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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迷踪》


第二十四章 吕家大宅



  太虚老道对西湖的神话故事传闻,并无所知也不感兴趣,注意力全放在罗华欣身上,唯
一的念头,是这个小美女必须活擒交给一尘散仙。
  罗华欣仍面对着灯火,脸上神情不时变幻,语音几不可闻,双手不时半抬起缓缓挥动,
似在用手势示意,或者用手势加强语气。
  「姓罗的小女人,可能从小居住在庐山。」英俊的年轻人,对太虚老道盯视罗华欣的专
注神情颇为留意,向老道解释:「庐山天池寺所在的天池山山颠,有一座天池,里面有小龙
鱼繁殖,和尚们制造出不少龙鱼化龙的神话故事,流传了千余年。」
  天池山山颠的池叫龙鱼池,另有一座天池塔。
  天池寺在天心台下方。
  明太祖因赤脚僧代周颠大仙进药,改名敕建为护国寺,殿前也建了一座分为两池的龙鱼
池,以免香客费劲去爬天池山颠。
  其实庐山有许多地方,都有这种夜行性小蝾螈生息,毫不神秘。
  「我们已查出这小女人的一些底细,她老爹可能是早年的游龙剑客罗惟中,早年的江湖
十剑之一,最近十年已少在江湖行走,老家在九江府。这位剑客为人心狠手辣,行为也不怎
么检点,声誉不见佳,所以江湖十剑中排名在后三名。」太虚老道表示混元教消息灵通,不
在乎游龙剑客的江湖威望,所以敢公然表示,要捉罗华欣给一尘散仙充鼎炉,不怕游龙剑客
报复。
  其实混元教已经露面的爪牙们,十之八九是与游龙剑客同一时代的豪强人物,有些人的
声威地位,甚至比游龙剑客高,谁怕谁呀?
  七煞夫人、三才学究、降龙罗汉、云华夫人……都是比江湖十剑威望更高的上一代风云
人物,近些年才被这一代的江湖新秀武林俊彦所威胁,声威渐减光荣不再,逐渐走上被淘汰
的老路,世上新人换旧人的自然规律,每个人都必须接受。
  结帮组会以保障或争取权势,只是回光返照的挣扎而已,恋栈不了多少时日,早晚会被
淘汰消失的。
  江湖新秀也在招兵买马,他们也知道取代老一辈的地位不是易事,结合众人的力量争逐
名利,比单枪匹马出生入死奋斗要容易得多。
  在镇江,这种小组合就有十几个之多,竞争相当激烈。有些人逐渐闯出名号,向威震江
湖的目标迈进,死而后已。
  「我年轻出道不久,就见过这位刚闯出名号的剑客,这个人锋芒太过外露,我不喜欢。」
  云华夫人是女霸型的人物,当然不喜欢性格比她强的男人:「想不到他的女儿,也是锋
芒毕露的货色。人是我擒住的,让那位过气剑客来找我好了。」
  「云华夫人,你还没捉住她呢!咦!梁小子在干甚么?回光返照?」太虚老道向梁宏一
指,睑有惊容。
  罗华欣的神情不再有变化,倚桌而坐的身躯不再晃动,双手也不再挥舞,漠然地注视着
灯火,口唇仍在动,但已没有声音发出。
  梁宏正好相反,身躯开始晃动,坐着的圆凳发出怪响,双手不住乱动,虎目彪圆,张大
着嘴呼吸,断续发出冲喉的怪声,像是癫痫症要发作了。
  乒乓两声脆响,扫落的茶杯落地破碎。
  「出了意外。」云华夫人脸色一变:「这人真是岂有此理,他该进入快乐得意的前尘幻
境,竟然回到凶险痛苦的往事现场。周福,打昏他。」
  「遵命。」英俊年轻人应喏,抢出到了梁宏的左侧,反手一掌疾劈耳门。
  真不巧,梁宏恰好站起,身形右扭,手舞足蹈,喉中发出兽性的咆哮,真要发疯。
  扭身时恰好避过耳门的一击,双手一合,抱住了骤不及防毫无戒心的年轻人周福,绊倒
了圆凳,砰然闷响中,两人摔倒在地,紧抱着开始翻滚,压倒了两个倚坐在壁根的伤者。
  五个受伤的俘虏,早已成了目定口呆的白痴,被压倒也不叫喊,也没发生抽搐现象。
  太虚老道晚一步抢出,挟住了略为挣扎的罗华欣。
  这小美女最重要,先弄到手再说。
  抢出时,云华夫人曾经急急伸手阻拦,慢了一刹那。
  老道应该不是出于争功心理而抢出擒人,没有争功的必要,也无功可争,这里的事不论
成败,都由云华夫人负责。
  很可能是怕罗华欣出了意外,或者有意卖弄表现给云华夫人看。
  立即惹起云华夫人的反感,拦阻不及更是气往上冲,一声娇叱,蓦地浑身迸起灰雾,雾
中暗绿色的隐约鬼火飞舞,刺鼻的怪味涌发,右手一伸,绿芒破空暴射,碗粗的一条芒柱,
触及太虚老道的背心。
  相距仅丈余,手一伸芒柱便已及体,砰一声闷响,绿星迸散。
  「哎……」老道刚挟起罗华欣,狂叫一声,向前仆倒,丢掉挟着的人,一滚而起:
「你……你……」
