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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枭雄》
三
活僵尸的奇异呼叫声如同鬼哭,那是奇异的内劲和气流激动所发的怪啸,吱吱然刺
耳难听,令人毛骨悚然,罡风内劲汇合处,沙石跳跃,海碗大的石块飞滚旋舞,然后倏
然飞走,激射出两丈外。
矮方朔果然被制住了,只好笔直往后退。活僵尸桀桀怪笑,紧迫进击。看去情势是
一面倒,象一个人张开两手,将一个小老鼠往墙角赶,赶的方向是山崖下。
矮方朔额上见汗,不住向左右闪躲,但不管他闪向任何一方,前面都有怪异无比力
侵内腑的暗劲的堵住。
他以之字形退向往后撤,眼角瞥见旁边倚树而立的秋岚在一旁发呆。他叹口气扭头
跺脚叫:“愚才!你还不逃命……哎……”
他招呼秋岚逃命分了心,活僵尸抓住机会双袖左右一挥,两股潜劲合流,“噗”一
声闷响,合流的凶猛潜劲,在八尺外击中矮方朔的左肩。
矮方朔“哎”了一声,象皮球般的弹出八尺外,“噗”一声撞在一株巨树上,摇摇
晃晃挫倒在树下,昏厥了。
“矮子,你该怨命。”活僵尸得意的叫,向矮方朔走去。
秋岚幌身截出,迎面拦住拱手朗声说:“老前辈,请手下下留情。”
活僵尸呆住了,凸出的鬼眼连翻,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一个年纪青青的小伙子,
竟然敢出面和他打交道。他活僵尸的名号、长像、功艺、行事,早年的武林朋友无不闻
名丧胆望影心惊的,老一辈的四大凶人中,他活僵尸是最凶残恶毒的一个,在江湖为祸
一甲子,二十年前潜世隐修的,知道他还活在人间的人少之又少,二十年来只有上月首
次被独角天魔发现他的隐世居所。
但他的名号,依然在江湖上有吓阻震撼的力量。
四大凶人先后调零,在人间消失了,但震撼人心的力量仍在,因为世间没有人亲见
四人凶人尸骨。
“怪,这小子怎么这般大胆?”活僵尸向自己发问。
人在遇上出乎意料之外的突然变化,或者异乎常情的事,是会有反常的举动出现的,
活僵尸也不例外。
四大凶人早年在江湖行走,江湖朋友见影远避如避瘟疫,万一骤然遇上,也狼狈地
变色而逃避,敢和他面对面说话的人,少之又少,敢拦路叫阵的人,屈指可救,突然来
了一个小伙子阻路的,大概是活僵尸成名以后,破天荒第一次遇上的怪事情,难怪他呆
住了。
秋岚不知活僵尸在想什么,见对方沉吟自语,还以为活僵尸是大慈大悲哩!转身向
矮方朔走去了。
“站住!”活僵尸厉叫,声如打雷。
秋岚吃了一惊,乖乖站住,躬身道:“前辈……”
“呸!刚才是你拦路,叫我手下留情?”活储尸语无伦次地问,还有点不信事实哩!
秋岚莫名其妙,说:“是啊!小可刚才……”
“呸!小王八蛋,你凭什么如此大胆?”
“小可不是大胆,而是斗胆请老前辈高抬贵手,皆因这位方朔老前辈及是江湖……”
“呸!矮方朔小辈早年在我活僵尸面前,只配斗斗嘴,再就是挟着尾逃命滚蛋,他
是什么东西?”
“小可的意思,是指方前辈的为人……”
“他的为人我知道,玩世不恭,游戏风尘,而且手软心慈。这种人,哼!如果在三
十年前遇上我,我要剥他的皮喝他的血。他很走运,二十余年前在我快隐归之前,才和
他照面,免他一死。”
秋岚笑了,说:“多谢老前辈慈悲。”
“什么?你这小王八蛋还笑?”
“老前辈说免了方前辈一死,小可喜之不尽,因此向老前辈致谢。”
“呸!谁说免他一死了?”
“老前辈,一诺千金……”
“混蛋!我是指二十年前的他,却不是现在。”
“老前辈……”
“呸!连你也得死。”
“老前辈,此身难得,上天也有好生之德。怎可无故动辄杀人?罪过!”秋岚正色
答。
活僵尸用一声怪叫作为答复,突然飞扑而上,伸手便抓,急抓秋岚的咽喉。
秋岚向左一闪,后退三步,奇快绝伦。
活僵尸一爪落空,似乎一怔,斜迫三步再次伸手。
秋岚向右一闪,到了一棵巨树后,又轻灵地避过一抓,急急地说:“老前辈,方前
辈:并末冒犯你老人家,小可也……”
活僵尸两爪落空,有点惊讶,不管秋岚的话,住手问:“咦!你的闪避身法很奇特,
很高明的,比矮子的身法诡异得多,他是你的师父?”
“小可与方前辈素昧平生。”
“那……我看他也不配做你的师父,你的师父是谁?”
“家师佛号上虚下云。”
“什么?虚云?”活路尸跳起来叫。
“正是。”
“那一个虚云?天下间叫虚云的和尚多如牛毛,说他俗家姓名。”
“对不起,家师从未将俗家的事告诉过小可,无可奉告。”
“令师何时出家的?”
“小时追随家师十五年,家师象没口子的葫芦,从不说早年的事。”
“今师的年纪多大?”
“家师没说,但小可曾听他偶然道及本朝开国前的事。他老人家曾经劝过刘福通,
不可将大兵分得太散,该先稳扎稳打,召回进入高丽的关元帅和陕甘的李、崔二将军,
先平定中原再向外发展。”
但刘福通一意孤行,家师便不再与人合作浪迹江湖。因此,小可认为家师应该有两
甲子以上的高寿了。”
“可能是他!”活僵尸没头没脑地怪叫。
“老前辈说谁?”秋岚问。
活僵尸咧嘴怪笑,突然双袖急挥,以捷逾电闪,凶猛无比的声势进击,爪袖并施,
如同狂风暴雨的进袭,但见大袖飞舞。只听罡风如雷,只刹那间便攻了近二十招,迫进
了三丈左右。
在凶猛绝伦的疯狂进攻下,秋岚大吃一依,有点手忙脚乱难以应付,只有招架之功,
还手乏力。但他居然应付下来了,一双肉掌左挥右拍,近身攻来的长袖,力道万斤,内
劲可裂石开碑直迫内腑,但在他的肉掌拂拍下,居然毫发未伤,封得密守得紧,仅一步
步的后退而已。
二十余招后,袖爪的攻势愈来愈凶猛,形势发发可危,生死在呼吸之间,袖爪几乎
将秋岚罩住了。
秋岚额上鬓角大汗如雨,呼吸渐紧.双手不住封招,相当吃力。激斗中,突然响起
他的沉喝声:“老前辈,还不住手?”
