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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天网》


第二十六章 破壁出困



    “你竟敢杀了老夫的人!”这人的嗓音,也冷厉阴森慑人心魄,不像人声。
    她心中有数,九州天魔现身了。
    她不知道九州天魔的底细,心目中也不在乎什么魔,生死早就置于度外,真正的魔
鬼也撼动不了她。心不惧则胆气壮,谁也吓不倒她。九州天魔出现的诡异气势,既收不
到令她恐惧的效果,也没把她吓得魂飞战栗,她一点也不在乎对方慑人的魔鬼形象。
“我已经先行警告,你不制止你的人行凶,他们被杀死了,你须负全责。”她所站的姿
势和流露的阴森气势,也具有魔鬼形象:“把那些无耻畜牲叫出来,你犯不着替他们挡
灾。”她简直就在托大,教训这个老前辈。对方即使不是魔,也会气得暴跳如雷。
    “我要你生死两难!”老魔果然激怒得怒火冲天,黑影迎面压到,剑像一道电光猛
然迸射,强烈的剑气像山岳般涌发,灵蛇吐信无所顾忌地从中宫强压。灯笼突然飞出,
在剑尖前崩散,火星跳跃,火焰一闪即消,散飞的竹骨与纸屑,在劲风中向四面八方飞
舞散落,声势惊人。一时大意,老魔上了大当。
    “铮铮铮……”响起一连串金铁交鸣,火星飞迸,剑光闪烁满天雷电,人影疯狂地
闪动纠缠。老魔失去先机,狂乱地躲闪封架,险象横生,总算经验老到,采用自保性的
缩小防卫圈手段,十分危险地阻挡了十几剑迫攻,游走闪避的范围逐渐扩大。最后一声
狂震传出,老魔侧冲两丈余,再急旋斜掠丈外,险之又险地脱出纠缠,摆脱潜劲彻骨的
剑光追逐,惊出一身冷汗。被灯笼愚弄失去先机,固然是无法反击的主要原因,但在以
后双剑一连串接触的缠斗中,双方剑上的劲道,却是拼搏的优胜劣败关键,老魔四十载
修为的强劲内力,居然反震不了她剑上若有若无的韧劲。“你怎么可能抗拒老夫的剑
气?”老魔心中发虚,似乎仍难相信刚才几乎失手的事实,一面争取空门一面发问,似
想问出失手的症结。“我有和你决死的坚强信心和勇气,杀人的技巧和经验,也日渐增
加。”她徐徐逼进,剑上的光芒似乎正在变幻:“叫他们出来和我了断,不关你的事,
犯不着替他们挡灾偿债,不值得。”“举目江湖,没有人敢对我九州天魔,说这种该死
的大话……”
    一声娇叱,声到剑没,她豪勇地扑上了,剑发狠招乱洒星罗,真像洒出满天流星。
    双方都快,剑无可避免地接触,攻得猛守得密,关键在于内力修为深浅,御剑的劲
道强弱,弱的一方震不开攻来的剑,注定了是输家。好一场疯狂的缠斗,剑光飞腾,人
影依稀,一连串震耳的金鸣,像是连珠花炮爆炸,劲气直迸丈外,火星一阵阵迸爆像烟
火,两侧壁悬的灯笼,像在狂风中摇晃。有人出来了,他们关切主人的安危。
    伏魔剑客十二个人,也出现在另一端。
    这是长方形的天井式广场,两侧是高墙,两端一堵,有如收起拦江网,鱼无处可逃。
    “老前辈,不要和她硬拼硬接。”伏魔剑客大叫道:“她练的像是九阴真气,阴柔
强韧可引散老前辈的劲道,避免快攻,用技巧杀她!”老魔心中叫苦,哪能快攻?
