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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野神龙》


第九章 挹秀姬家



    “抱歉抱歉。”笑怪抱拳致歉:“急怒之下转身发招,不知隆老突然出现,休怪休
怪。呵呵!你擎天手如果接不下区区的铁袖功,还用在江湖叫字号?请进,里面谈。”
    先前大乱的刹那间,苏杭双娇的大娇在抢出时经过周永旭身侧,有意无意地轻沸翠
袖,袖中飘下一条罗帕,悠然坠落在他的双膝上,扭头冲他甜甜一笑再向外走。
    罗帕传出阵阵幽香,他正想拾起,左首的韦胜已不假思索地伸手一拂,罗帕轻飘飘
地飘落在走道上。
    麻烦大了,这情景,恰好被大娇扭头看到,水汪汪的明眸不再可爱了,杀机怒涌的
凌厉眼神,死死地瞪了韦胜一眼。
    韦胜脸色一变,低声说:“公子爷,赶快进食,得赶快离开了,不然大祸将至。”
    “怎么一回事?”他问,装糊涂装得真像。
    “别多问,快进食。”
    “好,不问就不问。”他微笑着说。
    所有的人皆回到店中,但不再分开,男男女女分坐两桌,旁若无人。
    苏杭双娇的目光,不断地向周永旭暗送秋波,也狠狠地打量韦胜。
    擎天手隆老坐在上首,可知地位甚高,扫了众人一眼说:“好像还有几位尚未赶来
呢。”
    “谁?隆老另邀了他人?”五毒头陀问:“郎老目下在何处?”
    “不错,还有几位朋友,诸位大概都不算陌生。看样子,他们不会赶来了,可能直
接到九华去啦!”
    擎天手不介意地说,并未将未到的人说出:“郎老兄目下坐镇九华,接待各地赶来
助拳的朋友,未克分身前来迎进,特命兄弟赶来相请,并有事转告。”
    “有何要事,隆老你就赶快说吧。”霸王丐不耐地说。
    “郎老兄的意思,是请诸位不必急于赶赴九华会晤,可在外打探对方的实力。这几
天,山下来了几位功力奇高,而且年轻英俊,来路不明的人,郎老兄猜想是大魔请来助
拳的人,因此不无顾忌。特请诸位留些神,摸清他们的来路。哦!刚才那两个小娃娃,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霸王丐将小娃娃的事说了,最后切齿说:“如果在下所料不差,这两个小杂种定然
是大魔的人,有意侮辱咱们这些助拳朋友,在下发誓要刨出他们的根底,找他们的长辈
理论,我霸王丐忍不下这口恶气。”
    周永旭已进食毕,正偕同韦胜出店,小虎挑了行囊,跟在后面扬长而去。
    苏杭双娇互相一打眼色,大娇离座说:“隆老,就这么说定啦!咱们俩在会期之前
入山,等候郎老的通知,我们先走一步了。”
    “好吧,两位姑娘请便。”擎天手客气地说。
    双娇含笑向众人颔首告辞,偕同老太婆与两小婢匆匆出店,远远地钉在周永旭身后,
出镇走上南行大道。
    韦胜一出镇,便催促永旭快走。
    永旭糊涂装到底,问:“韦兄,到底怎么啦?这顿酒食被你像失火般猛催,吃得真
不痛快,怎么在路上又在紧催?”
    “咱们走快些,那几个妖女就追不上了。”韦胜一面说。一面回头察看。
    “那几个是妖女?狐狸精?会通神?会法术吗?”
    “差不多,但比狐狸精会通神……”
    “呵呵!她们不是美丽大方又可爱的吗?”
    “公子爷,你不是江湖人,不知道这些女人的可怕,她们已看上你了。”
    “看上我?呵呵!小生今年二十一岁。尚未娶妻呢。如果她什……”
    “如果她们有意,公于爷可以一箭双雕。”小虎大声说:“那两个小丫环留给我,
老太婆就留给韦大个儿吧。”
    “你们尽量想入非非吧,到时候你们就得求老天爷保佑了。”韦胜苦笑着说:“那
老虔婆绰号叫阴婆,是两女的保镖,一个杀人不眨眼,阴狠毒辣的占怪老太婆。两女是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苏杭双娇,姓牛,所以也称牛姓双娇,两个恶名昭彰的淫妇,被她们
勾引到手的男人,活不了几天就会在世间消失。你们回头看吧,她们已经追来了。如果
你们想在牡丹花下死的话,你就慢慢走好了。”
    永旭脚下一紧,急似不信地说:“韦兄,你弄错了吧?这么出色的美女,怎会是淫
妇?”
    “在下跑了半辈子江湖,不会弄错的。记住,万一她们不怕惊世骇俗追上来搭讪,
千万不可离开我左右。”
    “韦见不怕她们?”
