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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天炼狱》


第十九章 不归炼狱



  柏青山一听对方的名号,便猜出他们是侠义道英雄,是风尘四杰的人,怎肯留下歇脚?
赶忙告辞上路。
  但关中双侠却不让他走,两人互相打眼色,龙剑易山淡淡一笑,伸手虚拦道:“老弟请
留步,在下有事请教。”
  “岂敢岂敢?不敢当请教二字,有何要事,前辈但请吩咐。”他客气地说。
  “请问老弟与无盐魔女有何过节?”
  他沉思片刻,审慎地笑道:“万分抱歉,这是晚辈的私事,不足为外人道,幸谅幸
谅。”
  “柏老弟一个人,便想进入不归谷寻仇?”老二虎剑易水以不寻常的语气问。
  “在下必须进入,龙潭虎穴也得闯上一闯,任何代价在所不惜。”他用坚定的语气答。
  龙剑易山淡淡一笑,摇头道:“老弟,你恐怕难以如愿以偿了。”
  “哦!前辈话中之意……”
  “目下不归谷已被封锁。”
  “晚辈无所畏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然不畏虎,封锁不住晚辈的。”
  “老弟如果决意要向魔女寻仇……”
  “当然。”他抢着接口。
  “咱们有志一同。”龙剑一字一吐地说。
  “咦!两位……”
  “咱们也是前往寻仇,找魔女算帐的,这样吧!咱们结伴同行,如何?”
  “这……”
  “老弟,你一个人势孤力单,成不了事的。”
  他怎肯与关中双侠同行?万一碰上了风尘四杰,岂不糟透?摇头拒绝道:“不!好汉做
事好汉当,自己的事岂可假手他人?个人恩怨自行了断,不能连累旁人,前辈的好意,晚辈
心领了,告辞。”
  他向两位美丽的村姑示意,含笑说声谢谢,迳自走了,步履从容不迫。
  龙剑易山冲他的背影含笑摇头,向乃弟说,“二弟,你看这就是年轻人最大的缺点,不
知天高地厚,行事鲁莽冲动,他居然敢独自往不归谷闯,简直不要命了,大概想一去不归
啦!要不要阻止他?”
  “前面自然有人接待他,我们不必管,走吧。”
  两人缓步而行,逐渐去远。
  两村姑向两人的背影冷冷一笑,其中一人向同伴低声道:“人愈来愈多,哼!保证他们
不入谷便罢,入则不归,哼!这些浪得虚名的匹夫,可恶!”
  另一名村姑脸上的神色反而沉重,说:“这些老江湖并不足虑,我认为那年轻人反而可
怕,恐怕他将是本谷一大劲敌呢?”
  “别开玩笑。”
  “真的,年轻人敢作敢为,所以很难对付,况且他独自一人便敢前来寻仇,必有所恃,
咱们快将信息传出,让寨主早作准备。”
  从大洋阪向北走,山深林密,奇峰壁立,渺无人迹,从山峡中进入,附近峡谷参差,远
古森林中不见天日,奇禽异兽结队,见人不惊。
  只有一羊肠小径,在峡谷中蜿蜒二十余里,是进入炼狱寨的唯一通道。
  柏青山急急趱赶,心中暗暗叫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天下白道群雄至不归谷问罪的
时候到达,糟得不可再糟,不但可能被程寨主误会他是入侵的人,更可能被天下群雄把他看
成不归谷的程家子弟,而且在这种双方即将生死决斗,风雨飘摇事关生死存亡之际,无盐魔
女怎肯将护身至宝灵犀甲给他?他来得不是时候。
  转过一座山脚,前面一株大树后,闪出一名中年和尚,拦住去路合掌叫:“阿弥陀佛!
施主请留步。”
  那是一个宝相庄严,红光满面,佩了戒刀的中年和尚,一双虎目神光炯炯,两太阳穴高
高鼓起,一双大手指粗掌厚,一看便知是个修为精纯的内家高手。
  他在丈外止步,沉静地流目四顾,方镇静地说:“大师父,请问有何见教?”
  “打扰施主了,贫僧有事与施主情商。”
  “不敢当,大师请明示。”
  “贫僧远山,请教施主。”
  “在下柏青山。”
  “柏施主至此有何贵干?”