喝声中夹有愤怒的情愫,语气中甚至有斥喝的成份在内,不象是已身临绝地的人。
“拍噗!嗤嗤!”掌荡长袖的奇异啸风声不绝于耳。
活僵尸攻得更急、更凶、更狂、更猛,抽、振、抖、缠、卷、拍……一袖比一袖沉
重凶猛的,连攻十三袖。递了十四爪,一面迫攻,一面怪叫:“掏出你的真才保命绝学
来,不然你死定了,打打打打打……”
一连串的叱喝中,秋岚的脸色开始在变,手掌的颜色也在变变得晶晶如玉,阵阵若
有若无的白雾突然从身上散出,蓦地,他一咬牙,哼了一声,双掌一分,猛地一抖袖,
右袖已连续抽出。
怪,竟被他抓住了抽到肩胸的一个长袖。
活僵尸左袖被抓,猛地一抖袖,右袖已连续抽出。
果然怪事,他竟能将秋岚的手抖掉,秋岚反而收肘,不退反进,左手上托,身躯向
活僵尸的怀中撞去。
“叭叭叭!”活僵尸的右袖连抽三记,皆被秋岚的左掌挡住,神奇的如山潜劲持着
即散。
快!近身了,秋岚象座石像,姿态很怪,突然走中宫切入。
活僵尸似乎早有防备,突然双手向下猛振。
“嗤!”左长袖滑出了秋岚的右手。
这瞬间,秋岚飞撞而至,左掌下拍,扭身、上步、右肘吐出。
“嘭!”活僵尸的右手,顶着秋岚拍来的左掌。
“晚辈初入江湖,被老前辈迫急了,不得已才用来保命,这次还是第一遭用上。”
他恭敬地答。
活僵尸点头微笑,笑容令人毛骨悚然,伸手轻拉横在前面的树枝,树应手而折,略
一审视折断的部位,说:“璞玉归真上乘气功,你已可发于体外了,但火候仍差,遇上
象我这种高手,自保不易。
唉!大概你师父伯你在外惹事生非,所以未将神髓传给你。”
“晚辈不想在江湖流浪,所以不想学。而非家师不传。”
活僵尸不住向他打量,久久方摇头苦笑。
秋岚猜不出活僵尸的心事,问:“老前辈,据家师说,江湖中知道璞玉归真奇学与
崩云三式的人,为数极少极少,而老前辈却了如指掌,请教……”
“且慢请教,我会告诉你。唉!说来话长,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不将两种奇学练
好,将有大麻烦,令师也休想安逸。你将矮干撵走,我在左侧山崖下等你,告诉你其中
原故。我先走。”
说定便走,向左面山崖冉冉而去。秋岚放了心,因为看活僵尸的神情,显然无恶意,
而且弟弟秋雷逃走的方向是右面的山崖,不怕再遇上了啦!他向右侧山崖看去,在树木
的空隙中,他看到二十余丈外有一个青影正在躲躲藏藏。借木石隐身,从远处向山崖接
近。
“唔!是那可恶的恶道。”他心中暗骂,一面向昏迷不醒的矮方朔走去,一面自语:
“他又来引诱我弟弟为非作歹,这不安份的牛鼻子恶道。”
矮方朔修为浑厚,活僵尸可摧山碎碑的奇功仅将他击昏而已,肩伤不重,在秋岚推
拿片刻之后,倏然苏醒,抽着冷气坐起,喃喃地说:“这凶魔重行出世,江湖不幸,江
湖不幸。咦!你还没……”
秋岚在一旁搓手而立,接口道:“前辈还能走动么?”
矮方朔一蹦而起,讶然问:“你还没走?活僵尸呢?我这人除了砍下脑袋,不然死
不了。”
“活僵尸走了,要小可请前辈早早离开这儿。”
“他没找你?”
“不!他轻易放过了小可。”
矮方朔拍掉衣裤的灰土,摇头好笑道:“异数,异数。看来,这家伙说二十年的被
虚云和尚所度化是真的了,可惜我不知道虚云和尚是谁,他有何能耐度化这个已无人性
的凶魔?真是不可思议。小友,你贵姓大名?”
“小可姓秋名岚……”
“咦!刚才在下面扬名称雄的飞龙秋雷。相貌与你相同……”
“那是小心的弟弟。”
“令弟的身法,与终南狂客的鱼龙变化术有点相似,莫非两位……”
“舍弟的恩师正是终南崔老爷子门人。至于小可,好教前辈见笑,只略通拳脚而
已。”
矮方朔笑眯眯地盯着他,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目朗鬓丰,神情气朗。
满脸祥和的,与令弟大为个同,相貌神似而气质迥异,我敢武断地说,你比令弟修为要
深厚精纯得很多呢!”
“前辈走眼了,小可只是一个在江畔救援落水客的平凡人。”
“如果我矮子走了眼,你可以挖出我的眼珠子来。也好,深藏不露,不求闻达的人,
大多是些不由热衷名利的山野隐逸,你是对的,谦虚是一种美德,我反而庸俗得盘根究
底起来了,呵呵呵!我想,我们会有再见之期,珍重。”说完,向下走了。
“前辈珍重。”秋岚躬身相送,由衷的向这位风尘奇人祝福。
他向右面山崖用目光搜九华羽士的踪迹,但一无所见,恶道不知躲到那儿去了。空
山寂寂,更没有弟弟秋雷踪迹。
秋岚想:“弟弟不是傻子,可能已经走掉了。”
他向左面山崖树影中走去,经过一处崖根,突听树根近山壁的暗影中,传来活僵尸
的声音:“小伙子,进来说话。”
他分开矮树从往里钻,在一座深约丈余的石窟中,活僵尸坐在里面等着他。
如果他事先不知道活僵尸在里面,乍一发现不吓得跳起来才怪,而且活僵尸的相貌
确实是可怕极了。
他钻入石窟,活僵尸用手一指身侧,说:“坐下,你姓什么?叫什么?”
他听得出活僵尸的语气中有善意,毫不思索地告罪坐下,恭敬地说:“晚辈姓秋,
名岚。”
活僵尸龇牙咧嘴笑,说:“你胆子不小,竟敢和我这世人畏如洪水猛兽的凶人在一
起坐地相处,不愧是玉狡猊的衣钵门人。”
“玉狡猊?老前辈……”秋岚讶然问。
“你听我说,那是令师俗家的绰号,大概三十岁以前成名的名宿,对这绰号不会陌
生,这绰号在三十年前方在江湖消失,我的绰呈晚消失二年,本来我该请你带我去见令
师,这世间除了令师之外,没有我活僵尸认为值得心悦诚服的人,但我不想走,我必须
去找独角天魔那王八蛋该死的猪狗,只好请你替我带口信给令师了。”
“老前辈但请吩咐。晚辈将面禀家师。”
“好,你告诉他,一月前我碰上了独角天魔,一时伤感老友凋零,感慨甚深,几斤
老酒下肚了,竞被那畜生所乘,几乎送命。”
“在那老狗口中,我知道金神金祥已经不甘寂寞,逃匿三十余年之后重出江湖了,
是否仍找令师妄想斩草除根不得而知,但令师必须小心才是。”
“谁是金神金祥?”秋岚插口问。
“那是你师父的仇人,但我却不知你师父为何毫不介意的原因所在。那家伙毁了令
师的家,而令师……唉!果真是一言难
我与令师是死对头,但却成为好友;金神金祥原是令师的好友,不但毁了令师的家,
更多方加害令师,不置之死地似乎不会罢手,岂不可怪?你是否想听听有关令师的故
事?”
“晚辈极愿老前辈详告。”
“本朝开国迄今,已有八十多年,前五十年中,字内出了四个令人变色的人物,称
为宇内四大凶人。这四人是玉狡猊白云、金神金祥、活僵尸罗方、独角天魔候瑞。四人
中有我,也有令师……”
秋岚吃了一惊,抗议地叫:“不!家师决不是四大凶人,他老人家十余年来,亲手
救起的落水客不知凡几,医道通玄活人无算,嘉定州的人尊称他老人家为活佛而不
名……”
“小伙子,少安毋躁。”活僵尸笑,似乎很开心,笑完说:“不错,他果然在用他
的有生之年,从事救人赎罪的功德了,比我强多了啦!告诉你。我老人家的话不会假,
你师父的璞玉归真奇学天下无双,不会有人偷学得到他的崩云三式武林绝学。
想当年,令师横行天下一甲子岁月,无敌于天下,亦正亦邪亦侠亦盗,任性而为,
不知造了多少杀孽。直至有一天,令师的好友金神金祥终于做出了使令师痛心的事。令
师万里迢迢从西北返回原故里,只看到一片瓦砾场,你师母一家大小二十余口死的死,
逃的逃,白家一门老小大多死在火海中,活着的人下落不明,那就是金神做得好事。
令师在瓦砾场中,尝到了杀人与被人所杀的辛酸滋味,所以大彻大悟放下了屠刀,
跳出红尘披上了袈裟。十年后,我在西岳华山遇上他,我两人虽名列四大凶人,但水火
不相容,见面不拼个百来招两败俱伤不会罢手。
四大凶人中,令师与金神是知交,我和独角天魔是好友,两人的遭遇是差不多,但
我幸运些了。令师的家被金神毁了,我也几乎被独角天魔活葬在铁棺。那次我俩在华山
见面,他苦劝我回头是岸,放下屠刀,你猜我怎样?”