    该称收接,因为杨琼瑶攻得快,移动更快,不接不行,反击的机会很难抓住,纠缠
中哪有工夫用神奥的技巧发招?比方说拼拳脚,功力相当的人,如果谁也不想示弱,都
有一鼓作气把对方击倒的念头,拖上百十招,便会忘了招式,拳打脚踢形同斗牛,怎么
看也不像高手名家了。一记重拳黑虎偷心,很可能变成乱锤脑袋,拳招走样,手眼心法
步全乱了,管他娘的什么攻招拆招,能击中一下就立即乱打。拼兵刃也是一样,功力悉
敌也会演变成你砍一刀,我回一剑,招式的形态全不存在了。
    所谓露一手绝招,必具的条件是:对方的武功弱了好几倍,才能予取予求。
    铮一声暴震,老魔斜冲出丈外。
    “你这混蛋鬼叫什么?”老魔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剑光如经天长虹,杨琼瑶人剑俱至。
    两个中年人早就在一旁戒备,替主人掠阵,不约而同双剑齐出,一左一右从中切入。
    她倏然止步收招,身形斜转反旋,剑光流泻如虚似幻,击破护体内功声如裂帛。
    “呃……”两个中年人向下一挫,踉跄退了两步,扭曲着摔倒。
    她退出丈外,剑上血光映目。
    连声怒吼,人群暴怒地一拥而上。
    变化太快太突然,这些人被激怒得快疯了。
    “不……许……”老魔厉叫,可是压不下呐喊声。
    “铮铮铮……”冲得最快的几个人,就在混乱中与杨琼瑶发生接触。
    有人倒下,有人加入……
    暴乱中,杨琼瑶的左背腰和左胯出现血迹,她陷入人海中,已失去纵横游走的机会,
挡不住蜂拥而至的人潮,眼看要死在刀剑聚合下。一声长啸发自屋顶,危急中人影从天
而降。
    “璇玑逆转,阴阳合仪!”震耳的嗓音,压下了一切暴乱的声浪。
    刀光雷电下劈,劈入人丛立即八方分张,风雷声大作,溅起漫天血雨。
    刀,才是决死的利器,尤其在人群混战中,刀就有荡决的功能,可以迅速从人体中
滑脱,可以把人砍飞,左荡右决杀出一条生路来。直锋的剑,砍在人体内想拔出还真不
是易事。
    在绝望的生死关头中,这两句话有如春雷惊蛰。
    天罡七星前璇玑后玉衡,在天体的运行中,以紫微星为轴心,永远是自左至右前后
相随旋转。这两句话的意思,是要她采用反旋逆转的方式跟随,由她主宰动向,前后相
随变为前锋转任后卫,正变为反,再猛然聚合形成反轴心运动遂行攻击。这就变成柔劲
打前锋,不需强攻,仅需将挡路的兵刃引偏,后面强猛的钢刀超越切入,行雷霆一击。
她如获神助,从狂泻的刀光中抢出,伸剑轻搭劈来的一刀,后面的刀光已一掠而过,前
面用刀攻击她的人,脑袋突然向下掉落。风卷残云,眨眼间断头折足的人撒了一地。
    一刀一剑所经处轰雷掣电,波开浪裂,向老魔和伏魔剑客一群人冲去,真像猛虎扑
向群羊。惨烈的搏杀为期甚暂,老魔竟没能及时参予,突如其来的眩目暴乱,震惊中胆
气沉落。
    第一个转身逃命的人是伏魔剑客,看清从天而降的人是文斌,一个杨琼瑶已经令人
战栗,再加上一个更强悍的天魁,再不走可就走不了啦!后面那栋房舍的门是大开的,
逃的人一涌而入。
    老魔怎敢再逞强?三两闪便消失在屋角。
    “不可穷追!”文斌急叫。
    “我非捉住他不可……”杨琼瑶尖叫着飞跃而进,毫无顾忌地冲入黑暗的大门内。
    文斌怎能不跟入?一把没拉住姑娘的肩膀,只好顺势跟入,身后砰然一声大震,大
门闭上了。屋外灯火明亮,全院通明,屋内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门户重叠不辨东南西
北。
    窗都是双层的,外面的雨帘放下,外面的灯火透不进来。