  老道显然没受到多少伤害,护体神功发挥抗拒功能。
  「大胆。老道,你要趁乱把人带走?」云华夫人一闪即至:「幸好本夫人知道你不可靠,
不许你把你的人带来,果然被我料中了,你们想拒付赏金。」
  「去你的!」太虚老道愤怒地大叫,双手一分,蓦地风雷乍起,双掌拂拨拍吐,无俦的
潜劲汹涌似波涛,云华夫人护体的绿星灰雾,激荡加剧而且外围出现消散现象,罡风气流纠
缠发出啸鸣,慑人心魄。
  砰然一声大震,圆桌掀翻,油灯熄灭烛台摔飞,桌上物品撒了一地。
  云华夫人忘了年轻人周福,忘了梁宏,这两人搂抱着在地下翻滚,她毫不介意,认为周
福足以对付一个神魂不定的疯子,对付太虚老道是第一要务。
  情势失控变生仓卒,她的本能反应,只能应付一个情况,发起攻击中途也下可能停顿或
转移目标。
  芒柱再次发出,太虚老道双手绵绵攻出的掌功,挡不住一闪即破空而入的芒柱,布成网
状的掌攻,禁不起点状贯入的芒柱,芒柱落在右肩窝,绿火一迸,砰一声劲气四荡。
  「噢……」太虚老道再次后退,背部撞中墙壁,再猛烈地反弹前仆,后脑受到猛烈碰撞,
仆下就失去知觉。
  云华夫人也连退三步,马步一乱。
  室中幽暗,只有壁间挂钩上,悬着的一盏防风照明圆形小灯笼,发出朦胧幽光。
  这是旅客夜间外出时,提在手上的照明灯笼,通常不外出时,熄烛挂在门边的挂灯钩上,
要外出才点燃蜡烛。
  伺候的仆妇准备茶水时,料定他俩要外出至膳堂用膳,因此先点亮了灯笼备用,这时派
上了用场,油灯已经损坏,小灯笼成了唯一的光源,光度太小,客房颇为广阔,只能看到朦
胧的人影。
  所有的人,除了云华夫人之外,在这片刻间全倒了,房中应该只有一个人站立。
  多了一个人,身躯从地面冉冉上升。
  刚稳下马步的云华夫人目力超人,一瞥之下便分清了敌我。
  三枚六寸的小箭,幻化为三点寒星,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厉啸,射向正冉冉上升的朦胧
人影。
  掀倒在地的圆桌,突然向上掀起,三声怪响,三支箭全贯入桌面。
  冉冉上升的人影重现,从桌旁闪出,太快了,无法看清。
  云华夫人发出小箭,便伸手至肩拔剑。
  系剑在背不易快速拔出应付急变,手臂短的人更难把剑快速拔出。
  人影接近的速度,比她拔剑的速度快三倍。
  笼罩在体外,厚度约两尺的绿星灰雾防护墙,挡不住闪电似的扑来人影,反震力微弱,
贴身了。
  她的剑,仅拔出三寸。
  六合乾坤十二散手的狠招,在刹那间及体,肘、阴掌、阳掌,似乎在同一刹那攻出。
  如果男女相搏,按武林规炬交手,男人可以出手攻击的部位,比女人少了三分之二,胜
算有限。
  生死存亡相决,一切禁忌都不存在了,唯一可做的事,是在对方的要害,来一记致命一
击。
  正面切入强攻,快主宰了生死关键。
  左手上抬护住头面胸口要害,预防对方反击,右脚锲入,右肘发似奔雷。
  这一招散手的前半段肘攻,与霸王肘相差无几。
  武功招式中,同一式出手的功架,因门派不同,招式名称也就不同,同一招式很可能有
三二十个招名,各自巧立名目,看谁取的招名耸人听闻与众不同,听的人被唬得一楞一楞莫
测高深。
  这一记横肘,重重地撞在云华夫人的左肋上。
  内功拚内功,功深者胜。
  云华夫人承受不了如此狂猛的一击,后退右栘。
  手臂疾沉,掌背猛拍面孔。
  云华夫人很了不起,反应与经验皆超人一等,竟然在这电光石火似的连续猛攻中,抬起
左臂护住头面,击面孔的阴掌,反拍在她的手臂上,手臂挡不住重击,后收碰压在白己的面
孔上,消去八九成打击力,仍有劲道及体,只感到眼冒金星,鼻尖像被压扁了,有液体流出,
身形狼狈后退。
  如影随形的第三击及体,贴上胸口的巨掌,位于双乳峰的中间,真力猛吐向前一按。
  一招三击,全部命中。
  她身形倒撞,砰一声仰面摔倒向前滑,滑入内间门,下知天地何在。
  滑势未止,人影自空急降,双脚下踹,向胸腹疾落。
  她的胸腹,很可能在一踹中爆裂。
  想反应已力不从心,无力等死的感觉令她失魂,可能在她的一生中,从没受过如此惨烈
的痛苦,左肋正产生无边的痛楚,胸口的痛楚正在扩散,她已无力自救。
  「天啊……」她惨然叫喊,闭上眼等候致命一踹。
  要不是她的左臂护住了头脸,第二击掌背便会毁了她的面孔,口眼鼻破碎腐烂,她已死
过一次了。
  下落的人影身形略扭,收回临胸一脚,双脚一分,踏落在她左右肋旁,骑坐在她的胸口,
右手扣住她的咽喉,左手拉断她的大革囊吊带,将囊丢人床下。
  「你的九幽摄魂箭如果早发一刹那,就可以要我的命了。」压住她的人是梁宏,左手扣