“老前辈,晚辈愚昧,猜不着。”秋岚答。
“呵呵!我把令师两掌劈翻,打得他遍体鳞伤,他除了光念我佛慈悲之外,死不反
抗。后来我出潼关,在关东与死对头白道第一高手冷剑许中州狭路相逢,拼个你死我活,
激斗了三个时辰的,两人功力悉敌,他内腑离位,我经脉嵌绝,两人气息奄奄两败俱伤,
躺在林中等死。
岂知令师恰好赶来,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虚弱得连抱一个人也抱不动,但他却留下
了,请来当地村民,将我两人拾至村中疗伤,一住两月,我两人才能起床。之后,我只
记得令师临别时所说的几句话。
他说:‘孽海无边,回头是岸;如果你再杀人放火,老衲的罪孽更为深重。但老衲
是佛弟子不能见死不救。天哪!老钠不知如何是好,我佛为何不早些接引老衲早日归
西?’他脸上痛苦的神色,至今我犹未忘怀。
我和冷剑许中州只互相看了一眼,目送令师老迈的身影消失在烟火滚滚的官道尽头,
然后互道一声珍重,各奔前程。后来,令师的行踪我始终不明,听说冷剑结束了中州镖
局的业务,归隐林泉。
而我,却跑到小熊山遁世,与草木同腐。想不到二十年后,竟被好友所卖。独角天
魔那王八蛋的,这二十余年来不知躲到那儿挺去,他比我先退出江湖两年,四大凶人中,
我是最后一个退出江湖的人。
万没料到他竟和雷音尊者小辈攀上了交情,替那秃驴向我索回割左耳的债,可恶极
了。我练的是僵尸功,是佛门苦行术的旁支,行起功来不但刀枪不入,入也无妨,而且
不畏任何奇毒侵体的,十天半月水米不沾小事一件,但末运功时,仍与常人无异。二十
年来,我已练至近乎不生不灭的境地,但万没料到他在把酒叙旧时捣鬼。骤不及防便着
了道儿,召来潜伏在近的雷音秃驴,将我放入事先准备好的铁棺中。
总算他们走运,如果稍慢片刻盖棺,我便会以将迷毒排出体外了。他们也未想到我
二十年中进境惊人。还以为我最多十天半月便便会变成真的僵尸哩!在和独角天魔叙旧
时,他说金神金祥已经在最近决定重出江湖,认为令师可能未死,也许正在找他算帐,
他必须除去令师方能安枕。
但除了我和冷剑许中州之外,没有人知道令师已经出家了,更没有人知道令师的佛
号叫虚云了。我听到这消息十分焦急,替令师担心。你尽快进回嘉定州,禀明经过,要
他小心些儿。同时请替我带个口信,说我活僵尸为他祝福,也许我会找独角天魔算帐,
也许再回小熊山遁隐。
二十年睽违江湖,江湖对我陌生,也不需要我这种人现世,请他放心,我活僵尸决
不会替他增加罪孽。对他,我活僵尸永远欠他一份无法报答的恩情。”
活僵尸说到最后,语气有点黯然,稍顿又说:“这一生,只有在与令师分手那一瞬
间,我体会到人生竟是那么复杂,并非打打杀杀强存弱亡那么简单。那一刹那,我体会
到令师在家破人亡下,落发出家的痛苦是如何的深沉。
也许冥冥中自有主宰,报应的来早与来迟确有其事,不能不信。俗语说,瓦罐不离
井上破;我这种人早晚会不得善终,造孽太多,逃不过天理循环。能过一天算一天,我
在等候那天的到来。”
他吁了一口长气,挥挥手,象在赶开心中的烦恼,注视着秋岚,转过话题道:“生
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这一身邪门奇学,可能要带进坟墓!也许别人早已替我挖好了墓
坑,在等我的臭皮囊下土哩!令师在晚年破例收你做承受衣钵的传人,你定然是个可造
就的好弟子。除非你象你师父一般出家遁世,永远不谈武学,能受得了委屈打掉牙和血
吞也不行,人家会要你的命。
想不过问尘俗是非,是非自会光临你的头上。为非作夕也许无愁无苦,行侠仗义却
多灾多难的,你年青,还有走不完的生命旅程,前途多艰,苦难重重。令师传给你的奇
学全身保命固然管用,但万一遇上金神和独角天魔那些高手,你无法自全。
你可以告诉令师,说我为了一已私心,为免将正宗的苦行术带进坟墓,要你替我在
世间找一两个心地善良的人传流后世。
僵尸功是一种苦行术。
苦行术在佛门弟子来说,称为瑜珈,另一旁支称为寂灭术,僵尸功不太人道,而且
要改头换面做活僵尸,不好,瑜珈太苦,迹近自虐;你不是佛门中人,不学也罢,我传
你至高无上的寂灭术,送给你保命全身。
这种功对你很适宜,尤其对不屑名利的人最管用,不怕打击,不畏水火,不虞饥寒,
基至可以假死自全,除非能找到千古神刃砍下你的脑袋,不然死不了。
听着,我将心法和练术传给你,再以百载修为助你速成,百日之后,你便可以练至
五成境界了,在半个时辰之内可以不用呼吸。当然啦!不呼吸是假,这种呼吸等于玄门
弟子的龟息,不是行家决难发觉。
诚心,正心,凝神:听我说:所谓寂灭,非云死亡,而是解脱,生死之念,存在于
意识之间的,意识可主宰生死……”
他的语言细如蚊蚋,但在秋岚的耳中却如同雷声,石窟中死寂,两人相对而坐象是
入睡一般了。(??????)
他身不由己,在小姑娘身后紧跟,小姑娘一身天青色劲装。曲线玲珑背影,在他眼
前轻轻款摆,阵阵少女特有的肌香中人欲醉,背系长剑,胁下有百宝革囊,弓鞋轻点,
脚下无声无息,光看背影,他已经醉了。
蓦地眼前一黑,她转头微笑,轻声说:“壮士,请留心脚步,洞中伸手不见五指,
只消转几个弯,活僵尸便无法找到我们了。”
他什么也没听进耳朵,只隐约地欣赏在眼前朦胧映出的美丽脸蛋。
走着走着,不知经过了多久,反正他在冥想,时间对他毫不重要了。
“小心呀!要侧身挤过去才行呢。”是姑娘的声音。
他感到潮湿的石壁冷冰冰地,摸索着也不易举步,他个儿粗壮,挤的相当吃力,但
他挤过了一段三丈余长的夹缝,两转折之后,眼前出现微光了,秋雷可以清晰地看到姑
娘的背影了。
再转了两个弯,光源渐近。姑娘扭头灿然一笑,说:“快到了,壮士,这儿才是刘
福通的藏珍箱所在地哩!”
秋雷心中一震,小说:“难道说,藏珍箱还有两个不成?”
美丽的小姑娘在眼前,藏珍箱即将出现,而青云客和九华羽士已不知逃到何处去了,
合该他秋雷人财两得,妙极了。
他却不知,九华羽士早就发觉海天一叟的藏珍箱有问题,所以示意要他往山崖走,
如果他早依九华羽士的指示离开天生石桥,也不至于被活僵尸打下溪底,而且落得如此
狼狈啦!