    “一比一。在下不在乎;一比二,可支持百招;一比三,那……但愿她们不敢在阳
关大道上行凶掳人。”
    “咦!她们不见了。”后面的小虎叫:“大个儿,你在唬人吗?”
    后面官道上有不少旅客往来,双娇五个人踪迹不见。
    “她们不会死心的。”韦胜说:“如果我所料不差,她们必定抄小道赶到前面去了。
牛大娇已将罗帕丢在公子爷身上,算是下了订定啦!她决不会放手的,老实说,像公子
爷这种人才,不要说苏杭双娇,恐怕连眼高于顶一向瞧不起男人的凌波仙子,也会芳心
暗许呢。”
    “谁是凌波仙子呀?”永旭问。
    “哦!那是一个亦正亦邪的年轻女人,姓雍名壁,出道三四年,把江湖上那些好色
之徒整得焦头烂额,也把武林中五大世家的年轻子弟,逗得晕头转向。”
    官道通过一座桑园,向左一折,路左出现一座丘陵,满丘青翠中,现出一座六角凉
亭。路旁的大树下传出数声轻笑,钻出先前闹店的两小童,拦住去路怪笑,一个说:
“诸位,丘上的凉亭正好歇脚,上去吧!”
    韦胜超越永旭,大声说:“不行,我们要赶路。”
    “赶黄泉路吗?嘻嘻!”
    “胡说八道,你……”
    “姓韦的,你心里比谁都明白,是吗?”
    “咦!你认识我?”韦胜讶然问。
    “不但知道你韦胜的根底,而且知道你到九华所为何来?”
    小童老练地说,说的话与年龄不大相称:“知道你是瘸怪的侄儿的人,天下间没有
几个,对不对?”
    “咦!你……”
    “少说废话吧!我兄弟俩是善意的,你挡不住苏杭双娇的乾坤剑,也抗不住她们的
空灵暗香。请吧!家主人在上面等得不耐烦了。”
    “好吧,依你。”韦胜无可奈何地说,转向永旭:“公子爷,请在此稍候。”
    “一起上去好了,在路上等算什么?”小童盯着永旭说,顽皮地眨眨眼做鬼脸:
“双娇不是为了这位公子爷动了春心吗?他留在此地太危险了。”
    “走就走。”永旭含笑说:“小兄弟,你几岁了?贵姓呀?”
    “小生姓周。”
    “十八岁。”小童说,咧嘴一笑:“奇怪吗?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你叫我日童
子好了。那是我弟弟月童子,我们是双胞兄弟,他晚出娘胎一步,只好做弟弟罗。”
    “哦!日月童子,好名字嘛!你的主人大概是位玄门方士罗!”他一面走一面信口
说。
    “正相反,家主人最恨的就是方外人。”日童子笑嘻嘻地说。
    登上凉亭,永旭眼前一亮。
    亭栏上,分别坐着四个人,主人年约半百,团团脸慈眉善目,红光满面一团和气,
穿了天蓝色长袍,佩的剑古色斑斓烂。
    一位中年妇人穿墨绿色彩裙,高譬玉钗珠耳坠,眉目如画清丽出尘,虽然也带了剑,
但未流露丝毫英气,却可看出外在的端庄高贵风华。
    另一位梳三丫髻的十六七岁少女,内穿宝蓝色劲装,外罩同色的短披风,佩的也是
剑,瓜子脸蛋粉颊上泛着健康的光泽,那双像一概秋水似的明眸十分动人。看脸型,就
知她是中年美妇的女儿。
    最外侧是位梳双丫髻的侍女,十五六岁秀气中流露出三分英气,佩了一把专供女流
使用的两尺六寸的饰剑。
    韦胜持棍行礼,惑然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尊驾定然是天台挹秀山庄的姬少庄
主,幸遇幸遇,但不知少庄主宠召,有何见教?”
    “呵呵!韦兄不愧称老江湖。”姬少庄主回礼说:“能一眼便看出姬某身份的人,
少之又少。挹秀山庄姬家的子弟,甚少在江湖中行走,三年前令叔曾经行脚敝地,曾至
寒舍盘桓半月之久。”
    “家叔曾提及此事,但语焉不详,在下是从少应主的豪曹剑,而猜出少庄主的身
份。”
    “所以说韦兄不愧称老江湖。令叔近来可好?”姬少庄主问,目光却落在在旁含笑
背手而立的永旭身上。
    “托少庄主的福,一切尚算如意。”
    “这次九华大会,令叔是否会来参加?”