    杨琼瑶追得太急,砰一声撞在一面墙壁上,撞得眼冒金星,几乎反弹倒地。
    脚步声传自黑暗的角落,随即死一般的静。
    她扭头摸索,绕出壁角总算看到了门,门外火光透入,原来是文斌转身把闭上的门
打破了,引入光线,才能看清门内的景况。“你干什么?”文斌拉住了她。
    “出去取灯笼。”她仍要向外冲。
    “也好。”文斌放了她,抢先出门。
    稍一耽误,屋内的声息完全消失了。
    房舍甚多,重门叠户,没有灯火在内走动,肯定会找不到门户,甚至会碰破头,或
者陷入机关。她就是追得太急,撞上壁吃足了苦头。
    两个各提了一盏灯笼,快速地搜寻人踪。
    可是,不但没有人踪,连一只小猫也没有,房舍小厅家具摆设甚多,但不可能有人
藏匿。
    两人重新外出,到了另一座更宽些的院子,四周毫无声息,鬼影俱无,所有的灯笼
仍然明亮,整座大院一览无遗,连狗也不见了,成了光亮耀目的废墟。“不可能没有
人。”她感到极度不安,失去伏魔剑客的踪迹,绝望的感觉爬上心头:“我要放火,他
一定躲在某一栋房舍的密室里。”“放火没有用,我们也不能放火。”文斌急急阻止:
“人一定躲在地窟里,火对地窟无效,也许有地道通向院外,他们从地道逃走了。”
“我一定要找到那畜牲。”她咬牙切齿,重新进屋寻找地窟或地道秘门。
    “天亮再找好不好?”文斌跟在她身后苦笑。
    到底有多少间房舍,无法估计,两个人在夜间,那能搜遍每一角落?天亮之后找就
容易多多,密门密室的痕迹夜间不易发现。如果设有机关削器,那就更为危险。“我……
罢了!”她颓然叹息:“如果他们从地道逃出山林,恐怕永远追不上他的。”
    如果那些人不走官道,没有既定的目标投奔,往山林僻野匿伏,怎么追?
    “他逃不掉故,我会追他追到天尽头。我负责追踪他这条线索,他涉嫌最大。”
    “哦!他涉什么嫌你并无确证,活剥了他他也不招,你怎能空口无凭说他与天网的
内奸有关?”“我们先找地方歇息,明早再找线索。只要把他弄到手,一定可以逼出线
索来。”文斌领先进入一座颇为宽厨的房间,有床有衾寝具俱全:“后面一定有内间,
你先洗漱,我四处走走。”“不必了。”她显得心情沮丧:“在床角倚壁靠一靠,我还
撑得住。”
    “你需要充足的休息和睡眠,不然精力难复。听话,好好歇息,我得留意这附近的
动静。”“不会有动静了,人都走光啦!”她将灯笼插在床头,瞥了大床一眼,摇摇头:
“这房间好像不是内室,衾席都有霉味。”“甚至没有人味,不像有人居住。奇怪,这
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主人与伏魔剑客有何关系?“主人自称是九州天魔。”
    “哎呀!”文斌突然惊呼。
    “怎么啦?”
    “庄院小径三岔路口的灯柱。”
    “好像是旗斗。”
    “不,应该称为信号华表。要传达信号时,白昼用五色旗,夜间用五色灯。也称天
灯台,必要时,可升上那种三尺径六尺长的天灯,普通庙宇用来敬神,秘会组合则用作
紧急召集的信号。”“你是说……”
    “这里是酆都会的山门,九州天魔可能是酆都会的会主。平时山门仅住了几个人,
每年三月三秘密聚会。那根华表是传达信号的天灯柱,某种灯号旗号,召集某一堂的人。
会设有十堂,影射地府十王。二十年来,江湖朋友仅知道有这么一个神秘的会名,而不
知该会有些什么人,山门又在何外,虽然难免有些消息传出,但也仅限于风闻。”
“那……那你怎么认为他可能是该会的会主?”
    “是从这些人的行动猜测的,他是发令人,没错吧?天网曾经调查过这个会,没有
结果,寿州的幽冥教,很可能与这个会有某些协议或默契,也可能是这个会的外围组织。
可是……”“可是什么?”