住她的右耳,珠串的耳坠明珰也抓在手中,只要猛地一拉,就可以把她的耳朵,连明珰一起
撕下。
  「你……你要怎……怎样?」咽喉并没被扣实,只是有意吓唬她而已,她可以自由呼吸
和说话。
  「你这妖妇年近半百,依然娇艳妖媚,娇嫩的颈脖肌肤温润如丰脂白玉,保养得犹如青
春娇女,我这里五指一收,结果如何?」梁宏扣喉的手指尖略收:「美丽的贵妇少了耳朵,
还能诱惑男人吗?再扭掉鼻尖,如何?」
  「我……我不是混元教的人,与你并无仇恨……」
  「我知道,混元教花重金,请你来对付江湖不肯拥戴混元教的江湖群豪,论件计酬,因
为你熟悉江湖情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杀人不需是否有仇有恨,有钱你可以丧尽天良
去杀任何人。我有权回报,是吗?」
  「我并没打算杀你……」
  「为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你当然不会杀我,你知道你得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之后,我和罗
姑娘的结局。你在房中散布的轮回消遥香,不愧称天下十大系魂定魄迷药之一,要不是天气
太冷,房内仍有地方透风,你铁定成功赚到一千五百两银子了。幸好我发觉得早,但解药不
怎么对症,吃足了苦头,心里明白,却不能用力使劲,几乎急白了头。你得到五百两银子,
是吗?」
  「你是见了鬼啦?我得到甚么银子了?」
  「两位姑娘的赏金,每人是五百两银子。我,本来值一千两。是你把江右龙女擒走了。」
  「你……」
  「当然混元教不会现在就把银子给你,他们追来焦山走得匆忙,那有时间带大量银子,
所以你没把江右龙女交给一尘散仙,要回到府城之后,一手交银一手交人。你想死吗?」
  「你……你到底想怎样?」
  「要江右龙女换你的命。女人,你不蠢,把天下都给你,你没有命享受,死了甚至三尺
土也得不到,你要天下何用?留给你的子孙?」
  「我怎么可能捉到她?」她拚命挣扎,被压得受不了,急急否认:「她用火弹打伤了我
的人,跑得飞快,而且有两个人接应她。我追了一段街巷,不知她躲到何处去了,我那有人
手穷搜?」
  「你说谎,你……」梁宏给了她不轻不重的一耳光。
  「我云华夫人横行天下,名震江湖,也许坏事做尽,但不屑说谎坏自己的名头。信不信
由你,你去死好了,死了也许可以找得到那小泼妇。她烧伤了我最喜爱的男人,如果落在我
手中,我不要五百两银子,我要她生死两难,绝不让她死得痛快。」
  「唔!似乎你没说谎。」
  「我……」
  「告诉我,你在何处把人追丢的?」
  「在海西庵后面那一带后街附近。」
  「你说她有两个人策应,谁?」梁宏追问。
  「不知道,他们在远处叫喊,没看清,只听到一个人大叫用暗器,火弹便把我的人打伤
了。」
  「唔!我认为你没说谎。」
  「那两个人是你和罗小女人吗?」云华夫人知道危险过去了,也开始探口风:「不像是。
如果是,你们会一起上。」
  「你我都不善于问口供。我心不狠手不辣,你只会来硬的。你云华夫人的确威震江湖,
也深受江湖人士又爱又恨,把你看成神、仙、妖的综合体。你能成为一代江湖八大女霸之一,
并非完全靠巫术邪术药物工具,你的武功就比一尘散仙只高不低,他的妖术也比你差一级。
你发射九幽摄魂箭的手法和劲道,就足以跻身天下十大暗器名家的宝座。所以,你不会说谎。
不和你玩了,我已有了些少眉目。」
  梁宏的手,离开她的咽喉,不再坐在她的胸口,蹲在一旁揪住她的狐裘系纽,作势宽衣
解带。
  她的双手一直就是自由的,一直不敢反击,扣喉的手只要稍加一分劲,就可以勾消她的
一切反抗举动。
  「我自己来。」她抓住梁宏的手,嗓音有娇嗔味:「天杀的!你知道你很英俊吗?」
  「去你的!」梁宏放手:「我要轮回逍遥香的解药,我的解药不怎么对症。你这种香很
厉害,是擒人的上品法宝,不会损害被制的人身体机能,精神虚耗回复童年状态,苏醒后性
情乖顺,任人摆布像是变了一个人。你的目的在活擒,可以先获得口供,再提高赏金价码。
一尘散仙不敢不听你的,也不会拒绝,混元教有的是钱。」
  「解药在我怀里的绣囊里。」她挺身坐起,双手揉动肾肋:「你自己掏,该死的!你怎
么知道我的底细?混元教一定有人出卖我。」
  「你以为我是鲁男子吗?」梁宏粗手粗脚,从她贴身亵衣外掏出一个五彩绣囊,倒出四
个小扁瓷药葫芦,一起揣入怀袋内,拍拍她露在肩上的剑靶:「你的剑品质一定极佳,但不