    “很难说,家叔游戏风尘,飘忽无定,在下已经两年不曾与家叔见面了,年初曾接
他的手书,说今夏可能到江南一游,并未提及九华之事。”韦胜支吾着说,脸上发赤。
    “令叔是风尘怪杰,可能会来的,九华群魔乱舞,他不会置之不理。韦兄,你知道
店中那群人的来历吗?”
    “他们并未隐起身份,那是大邪邀来助拳的人。”韦胜说:“少庄主与他们是否有
过节?”
    “这件事说来话长。”姬少庄主说:“韦尼。可否为贵伴当引见?这是拙荆……”
    中年美妇是少庄主的妻子商氏;少女是他的爱女姬惠,与侍女小塑旧月童子是他的
侍童。
    韦胜将与永旭结交的经过说了,毫不隐瞒阮囊羞涩的窘境。最后将店中所发生的变
故,以及苏杭双娇的牛大娇丢帕勾引,不得不匆匆离开的事说了。
    最后说:“这些江湖上的凶神恶煞如不结伴,在下不见得怕他们,但目下他们已在
擎天手隆江的接待下结成一伙,在下不得不早些脱身为妙。周公子一介书生,在下委实
无法照顾他,走远些图个平安。”
    “牛大娇不会放过你们的。”姬少庄主说:“她们已经绕道急走,在前面等候你们。
这样吧,韦兄与周公子何不与我们结伴同行?”
    “哦!少庄主之意……”
    “敝庄的人分三批赶路,前后各距十里,苏杭双娇不惹事就算了,当然她们不敢与
敝庄公然叫阵。”
    姬少庄主向北一指:“敝庄第二批子弟,目前该已到了鲁港镇。不瞒韦尼说,这次
将韦兄请来,的确有事情商。”
    “少庄主有事但请吩咐。”韦胜诚恳表示。
    “九华大会将于月中举行,本来与在下无关,敝庄根本不过问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
江湖恩怨。”姬少应主郑重地说:“在下于浙江动身时,还不知九华大会的事呢。”
    “原来少庄主并非来予会的。”
    “可是,会期不幸与敝庄的行程冲突。”
    “少庄主之意……”
    “三年前。敝庄请到一位通儒任教席,以教育庄中子弟。他是台州的退职教谕,也
是浙东的名儒,姓毕名隐字潜樵,湖广夷陵州人氏。这次他夫妇辞馆返乡,家父因毕夫
子年事已高,返乡旅程万里迢迢恐生意外,特命在下带人护送。毕夫子喜游各地名胜,
性好山水,动身前便表示要游一趟九华,这就是敝庄子弟前来九华的缘故。”
    “这……少庄主何不在青阳逗留一些时日,等会后再伴毕夫子游山?”
    “在下的确有此打算,但问题不在九华山。”
    “在下不明白……”
    “上月中旬途经句容,无意中碰上二邪三眼天尊公冶长虹。那次合该有事,三眼天
尊正在大道上行凶追杀两个江湖晚辈,被毕夫子骂了几句,恼羞成怒拔剑行凶,被区区
在十招之内击中他一剑,结下了梁子。据在下所知,二邪与大邪神行无影郎君实交情不
薄,已经潜抵九华附近,也可能已发现了敝庄子弟的行踪,必定唆使大邪的党羽,明暗
之间不择手段报复。”
    “哦!少庄主的意思……”
    “防人之心不可无,三眼天尊为人凶残恶毒,睚眦必报,他可能已在准备动手了。”
姬少庄主不胜忧虑地说:“当发现韦兄的行踪时,兄弟大感欣慰,可否请韦兄将令叔请
来此一晤?令叔与蒲团尊者交情深厚,年来结伴邀游天下,很可能已经风闻赶来看热闹。
如果有令叔与蒲团尊者出面相助,大邪与三眼天尊会知难而退的。”
    “这……”
    “韦兄真的不知令叔的行踪?”
    “年初接到他的手书,说届时在青阳见面,不知他老人家是否会来……他并没提及
与蒲团尊者同来。蒲团尊者伽叶大师是三菩萨之首,这位菩萨如果出面,少庄主,事情
恐怕会闹得不可收拾呢。他这位和尚脾气坏得很,嫉恶如仇,自以为是,虽然从来没有
开过杀戒,但废人的手段却令人畏之如虎……”
    韦胜不善说谎,被少庄主套出了实话。
    “你放心,我会好好处理的,只要两邪知难而退,兄弟也不想生事。”
    “少庄主的对策是……”
    “如果韦兄肯相助,那就请韦兄找机会透露身份,大事定矣;江湖朋友皆知令叔近
来与蒲团尊者结伴过游,想招惹韦兄的人,必须先考虑后果。令叔的声望,可说威镇武
林,宵小闻名丧胆。”姬少庄主眉飞色舞地说:“就由苏杭双桥身上着手,韦见意下如
何?”