  “至不归谷炼狱寨。”
  “哦!施主与炼狱寨有交情?”
  “没有。”
  “真的?”
  他淡淡一笑,点头道:“在大师面前,在下说的是字字皆真,请教,大师问这些话,有
何用意?”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是至炼狱寨讨公道的人,施主既与炼狱寨并无交情,尚请回
转。”
  “回转?大师差矣!在下有事前来……”
  “但不知有何要事?”
  “去找炼狱寨寨主有事相商。”
  远山大师虎目生光,冷冷地说:“贫僧不信任施主的话。”
  “信不信由你。”他微愠地说。
  “那么,贫僧得罪。”
  “大师之意……”
  “请施主随贫僧一走。”
  “到何处去?”
  “去见贫僧的同伴,他们之中,也许有人知道施主的底细,因此委屈施主去走一趟。”
  “对不起,在下有要事待办,不克分身,恕难应命,告辞。”
  远山嘿嘿笑,一字一吐地说:“施主请放明白些,不去不行。”
  他心中不悦,说:”大师未免强人所难。”
  “事非得已,施主请谅。”
  “如果在下不答应随大师前往呢?”
  “恐怕由不得施主了。”
  “真的?”
  “真的。”远山大师语气肯定地说,用手向左右一指,又道:“施主看看就明白了。”
  和尚手指处,人影纷现,四周共现了九名劲装高手,虎视眈眈,气氛一紧。
  他有点不安,问道:“大师为何在此设伏,何以教我?”
  远山大师冷冷一笑道:“这几位都是秦晋两地的白道英雄,施主应该知道他们的来意
了。”
  “哦!你们都是白道英雄吗?”
  “不错。”和尚傲然地说。
  “不是拦路行动的人?”他冷冷地追问,嘴边泛现一丝揶揄的笑容。
  远山大师对这种嘲弄性的话毫不欣赏,脸色一沉,不悦地说:“施主说话小心了,俗语
说:祸从口出。”
  他也脸色一沉,冷笑道:“你们这些人,就听不得老实话,在下一个过路的人与诸位素
昧平生,无亲无故,无恩无怨,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们的独木桥,彼此毫不相关,对不
对?”
  “不错,但……”
  “白道英雄四字,得来非易,像你们这种强人所难,拦路示威挟持的行径,难道也算得
是白道英雄?与拦路打劫强行胁迫有何不同?”
  “哼!施主请不必逞口舌之能,天下白道英雄齐聚怀玉山,向炼狱谷讨公道,已经封锁
不归谷三天之久,绝不许有人出入,老实说,除非咱们能证实你的身分底细,不然你想退出
山区也势不可能。”
  “大师的意思是……”
  “贫僧怀疑施主是到炼狱寨助拳的人。”
  他不愿多费口舌,也不愿多耽搁,在他来说,真是一寸光阴一寸金,时间宝贵,任何无
谓的逗留,皆可影响他到济南赴约的行程。
  他一咬牙,说:“在下不是炼狱寨助学的人,也不认识炼狱寨任何人。在下有十万火急
的事待办,幸勿耽搁在下的大事,在下已经表明身分了,让路。”
  远山大师粗眉一挑,沉声问:“施主拒绝贫僧的请求了。”
  “正是。”他斩钉截铁地答。
  “阿弥陀佛!贫僧只好得罪了。”
  “大师如果要强行留客,必须考虑后果。”
  “贫僧不才,总算担待得起。”
  他举步向前闯,沉声道:“你会后悔的,但愿你知道你做错了。”
  远山大师拉开门户,立掌待发,厉声道:“旋主止步,不然贫僧只好被迫出手了。”
  他徐徐迫进,一字一吐地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和尚,你如果出手:在下将以眼
还眼,以牙还牙,一切后果,皆由你负责,让路!”
  远山大师自然不肯让路,冷哼一声,踏出一步,右掌吐出,拍向他的胸口叫:“阿弥陀
佛!退回去。”
  一股暗劲袭到,力道不轻不重,要将他的身躯向后迫退,掌随劲道近身了。
  他左手一抬,斜拨来掌冷笑道:“和尚,你动手了。”
  远山大师被他一拨之下,马步虚浮,身躯右移,被带动了马步,要不是收招快,能被他
的掌拂中脉门哩!