九华羽士正躲躲藏藏,老鼠似的向洞口掩近。
青云客已带着妻妹,没命地逃回青泉山庄报信去了,活僵尸过了一月居然未死,不
逃回去报信怎成?他这次不但未能搬回活僵尸的尸体回报,还白丢了一把屠蛟匕。
眼前大放光明,出现了一个宽约两丈长方的石室。看光景,并未经人工开凿,而是
天然形成的石窟,顶端石壁挤合,有两条三寸宽尺余长的石缝透入光线,由石缝中可以
看到一些摇功的草影。
壁根下,一只三尺见方,比铁棺小了一倍的铁箱,静静地躺在那儿,箱四周的地面
上,锈屑累累,箱是铸铁所造,可能厚度惊人,已锈蚀了二四分厚,用手敲动,仍然坚
实无比,沉重非凡的。
洞中还干燥,铁箱对面凸起的石块可以权充坐凳,姑娘向石座伸手虚引,微笑道:
“壮士请坐地,活僵尸决找不到这儿,十分安全。”
秋雷含笑告坐。一个目中无人,自命不凡确也不凡的人,在任何人面前也不会拘束,
他自不例外。
在这位明艳照人风华绝代的姑娘面前,他毫不怯场。整衣坐下问:“在下姓秋名雷,
能请教姑娘贵姓么?”他明如故问。
姑娘微笑着在另一座上侧身坐下,说:“小姓许,名淑真,人称我银凤,贻笑大方。
秋壮士的轻功,小女子无比佩服。请教壮士的师门……”
“许姑娘以轻功享誉江湖,令祖名列侠义道第一高手,在下区区江湖末流,怎敢见
笑方家,末流之技,不配姑娘赞誉。”
他用一串废话,轻轻带过师门的事。江湖忌讳甚多,他不说,姑娘当然不好再问,
指着铁箱说:“壮士是为了藏珍箱而来么?这就是。其实,据我所知,里面只是些金银
宝石而已,值得一争的是一块出自元朝宫庭的天蝎玛瑙。
听说,该物大如手掌,透红的内部,凝死一只古代奇毒无比的小天蝎。该种的小天
蝎只有十节,双螫特大,尾钩甚粗,目下已经绝种。普通的蝎子螫与嘴皆无毒,但该种
小天蝎全身无一处不毒,因此,整块玛瑙含有毒药,入口必死。
在元朝的宫庭中,通常代替鸠毒,用酒浸没片刻便可致命,作为赐死毒药。妙在无
色无臭,入口封喉,死状无异,任何人也无法查了是何种奇毒所杀。这玩意如果被歹徒
用来杀人,十分可怕,所以我决定将该物毁掉。
可是,我找不到利器毁箱,又伯离开时被发现,只好在这儿守候,时才见壮士有神
匕开启铁棺,且看壮士人才一表,决不是为非作歹之徒,所以将壮士引来……”
“哦!姑娘是要在下相助么?愿效微劳。”秋雷枪口回答。他听说里面有天蝎玛瑙,
心中喜极欲狂,姑娘要将这种宝物毁掉,怎么成?
姑娘不虞有他,往下说:“借壮士的宝刀,将天蝎玛瑙在这儿砍碎,埋在洞中,以
免让歹徒作为害人之用。箱中金银权充薄酬,壮士……”
“呵呵!在下并非为藏珍而来,这次参予大会,只不过想增长见闻而已,并无它念。
在下愿将铁箱携出,送至府上……”
“不,我不会要的。”姑娘直率地拒绝。
“呵呵!在下也不会要的,且开箱看看。”
一打开,天!绿宝石,红的是钻饰,一大堆女人精细饰物中,有一个皮囊。由于里
面干燥,皮囊居然无损,外面嵌了宝石,绣了一个金线蝎子。
姑娘伸手拾起,笑道:“就是这玩意了,打开看看。”
皮囊硬而脆,用手一拉,便成了废物,“得”一声有物堕地。那是一块掌大圆扁形
晶红色的耀目大玛瑙,可以透视,里面端端正正凝着一头拇指大的怪蝎子。四脚,两螫,
大尾钩,由头至钩确是十节,比常蝎少三节和两脚。
包淡红,密生火红色的短刚毛。看去栩栩如生,蠢然欲动,不象是死物。
两人在地上观赏,不敢用手摸触。面面相对,秋雷不仅被对方的肌香撩得气血沸腾,
目光所及处,姑娘美丽的脸蛋,和恰到好处的酥胸,在他眼前放射出令他心动神摇的魅
力,令他不克自侍。
蓦地,他听到黑暗的来路石缝,传来轻微的衣衫擦壁的声音。
“牛鼻子来了!”他心中暗叫。
“不行!这口天鹅肉怎能拱手送他?”这是他的第二个念头。
“壮士,借神刀一用。”姑娘含笑向他伸手。
这朵微笑令他屏息,他从未看到过这么秀美绝尘的面庞,从未看过如此动人的微笑。
“不!”
他脱口叫,他并不是不给刀,而是失了神,在回答他自己的第二个念头。
姑娘一惊,讶然道:“壮士,这毒物不毁,遗害无穷哩!”
他神魂入窍,递过屠蛟匕从容地说:“我的意思是,毁去末免太可惜……”
话未完,姑娘候然转身,低声道:“咦!有人,要是活僵尸……咦!……”
她的话还未说完,突然摇摇晃晃。
秋雷一把扶住她,暖玉温香抱满怀,含笑问道:“许姑娘,你……”
“迷……迷香!天哪……”姑娘绝望地叫,话未完便人事不省,整个人倒在秋雷怀
内。
洞口青影乍现,九华羽士阴森身影入目。
秋雷一把将姑娘挟在胁下,顺手一抄,撕下姑娘一角衣袂,包住天蝎玛瑙飞快地往
自己地怀中塞了。
九华羽士也刚好飞步抢到,晚了一步。
秋雷突然拔出屠蛟匕,向扑来的九华羽士冷叱:“站住,你想怎样?”
九华羽士当然看到了地上的天蝎玛瑙,只是晚来一步,一不做二不休,正想冲上动
手毙了秋雷,但地方窄小,他事先没拔剑,现在双方相距不足八尺,秋雷手中晃晃光华
如电的屠蛟匕正对着他,无法反击。
“哈哈哈哈!”九华羽士狂笑,徐徐后撤,笑完说:“老弟,你倒先到一步,得手
了,可喜可贺。”
秋雷用神目死吸住对方的眼神,冷笑道:“不错,在下自己找到的。”
“老弟,你……你反悔……”
“反悔什么?”
“你能否认这次顺利得手,不是我九华羽士销魂香的功劳?”
“不错,在下并不否认是销魂香的功劳。”
九华羽士桀桀笑。摊开两手耸耸肩,说:“那么,按咱们事先的决定,你要财,而
我要人。”
秋雷怎肯将人奉送?但苦于没有借口。心中一动,将姑娘放下,掏出天蝎玛瑙亮了
亮,笑着道:“老道,我明白你为何要屠蛟匕的用意了,箱中根本没有暗器机关,即使
有,近百年放置,任何机关也该失效了,是么?你是不是想要这玩意?”
九华羽士也不笨,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贫道确是想要,但你已经是得主,贫
道决不和你争,我只要人。”
秋雷见对方不上当,杀机怒涌,收起天蝎玛瑙,退了两步,故意大方地说:“好吧,
人你带走就是。”
他的右手持的屠蛟匕并末收起,功聚掌心,只要老道俯身抱人,他的屠蛟匕将行雷
霆一击给九华羽士。
九华羽士走了大半辈子的江湖,怎会上当?毫不在意地缓缓抽出腰带上的斑竹箫,
摇头笑道:“秋老弟,你没有让人的诚意。”
“何以见得?”
“贫道如果抱人,你给我来上一匕,呵哈!岂不完了?我从你的神色中,看到了刀
光剑影,看出了重重杀机。”
“老道,你也想将秋某埋葬在这儿。”
“又何以见得?”
“你的箫叫做安神箫,不仅可以音制人,里面的精钢松针一发十二枚。如果你意在
带了人就走,用不着撤箫,是么。”
“为表示诚意,贫道收箫。”九华羽士将箫收了。
秋雷不得不将屠蛟匕收了,一咬牙,说:“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你必须在这儿对天
发誓着,发誓不将今日的事泄出。”
“哈哈!这有何难?小事一件,贫道又不是蠢才,传出江湖让银凤的长辈要我的
命?”