    “这个……”
    “她们必定在前面相候。你我结伴同行。”
    天台山的挹秀山庄,庄主魔剑姬岚,是浙东少数武林世家之一,家学渊源,剑上的
造诣出类拔萃。
    但在江湖道上,姬庄主的声望并起不了多大作用,原因是姬家的子弟很少在江湖行
道,再就是天台山地处偏僻,很少有江湖朋友光临。
    因此提起挹秀山庄姬家,江湖朋友并没有多少印象,魔剑姬岚的名号,知道的人也
不太多。
    一直在旁倾听的永旭突然接口道:“韦兄,你们的话虽然我听不懂多少,但却知道
你们可能要动刀动剑,这太危险了,我害怕,你和姬少庄主走吧,我和小虎……”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识好歹?”少文姬惠白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说来说之,我
们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他惶然问。
    “当然是为了你,苏杭双桥要捉你,你知不知道?”姬惠不屑地撤撇嘴:“我们是
为了保护你才替你打算的。”
    “她们为何要议我?我又没惹她们。又没……”
    “跟你说简直是对牛弹琴。”姬惠不悦地说:“少废话了,跟我们走就是。
    “我不跟你们走。”他坚决地说:“我不相信天下问有不讲理的人。谁要敢行凶,
我到繁昌去告他一状……”
    “周华,你们读书人是不明白的。”姬少庄主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水汹通名未
通字,所以姬少庄主叫他同利,连名带姓一起叫:“武林人的事,很难向你解释,跟我
们一起走吧,对你有好处的”
    “公子爷,你就不必推托了吧。”小虎也附和着说:“路上多一个人,也多壮一分
胆,我在城里混,知道的事比你多。走吧!错不了。”
    “周公子,你放心好了。我们会照顾你的。”韦胜诚恳地说:“真的,你如果自己
走,双娇会把你掳走的。她们不怕你告状,你也没有机会告状,走吧。”
    姬少庄主不管他肯不肯,打发日月双童先行。
    两童不走官道。老鼠似的绕道下岗。
    韦胜向姬少庄主一们了式。领着永旭和小虎先走,姬家一男三女。在后面二三十步
缓缓前行。
    永旭一面走,一面向左首的韦胜说。“韦兄,你对姬少庄主知道多少?”
    “不多,家叔曾、经概略地提起过而已。”韦胜坦然地说。
    “你相信他是伴同夫子游山的?”
    “大概不会假吧?姬家在武林颇有地位呢。”
    “从五台到夷陵州,走句容南京远了多少路,你知道吗?走江西要近多少?”
    “这……人家沿途访胜嘛!”
    “在鲁港食店。日月童子向那些人挑衅你该知道吧?”
    “唔!不错……”
    “姬少庄主不像个怕大邪的人,令叔的声望,真的会令大邪二邪害怕吗?”
    “这个……也许……”
    “那个什么蒲团尊者,罩得住大邪二邪?”
    “一比一,他们都差不多,蒲团尊者比较高明些。哦!你的意思是……”
    “你自己去想好了,我不懂你们这些武夫的事。”永旭泰然地说,他已经说得很露
骨了。“那位姬姑娘美得像天仙,对我的态度却恶劣得很,我宁可看苏抗双娇的迷人笑
靥。也不愿……”
    “你可不要胡思乱想。落在双娇手中、你可就惨啦?”韦胜阻止他胡说八道:“唔!
依你说,好像真有点不对劲,可是,姬少庄主这样做。不是双方都有利吗!”
    “问题是对谁最有利,与后果如何。”
    “哈!真要小心才是。”怖胜自言自语。
    “呵呵!你这时才想到要小心。恐怕已由不得你了。”永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走了十余里,前面出现一座大松林,官道穿林而过,南来北往的旅客。皆在松林歇
歇腿。
    小虎挑着行囊健步如飞向前抢,兴高采烈地说:“公子爷,歇歇腿,但愿有凉亭找
碗茶解渴。”
    “不能歇腿。”韦胜说:“歇腿必须找村落,我不希望有麻烦。”
    “见鬼罗。歇歇腿也有麻烦?”小虎极不情愿地嘀咕。
    “后面有挹秀山庄的英雄好汉。有麻烦也不算麻烦。”永旭笑嘻嘻地说。
    人林百十步、林左传出一声怪异的鸟鸣。
    走在后面二三十步的姬少庄主举手一挥。姬姑娘与侍女小经脚下一紧,超越而到了
小虎身后,向前叫:“韦大叔,前面小心了,劫路的已久候多时。”
    韦胜颔首示意,向永旭低声说:“公平爷,如果有事发生。切记退至姬姑娘的附近,
不可胡乱走动。”
    “你是说,有强盗劫路?”他问。
    “可能是苏杭双娇。”
    “你怎知道?”