  和尚脸色一变,退了一步说:“施主真人不露相,贫僧几乎走眼,再接我一掌。”声落
掌出,来一记“小鬼拍门”,真力倏吐,这次用了八成劲,仍在试探对方的实力。
  柏青山却不再留情,扭身出掌斜对,连消带打无畏地切入,“噗”一声响,一脚扫在远
山大师的小腹上,快得令人目眩恍若电光一闪。
  远山大师竟然没有丝毫闪避的机会,更不用说反击了,嗯了一声,连退三四步,几乎摔
倒,脸色骤变。
  八名高手全部吃了一惊,有人脱口叫:“好快的手脚,利害。”
  青影一闪,一名中年人掠出,从中插入,立下门户迎面一拦,阻止柏青山追袭。
  柏青山并未追袭,站稳冷冷地说:“诸位让路,以免在下失手伤人。”
  中年人哼了一声,冷冷道:“要让路可以,阁下必须将咱们八人一一击败。”
  “你这是什么话?”他怒声问。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无论如何,咱们不能让炼狱寨获得外援,必须阻止任何人入谷,
因此不能按规矩与你公平决斗。”中年人讪讪地说。
  “那么,你们为何不一拥而上,倚众群殴?”
  “这……这可是你说的。”
  “不错,是我说的。”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中年人硬着头皮说。
  “你阁下真会利用机会。”他冷然地说。
  八人正待合围,在一旁调息的远山大师急叫道:“不可,我辈岂可倚众群殴?”
  “大师之意……”中年人迟疑地问。
  “挡他两阵,他如果胜了,让他通过。”
  “这……”
  “如果咱们也效江湖歹徒所为,岂不被天下所耻笑。”
  “好,谨遵大师吩咐。”中年人欠身说。
  柏青山冷冷一笑道:“猫哭老鼠假慈悲,和尚真会打算。”
  中年人勃然大怒,厉声道:“小辈你倒会损人,接招!”
  声落扑到,右掌来一招“吴刚伐桂”,左手同时扣指疾弹,一缕指风破空射向柏青山的
七坎要害,进击的身法极为迅捷,出招老练霸道,虚实难测,搏斗的经验十分丰富。
  柏青山早怀戒心,身形一扭,不退反进,以手架住了劈来的一掌,指风贴胸掠过,毛发
未伤分毫。
  中年人的右掌被架住,只感到右臂欲折,痛彻骨髓,“哎”一声惊叫,急急收招后撤。
  柏青山进步切入,反手就是一掌劈出,“噗”一声正中对方的右耳门,得手了。
  中年人左冲三四步,砰然倒地昏厥。
  一名虬须大汉虎跳而出,一面伸手拔虎头钩,一面大吼:“咱们拼兵刃……”
  话未完,柏青山已一闪即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飞身前踹,恍若迅雷疾风。
  “噗噗!”双脚全踹在大汉的胸口上。
  大汉的虎头钩仅拔出一半,虽已闪身躲避,但并未躲开可怕的一击,“啊”一声狂叫,
“嘭”一声仰面便倒,像是倒了一座山。
  柏青山向前飞跃,扑进夺路。
  对面当路的是个干瘦汉子,快速地拔剑挥出叫:“此路不通。”
  “铮!”剑鸣震耳,火星飞溅。
  柏青山的辟邪剑,取得中宫排空直入。
  干瘦汉子剑被震偏,便知大势已去,不假思索地扭身便倒,奋身一滚,让开去路逃脱一
剑之危。
  但仍然慢了些,辟邪剑仍然在干瘦汉子的左耳轮刺过,把耳轮刺裂了一条大缝,耳轮成
了两片啦!
  柏青山一掠而过,去势如电射星飞。
  远山和尚发出一声警啸,方向众人叫:“追!接应前面的人。”
  柏青山夺路而走,心中不住思量,忖道:“不归谷已被封锁,进去不易,难在我不能杀
这些白道人物,如何是好?”