九华羽士说完,怪模怪样地跪倒,右手指天,左手指地,怪声怪调地发誓道:“皇
天后土,过往神灵,妖精鬼怪同鉴。贫道……哦?不能称贫道。我,凡夫俗子松风道人
对你们起誓,假若……”
秋雷究竟不够老练,向银凤跨近。
九华羽士一辈子穷凶极恶,那曾受过这种侮辱?明明看出秋雷没有放手的意思,缠
到何时方了?夜长梦多,他早已动了杀机,只是找不到错口下手而已。
同时,他已亲眼看到秋雷在天生石桥所表现的惊人胆量,与货真价实的艺业,心中
有所顾忌着,不下手则已,下则必得,所以在留意最佳的下手时机:
秋雷向银凤跨近,太明显了,老道无名孽火直冲天灵盖,时机不再,该下手了。等
秋雷悄然跨出第三步,脚将触地面的刹那间,他袖底悄然飞出一把松针形的绿色钢针,
口中仍在念:“我松风道人如不守口如瓶……倒!”
最后一个倒字出口,他飞跃而起,拔剑、冲上、出招,下手年留情。
人防虎,虎变防人,秋雷早已留心,不等松针射到,他突然挫身下伏,松针在间不
容发中掠过他的顶门。
“着!”他大吼,长身、拔剑、迎上、出招,剑出“大地盘龙”,疯狂地卷扑疾冲
而至的者道。老道攻上盘,他攻下盘,都不接招,狂野直接攻击,拼命了。
“铮铮铮!”剑呜震耳,火星飞溅,接着,人影乍分。
“砰!噗!”两人同时侧飘,背撞在石壁上,两人有点站立不住,踉跄两步方刹住
了脚步着。
原来两人都不想两败俱伤,招发即变,双剑疯狂接触,硬接了一招三剑。
不等身形站稳,在怒吼声中,两人再次猛扑,挺剑急冲,剑箫动人心魄,划空撕破
气流的声音如同隐隐风雷。
“铮铮铮铮!”双剑相接声震耳。
地方窄小,地上躺着一个谁都不想放弃的女人,还有一具铁箱和满箱满地的金银锭,
真正可以施展的地方少之又少,下脚甚感困难。
因此,只好硬攻硬抢,一切虚招花招全无用武之地,飞腾旋回找空门的机会不会有。
这是力与力的考验,修为与修为的比拼,强存弱亡,取巧不得。
“铮铮铮铮!”两人苦缠在一块儿,额上大汗如雨。
秋雷失去灵巧的优势,老道也失去诡异的先机。
主与死的分野在锐利的锋芒之上,天堂与地狱的差距极小,谁失神一刹那,便从天
堂沉下地狱。
他们都不愿下地狱,被欲望所主宰,必须用一身的心血争取七情六欲的天堂,但时
间一久来,必须有一人下地狱,或者两人都有份。
秋雷的体力正由颠峰状态,练气的修为也比老道精,但精而不纯,却由体力弥补了
这缺憾。硬拼了三四十剑,他自己也不知倒老道的后面是洞口。
他相当失策,不该将老道往洞口迫的,因为他已占了优势,尽可将老道迫死在壁根。
但激动中不能分神,他自己也不知道老道的后面是洞口。
“铮铮!”老道脚下突然一虚,急退三步。
“着!”秋雷大吼,剑势突入。
“铮!”老道封出一剑,只封出一半,秋雷的剑突然一振,闪了两闪。
“哎……”老道惊叫,脑袋顶上的道士髻散了,不少头发飞飘,被剑风震飘而堕下。
他一声长啸,迎面急退,倒穿入洞口的暗影中。
秋雷本待追击,突然心中一动,闪电似的一扭虎驱,贴在石避上了。
“嘶嘶嘶……”松针破空飞行的啸声动人心魄,掠过他的身侧,射在对面的石壁上,
每一针都入石两寸以上。
九华羽士披头散发,藏身暗处厉叫道:“小狗,贫道要困死你在里面,除非你将天
蝎玛瑙和人交出,不然你永远不可能从窄小的石缝中活着冲出来。”
秋雷俯身抓住手边两块拳大碎石,心说:“我必须汀造些趁手暗器才行,免得受人
所制。”
他露出一只眼睛,凝神向里察看。洞窟中虽有光线,但不太明亮,仍可从出口的暗
影中,看到九华羽士的模糊身影,正贴在石壁上挽结着披散了的头发哩!
秋雷瞄个真切,脱手将两块碎石连环扔出,立即闪入出口贴避藏身,两人都到了黑
暗的出口石缝中了。他年青,将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眼看危险当头,果断地选择了
自己该走的路,金银珍宝及至天下绝色全都不要了。
“老道,同样地,你也得和在下一起受罪。”他大吼。
两碎石未能将奸猾精明的老江湖击中,击在石壁上火星直冒,老道爬伏在地上,向
后退。
两人的耳力都高明,老道虽小心奕奕向后退,但石缝中碎土甚多,轻微的悉悉声逃
不过秋雷的神耳,立即再拾起两块碎石,一面沉喝:“打打打!”他又利用时机拾了另
两块碎石,往前闪了两三步。
“叭叭!”碎石爆碎,火星乍现。
九华羽士吃了一惊,毫无问题他发现了自己的处境比秋雷还糟,已被秋雷进了石缝,
而且钉在身后啦,他叫:“小伙子,你说,你到底要财呢,还是要人呢?”
秋雷冷笑,也叫道:“杂毛,你先动手,还有什么可说的?”
“小伙子,你初入江湖,便将令师的恶劣行径用上了,犯了江湖大忌,日后你还想
在江湖上混么?”
“不劳阁下担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下名正言顺,担心你自己好了,
打!”
老道也脱手射出三枚松针,但两人都贴在石壁上,石壁凹凸不平,足以藏身,暗器
无法转向的,双方落空。
“小伙子,难道你不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创立基业?用这种手段对付贫道,必将因
小失大有百害而无一利,何不按事先商量的条件各得其所?贫道愿以亦诚结交你这位朋
友,在江湖上为你尽力,如何?”
秋雷想想也对。但他一想到银凤那令他气血翻腾的美丽胴体,以及因激动而光临的
快感,甚至想到获得银凤之后,倚仗银凤的长辈在武林中的声望,在江湖创业该是如何
的容易,这远景必定是十分如意的。当然,在占有银凤之前,他得多花些心机。不能贸
然从而引起银风的疑心和反感。
但再一想,心中却又懔然,如果老道不死,在江湖上大肆宣扬今天的事,后果可怕
极了。
“老道,如果你死在这儿,又待如何?”他阴恻恻地答。
“贫道死不了的,你无奈我何。”
“哼!你会死的,我不信你的松针用之不竭。”
“你也休想近得了贫道的身。”
“在下和称死缠,管教你走头无路,前面石缝只容人挤过。你想逃也逃不掉。”
“哼!贫道的身上带了干粮……”
“哈哈!在下的干粮比你只多不少。”
老道其实身上没有带食物,他比秋雷的处境更危险,棋差一着,他无法和秋雷拼命,
暗器也不足恃。更今他伤感的是:他的歹毒销魂香无用武之地。
他不能示弱,但口气软了,试探着问:“小伙子,你是否也想要那妞儿。”
“美色当前,决不让步。”秋雷的回答令他气得发昏。
“岂有此理!”他怒骂,又叫:“王八蛋,你他妈的不能不讲理……”
“金银珠宝全给你,在下已够大方了。”秋雷大声叫。
“金银贫道不要,要……”
“要什么?要人,你少做青秋大梦。”
“把那天蝎玛瑙给我,咱们万事皆休。”
秋雷心中一动,忖道:“在这儿干耗不是办法,万一活僵尸找到这儿,岂不完了?
得出去再说。”
“好吧!但必须出去再说。”他人叫。
“小伙子,别再班门弄斧,你认为贫道是死人?”九华羽士咬牙切齿地答。
秋雷重重地哼了一声,厉道:“去你娘的!那就用不着废话了,这儿将是你我拼命
之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小王八蛋!你别欺人大甚。”九华羽士切齿咒骂。
“谁欺你了?你这个卑鄙的狗!谁要你先泰山头上动土?你以为在下蠢得在这时肯
将天蝎玛瑙给你么?宝物到手,你他妈的还甘心放手美女和金银?出去再说,在下答应
在洞外交易。”
九华羽士冷静地思索,他知道秋雷比他还精,不可能在洞中谈出结果来的。洞小窄
小动手不便,暗器也被黑暗所影响,发挥不出威力,唯一可靠的是在外决战。他不怕秋
雷飞上天去,因为秋雷带了一人女人。
权衡厉害,他一咬牙,说:“好!洞外交易,天蝎玛瑙和妞儿,随你挑,可不能食
言。”
“好一言为定。”
“你挑什么?”