    “夜袭桑家大院,摧毁幽冥教劫掠五爪蛟库藏的人,可以认定是伏魔剑客的党羽所
为,这混蛋又逃来这里安顿,那么,三者之间的关系真复杂得令人莫测高深。”“你无
法证明这里是酆都会的山门,也无法证明老魔是该会的会主。正如你不能证明伏魔剑客,
是劫掠桑家大院那些人的党羽,同样令人难以信服,他们却可以一口否认让你哑口无
言。”“当然这是我的猜测,无法求证。但如果猜对了,这里可能真的成了废墟,人都
逃掉啦!这里只是象征式的山门所在地,实际上的密窟决不会在这附近,象征式的山门
随时可以放弃,风声一松又可返回,屋内各处不可能遗留下证据,来查的人也会认为查
错了地方。你歇息,我仍有点不放心,得四处看看。”她真感到疲累,心情也不佳,往
床头一靠,深深叹息闭上眼养神。
    她一定要在这五六天内,和伏魔剑客决定生死存亡。
    她需要时间,要和生与死竞赛。
    文斌的及时出现,她的心情更复杂了,也感到身心俱疲,亟需歇息,靠在床头胡思
乱想,一阵倦意袭来,朦朦胧胧地睡着了。意识中,文斌在房外查看,必定就在附近走
动,房舍中已经人去屋空,她已获安全保障。
    她却没想到,如果真有危险,就算文斌站在她身边,也无法保证她是安全的。
    她不可能睡熟,凌乱的片断梦境纠缠着她,突然一声暴响,她猛然惊醒跳起来。
    本来已经打开的房门,外面多了一道铁栅。
    是那种方格铸成的重栅,方格仅八寸见方,人是绝对不可能钻出的,格子粗如鸭卵,
宝刀宝剑也不易砍毁。糟了,她这才发现房没有窗,青砖墙厚度超过一尺,上面的高度
有两丈,难怪在外面看,所有的房屋高度,皆比一般的民宅高一倍。上面居然有承尘,
而且是一排碗粗的木头并架的,要想跳上去打破这种特制承尘,谈何容易?“长虹!”
她拍打着铁栅,向外面黑暗的南道大叫。
    回声嗡嗡,听不到其他声息。
    铁栅是从地下升上来的,而非下降或旁移,双手拼全力推摇,丝纹不动,可知极为
沉重坚牢。“长……虹……”她狂呼,绝望的感觉爬上心头。
    文斌可能也遭到不幸了,希望已绝。
    她终于想到,这种房间是囚禁人的,安顿在内的人,随叫皆可能被主人加以囚禁。
许久没有人住宿,难怪床衾的霉气甚浓。“完了!”她绝望地想,再定下心观察敲打墙
壁,试图找到出路,也许可以找出薄弱的所在,用剑撬坏墙壁,或许可以撬出一个洞孔
钻出去。□□□□□□文斌的确碰上了困难,真不该在险恶的房舍中乱跑的。
    房外的甬道向两侧伸展,他记得是从左面进来的,左面是一座小厅,毫无异处,因
此他举着灯笼向右走。经过另一间房,推开门向内扫了一眼,看不出可疑征候,是同一
型式的住宿房间。
    再往前走是一道门,门上了锁,另一边可能有门闩。上锁表示这一边是外,另一边
是内;也表示禁止内面的人外出,内面不可能上闩加插。门环不大,锁也是四两弯月扣
锁,是防止自己人乱走的设备,属于象征性的禁制。
    他扭断一只门环,锁失去作用推开门先用灯笼伸入察看。
    又是一座小厅,设备简朴,可能是住宿的人,在这里活动交际的场所。
    他迈步入厅,寻找通路门户,仅检查了右面的墙壁,身后异响人耳,猛然警觉地转
身回顾。不妙,外面有一道墙,正自左至右滑动。
    他心中一懔,不假思索冲出,伸手想将墙扳住或抵住,却慢了一步,墙砰然一声闭
上了。
    手用不上就用脚,起脚猛踹,噗一声闷响,被震退了两步。
    不是墙,而是铁叶壁,绘上了砖砌的图形,其实不是砖墙,坚牢沉重,得用千斤巨
锤才能对付得了。没有其他出路,他被困死在小厅内了。
    仔细检查一周,敲敲打打毫不激动。激动解决不了问题,他必须利用智慧找出一条
生路来。还不算太糟,他有一把狭锋单刀。这种刀与单刀不同,刀身背厚刀尖特别锐,
刀身狭刃几乎像锐三角剃刀,可以作锲用,用来撬砖颇为顺手。普通的阔头大肚单刀,
撬砖一撬即断。最管用的是斧和锤,刀不是撬墙的好工具。
    “好吧!不妨扮一次鼠窃。”他挂妥灯笼,开始用劲撬砖:“我不信里面另有裹铁
复壁。”鼠窃最喜欢青砖墙,讨厌土建的泥墙。