  最后,他决定离开入谷小径,从西侧的山峰攀越,多辛苦些免得与群雄冲突。
  同时,他也动了与主脑人物磋商的念头,除非能劝告这些人离开,不然,无盐魔女不可
能将灵犀甲借给他的。
  他向右首的山峰攀爬,不久,便登上了山脊,登高四望,群峰四合,看不见不归谷,下
面的山谷小径绕过峰北,折入另一座山脚去了,看峰东的山脚,有一条溪流从北面向南流,
水声如雷但看不见上源下游,只能看到脚下的一段溪床而已,不知来处,不明去向,溪岸左
右不可能有路,乱石泻奔流,人烟绝迹。
  他沿峰脊急走,上升下降手脚并用,不久,山势下降,前面山势开展,出现一座峡谷中
的平原。
  不错,溪流是从峡谷左侧的一座谷口流出来的,流过峡谷的平原,谷口从高处向下看,
狭窄得只能容下那条小溪,无路可入。
  但那条小径,确是隐没在谷口的溪右岸,毫无疑问,小径是从那儿折入谷内的。
  很不妙,他猜那就是不归谷的谷口,他白爬了一座山,因为他想入谷,必须下降至山脚
下的峡谷平原,仍然得经过那条小径,小径对面的谷两侧高峰,山势峻陡,草木稀少,即使
能爬上去也难逃出监视下。
  除了硬闯,别无他途。
  “好吧,闯!”他下了决心。
  在山上向下看,景物尽收眼底,一清二楚一目了然,但降下峡谷的平原,古木参天不见
天日,连方向也摸不清了,除了草木,一无所见。
  他认准方向急走,进入了峡谷。
  “只要找到了溪流,便可沿溪而行了。”他想。
  溪流在峡谷平原一段,水流平缓,听不到水声,他只能凭日色认准方向搜寻,穿林入伏
排草急走。
  不久,树已尽,眼前一亮,妙极了,这一带是开阔的河滩,溪流出现在眼前,河滩附近
怪石林立,平坦处野草及腰。
  他记得,这处河滩距谷口已不足两里地了,前面里余便与小径会合,直趋谷口啦!
  他一阵急走,只走到河滩的中心,便心生警兆,不由脚下一慢,举目四顾,一面将小包
裹系好,一面将辟邪剑改系在背上,方戒备着向前闯。
  距前面的溪旁树林尚有一箭之地,他有所发现了。
  三月中,该是晚秋季节了,草木欣欣向荣,鸟语花香,正是飞禽走兽最活跃的季节,但
这一带,见不到一只大些的鸟儿,地下连兔子也不见一只,听不到一声鸟叫,没看到走兽惊
鼠。
  “危机来了。”他想。
  森森草木似乎隐藏了不少杀机,四周似乎流动着令人窒息的气流。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站住了。
  头顶上空有物移动,抬头一看,看到了三十余丈高空,盘旋着两头大鹰。
  “咦!是金鹰。”他心中讶然。
  这是关中北西地带的一种大型兀鹰,羽色苍黄,翼展八尺,称为掠户者的猛禽,仅比雕
小些,这种兀鹰在河南一带尚可看到,但大江以南便极为罕见了。
  难怪附近鸟兽绝迹,连最小的山雀也不见形影,有了这种庞然大物出现,并不足为异。
  他想起了一个人,云中鹰王尉迟英,山西的第一条好汉,已退休的白道奇人,云中山的
隐世者。
  他心中懔然,但并不畏惧,瞥了前面的树林一眼,他重新举步,引吭高歌道:“登高望
四海天地何漫漫,霜被群物秋,风飘大荒寒,荣华东流水,万事皆波澜……”
  黄影急射而下,宛如雷霆下击。
  他一声长笑,向右飞掠。
  两头金鹰随后转向,穷追不舍,宛如流星自天飞坠,奇快绝伦。
  他窜入林中,速度并不比金鹰慢。
  “劈啪啪……”枝叶纷坠,碗大的树枝亦被金鹰的翅膀摧折,声势惊人。
  金羽飞散了一地,狂风大作。
  他站在五丈外,眼看金鹰坠地,眼看两头扁毛畜生狼狈地退出树林,怪唳着一飞冲天而
去。
  他重新出林,笑道:“小小的教训,下次还敢来吗?”
  他回到原地,一声长笑,叫道:“山西云中山鹰王尉迟前辈,何必派你的大鹰戏弄人?
请出来一见,如何?”