    “刚才是日童子示警,大概错不了。”
    “哦!那声鸟鸣就是日童子?”
    “是的。那两个小兄弟身怀绝技,你不要小看了他们。”韦胜关切地叮咛:“要是
发生事故,他们有力量帮助你的,届时你要听他们的话。知道吗?”
    路右一株松树后,闪出牛大娇丰满动人的身影,香风入鼻、荡笑声入耳、轻灵地到
了路中央,拦住去路媚笑道:“哟!小书生居然找来了保镖的。喂!小姑娘。古往今来,
只听说有护花使者,却没听说女护汉干的娇娘,小姑娘,你这是算什么?”
    小笙应喏一声,突然一跃而上。
    大娇说得粗野恶劣,姬姑娘风目中杀机怒涌,向侍女小笙冷冷地说:“教训她!”
    大娇一声轻笑。大袖一佛,罡风骤发,潜劲山涌,两尺长的袖桩,奇快地拂向扑来
的小笙。
    她小看了小笙,以为这一袖稳可把小侍女拂得连翻两个筋斗呢。
    糟了。浑雄的内劲阻不住小塾,小里已无畏地排劲直人。右手一抄,抓住了袖桩逼
进,下王莲足疾挑,闪电似的猛攻小腹要害,又快又狠辛辣无比。
    牛大娇袖被抓住,便知大事不好,骇然扭身暴退,一照面便落了下风。嗤一声裂帛
响,袖子被拉断了。
    小笙的靴尖,也以一发之差掠过她的左胯外侧,身形尚未稳住,小空如影附形跟到,
将撕在手中的断袖桩凶猛地抽出,身形健进无所畏惧。
    牛大娇笑不出来了,骇然暴退,百忙中拔剑出鞘,招发“云封雾锁”,先自保再说。
    “嗤嗤……”袖桩被剑削成五六段,小里仍然冲进,奇快地拔出佩剑,娇叱一声,
冲破剑网长驱直人,细小的锋尖已透网点到大娇的右胸前,直指高耸的乳尖。
    牛大娇心胆俱寒,骇然向左后方飞退,退出路面,闪入一株松树后,总算逃过一剑
贯胸之危,危极险极。
    小签毫不放松地追击,冲上叫:“为何不接招?”
    牛大娇怎敢再接招?
    双方的修为相去甚远,只有绕树逃避自保,逐渐向松林深处退走。
    “饶她算了。”姬惠高叫。
    小笙应声止步徐徐后退。
    路左另一株松树后,踱出腿部不太灵光的老太婆,点着龙首杖阴森森地说:“一个
侍女的造诣也超尘拔俗,主人的来头必定不小,小丫头。亮名号。”
    韦胜铁棍一伸,点手叫:“阴婆,冲韦某来。”
    “你算什么东西?”阴婆狞笑着说:“看你愣头愣脑,定然是个四肢发达,心智不
全的奴才,你配向老身叫阵?叫你那些人都上吧。”
    姬少庄主夫妻早就到了,站在小虎身后背手含笑注视着斗场。
    “阴婆,不要自抬身价。”韦胜大声说:“在下韦胜,瘸怪韦公的侄儿,配不配向
你叫阵?老太婆,你们走吧,在下不计较你们无礼。”
    阴婆一怔,讶然问:“你真是瘸怪的侄儿?”
    韦胜拍拍胸膛说:“如假包换。老太婆,要不要试试求证?你上呀!”
    “老身连瘸怪也没放在眼下,你……”
    韦胜懒得与对方斗口,一声怪叫,急进两步冲上,以行动作为答复,铁棍拦腰便扫。
棍沉力猛势出如山崩。速度也快逾星火。
    阴婆冷哼一声,龙首杖劈出便接,啪一声大震·杖根相交,木制的龙首杖竟然不怕
沉重的铁棍。
    两人俱皆感到对方的内力霸道,同时向侧飘退八尺。
    一声虎吼,韦胜再次冲进发作来一记“老树盘根”。攻向阻婆的下盘。
    阴婆毫不相让。“金针定海”仍然硬接,杖尾下沉插入地中。
    啪一声巨响,铁棍竟然反弹而出,不但未能击断龙首杖。而尽反震的力道,把韦胜
震得斜退两步方稳下马步。
    这瞬间,两侧人影急现,大娇二娇同时到达,两名小婢也急掠而至。
    “你也接老身一杖。”阴婆冷叱。
    杖尾闪电似的点出,这一招“毒龙出洞”平常得很,但在胡婆手中发出,不但势急
劲猛,而且中含无穷诡变,看她左手握杖的手势,不上不下半左半右,便可看出这一招
是半实半虚,后势难测。
    不等韦胜接招,人影一闪,少庄主的妻子商氏已从中切入,轻灵的剑不可思议地搭
住了杖尾,淡淡一笑道:“老太太,你的两仪真气火候不错,你可以发阳罡猛劲力,请
手下留情,不要震毁妾身的佩剑。”
    阴婆大惊失色、沉杖收劲骇然问:“你的太乙玄功火候十分精纯,不知出于何人门
下?”