    挖泥墙要一分一分挖,挖砖墙是一块一块挖。
    双层厚砖墙虽然撬挖不易,困难加几倍,但有工具劲道够,挖通不难。只要能弄碎
一块挖出,其他就容易撬松了。刀不可能把第一块砖打碎,必须先用刀尖一小块一小块
凿开。
    他力贯刀尖,双手运劲慢慢地向第一块砖进攻。
    没有人防守的地方,他有充裕的时间工作。
    月华曹娇豁出去了,她必须跟游神到武昌,指认出花红买凶手行杀王吏目的的金主,
毕竟比弄成残废抬走好得多,何况前往武昌日子长着呢!沿途她仍有机会脱身,所以不
加反抗。游神的脚程快,一股劲催她快走,脸色逐渐冷森,以后很可能用拳打脚踢赶她
全力奔跑。
    后面,两男两女也跟来了,以相等的速度,保持相距百步距离。
    游神早就发现有人紧跟不舍,但不加理会。
    一阵好赶,赶得浑身大汗。
    未牌左右,路旁的小村在望,村民聚集在村口指指点点,相距百十步,仍可看出村
民惊惶的神色。两里外岗上的林木顶端浓烟冲霄,一看便知道是失火,却没有草木的灰
烟落,可知不是山林失火,山林失火村民不会仍在村中聚集,应该上山救火。“去看
看。”游神向小村一指,表示要她走在前面。
    后面,一男两女也跟着往小村走,中年人独自走在前面,一男两女落后二三十步紧
锲不舍。看到他们带了剑,村民大感恐慌。
    “喂!是怎么一回事。”游神拦住了一个惊惶走避的村民,态度相当和蔼。
    “岗后面的淮南别庄失火,有许多携有刀剑的人四散奔逃。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村民胆气恢复了。这位村民其实所知有限,唯一可疑的事,是有一个貌丑的带剑小伙子,
在这里买食物午膳,问这一带的情形,知道岗东面有一座淮南别庄。之后小伙子走了,
有人看到是从岗尾进去的,之后便看到淮南别庄起火,有带有刀剑的人奔逃,如此而已。
村民不敢前往救人,淮南别庄的吕大爷不好说话。
    问不出所以然,游神催促月华曹娇动身。
    经过中年人身旁,中年人突然拦住去路。
    “尊驾跟了老半天,不知有何指教?”游神拉了月华曹娇退至一旁,态度有点冷森。
    “老弟台真是天网的游神?”中年人笑问。
    “不错。”
    “老弟与天魁是否有联系?”
    “没有,预定分途尽快赶往武昌找确证。前辈……”
    “天魁身边,有一位女扮男装的小姑娘,身上除了一把剑之外,身无长物。”
    “哦!那是天魁的朋友,姓杨。前辈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他们也知道。”中年人指指不远处的一男两女:“他们是天魁的朋友。
我见过杨姑娘,她独自追踪伏魔剑客。如果我所料不差,村民口中所说的丑小哥,就是
杨姑娘,天魁没追上她,她在这里发生了意外。咱们去看看,如何?”“这……”游神
意似不信。
    “在下飞虎鲁飞。”中年人通名号:“那位年轻人姓唐,和他的妻子,是鲁某的晚
辈。小姑娘姓包,唐贤侄的师妹。”“鲁前辈才是真正的侠义道名宿,失敬失敬。”游
神冷森的神情一扫而空,郑重地行礼:“诸位……”“昨晚天魁是从我家离开,带了杨
姑娘的包裹匆匆追赶杨姑娘,不知为何没赶上。”年轻人是夺魄天君的儿子,过来相见:
“兄弟唐仲,与天魁有过命交情。杨姑娘在这里出了意外,我们必须去查明底细。”
“是我自告奋勇,带他们出来见世面的,也意在助天魁一臂之力。有关伏魔剑客的底蕴,
唐贤侄的老爹,已向天魁透露了不少,恐怕另有更秘密的内情,我打算找到天魁之后,
助他去某一处地方找确证。”“好,前辈仗义相助,深感盛情,咱们走。”游神欣然说。
    “火场一定还有人在。”飞虎鲁飞领先便走:“淮南别庄,听庄名便知不是好路
数。”
    共捉住七名返回看风色的盗伙,查明淮南别庄遭劫的经过,众人立即动身向南赶。
    伏魔剑客沿途找人协助,居然找强盗助拳,杨姑娘单人独剑穷追,如果天魁来不及
赶上去会合,很可能受到明与暗的算计,后果严重。月华曹娇心中叫苦,真是见了鬼啦!
