瞬间,龙形剑将手中的锦袍脱手甩出,和棋子同时在秋雷的腹下会合,“嗤嗤
嗤”三声厉啸入耳,锦袍裹住三枚棋子坠落在秋雷脚下。
    秋雷似若末觉,冲鬼谷先生冷冷一笑,突然奋神力将箱推出,向鬼谷先生砸去,同
时大吼:“老匹夫,接着!”
    鬼谷先生怎敢接?向侧一闪。“轰”一声大震,碎石激射,铁箱将石面的棱角砸平,
滑出三尺外方行止住,声势之雄,委实骇人听闻。
    扭头向龙形剑颔首,拱手为礼说:“谢谢你,王兄。”
    他向鬼谷先生迫进两步,厉声道:“你这无耻的老狗,可恶!”
    鬼谷先生居然没有生气,桀桀怪笑道:“小辈,试试你而已,老夫满天星罗手法打
出的棋子,天下间能躲过的人少之又少,用三颗试你,你还不满意?”
    “要试,你为何射丹田要害?”
    “桀桀……不射丹田怎能试出你的能耐!”
    “强辩!拔你的魁星笔。”秋雷怒吼。
    龙形剑接口道:“小兄弟,何不先看看箱中物?”
    秋雷一想也对,向下面叫:“林兄,借屠蛟匕一用。”
    “接着!”己接近石下的青云客叫,八寸长的小匕首连鞘向上抛。
    秋雷接过匕首,他看到昭华姑嫂两人,正含笑向他颔首致意,昭华姑娘先前对他十
分冷淡,但这时象是变了一个人,她的凤目中泛起一种稀有的奇光。神色间,充溢着鼓
励和祝福的感情的意思。
    也在这刹那间,他发觉荀英的脸上,焕发着奇特动人的目光,嘴角泛着奇怪的笑容。
青云客的神情,也十分奇特。
    他拔出屠蛟匕,但见青芒耀目,寒气袭人,光熠熠的耀目光华中,几乎难以看清匕
身,只看到青虹的闪缩,如虚似幻,锋芒难辨。
    “神物!好匕首。”他脱口赞赏。
    他走近铁箱,先用指头在箱盖一抹。锈迹附在手指上了,但被抹的地方滑溜溜地,
苍色的铁胎一无腐蚀的痕迹。
    他疑云大起,心说:“见鬼!这怎么会是放置了近百年的古物?锈迹极薄,如果是
藏在潮湿之处,决不会超过十天半个月之久,因为箱面并未上玄漆,极易生锈腐蚀,如
放在干燥处,最多不超过一两个月,决不会是放置近百年的老古董。”
    他再试了另一处,怪!竟有三个芝麻大的小孔哩!
    “开呀!”是绿凤娇脆的催促声。
    他无暇再细加察看,默运神功力贯锋尖,“嗤”一声轻啸,四个焊死了的扣锁断了
一个。
    “嗤!”第二个扣锁应匕而折,第三个也一拂而断。
    “嗤!”第四个扣锁掉了。
    他收了屠蛟匕纳入怀中,伸手去抓箱盖,要将箱盖掀掉。
    四周鸦鹊无声,人默默地向石上挤近。
    不等他接触箱盖,蓦地“砰”一声大震,四分厚的沉重箱盖,突然破空而飞,飞出
三丈外,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向下飞坠,狂风突起,啸声刺耳。
    “轰隆隆!”暴震如殷雷,石破天惊,接着“逢”一声大震,水花冲起丈余高。
    人群惊叫,纷纷走避,幸而铁盖砸落处在缺口附近,下面是溪水。本来就没有人,
箱盖先砸在石上,然后坠下溪中,天幸未伤人。
    所有的人,注意力全放在飞起的箱盖,连秋雷也不例外,目光骇然随箱盖飞舞而动,
忘了箱子啦!其他的人,绝大多数认为是秋雷故意卖弄,炫露盖世神功,都末注意到秋
雷脸堆惊的表情。
    只有一个有心人并未为飞起的箱盖所惊,这人是九华羽士、他鬼魅似的跃登石面,
乘众人不留意,闪电似的奔向铁箱,手仲出了。
    蓦地,他站住了,鬼眼睁得大大的,张口结舌。
    同一瞬间,海天一叟发现了他,冲前两步一掌拍出,同时大吼:“杂毛想趁火打
劫……哎呀!……”叫声未落,恐惧的转身往下跳。
    九华羽士不等掌近身,突然飞拣而下,口中尖叫:“天哪!僵……僵……尸……”