  没有人回答,他冷笑一声,举步向前走。
  两头金鹰又回来了,急躁盘旋,高度渐降,似乎不死心要再来一次搏击。
  他哈哈大笑,笑完说:“下一次,这两头扁毛畜生,保证回不了云中山,不信且拭目以
待。”
  距树林尚有百十步,金鹰始终不敢下来了。
  有灵禽在上空跟踪,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脱出对方的监视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没有什么可怕的,任何人也阻止不了他入谷我无盐魔女。
  出现林缘的第一个人,是一个中年文士打扮,佩了剑,气度雍容相貌堂堂的人,缓步向
前迎来。
  他向前走,脚下毫不迟疑。
  双方相遇,相距丈余同时止步。
  中年文士抱拳施礼,含笑道:“区区唐璧,请问老弟台贵姓大名?”
  “区区柏青山,山东柏青山。”他回礼笑答。
  “久仰久仰。”
  “客气客气。”
  “区区不是客套,而是确是久仰大名。”
  “柏某第一次来到江西……”
  “唐某曾在丐帮的人口中,听说过老弟的名号。”
  “哦!原来如此,唐兄,有何见教?”
  “请问老弟台坚持要进入不归谷,有何贵干?”
  “在下的私事。”
  “可否见告?”
  “抱歉,无可奉告。”
  “唐某有一不情之请,尚请俯允。”
  “要在下不进不归谷?”
  “正是此意,在未曾了解老弟的意向前,咱们不能让老弟进入不归谷。”
  “抱歉,办不到。”
  “老弟坚持……”
  “是的,在下坚持进入,务请诸位让路。”
  “唐某也抱歉,不能让你进入。”
  “唐兄要拦阻在下吗?”
  唐璧向林中一指,说:“里面有十余位前辈在内歇息,等待主持大局的三位前辈到来,
老弟如果认为能闯得过,请便,但在下的忠告是,千万不可轻于尝试。”
  “是鹰王前辈吗?”
  “尉迟前辈是其中之一。”
  “哦!在下要走了,告辞。”
  “老弟仍然要往里闯?”
  “不错。”
  “好,小心了,唐某告退。”
  “唐兄请便。”
  唐璧转身举步,入林而去。
  他等唐璧的身影消失在树后,方从容举步。
  接近林缘,右方一株大树下闪出一位年轻人,向他善意地一笑,朗声说:“柏兄,走入
林之前,尚请三思。”
  “在下已决定了。”他止步朗声答。
  “事关生死,岂可遽然决定?”
  “在下已经慎重决定了。”
  “在未弄清阁下的根底前,咱们不想为难你,阻止你入谷,乃是最低的要求,合情合
理,请勿误解咱们的善意,尚请三思。”
  “尊驾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你真要一意孤行?”
  “在下也是不得已,必须入谷会晤无盐魔女。”
  “你要替她助拳?”
  “不,仅有事与她商量,是敌是友,目前下定论未免早了些。”
  “你知道那魔女是个不可理喻的人吗?和她商量,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管结果如何,在下必须一试。”
  青年人叹口气,沉声道:“咱们必须阻止你入谷,不管你是敌是友,向前走,你便是公
然与白道群雄为敌,林中高手如云,你一人孤掌难鸣,想通过势比登天还难,交手时刀剑无
眼,你很可能因此而丢掉性命,退回去,是两全其美的活路,咱们不追究你的事,不过问你
的行止,彼此留一分情义,言尽于此,请权衡利害。”
  青年人说完,闪入林中隐起身形。
  他必须入谷,不管对方的忠告,沉思片刻,深深吸入一口气,举步入林。
  林深草茂,不易发现人踪,反正任何地方皆可能有人潜伏,人行走其中十分凶险,随时
皆可能受到暗袭发生意外,可说危机四伏,步步杀机。
  怪,通过了近里宽的古林,竟然无人出面袭击,他心中感到十分诧异,但也因之而更为
担心了。
  出了林,又是一处河滩,对面是另一座树林,林后面半里左右,便是宽仅三四丈的谷
口,溪水从谷内流出,两旁是高耸入云的奇峰,飞崖绝壁,猿猴也无法攀登,好一处险要的
所在。
  远远看去,谷口像是巨灵之斧劈开的刃口,将山劈为两片,以便泄出谷中溪水,两崖壁
立百仞,只露顶出一线天,看不见谷口有人,只听到流水而已。
  他向谷口走去脚下一紧。
  头顶上空,两头金鹰跟着他在上空盘旋,但并无一搏的意图,只是监视着他而已,金鹰
由于体型巨大,猎食不易,因此喜欢不劳而获,常跟在猎人附近,等候着受伤的猎物,猎人
如果射伤或击伤飞禽走兽,而又不幸被受伤的猎物逃掉,只消奔至高处观看,凡是有金鹰盘
旋之处,必是受伤猎物逃到那儿去了,如能早些赶到,或许可以将猎物擒回。
  金鹰在他的头顶上空盘旋,他的行踪绝难隐起。
  他不在乎金鹰了,马上就得入谷啦!