是格斗的剑,是装神弄鬼的舞剑。不要找我,好吗?我的剑一动,神仙鬼佛都撼动不了我。
不要以为我不怕你的邪术药物,便妄想用剑和我决胜。」
  拍拍怀袋转身往外间走,背部呈现在她眼下。
  她跳起来,拾取大革囊。
  「我不会放过你。」她打开囊盖,说的狠话却毫无凶很气势。
  「不要用法宝对付我,除非想沾上一身臭。」缓步到了外间的梁宏说,并没回头:「混
元教那个凶狠可怕神力惊人的大和尚,三天内没有人肯走近他。或者,希望值一百两银子的
漂亮玄狐裘在烈火中燃烧。烧毁你迷死人的花容月貌,那就更糟糕。」
  「你……你会不得好死,你这杀千刀的贼胚。」她打一冷颤,像泼妇似的大声咒骂。
  她听到启门声,系妥革囊抢出,罡风灌入房中,唯一的小照明灯笼暗红色的光芒摇曳。
  梁宏背着罗华欣出房,消失在外面狂风呼呼的夜空下。
  她叹了一口气,追出的勇气完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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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宏并没离去,仅迁至邻房安顿罗华欣。邻房本来就是两位姑娘的客房。他的客房已经
破坏得不宜住宿了。
  刚将解药灌入罗华欣口中,外面便传入声息。
  可能是第三批暴客赶来了,他悄然外出。
  邻房云华夫人可能还在,与赶来的人联手,他将面对大群高手的疯狂攻击,必须用剑了
  他对用剑杀人毫无兴趣,上次使用并没用锋刃伤人。在他来说,手中是否有兵刃并下重
要,但应付高手群殴,有兵刃就十分重要了。
  他没收了断犀剑,主要是这把剑很合他的胃口。
  这是可双手使用的格斗剑,劈剌截撩崩可以全力发挥,重量有两斤,会用这种剑和这种
特殊剑术的人,似乎有如凤毛麟角。
  用江湖人的舞剑和断犀剑格斗,注定是大输家,即使用游斗缠斗,兜了半天圈子也近不
了身。
  依他的估计,断犀剑的原主人,只会亮剑唬人,用大杂烩招式震慑对手而已。
  这种剑的剑法早已失传,仅在军中偶或教授普通的攻坚技巧。
  军中早就不使用剑,教授虽有这门课,点缀点缀而已,恐怕连教授的教头,也不会这种
剑的剑法。
  甚至军中千户以上高阶军官的佩剑,也是从舞剑的型式改良制造的,只是身分权威的象
征,而非冲锋陷阵的武器。
  必要时,兵溃覆灭时可用来自杀。
  他是考试合格的教头,理论上他该会这种剑术。
  拔剑在手,他拔闩而出。
  「我是夏侯长风。」门外小院子外侧,站着两个人,右首那人说:「放心歇息,养精蓄
锐。不会有人再来了,来一个咱们摆平一个。」
  「邻房撤走的人是伤者,咱们让他们平安离去。」另一人说:「咱们有重要的消息奉告,
明天见。」
  两人身形一晃,消失在邻房的树篱后。
  是凌云庄的人,他心中一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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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故发生与结束,其实为期短暂,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全部结束恰好听到初更正的更
柝声。
  重新叫店伙送来汤水膳食,罗华欣的精力也恢复了。
  有热的食物入腹,精力很快恢复。
  外面有凌云庄的人负责警戒,他俩可以放心进食。
  「到底发生了些甚么事?经过情形我想知道。」罗华欣—面进食一面问,她浑然或忘拖
俘虏入房后的事:「模模糊糊像在做梦,出了甚么事?」
  「你在梦回庐山,重温童年快乐的旧梦。」梁宏不想详说经过,择要地把事故简化:
「混元教的人发动袭击,由请来的云华夫人趁乱潜入房中,布下迷魂大阵,用非常高明的轮
回逍遥香,把你我制住了。你毫无警觉心,结果精神虚耗,美梦连连,重温儿时旧梦,岁月
时空倒流了。我在毒发的前一刹那发现警兆,但晚了一步,在绝望中挣扎图存,吃足了苦头,
终于度过难关,紧要关头把他们摆平了。」
  她神智恢复清明后,在洗漱安顿期间,梁宏已概略地说出一些重要情节,因此说得更为
简要,避免将云华夫人打交道的细节说出,交手相搏的经过更是讳莫如深。这毕竟不是光彩
的事,骑坐在女人身上逼供,像话吗?