鬼撞墙似的拼命逃,以为可以摆脱各方的追逐,折向南下远离风暴中心,让各方的人在
东西两路奔忙。结果,反而一头重新撞入暴风圈里,不但被游神所控制,而且即将接近
天魁、伏魔剑客,甚至各地的牛鬼蛇神,这些人全在张开双手等候她,欢迎她,真是刚
离虎口,反进了狼窝。她像落在八爪蜘蛛的爪中,被游神飞虎五个人所控制,逼着她冒
着烈日飞赶,毫无逃走的机会。似乎不论是哪一方的人,都不会放过她,前途茫茫凶多
吉少,她沿着到达武昌的机会不多。她不想死,必须死中求生,必须制造机会脱身,愈
往前走机会愈少。
    负责看守她的人,已换了包琴韵姑娘。这位小姑娘似乎漂亮而少心机,对她的态度
也相当和善。“你是天网的人吗?”她一面快步急走,一面向并肩而行的包琴韵问。
    “不是。”包姑娘坦然回答:“天网不需要成名人物参予,有名气的人目标太大。”
    “你是有名气的人吗?”
    “可以说小有名气,当然比不上你江湖双娇名头响亮。你在武昌为了一千两银子花
红,刺杀天网的人,就是因为名气不小,被人一眼就看穿身分。花重金雇你们行刺的人,
犯了致命的错误。”“哦!我在江湖认识不少人,怎么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你的绰号
叫什么?”
    先了解对方的底细,便可在用谋上策划行动大计。
    她却不知在夺魄天君处,在神智失去控制下,招了许多连她自己也忘了的琐事,根
底已完全暴露。因此面对唐仲夫妇与包姑娘,她是完全陌生的。迄今为止,她完全不知
道那晚遇上鬼怪之后,以迄天亮苏醒期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那段记忆完全空白。
如果她知道在她吐露真情底细时,包姑娘也在场,便不敢在包姑娘身上,打脱身的妙主
意了。“不要在我身上枉费心机。”包姑娘坦然指出她的阴谋:“就算你知道我是谁,
也对付不了我。知已知彼百战百胜不是万灵丹,知道我之后,你心中更为发虚,想一下
子摆平我溜之大吉,那是不可能的事。”“你……”
    “你给我记住。”包姑娘说话一团和气,说的话却充满危机:“一旦你暴露逃走的
意图或行动,我会毫不迟疑,先发制人弄断你一双粉腿,雇强壮的乡民抬着你走。或者
制你的经脉,在心经和肺经下手。定时制经脉十之七八靠不住,生理上的变化,会影响
所制经脉产生变异,稍有变化便失去定时的功效,从此经脉不会复元,成为终身之患,
或者立即死亡。你要我制你的经脉吗?我在这方面下过苦功,至于是否真的灵光管用,
就无法保证了,因为我还没真正制过活人,只在理论上不断参修,灵与不灵,还待求
证。”“你这岂不是废话吗?”她心中一凉,这小丫头外柔内刚,她对付不了:“你最
好不要在我身上试验制经术,我怕你这种没有经验的生手,我认了命,不会打逃走的主
意。拜托你不要经常笑眯眯瞅着我,随时准备向我的经脉下手,以试验你的所学。你会
把我的任何举动,解释为意图逃走而先下手为强。”包姑娘正扭头盯着她,目光在胸口
和手臂内侧瞟来瞟去,那是手少阴心经所经处,以及手厥阴心包络经的范围,似乎随时
皆可能伸出于指,点向其中的某一穴道。“你知道就好。”包姑娘似笑非笑:“你的乳
房太过饱满,左乳外侧的天池穴,有一颗豆大朱砂痣,恰好长在穴上,下指制穴可能因