    他不管下面的人,疯子似的向下跳,“砰”一声端倒了两个人,在惊叫中咒骂声中
没命得向外挤,撒腿狂奔。
    “老天爷!”鬼谷先生青灰着脸,往后退,迟到石边还一无所知,一脚踏空,掉到
石下去了呀。
    秋雷自命胆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但目光一落铁箱内,脸色全变了,骇然后退,
退到缺口一脚几乎踏空,百忙中定下了身形。
    “世间真有僵尸?天!”他骇然大叫。
    石下的人大乱,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他们看不见箱中的景物,只知石上的人遇见
恶鬼似的向下跳,没命他的飞逃,莫名其妙。
    “老天爷!”站在怪石外围顶端的人也尖叫。
    铁箱中,直挺挺地升起一个脸色青灰的僵尸。披着一头白长发,眼似突出的小钢铃,
一脸青灰色的皱纹。龇出瘪嘴中白森森护零星獠,左颊至耳根长了一块掌大青色胎记,
上面长着青绿色的怪毛,身上披了一袭污秽的长袍,大袖长及地面。
    “僵尸!”叫声雷动,人群大乱,向天门峡外狂奔。(?????)
    活僵尸停下脚步,问道:“林家谋家住何方?”
    “对不起,我不会告诉你的。呵呵!你不找独角天魔,找他的门人子弟有屁用,不
象话的嘛!”
    “哼!先拿小的开杀戒,杀了小的,老得还能不出头?独角天魔王八遐象个无主孤
魂,谁知道他躲到那里?”(?????)
    “矮子,你还是这么不长进,二十年来,你大概在睡大头觉,毫无进境哩!”活僵
尸一面迫攻一面怪叫。
    矮方朔的神色愈来愈凝重,经常流露的玩世不恭笑容不见了,开始全力周旋,身形
愈挫愈低了,八方游走旋舞加宽,拳掌并施找空隙回敬,每一招皆用上了全力,风雷之
命震耳,四周的树枝在罡风的扫击下纷纷摧折,好一场武林罕见的龙争虎斗。
    活僵尸几乎比矮方朔高了三分之二,没有矮方朔灵活。象是金刚搏小鬼,弯腰出招
相当吃力的,但他对矮方朔攻来的拳掌毫下在乎,不闪不避不加理睬,只护住下阴,一
双大袖夭娇如龙,满地旋舞、卷缠扫拂宛若狂风扫落叶,把地上的碎石断枝扫得满天狂
舞八方激射。远远看去,他象个长脚渔夫在捞鱼。
    矮方朔滑溜如蛇,更象小老鼠,窜闪如电,出手如风,试攻了十余招,发觉活僵尸
根本不怕他的拳脚进攻,心中暗暗叫苦。
    但他不死心,身形再加快,钉紧活僵尸的身后,在怪爪长袖中出没,有惊无险,接
近进击了呢!
    活僵尸转动没他灵活,近身不难,果然,被他抓住机会了,从袖底下一钻而入,等
长袖卷到时,他身形一扭,便到了活僵尸的身后。
    活僵尸浑如末觉,一声怪叫,大旋身一袖猛扫。
    “哗啦!”地面走石飞沙,长袖扫掉了地面的沙石。
    矮方朔已纵出两丈外,龇牙咧嘴揉动着拳背。
    “你枉费心机,矮子。我活僵尸在铁箱内呆了一个月,毛发未伤,你的拳掌岂奈我
何?比我自己抓痒还轻的多,活该你倒霉,打!”活僵尸得意的叫,飞扑而上。
    矮方朔心中暗暗叫苦,两拳一脚他已用上力可断碑碎石的奇学,不但没将活僵尸击
倒。他自己的手脚却如击在钢铁上。震得痛彻肌骨,怎不叫苦?
    活僵尸这次冲上,又是一番光景。不再让矮方朔近身绕走,双手左右分张,大袖从
外向里抖着,一阵阵奇冷而劲透丈外的雄奇罡风,在身前八尺形成汇合的焦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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