“我要银凤。”秋雷答得干脆,其实心里完全不是那回事,他怎肯将到手的宝物拱
手让人?但为了要出险,信口答应了,出洞之后,给不给主权在手,何所惧哉?
九华羽士不答应也得答应,他比秋雷出洞的念头更切,心中将秋雷恨入骨髓,说:
“好,一言为定。两样东西都在你手里,贫道为防上当,你必须发誓。”
“发什么誓?”
“发誓你决不吞天蝎玛瑙。”
秋雷哈哈狂笑,大声道:“好,在下发誓,如果在下吞没天蝎玛瑙,日后便死在天
蝎玛瑙上的。”
他口中在发誓,心中狂喜,天蝎玛瑙在自己手着,只有用来杀人,怎能杀自己?这
个誓等于没发嘛!
九羽羽士重重地哼了一声,说:“你很机伶,也够阴险,但别忘了,虽说人间没有
鬼神,可是,有的是人,你如果存心吞没,贫道将不会放过你,找机会召朋友报复,必
定捉住你让你应誓的。贫道先走洞外见。”
秋雷心中悚然,暗骂道:“老道,你不会活着离开石淙的,你这卑鄙的狗非死不可,
你永远不会有机会报复了。”
他耳听九华羽士的足音远出三丈远,然后回洞挟起银凤,急急掠入通道中。黑暗中
不辨人影的,他运神耳循九华羽士的足音向前摸索,保持两丈左右,小心奕奕掩身而行,
脚下无声无息,他怕九华羽士突然下毒手。
九华羽士也防他在身后捣鬼,侧着身子贴壁徐徐外移,提心吊胆往前摸索,步步为
营向洞外走去。
两人走得极慢,从入洞至出洞先后花了半个时辰。
九华羽士一面走,一面盘算,准备一出洞就站住洞口,用暗器封死出路,如意算盘
打得精,这是他同意在洞外解决的原因。
谁也没想到洞外有人,是去而复来的绿凤。这鬼女人见活僵尸将秋雷赶到崖下便双
双失踪,大感怪异,在下游不远处藏身草石中等待,看两人有何结果。她决定如果活僵
尸出现,必定秋雷完蛋,她便不再管。如果秋雷逃出,她想和秋雷同行。
这鬼女人对秋雷极有好感。在打秋雷的歪主意了。
岂知一等再等,始终没看到两人现身,疑云大起,等得不耐烦了,倚仗自己的轻功
了得,便向原路小心奕奕的搜去。她却末留意,在她还未回到天生石桥附近之前,活僵
尸已经从山崖侧上方,秋岚先前下来的小径走了。一上一下,林石障住视线,看不见。
她到了山崖下,兔子般分段借木石掩身搜进,先从左面接近,提心吊胆向右搜,渐
渐接近了右侧山崖的洞口,仍一无所见。
她做梦也没料到身后有人盯了她的梢,尽管她一进一停,不住回头留神四周的动静,
仍未发现有人在身后。
那人是秋岚,他象无形质的幽灵。
他和活僵尸躲在左侧山崖下的秘窟中,由活僵尸指导他练寂灭术,一个时辰中,居
然被他参悟了寂灭术中的精异。加以活僵尸有意成全,以百载所修的先天真气助他行功,
进境惊人。
反复练了十余遍,直至活僵尸完全满意,方叫他停止行功,对他说:“好了,好了。
你的天资委实令人吃惊,难怪令师跳出三界外的人,也破例收你为徒,我为令师贺,贺
他在晚年找到了承受衣钵的佳门人。
你已获得了寂灭术的神髓,今后只须埋头苦练求精求纯便成了。你得注意,这种邪
功与正宗气功不同之处,便是不须运气行功便可发生效用,但必须随时保持警觉心,不
然会同样不管用,会象我受到独角天魔迷翻一般毫无用武之地。
不管任何高明的练气术,在末运功聚气之前,同样不济事,禁不起猝然一击,功深
一分,聚气便快一分,但即使练至炉火纯青之境,也难在刀剑临头的刹那间运功相抗。
寂灭术也是如此,但只稍心生警念,便会自行催动护体,无人可以制你的死命。
这是一种全身保命奇学,你记住,只能全保身命,却不能用来反击,因为行起功来,
事实上你已到了解脱的境界,如同死人,怎能反击?反击必须倚仗你的璞玉归真奇功,
用崩云三式发出无往不利。
好自为之,我走了,也许你我还有相见之期。请代向令师致意,再见。”
秋岚送走了活僵尸,自己又在洞中练寂灭术。不久,他在空灵死寂的境界中,听到
了近身的轻微声音。
“唔!有人。”他想,立即散去奇功,回归现实。
声音静止了,他小心地掩出洞口,向两侧偷窥。
绿影千闪,洞左的绿凤刚巧掠出,窜向不远处的怪石后,蹲在右侧用目光四下搜窥。
“是她,她不是曾经在溪底救了弟弟的绿凤么?”他想。
秋岚比起弟弟秋雷来,功力修为高出甚多,但在江湖经验,见闻等等来说,他比秋
雷又差得太远。虚云除了教他练功之外,一切江湖事根本绝口不谈。
所以他见了绿凤,只知不久前在天生石桥下,她自己通名叫绿凤孟娥,至于她的为
人,他毫无所知。
不管怎样,这女人救了秋雷是他亲眼看到的,他心中对绿凤出奇的泛起了好感。
“她在这儿做什么?我何不盯住她看个究竟?”他想。
他随后盯梢,绿凤竟不知身后有人。秋岚的衣裤是深蓝色,躲在草木中蛇行鹭伏,
确也不易发现。
绿凤距洞口还有十来丈,突见前面青影一闪即杳。接着,喝骂狂笑之声入耳。
洞口被草木所盖,而且窄小,如不留心,即使站在洞口,也不易发现崖壁里别有洞
天。
她心中一动,悄然向前掩去。
秋岚听到叫骂声,心中一宽,自语道:“弟弟仍躲在这儿。他遇上麻烦了。”他脚
下加快,贴地向前急窜。
秋雷机警绝伦,他紧跟九华羽士向外走,料想老道出洞以后必定存心不良,可能有
麻烦,所以毫不放松,想快两步在行将出洞时将老道追及。
岂知老道比他还机警,将到洞口微光入目的刹那间,突然转身贴壁上大声喝道:
“着!站住吧!”
秋雷对老道的暗器不无顾忌,早怀戒心,闻声知警,赶忙贴壁躲避。
岂知没有暗器射来,九华羽士发出一阵桀桀狂笑,身形如电,穿出洞外去了。
“好杂毛,你想弄鬼?”秋雷怒吼,急起狂追。
一阵石雨从洞外射入,阻止他出洞,九华羽士得意的叫驾声震耳:“小狗!你咬我
鸟!你他妈的不将天蝎玛瑙先丢出来。道爷要活活将你饿死在内。有种你冲出来好了,
看道爷的松针能否将你射穿?丢出来,……”
秋雷心中暗暗叫苦,一时大意上了大当。洞口窄小,九华羽士阴险狰恶的脑袋伸在
洞口向他怪笑,一手扣了寒芒耀目的松针也伸出石旁,蓄劲待发,想冲出难似登天,想
用碎石射击九华羽士的脑袋,事实上根本不可能,对方只消往外闪,任何神速的暗器也
无能为力。
“打!”他狂怒的喝叱飞石突击。
九华羽士直等到飞石将到脸门,方将脑袋缩至石后,立即又在稍下处伸出,狞笑声
道:“小王八蛋!丢不丢出来?”