    商氏脸上的微笑突然消失无踪,星眸中涌起无边煞气,沉下脸阴森森地说:“无可
奉告。同时,安身从没听说过什么太乙玄功。老太太,你进招吧。”
    阴婆惊骇地后退;手中的龙首杖在颤抖。目光充满恐怖的神色,一步步向后退。”
    旁观者清,当商氏以不可思议的奇奥身法闪出时,永旭的虎目中,便涌起阵阵疑云,
等到听阴婆说出太乙玄功四字,虎目中异彩涌现,不转瞬地盯视着商氏的背影,若有所
思,同时,冷冷地瞥了身畔的姬少庄主一眼。
    “拨云见日,曙光初现。”他喃喃地自语。
    商氏步步进逼。剑徐徐引伸。
    阴婆步步后退,如见鬼魅。
    双娇一看不对,双剑左右齐出。
    一声冷叱,商氏身形暴进,剑发似流光逸电,淡淡剑芒破空疾射,攻向脸无人色的
阴婆。
    一个已丧胆的人,斗志一失大事去矣!
    阴婆手足无措,本能地举杖慌乱地招架。
    双娇及时抢救,双剑左右夹击。
    可是,已来不及了,咋一声轻响,龙首杖从中折断。商氏的剑长驱直人,然后向两
侧分张。
    同一瞬间,双娇双剑齐愕而折,云警披散,失魂似的向方志飘退,狼狈已极。
    “放她们一马。”姬少庄主及时呼叫。
    正欲追及的商氏及时止步,从容收剑而退。
    牛大娇逃出五六支外,切齿叫:“姓韦的。你的人杀了阴婆,血债血偿,自会有人
向你讨公道的,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一韦胜脸红耳赤地急叫:“牛大娇。你……”
    双娇已带了两侍女逃出十丈外,如飞而适。
    姬少庄主到了韦胜身侧,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韦兄,不必放在心上,刀剑无,
眼,交宇拼命难免会有死伤,怨不得人一阴婆不是想用两仪真气置你于死地吗?这件事
自有兄弟担当,放心啦!”
    永旭在一旁直发抖,惊恐地说:“老天爷互真出了人命啦!吓死人了,我……我不
跟你们走……”
    姬惠哼了一声,撇撇嘴说:“你已经脱不了千连,不跟我们走也是死路一条。”
    他不加理会,拉了小虎惶恐地说:“我们回头,再往前走,真要把小命送掉呢。”
    姬惠向小笙打手式,小笙柳眉一挑,走近寒着脸向小虎叱道:“挑起竹囊,跟我们
走。”
    “但是……公子爷爷……他……”小虎也战栗着说。
    “他也要走,不走就连你们也杀了。”小笙大声威吓,转向周永旭沉声问:““你
走不走?说!”
    “你……你们……”
    “我们在保护你,你知道吗?”小笙理直气壮地说。
    “不要和他废话,赶他走。”姬惠不耐地说:“不走就用树枝抽他。”
    “公子爷,不要固执了。”韦胜走近劝解:“真的,你如果独自离开,必定死无葬
身之地,双娇该已发出求援讯号,大邪的党羽八方齐聚,你怎么逃得掉?可以说,人命
因你而起,你就是祸起的根源,他们决不会放过你的。你是读书人,不懂江湖人的事,
江湖仇杀恩怨牵缠。刀来剑去杀人如屠狗,平常得很,到了繁昌县,在下还设法替你安
顿,好不好?”
    “好吧,我信任你。”他无可奈何地说:“到县城我就住下,你可不要食言。”
    “好吧,到县城还说。”
    交涉期间,姬少庄主已发出讯号,隐身林中的日月双童。应讯而出,与姬少庄主密
商片刻。拖了阴婆的尸体走了。
    “走吧。”姬少庄主领先举步:“双娇即使将讯传出。没有高手支援岂敢妄动?大
概明天才能纠众寻仇报复。今天大概不会有麻烦了。”
    韦胜走在少庄主的左首,苦笑道:“少庄主,尊夫人不该杀阴婆的,这一来,恐怕
会激怒那些牛鬼蛇神,今后……”
    “呵呵!韦兄,阴婆如果不死。大邪怎肯出面?”姬少庄主轻松地说:“他只会派
一些小光棍捣乱而已。”
    “哦!少庄主是有意让大邪……”
    “不错,在下希望见到他,请他管束他的党羽,不要打扰敝庄的贵宾毕夫子,也希
望他向三眼天尊情商,化解句容的过节。”
    “那……尊夫人更不该杀阴婆了,阴婆与大邪二人交情不薄,杀了他岂不是火上添
油!”