  「哦!那些人呢?」罗华欣知趣地不再追问经过。
  「让他们走了。那鬼女人很坏,江湖朋友对她的坏各人感受不同,所以称呼也不同,称
仙,称神,称妖,称鬼,称淫……她为了贪财对我们下毒手,不算是罪大恶极,所以我向她
要解药,便放她走了。」
  「这……你能逼她讨解药?我知道这个可怕的女神,她……」罗华欣意似不信。
  「呵呵!将在谋而不在勇。」梁宏教头的口吻顺溜而出:「房间狭窄,躲闪困难。鬼女
人爱洁爱美,打打杀杀依然盛妆像贵妇公主,我用臭蛋威胁她,她敢冒成为臭妇的凶险和我
拚命?」
  「你所制造的各种蛋,真把许多超等的高手名家,整得灰头土脸,确是高手名家的克星。
你说的,将在谋而不在勇,我的勇一直就派下上用场。他们还会来吗?」
  「很难说。」
  「你的意思……」
  「关键在于一尘散仙,今晚的袭击困难度有多大。」
  「你曾经说过,妖道在调兵遣将,准备向那神秘组合的秘窟袭击,你能猜得出在何处
吗?」
  「可能在山东面一带,那一带可以和丹徒镇紧密联系。如果他找到了,而且顺利提早成
功,就会很快赶回来。绕山走一圈,要不了一个时辰。从东面返回大街,脚下放快些,片刻
可到。但他不会夜间攻击,要在破晓时分发动,以免有人漏网,夜间攻击伤亡也太大。」
  「山东面是不是有一座海东庵?」
  「对。西面街中段有海西庵。若虹最后有人看到她,就在庵后街一带。我要出去一趟,
找人打听消息。你闩妥门栓牢窗,切记不可出外走动。」梁宏已食毕,喝了一杯茶漱口,举
步向房外走:「约半个时辰可以返回。」
  「哎呀!夜黑风猛,你一个人在外走动……」
  「放心啦!白天他们也奈何不了我。」梁宏启门迈出:「不瞒你说,焦山我虽然不常来,
但有朋友住在这里。我这些升斗小民朋友,不会受到各方龙蛇注意,他们对街坊的动静消息,
知道得广泛而且正确。海西庵附近有些甚么地方可以隐身,我得找人问清楚。闩好房门,小
心了。」
  目送梁宏的背影消失,她久久仍站在房门口发怔。
  她对梁宏的了解,始终只限于表面现象,梁宏居然能赶走云华夫人,令她大感惊奇,仍
然心中存疑,也对今晚所经历的真正情形存疑,不知梁宏所说的经过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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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斗小民对住家附近的动静相当重视,这与街坊组织有关,邻居子弟出了罪案,相邻的
人都有知情不报的责任,发现有异,必须向坊长甲首密报。那一家的景况如何,很难瞒过左
邻右舍的耳目。
  梁宏不但有升斗市民朋友,而且有各色各样各门各路朋友。在镇江他是小有名气的人,
人脉广是他的雄厚本钱。
  打听江右龙女消息,只能从江湖人士与地方蛇鼠着手。
  二更正,他和罗华欣悄然接近海西庵后街。街上黑沉沉,没有任何灯光,狂风呼啸,家
家闭户,街巷中枝叶满地飞舞,鬼影俱无。
  焦山寺是有僧官管辖的大寺,环山的十二座庵皆受焦山寺治理,至少在名义上有管辖权,
但实质上各行其是,谁也不理会别人的事务。
  庵并非尼庵,全是僧侣。
  海西庵是唯一位于大街的佛寺,东面是焦公祠,西面是枕江阁。
  焦公祠东面是焦山寺,西面江边是码头。后街倚上坡向东西伸展,房屋参差错落,实在
不配称街,每座宅院占地都不同,有大有小贫富悬殊,有些拥有花园大院,有些数家挤在一
起门户相连。
  混元教跟来焦山的爪牙,都是陌生人,有些住在旅舍,有些强借民宅住宿。有僧道身分
的人,不在焦山寺挂单,也强借民宅安顿,难免引起居民的反感。
  爪牙们的活动,居民们冷眼旁观,暗中留了心,探听的人不需特别技巧,即可获得所要
的消息。缺点是:只能知道表面状况。
  搜查房舍耗时费事,几乎不可能。
  天寒地冻人都睡了,宅内每一道管制通道的门,天一黑就加锁不再有人通行,那能入宅
横冲直闯?