肉多而滑动,弄不好连带毁了手足厥阴少阳,那就灾情惨重了。”“你……怀怎么知……
知道我……我那颗痣……”她像是见了鬼,喉咙像被鬼掐住了:“你……你是……
是……”“我有透视眼。”包姑娘恶作剧地手伸向她的胸腹交界处:“你这里的建里穴
旁,也有个小斑……”“你……你离开我远一点……”她失魂似的尖叫,腿下加快向前
飞奔。
    她完全失去逃走的欲望。
    这小丫头可怕极了,见面仅半天工夫,竟然把她身上每一寸部位皆看清了,这怎么
可能?天下间哪有所谓透视眼?那只有传说中的神仙才有,她碰上了神仙,真走运。神
仙对她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是不会仁慈的。从此,她对游神这几个人,怀有深深的恐惧。
在一座小村晚膳,向村民仔细打听,果然打听出伏魔剑客那些人,是未牌左右匆匆经过
的。仅挟了一把剑的小后生,则晚了两刻时辰。
    众人一商量,决定连夜南下,希望能赶快跟上,也希望早些赶到六安州。飞虎在六
安州有朋友,可以帮助他们穷搜那些人的踪迹。杨琼瑶脱困的心念虽然强烈,但却无法
可施,她的剑派不上用场,也没想到用剑破壁。
    她将床拆了,做了可挡住房门的盾牌,至少那些人想利用栅格子空隙,用暗器向房
内攻击伤不了她。躲在门侧反而不安全,对方可能手伸入向侧方发射暗器。
    听到脚步声看到明亮的火光,她心中一紧,妖魔们要来对付她了,她已经是入阱之
虎。
    同时,这也表示文斌不在,可能已遭到不幸了,令她心中大痛。
    门外出现了不少人,其中有九州天魔,有伏魔剑客,灯光明亮,隔着门栅看得真切。
    “这个小女人不能给你。”九州天魔向伏魔剑客沉声说:“老夫不管你和她有何不
解之仇,不管你要她的目的何在。她胆敢杀入老夫的山门,杀掉老夫的得力臂膀,老夫
要她生死两难,追出他的根底,除绝她的家小与师门的人,向江湖示威,冒犯了酆都会,
这就是下场。”“老前辈,何必呢?她只有四五天可活,生死两难她不会在乎的。”
    “她只有四五无可活?为何?”
    “她被一种毒药所制。”
    “毒药?”九州天魔眼神一变:“你说过,她曾经是你的朋友,你用毒控制朋友?”
    “朋友对你不利,必须断然处置,以免后患,有什么不对吗?老前辈,道义不值半
文钱。”“你是个霸才。”九州天魔冷冷地说:“可惜老夫不能用你这种人。本会二十
年来,自己培植人才。你年轻,有一天你会和老夫发生利害冲突。早一天了解你的性格,
老夫就多一分胜算。”“在下不会与贵会发生利害冲突,彼此发展的方向不同。”
    “但愿如此。你也打算组什么会?”
    “不,组会目标太大,早晚会受到官方的注意。以价值数千金的珍室,换这个小女
人,老前辈可否考虑?”伏魔剑客回避着魔的探索,拉回主题:“值得的,是吗?”
“你给她服的是什么毒药?”
    “定时丹。是江湖客顾大同老兄的毒药,顾老兄目下在寿州养伤,很可能到河南去
了。”
    他已看出老魔不怀好意,很可能逼他要解药,机警地把责任往江湖客身上推。
    “你没有解药?”
    “那怎么可能?顾者兄把解药视同拱璧,怎肯轻易付人?据我所知,他身上所携带
的解药为数有限,除非万不得已,不会使用解药,宁可让中毒的人死掉,不愿浪费。”
“你真要这个小女人?”