秋雷略一打量当前形势,冒险冲出的念头涌上脑海,拾了三块碎石,力贯五指,突
然连环打出。
“叭!”火星飞溅,先前老道伸出的地方碎石激射,老道的头已不见了。
“小王八……咦!好险!”九华羽士的脑袋刚在另一处伸出一半,第二块碎石已闪
射而至了。老道怪腔怪调地叫,脑袋急急地缩入。
秋雷抓住时机,飞射而出,第三块碎石已先一步飞到,呼啸着越过洞口。
九华羽士比秋雷还狡猾,他在洞口不远处现身,第三块碎石飞过他的身侧,他毫不
在乎狞笑道:“小子,果然不出道爷所料,你冲得好。”
他两手中都有可破内家气功的钢松针,站在草影中,恶狠狠地等待着秋雷冲进。
秋雷大吃一惊,相距还有两丈,进退两难。他手中有人,另一手没有任何还击的东
西,除了睁着眼睛等针雨将他当作试暗器的垛标之外,任何作为也无能为力了,他落在
九华羽士安排好的陷阱里了。
人在生死关头,除了感到自己的命比任何人都珍贵之外,身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临危不乱。左手一带,将银凤挡在身前,飞冲而出。
九华羽士一怔,他费尽心机要将银凤弄到手,而秋雷却将昏迷不醒的银凤障身冲出,
他怎能用暗器袭击?
几乎在同一瞬间,绿影在他身后出现,绿凤娇媚俏甜的声音入耳:“咳!九华老道,
你在这儿干什么?”
秋雷接着大吼:“孟姑娘,毙了这该死的卑鄙老道。”
九华羽士向侧一闪,钻出障住洞口的草丛。
绿凤听清是秋雷的声音,喜悦地叫:“好啊!宰了这杂毛。”
她急起便追,秋雷也衔尾射出。
钻出了草木丛,前面是一处亩余大碎石差参的斜坡。九华羽士一手仗剑,一手亮针,
恶狠狠地叫:“骚货!你也和道爷作对?”
绿凤拔剑冲上,娇笑道:“有何不可,接剑!”
“嗤嗤嗤!”三枚松针一闪即至。
“献宝么?有多少暗器全放出来好了!老道。”绿凤叫,小腰儿扭了两扭,三枚松
针擦身而过,她已在叫声中扑上,连挥三剑。
秋雷将老道恨入骨髓,将银凤往草中一塞,拔剑冲这,怒吼如雷地叫:“孟姑娘,
毙了这恶道为世人除害。”
九华羽士在洞外拼斗秋雷棋差一着,加上一个绿凤,想得到要糟,在两人疯狂夹攻
下,只片刻间便退至斜坡下方。
他一面挥剑接招,一面怒叫道:“泼贱货,你为何帮他?那小子忘恩负义,用贫道
的销魂香擒住了银凤,他要独吞,你还用得着替他卖命?”
“呸!你九华羽士的话,谁信?”绿凤一面枪攻一面答。事先地并末看清秋雷挟了
银风,因为她并未看到射出洞口时的秋雷,只听到秋雷的声音而已。同时秋雷出洞后便
将银凤塞在树草中了。她追九华羽士,并未回头,当然无法看到身后的事。
秋雷这时和她并肩抢攻,那有银凤的身影?难怪她不信九华羽士的话,还以为老道
故意拱拨离间哩!
九华羽士被迫得愤火中烧,一声长啸,狂攻三剑不进反退,左袖轻抖,无色无臭的
销魂香从袖底泄出。
绿凤当然知道老道的销魂香利害,但她以为老道在两人联手迫攻之下,手忙脚乱自
保困难,那有机会用销魂香捣鬼?一时大意,便着了道儿。
挥剑向前冲去,突觉一阵困倦袭采,身形一晃,脚下刹不注,脱口叫:“销魂……
香…”
一面叫,长剑堕地,人仍向前冲。
“你该死!”九华羽士怒吼,止势递剑。
秋雷大吼一声,来不及救援,手中剑脱手飞掷。
九华羽士不愿一命换一命。将剑向射来的剑影击去。
秋雷突然扑倒,一手抓起绿凤的剑,一手扣住绿凤的脚跟向后猛带。
“铮!”九华羽士将剑击飞,已晚了一步。
“砰!”绿凤直挺挺地仆倒。
秋雷飞跃而起,越过绿凤的上空,在一长啸声中凌空扑下,剑出“天龙行雨”,无
数剑虹飞射而下。
“铮铮!”金铁交鸣声震耳,九华羽士的身躯,被震得横飘丈外,秋雷也在八尺之
外脚踏实地。
九华羽士总算知道自己的修为差上半分,拖下去准倒霉,看秋雷凶狠的脸色,必定
要致他于死而后甘心,不可久留。
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他顿萌退意,大叫道:“小畜生,咱们江湖上再见,你
逃不出贫道的掌心。”
不等秋雷扑近,他已掠出五丈外,左旋右折,隐没在怪石密林中。
秋雷追了半里地,怪石如林,林探草茂,不易追,三转两转便将人追丢了。只好罢
休,扭头往回走。
他回到斗场,瞥了地上的绿凤一眼,找回了自己的长剑,向昏迷的绿凤说:“对不
起,你是唯一看到我和九华羽士劫了银风的人,留在世上是一大祸害。但念在你曾经在
溪底救我脱身的些少恩情,留你全尸,让你留在洞中自生自灭好了。”
他一把拉起绿凤一只手,拖向洞口,拖死狗般向先前藏银凤的草堆里走去。
“咦!人呢?”他讶然叫。
银凤已不见了,压倒了的草梗余香犹在,人平白失踪了。他吃了一惊,丢下绿凤,
在附近疯狂似的乱找,搜遍了附近四五十丈方圆一草一木一石,那有银凤的踪影?
“难道说,她走了不成?”他向自己发问。
他不死心,往洞中一钻,到了藏珍洞。洞中金银满地,鬼影俱无。
他绝了望,心中悚然。如果让银凤知道是他用销魂香迷翻了她,那还得了?他自问
惹不起中州许家,连他的师父终南狂客也不敢在中州许家附近发狂,大事不妙。
他狂乱抓起一把值钱的珠宝往怀中塞,转身出洞,正想将绿凤拖入洞中掩藏,刚将
人拖起,蓦地,他丢下人火速转身,伸手拔剑。
他反应奇快,但这次却馒了,剑刚拔出一半,身形还没完全转过来,肩上已扣上了
一只大手了,象一只巨大的铁钳,钳得他浑身发软,—肩骨如碎。
“哎唷!”他惊叫,一脚飞踢。
“噗”一声闷响,象是踢在铁上,脚趾痛得象是被巨石所砸。痛彻心脾。
“唔!你很不错,小朋友。”是苍老而直震耳膜的声音。
他浑身发软;但仍强忍痛楚站稳,肩上的大手牢牢的钳住他,无法反抗。他定下神
看清了人影,心中暗暗叫苦,金色的人影令他毛骨悚然。
那是一个高有八尺的巨人,凶猛、壮实、高大、威武的巨人。一头白发挽了一个道
士髻,白中隐泛金光。同色三绺长须,垂拂至腰带左右。
浓眉大眼,狮鼻海口。里面穿一身金光闪闪的长袍,外罩一件深紫色大氅。金色的
腰带,金色的剑,金色的快靴,除了大氅,一色金,金得令人头皮发紧,金得令人心中
发毛。
金色和黄色,除了皇帝老爷,任何人穿了这两种颜色的衣衫,必定引起轩然大波,
杀头充军并非奇事。这人不但一身金黄,连脸色也似乎有一层淡淡的金色迷雾所掩盖。
“你……你……”秋雷抽着冷气问。
金色怪人淡淡一笑,问:“怎么?你不认识我?你师父是谁?没将我这人的名号长
象告诉过你?”
一连串地反问,把秋雷问醒了,还好,没糊涂,强按心头恐怖,结结由巴地说:
“老前辈是金……是金……金神金……金老前辈么?”
金色怪人放了手,笑道:“唔!不错,快三十年了,江湖还没将老夫忘怀。”
秋雷福至心灵,强忍肩上的楚痛,行礼道:“后辈秋雷,拜见老前辈。”落声,拜
了四拜。
金神金祥大刺刺地受了秋雷的全礼,伸手拉起他说:“唔!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你的师父是谁?”