  他俩没有时间深入堂奥搜索,也不需深入,料想潜藏的人必定派有警啃,让警哨发现他
俩,比搜寻警哨容易得多,只要不隐起身形潜入,就可以诱使警哨现身拦阻袭击。
  梁宏其实并不清楚街巷的格局,只知道前后两条大街的概略状况,毕竟不曾在焦山生活
居住过。
  他对府城的了解,却比土生上长的本地人士还要深入。
  罗华欣紧跟在他身后,在黑暗的巷道摸索,不知身在何处,提心吊胆随时准备应付袭击
  经过一连串的凶险事故,她终于逐渐明白,她的勇实在派不上多少用场,混元教一些重
要爪牙,武功比她高明的人为数甚多,她自顾不暇,那能保护梁宏?反而是梁宏在保护她。
  从一条小巷绕出,前面出现一段丈余高的围墙,墙头上空,可看到里面叶已落尽的树梢,
被风吹得摇曳不定,看不到房舍的屋顶。
  「我们要进去走走。」梁宏在墙下止步,指指墙头:「我可以爬过去。」
  「进去走走?」罗华欣惑然问:「不是闯进去救黄姐?」
  「若虹的遭遇没有人知道,我只能猜想她可能落在混元教的人手中,把她藏在某处地方,
以后再交给一尘散仙。人藏在何处,连闪电狂客那些地位相当高的人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
有曾经擒获若虹的事,可知参予的人不多。上次凌云庄的夏侯姑娘被掳,当晚便被救走了,
所以这次他们藏得非常隐密,以免走漏消息。我只查出几家可能秘密藏匿的地方,供给消息
的人,并不知道屋内的活动,只是认为可疑与可能而已。这一家大宅主人姓吕,去年夏天就
带了家小到南京去了,听说在南京户部衙门有一份差事,是颇有油水的肥缺。宅中仅住了一
房堂侄,一家老小十一个人,那能照料大小九栋房舍?有人潜入藏匿,恐怕十天百天也无人
得悉。我认为这座吕宅可疑,所以先从吕宅着手。院共四进,另有东西偏院。进去就是东院
的厢房,我们到处走走,如果人藏在这里,就会有人出面袭击了。我领先,你千万要小心暗
器,警哨必定先用暗器攻击,非必要不会现身打交道的。」
  他没练轻功,不能像轻功高手用提纵术飞跃,急走两步向上跳,手一搭墙头引体上升。
  身右,罗华欣已站在墙头,伸手拉住他的手膀向上提,像提小猫一样毫不费劲。
  先在东院小心翼翼巡视一遍,梁宏在屋外找寻进去的门路,罗华欣则跃登屋顶,故意踏
破一些瓦片。
  毫无动静,一无所见。
  向外的进出门户如果没加锁,表示里面没有人居住。扭断锁扣撬开门窗并不难,梁宏就
有这种能耐。
  这一招还真管用,在屋顶踩破瓦片,至少在屋内的人不会坐视,肯定会出来看究竟。
  竟然没有人出来,表示屋内的人已有所准备。或者,屋内根本没有人居住,也可能不敢
出来。
  没把屋内的人引出,反而把屋外的人引来了。
  梁宏刚从屋内的一座小厅启门外出,他在屋内已搜了几处房舍,为免稽留过久,只好外
出与在屋上活动的罗华欣会合。
  外面是中院,对面是西厢房。屋顶上,罗华欣踢落一排檐瓦,瓦片摔破在方砖地上,发
出一阵怪响。
  对面西厢的瓦面上,突然出现几个人影,被碎瓦声所吸引,不约而同飞越屋脊,轻灵地
飘降在院子里。
  是从西面入侵的人,人数不少,所有的人浑身黑,仅在左上臂缠了一条白巾作识别。
  院子不大,焦山一带建地有限,除了焦山寺一类祠庵供神佛的建筑外,民宅的建地都不
广,别墅大宅的庭院,皆空间有限,有两三亩大的院子,已经是知名的豪宅了,令人称羡或
嫉妒。
  「不要下来!」梁宏沉叱,阻止罗华欣往下跳。
  两人都看到对面有人跳落,以为潜藏在屋内的人出来了,现身的位置可疑,似乎不像是
从屋内出来的人。
  陆续有人出现在屋顶,已跳落的人数下少于十名,人数众多,所以梁宏阻止罗华欣往下
跳,以免同陷重围,夜间搏斗十分危险。
  叫慢了,罗华欣更为关心他,已是飞跃而下,中途匕首出鞘。
  跳落的人,两起落便近身了,难怪罗华欣焦急,认为他不可能跳上屋一同撤走,不得不
跳落保护他。
  屋上还有不少人,发出一声低啸,率领后续的人,沿屋顶飞跃,向二进房舍急进。
  兵分两路,显然也以这座吕家大宅为目标,发动强盗式的袭击,总人数超过三十。
  这是混元教袭击的惯技,袭击势若雷霆,几次攻击卓有成效,声威异军乍起撼动江湖。
  跃落冲向梁宏的人共有七名,身手矫捷先后狂野地冲到,最先扑到的两个人,手中刀黑
夜中似乎仍有光芒闪动,是绣春刀。
  罗华欣身形刚站地,第一把绣春刀迎头劈落。
  位于左后方近厢壁的梁宏,没料到罗华欣不听阻止跳落,等发现人已跃下,大吃一惊,
一声怒吼,以全速挥剑直上。
  他已看出对方是双手使用的绣春刀,罗华欣那短了一倍的匕首注定是输家。
  晚了一刹那,匕首已和绣春刀接触。
  铮一声金鸣,罗华欣连人带匕震飞出丈外,恰好与随后扑到的第二把绣春刀撞上了,绣
春刀宛如狂风惊电,光临罗华欣的腰胁。
  罗华欣无法控制身形,双脚还没沾地呢!