    “是的。”
    “为何?你说过她活不了几天。”
    “在下要从她身上,逼她交出所练的奇功秘学。”
    “她同来的人,武功更高明。”
    “老前辈如果肯把那人交给我,酬礼加倍,如何?”
    得陇望蜀,能把文斌弄到手,价值比杨姑娘更高。
    “那你得等几天。”老魔意动。
    “要等几天?”
    “对,等几天,等他饿昏了动弹不得,再挖开墙进去把他拖出来。”
    “要挖开墙?”
    “不知何故,封闭的墙被卡死了,可能许久不曾使用,藏在夹墙内的绞盘锈坏无法
转动,门已闭死,想施放薰烟薰昏也势不可能。”老魔对文斌怀有甚深的恐惧,神色流
露出俱意:“在他昏迷之前,老夫不打算破壁对付他,犯不着冒死伤几个人的风险,反
正他支持不了多久,三天无水,他一定会崩溃的。”“好,在下等三天。这个小女
人……”
    “等老夫把她薰昏,拖出来之后再说。原则上老夫答应交换,但必须先看你的珍宝,
是否值得交换。”“保证值得,老前辈,你不会后悔的,我保证。”
    “但愿如此。来人哪!用狼烟薰。”
    来了五六名大汉,从竹篓内取出经过处理的干狼粪,堆积在栅前。
    杨琼瑶早有准备,将竖立的床推前,先把房门关上,再用床贴住顶牢。
    可是,只能阻止大部份狼烟透入,小部份仍然缓缓从缝隙中渗进,辛辣腥臭的狼烟
渐浓。
    撕衣袂做口罩,支持不了多久的。
    “老前辈,你这里的山门机关设备,实在非常简陋、不便、差劲。”她听到门外传
入伏魔剑客的隐约语音,仍可分辨字句。“我这里的设备,是用来对付可能有异谋的叛
徒的,对内而不需对外,不在精巧上着眼。平时驻守的人不多,无法照料精巧的设备。
你看,那道滑墙就出了毛病变成死墙了。”她感到诧异,门内快要布满狼烟,门外的烟
必定浓好几倍,恐怕整条走道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为何这些人仍在门外谈笑自若?她
无法看到门外的情景,也不知道外面的走道,通风非常良好,风向是直流的,人站在上
风,不会受到浓烟波及。她与文斌并没仔细留意走路道的格局,囚房的设计,事先就以
施放薰烟功能而建造的。
    “原来如此,难怪比我家严防外敌的设计,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家有本山门的高大房舍,每座屋势比城堡的坚固建设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任何人踏入本庄,将发觉外面看像金城汤池,里面寸寸生险,
机关启动,每一处皆是致命险境,也许能进来,想活着出去难比登天。”“哦!有那么
一座了不起的庄?”
    “不骗你,确是可称天下第一庄。”
    “在何处?”
    “在……在某一处外人无认得悉的地方。”伏魔剑客几乎在得意中失言,总算猛然
醒悟及时改正。“你在吹牛。”老魔嗤之以鼻:“既然外人无从得悉,怎能称天下第一
庄?是家天下吗?”“我是说,设备可称天下第一,而非名头天下第一。老实说,本庄
不希望让外人知道底蕴,所有的设备,目的在于以防万一,最好千年万载没有人知道本
庄别有洞天,其中奢华的享受,不是给外人看的。一旦被外人知道,难免受到觊觎,天
下间没有攻不破的金城汤池,不为人知才能高枕无忧。贵山门如果在这里活动频繁,绝
对不可能保持二十年没有外敌入侵。贵会的人甚少在这里进出,所以才没引起外人的注
意。”“入侵的人来了又能怎样?这里本来就是随时可以放弃的疑窟,把所有房舍拆了,
保证找不到一两银子。地底秘室没积下多少粮食,想占住久住能支撑多久?”风从左向
右吹,风量不大,但足够流畅,浓烟不会向上风飘散。
    门外有二十余人之多,皆站在上风处,面向着下风,注视着堆放在栅外的狼粪堆,
火焰甚小,闷烧才能产生大量浓烟,走道中热流也不会向上风扩散。所有的人,皆没留
意身后的景况,更不知道后面多出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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