    “韦尼,你以为大邪是省油灯?”姬少庄主冷冷地说:“武林朋友重视的是实力,
道义又有算得了什么?你不露出强大的实力,他会听你的解释?放心啦!我可以保证这
件事定能圆满解决。唯一遗憾的是,拙荆未能先亮出本庄的名号。不然会晤之期可能提
前些,我相信二邪该已秘密到达青阳附近了。明日之会,希望韦兄能鼎力相助。”
    “这个……”
    “我也相信令叔与蒲团尊者,这一两天可以到了。”
    “家叔的行踪,连我也毫无所知,少庄主又何从知悉?”韦胜惑然问。
    “猜想而已,韦兄真的不知?”
    “不瞒你说,如果知道,在下岂会穷途末路,依附姓周的书生同行?一钱逼死英雄
汉,无可奈何。”
    “但愿兄弟的猜测不错。”姬少庄主得意地微笑:“咱们结伴而行,加上令叔与湘
四尊者,该算是一魔一邪以外的第三势力,稳可左右两方的胜负机契,韦兄以为然否?
从中取利该是最好时机,韦兄,你希望何方取胜?”
    “最好是两败俱伤。”韦胜郑重地说:“一魔一邪都不是好东西,这次九华大会,
可能隐有可怕的阴谋,也可能是一次武林大劫的初兆,介人的人愈多。日后祸患愈烈。
所以少庄主千万谨慎行事。”
    “当然我会谨慎从事,无如情势有时不易控制,发生意外在所难免。”姬少庄主进
一步解释:“以阴婆来说,拙荆并不想将她置于死地,依原定计划,只是要击伤她意思
意思。让她知道我们的来历,借她的口传话而已。可是,她竟胡说八道,自寻死路,可
以说,这次兄弟的两件事都没有办成,遗憾之至。”
    “哦!阴婆胡说了些什么?”怖胜问,颇感疑惑。
    “这……她说没将令叔放在眼下,岂不是瞧不起我们所有的人吗?拙荆最受不了激,
老阴婆命该如此。”
    走在后面的永旭不时回顾似乎害怕有人追来,其实他耳力极为锐敏,把少庄主与韦
胜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字字入耳。
    小虎这个小痞棍机伶得很,故意放慢脚步,逐渐拉后,突然低声说:“公子爷,你
知道危险吗?”
    “什么危险?”他问。
    “这些江湖人心狠手辣,十分可怕,如果你不能早早摆脱他们,死定了。”
    “有这么严重?”
    “半点不假。他们在利用你,利用完了就要灭口的。”
    “那……你先前不是主张与他们同行吗?”
    “彼一时此一时。出了人命,你知道吗?记住。一进城我们就往人多的地方钻,他
们如果阻拦就大叫救命。”
    “好,依你。”他低声说:“只怕没有机会了。”
    “没有机会?”
    “是的,太麻烦就要来了,如果发生事故,你要放机警些。往路旁的水沟中一躺,
天塌了也不管或能平安大吉,别忘了。”他的目光落在官道远处,淡淡一笑。“等会儿
我给你一些银子,有机会你就回家。”
    “公子爷……”
    “记住我的话,有机会就溜,不要管我的行囊……”
    “你们在嘀咕什么?”前面十余步的姬惠不悦地扭头问:“走不动了是不是?快赶
上来。”
    永旭脚下一紧。微笑着说:“我和小虎只顾说话。几乎忘了赶路啦。”
    “在说些什么?”
    “说苏杭双娇。”他仍在笑。“那么美丽出色的俏佳人。天姿国色貌美如花,怎么
看也不像是杀人劫路的女强盗。真是年头不对世情大变。连本该下厨房的姑娘家。也提
刀动剑与男人比赛杀人放火啦!天知道她们哪一天才能找到不怕女强盗的婆家?可惜啊!
可惜。”
    祸从口出,他信口明说八道,可把姬姑娘说得火冒三千丈,真恼啦。猛地转身纤手
疾伸。一把揪住他的胸襟向下拉。大发雌威厉声骂:“你这狂妄的无用书生真该死,居
然连损带骂挖苦本姑娘……”
    “姑娘饶命!”他身躯下挫慌乱地叫:“小……小生说……说错了什么?”