  生死间不容发,梁宏及时抢到,一记沧海龙旋从侧方斜截切入,双手持剑贴身回旋,铮
一声架住了刀,刀猛然外震斜张,人也随刀急退一步。
  退出的一步空隙,成了致命的弱点。
  剑立即反旋,嚓一声砍飞了那人的脑袋。
  罗华欣惊出一身冶汗,匕首脱手而飞。
  曾经一刀把她震飞的第一名刀客,正挥刀向她冲来,匕首像飞旋的闪电,急旋两匝锋尖
恰好贯入胸口,脚下一乱仍向前冲。
  她扑地急仆,一脚把对方畔倒,一滚便到了对方身旁,火速拔回匕首跳起来。
  看清了现场变化,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楞住了。
  尸体撒了一地,两个还在抽搐。
  她所看到的是,梁宏正一剑贯入一名黑衣人的右肋,将人挑飞起八尺高,摔落在丈外。
  七个可怕的高手,她连一个人也招架下住,虽然也杀了一个人,但用的是技巧,而且机
会恰好,不能算是凭武功把对方杀死的,她的武功比对方稍逊一分半分,机会该是梁宏替她
造成的。
  梁宏竟然在这刹那问,杀死了六个人。
  这怎么可能?梁宏从刀下救了她,抢救的速度、劲道、剑术,她是行家,当然知道这并
非奇迹,而是功臻化境武功超尘拔俗的显示。如果不,那一刀必定把她劈成两段。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这期间,梁宏一直就在隐藏本来面目,隐藏武功造诣,只有在紧要关头,才技巧地展示
实力。她却认为只是粱宏的运气好,老天爷及时照顾才能化险为夷。
  「我好苯哦!他真的在扮猪吃老虎。」她脱口低呼。
  粱宏到了,拉了她急趋厢房内。
  「进屋制造机会。」梁宏从原先出来的厢房抢入,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奇怪,混
元教的人,怎么袭击自己人的落脚处?难道在闹内哄?」
  其他廿余名黑衣人,已经消失在房舍内。
  大概向他俩袭击的七个人,是专门对付消灭警哨的人,见了人便不管三七廿一全力相搏,
把他俩当成警哨了。
  摸索前进,见路即走,不知身在何处,只听到隐约从各处传来伏哨声、奔跑声、碰撞
声……就是没有拚搏声,也看不到人影。
  可疑的是,所经过的通道,每座门都是开启或虚掩的,与一般人家夜间门户加锁,禁止
夜间走动的规矩不符。
  大户人家内部的通道门户,必定入夜便内加闩外加锁,不许婢仆出入走动,严防婢仆为
非作歹,偷情窃盗有损主人的家声门风。通常连子女也受到管制,子女妾侍想向管钥人取锁
钥,免谈。
  各府州的城门,天黑城门一闭,连皇帝亲临,也不能向守门吏讨取锁钥开城门。大户人
家的内部门户也一样,但只有主人可以自由进出,除非家中闹贼失火等等重大事故,否则天
不亮门户不开。
  夜间检查关闭门户,是最重要的例行工作,通常由管钥人带了助手郑重进行,管钥人通
常由心腹管家充任。
  通道门户不锁,大有可疑。
  所经过的厅堂或房屋,部不见有人。
  他俩虽然快速摸索急走,好几次几乎摔倒,碰得眼冒金星,始终没碰上任何入,包括入
侵的人在内,即使循声找也不易追及。
  从一座大门奔出,发现已到了三进院的院子。
  屋内不再有人声传出,外面不见有人奔窜。
  「怪事,人都撤走了。」梁宏收剑,表示不需要用剑了。
  「你是说藏在这座吕宅的人?」罗华欣在屋内跌跌撞撞摸黑急走,早已吃足苦头,心中
冒烟,一旦出到屋外,又没碰上敌人,没有出口怨气的机会,心中大感不快。
  「这间大宅的人,天一黑就撤走了。」梁宏开始动身离去:「混元教找对了目标,但晚
了一步。刚才那些人发觉上当,也撤走了。可疑的是,混元教为何把自己人当戍目标?」
  「我们也失败了。」
  「我不能罢手,必须到杨家走一趟。」
  「杨家在何处?」
  「西面不远处,枕江阁的后面。」
  「天色不早了呢!宏哥。」罗华欣继续奔波的意愿不高。
  「救人如救火,我必须替若虹尽力。」
  「哦!你喜欢她……」
  「华欣,我喜欢她,这是友谊,与你我的喜爱是迥然不同的。快走。」梁宏拉了她的手
快步直奔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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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大宅倚山而建,格局比吕宅小些,只有三进,后进的院墙紧挨着山脚。
  两人是从山脚接近的,后门外自辟了一条登山小径,站在墙头向黑沉沉的房舍眺望,毫
无所见。
  「我想通了。」梁宏突然说。
  「你想通甚么?」
  「他们自相残杀,为了抢人。」
  「抢人?」罗华欣一头雾水。
  「那两个使绣春刀的人,是一尘散仙的心腹,在教中的地位,甚至要高些。我们所接触