“家师姓崔,人称他老人家为终南狂客。”
“终南狂客?哦!我记起来了,老夫在行将归隐时,听说终南出了一个甚有出息的
小捣乱,姓崔名真,是他么?”
“正是家师。”
“哦!他大概有五十岁了吧?”
“是的。”秋雷答,他根本不知师父的正确年龄。
“看你的身手,在你这种岁数的人来说,已经是超尘拔俗了,但还差得远哩!地下
这妞儿是怎么回事?”
秋雷不敢说谎,同时,他怀疑银凤的失踪,可能与金神有关,也许是金神将人藏起
来的呢!如果是,这家伙定然早已在附近伺伏了,他怎敢扯谎?这金神姓金名祥,正是
早年与活僵尸齐名的四大凶人之一,杀人如麻,凶残恶毒神憎鬼厌,在这种凶人面前扯
谎,岂不是自寻死路?
便据实说:“是晚辈的朋友,姓孟名娥,被一个老道用迷魂香迷倒了,晚辈正不知
道如何是好哩!”
金神伸手翻开绿凤的眼皮,略一打量,说:“是一种迷神的药,会做绮梦。把她丢
在冷水中泡上片刻,她便会醒来,不必用解药。小娃娃,者夫有点事要你跑腿,你目下
有事么?”
“晚辈目下无事,愿意效劳!”
“你可知道早年与老夫齐名的四大凶人么?”
“晚辈略有风闻,但无缘识荆,今日得遇老前辈,三生有幸。”
“老夫托付你一件事。”
“老前辈请吩咐。”
“据老夫所知,四大凶人目下皆健在人间,你替我留意,打听打听玉狡猊白云的消
息。”
秋雷毫不迟疑地答:“晚辈当倾力以赴,希望不负老前辈所命。”
“江湖上有一个以蛊毒闻名的女娃娃,叫金四娘,你可有耳闻?”
“晚辈虽末见过,但闻名久矣。目前她名列三凶之一,人称她蛊毒金四娘。”秋雷
不假思索地答。
“那好,日后你如果探出五狡猊的消息,可找金四娘报讯,她是老夫的侄孙女。”
秋雷吃了一惊,暗叫侥幸,假使刚才把毒蛊金四娘的臭名挂上两句,岂不糟透?暗
抽了一口凉气,说:“晚辈尊命。”
金神往地下一坐,说:“皇帝不差饿兵,老夫不会要你白跑腿。坐下来,我传你一
种足以称霸江湖的神奇掌力心法。你记住,今日之事,你必须守秘,如有一字泄漏,你
将死无葬身之地的呀!”
秋雷心中狂喜,这种机会打灯笼也找不到哩!
将近天门峡的河滩上游,九华羽士全力狂奔,愤火攻心,猛铿钢牙,干辛万苫找来
了帮手,被活僵尸一闹,闹了个赔了金银美女,还贴上三瓶宝贵的奇药p这口恶气,委
实难消,这种耻辱无法往肚里吞。
他在心中发誓,无论如何,他必须将秋雷食肉寝皮方消心头之恨。他自己无奈秋雷
何,秋雷的修为比他深厚半分,他必须找朋友帮忙出这口恶气,同时要盯住秋雷,找机
会暗中下手。秋雷比他高明不了多少,明里不易下手,暗中计算绝对无妨。
俗语说,明枪容易躲,暗剑实难防,又道是只有千口作贼,那有千日防贼?他打定
主意,一面思量对策,面向峡口奔去。
这一带没有路,只有怪石如林,青苔密布的青葱河岸。石淙溪两侧石壁屏列,气势
浑雄,但他无心观赏,脚下逐渐放慢。
绕过一座巨石,前面是无数怪石垒起的溪床,溪水已不见了,水声在石下传出,原
来溪流在这一带已潜入地下.在里外地天门峡口方重行出现。因此,这一带怪石重叠,
高低不平,可听到水声,但不见水影。
他大袖一抖,跃过两座石形成的阔沟,落在三丈外对面的石顶上,正待再跃到三丈
外另一座石面。
蓦地,他站住了,沉喝道:“什么人?拉下你的蒙面巾。”
前面石缝中,鬼魅似的升起一个天蓝色的身影,赤手空拳,腰带上带了一把匕首。
高大。雄壮,一双大眼明亮如午夜星星,用一条白汗巾掩佳眼以下口鼻,幽灵似的升上
对面的巨石顶,拦住去路。
蒙面人点头招呼,用变了嗓的声音说:“打扰道长,请留驾。事非得已,恕在下不
能以真面目与道长相见。”
“尊驾意欲何为?”九华羽士厉声问。
“向道长讨些解药?”蒙面人答。
“解药?什么解药?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鲁莽,但事非得已,尚请道长原恕。道长的销魂香解药,务请见赐些少,他
日当图后报。”
听说要销魂香的解药,老道一怔,讶然问:“你要这种解药有何用处?岂有此理!”
蒙面人拱手行礼,说:“在下的朋友被迷药所制,听说道长的辟香散,功效如神,
可解任何乱神迷药,故而冒昧乞请道长援手。”
“呸!滚你娘的蛋!我三邪之一的九华羽士,岂是做好事的善男信女?去你娘的!
你竟不知死活蒙面阻道向贫道索解药,你他妈的简直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找死么?你
再不替我滚,我砍下你的脑袋做溺器。”
老道一阵子臭骂,把蒙面人骂得狗血喷头,粗野得不象话,任何人也受不了。但蒙
面人没生气,陪笑道:“道长,请口下留情……”
“呸!留什么情,你他妈的又不是女人,值得道爷留情给你?你滚不滚?”
蒙面人胸膛一挺,口气转硬,说:“不管怎样,道长务必见赐些少解药。”
九华羽士一声怪叫,飞跃过石。
蒙面人向后退,急急地说:“道长,请行个方便。”
“拍”一声暴响,九华羽士出手如雷,给蒙面人一耳光,本想将蒙面巾抓住,蒙面
人向后退了一步,一抓落空,看去不快,但却在恰到好处的刹那间躲过一抓。
蒙面人摸摸脸,不愠不火地说:“道长,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请赐些解药……”
九华羽士凶性大发,抢着叫:“你真不要命了,王八蛋!”
“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道长,在下……”
九华羽士大吼叫:“道爷不但不给,还要宰你出口恶气。”
“不给不行,道长……”
“要你的命!”九华羽士怒吼,狂怒冲上,一劈掌砍向蒙面人的左颈根。
凡走江湖的朋友,大都不甘心让对方的手脚近身。但蒙面人已挨一记耳光,证明他
是个比三流人物更差三流的货色,不然怎甘心挨揍?所以九华羽士没将蒙面人放在眼皮
下,大意地突下重手。
蒙面人手一翻,看去不快,但恰到好处,一把便扣住了九华羽士的脆脉。
九华羽士大惊,全力翻腕反扣,左手出手如电闪,“二龙争珠”戳向蒙面的双目,
下手歹毒无比。
蒙面人用手一拂,拂过九华羽士取双目的左手脉门。
“哎唷……”九华羽士狂叫,全力一挣。
蒙面人放了手,九华羽士骤不及防,身形一晃,仰面便倒。如果往后倒,必将掉下
两丈高的石底,不碰破脑袋才怪。
蒙面人伸脚一勾,勾住了九华羽士的靴跟轻轻一带。
“砰!”九华羽士跌了个手脚朝天。如果蒙面人不将他勾倒。他必定倒栽葱跌下石
底。
蒙面人赶忙将老道扶起,陪笑道:“对不起,对不起。在下没料到石头这么滑,真
抱歉。”
他一手拉住老道的右手小臂,一手托住老道的颈背,看上去毫无异处,但老道龇牙
咧嘴浑身发软,连自行站起来的力道都消失了。
九华羽士心中有数,对方举手投足便将他耍猴似的整的惨兮兮地,再反抗不啻自讨
苦吃,吃力地站稳,在怀中一阵乱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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