    姬姑娘的右手本已扬起,作势要掴他的耳光,看到他慌乱害怕的神情,大概心中一
软,掌迟□并未落下。
    他人生得高大,相貌堂堂,穿起儒生服,居然洵洵温文带了七八分书卷气,平时也
笑容常挂。
    正是属于女孩子一见难忘的俊秀书生型人物,这时装出可怜兮兮的狼狈相,与对方
贴身而立,女孩子真不忍下手揍他。
    “你……你分明在藉苏杭双娇骂我。”姑娘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小……小生怎敢?姑娘请……请不要多心……”
    前面,走远了的姬少庄主扭头叫:“丫头,怎么啦?”
    姬姑娘把手一推,把他推坐在地,哼了一声说:“下次再要是胡说八道,你给我小
心了。”
    “小生不敢,小生不敢……”他坐在地上拱手。
    姬姑娘气消了,噗嗤一笑转身赶路。
    有意思了,这一笑表示她对永旭已有了好感。
    年轻的姑娘如果生得美,而又在娇生惯养的优裕环境里长大,加上有五七分聪明,
七八分自负,那么,眼睛就会长在头顶上,异性如果和她硬碰硬顶撞,后果是不言可喻。
    要冲淡她的怒火,唯一的手段是逆来顺受,满足她的优越感。
    当然,这种手段仅可用于尚有良知的姑娘身上,如果碰上心狠手辣的母老虎,逆来
顺受同样会出大纰漏。
    小虎到了他身旁,摇头苦笑道:“公子爷,我看你是晦气照命,走到哪儿都会走霉
运,八成你是完蛋了。”
    他站起拍拍衣后的尘埃.也苦笑道:“谁说不是呢?我这一次游学前后不过。年半
载,就不知碰上了多少倒霉事,要不了多久就厄运当头走投无路了。”
    “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了,走吧。”
    前面出现一片青翠的竹林,官道绕林西而过。
    走在前面的韦胜和姬少庄主距竹林尚有百十步,一声刺耳的鬼啸从竹林深处传出;
尖厉高亢不像是发自人口,大白天也令人闻之宅骨悚然。
    姬少庄主高举右手,示意后面的人止步。
    永旭悄然拉下小虎的扁担,低声说:“看到路旁的水沟吗?”
    “看到了。公子爷……”
    “好像有一个人那么深。躲在里面睡一觉,等有大批旅客经过时。你再爬出来回家
去吧。”他一面说,一面取出行囊,掏出两锭银子塞入小虎怀中:“马上就要有祸事,
不知要有多少人被杀,你必须走。记住,转叫你挑,你就往沟里跳。记住了没有?”
    “这……记住了,小的……”小虎语不成声:“公子爷你……你呢?”
    “我如果也走,他们就会抓你了,不要出声!”
    姬少庄主神色有点异样,向韦胜说:“听这鬼啸声中气充足,隐含可令人晕眩的可
怕力道,韦兄可曾听说过可用音制人的高手吗?”
    “精于此道的高手并不多,略有成就的人却不少。在鲁港小店现身的笑怪马五常,
他的笑音也可令人气血翻腾。”韦胜有点紧张,脸色凝重:“这人的功力,比笑怪高出
甚多,笑怪与家叔齐名,名列三怪之末,在下对付他已感吃力,要对付比他更高明的人,
这……”
    “等一等再走,兄弟招呼后面一批人赶来再说。”姬少庄主说完,仰天发出一声震
天长啸。
    等不了片刻,前面竹林人影倏现,两个青衣大汉。别揪住日月两童的发结,拖死狗
似的拖至路中,一个朗声说:“姓姬的,你如果怕死不过来,派一个人过来替这两个小
鬼收尸吧,小爷要宰他们了。”
    姬少庄主神色沉重,脸有惊容,吸入一口长气说:“我料错他们了,高手全在此地,
真不该过早放了双娇的,一步错全盘皆输。”“要不要等爹来?”商氏也不安地问。
    “等不及了,日月童子落在他们手中,”我们已别无选择,走吧,是福不是祸,是
祸躲不过,但愿能拖延片刻。”姬少庄主说,沉静地迈步。
    两大汉目的已达,拖了日月双童,洋洋得意地隐入竹林。
    等他们到达竹林,附近鬼影俱无,近路边的一株巨竹上,用锐利的铁器刻了一行字:
“幸生不生,必死不死。”
    另一株竹枝上,挂了一幅衣角,那是从日童子外衣上撕下来的。
    一条小径通向竹林深处,不知通至何方。
    姬少庄主一怔,不知是否该进人竹林,脚下迟疑,久久方向后面的姬惠说:“惠儿,
你留在这里等你爷爷。”
    远远地,竹丛下出现一个大汉亮声叫:“你们都是怕死鬼吗?进来吧,没有人再请
你们的,来不来悉听尊便,反正你们都是死定了的人。”说完,隐入深深茂草中,一闪
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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