的人中,都不知道若虹的事。我想,可能有人擒住了若虹,不想交给一尘散仙,把人藏起来
了。最后被忠于一尘散仙的人查出藏匿处,引起自相残杀的风波。云华夫人就有把人先藏起,
再谈条件增加价码的念头。」
  「唔!很可能被你料中了。」
  「很难说,我那能未卜先知?希望人藏在这里,他们秘密撤来这里并不难。天色真的不
早了,得改变搜寻的方式,我们也像先前那群强盗暴徒一样,快速地杀进去把人逼出来决战,
你负责策应,我当先。」
  他已失去耐心,走极端的念头像惊涛般涌发。救人如救火,迄今他仍然毫无进展。
  —旦开了杀戒,除非能达到目的,情绪及时获得疏解,否则必定杀机更为炽盛,激烈的
物极即反意识更进一层,一发不可收拾。当然,这是一个勇者的反应,一个懦夫,宁可被杀
也不敢杀人。
  他向下跳,罗华欣本能地快速跃落,速度比他快,飘落在他前面,仍以强者自居。
  「我……我那能策应你?」罗华欣突然让在一旁:「能跟上你已经不错了。」
  想跟上一个在刹那间,能剑劈六个高手的人攻击,还真不是易事,一眨眼可能就落后一
大步了。
  「呵呵,很多人都嘲笑匹夫之勇,认为不足为法。」粱宏知道罗华欣精明,已看出他身
怀绝技,仍想用话掩饰:「这只是某些人见仁见智,并无定论的说法。在我这种人来说,碰
上一个身如巨灵,咆哮如雷,举着刀剑冲来的莽汉匹夫,不被吓得半死才怪。我如果也被激
怒得非逞匹夫之勇不可,也是十分可怕的。我教民壮作战,要求就是有我无敌,挥舞刀剑如
获神助,砍倒对方我才能活。真要到了生死关头,我是很勇敢的。」
  「是吗?」罗华欣盯着他,神情如谜。
  一声暴响,他击毁一座大窗,从容不迫爬入,投入黑暗的房舍丛中。
  响声足以惊醒大宅内的人,却毫无反应。
  又重新在房舍内摸索,借手中一根木捧探路。
  「该死的!怎么又是一座空宅?」梁宏大声发牢骚。
  通过好几座小厅与房间,两人走动的声响,早该把屋中的人吵醒了,却毫无动静。
  几座小堂屋,部没有灯火。
  一般平民住宅,取火的地方通常有两或三处。
  一是厨房灶间用火灰掩藏的炭火;一是神龛的长明灯;再就是某一间内室专作取火用的
长明菜油灯,只燃一根灯草或绵线。
  只有大户人家,才备有四件头装置的火折子。
  小户人家一旦取火的灯熄了,就得到邻居去借火。
  所经过的小堂屋,都没留有长明灯,可知必定没有人居住,该是空屋。
  木棒探路不易快赶,好在不时可以看到窗户透入的微弱天光,外面一定是庭院,他俩在
屋内摸索,不时抽打墙壁家具发出声音,引诱屋内的人现身。
  又看到窗外透入的微弱天光,有好几座有如革扇的并连花窗,对视力小有肋益,但仍然
难辨景物。
  「楼梯。」梁宏说,摸到了楼梯的扶手:「上楼去看看,楼上应该有人。」
  「如果有人,人早该闻声下楼了。」罗华欣不想上楼浪费时间:「这里该是后堂,左右
或后方必定有内室,藏身容易,但我觉得不会有人躲藏。宏哥,我们浪费了不少时间搜空屋,
赶快出去另找可疑的宅院搜查。」
  「我总觉得可疑。」梁宏不再登楼,向内进摸索。
  「有何可疑?」罗华欣循声后跟。
  「这座大宅有人。」
  「怎见得?」
  「不但有人,而且是对我们怀有敌意的人。不是我疑心生暗鬼,而是感觉出不寻常的凶
兆,从我们跳入后院开始,一直就有人在暗中,留意我们的一举一动,在屋内也难摆脱他们
的监视。」
  「那怎么可能?」
  「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
  「宏哥……」罗华欣听出他的声调有异。
  「天杀的!又来了……滚倒……」
  一声怪响,光芒耀目生花。
  他转身一棒横拂,伸手捞拨罗华欣,但一阵晕眩感袭来,竟然握不住棒,棒脱手飞走了,
身形一晃摇摇若倒,手没能触及罗华欣。
  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耀目的强光一闪即逝,造成视力短暂的失明,光逝时背心挨了
一击,他本来就站立不牢的身躯,向前摔倒。
  他必须用超人的意志力,克服软弱的手脚和晕眩感,生死关头,激发了他的生命潜能,
连滚带爬,冲入通向内堂的走道。
  他不但有自己的辟香解毒药物,更有云华夫人最神奇的解药。
  他需要时间,只要片刻就好。
  他办到了,顺利脱离现场。
  黑暗成全了他,利用黑暗脱身成功的机率甚高。
  他知道,罗华欣已被击倒擒走了。
  背心那一击劲道沉重,但他受得了。
  耀目生花的强光乍闪时,他便运功护体了,只是感到真力迸发不顺畅,所以抗拒力减弱
了许多,几乎被打松了脊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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