  刚超越一座大石,石后突然闪出一个年约花甲的老道,拦住去路,亮声道:“贫道一
清,请施主转回。”
  他冷笑一声,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让路。”
  “施主一意孤行,贫道只好慈悲你了。”
  他大踏步而进,沉声道:“刀山剑海,在下也要无畏地前闯。”
  老道一清不再多说,徐徐撤剑立下门户等候。
  他不敢大意,撤下辟邪剑喝道:“让路!”
  一清不让路,作势进招沉声叫:“你上!”
  他举剑碎步迫进,冷冷地说:“得罪了。”
  一清也剑尖徐扬,沉静地说:“施主请。”
  一声低叱,他攻出一招“灵蛇吐信”,轻灵地抢攻,敌势不明当然是虚招,但虚中带
实,中途无穷变化,这种最平常的进手招式,在他手中使出,竟然暗隐诡奇杀着,对方反而
不敢大意接招。
  一清小心地斜闪一步,谨慎地用“云封雾锁”封招,一开始便采取守势,分明不敢轻举
妄动了。
  他转向移位,紧迫进攻,剑虹一闪,去势如电,仍然用的是“灵蛇吐信。”
  一清也不换招,仍然斜移一步,仍然用“云封雾锁”,仍然采守势,但这次是有意接
实,部位恰到好处。
  “铮!”双剑接触,剑气迸发,传出了龙吟虎啸声,双方已心中有数。
  他再次迫近,仍然用“灵蛇吐信”进击。
  一清大概也心中有气,也不改招,仍用“云封雾锁”封招,而不用招化解反击,但这次
剑尖略沉,争取空门的意图已极明显。
  柏青山已看破对方的心意,立即出绝招制敌,一声长笑,剑山怒涌,真力注于剑身,吐
出了千朵白莲。
  “铮嘎嘎……”剑啸刺耳,人影飘摇。
  一清突从剑山中飞射而出,侧射丈外,单足点地时几乎跌倒,脸色大变,左襟期门穴
上,襟上的剑孔清晰可见,似乎并未受伤。
  假使剑尖刺入,一切都完了。
  “贫道认栽,一剑之赐,永志不忘。”老道铁青着脸说。
  “承让了。”他沉静地说。
  一清收剑便走,头也不回向左面的矮林踉跄而去。
  他收了剑,再次举步。
  草丛中站起一个中年人,在三丈外叫:“阁下止步,接我天雨花范世明的‘满天花
雨’。”
  他双掌一分,向前直闯。
  “打!”叱喝似沉雷。
  百十颗指大的晶莹小圆石,像暴雨般迎面射来,笼罩了一丈方圆,势难闪避。
  身右,喝声直薄耳膜:“接我满天星卫长江星形镖。”
  十二颗寸大的星形镖飞旋而至,歪歪斜斜划出十二道莫测来路的奇异光弧,漫天彻地射
来。
  他向下一伏,贴地飞射,斜跃八尺,再转向迳扑天雨花范世明,身法之快,令人望之心
惊,所有的暗器皆落了空,连衣袂亦未沾上。
  “打!”天雨花沉喝,向侧急闪,双手先后齐扬,左手是五颗飞蝗石,右手稍后些打出
一枚枣核镖。
  五颗石是诱饵,一枚枣核镖方是追命家伙。
  他这次不再闪避,已看破对方的手上劲道了。足可应付裕如,何所惧哉?左手一掌拂
出,五颗飞蝗石全被掌风所拂偏,右手一勾一带,枣核镖到了他的掌中,立即斜向飞走,射
向又打出三枚星形镖的满天星卫长江。
  他不理会星形镖,大喝一声,已到了天雨花的身前,来一记鸳鸯连环腿。
  “哎……”身侧远处的满天星惊叫,被枣核镖击中右大腿,向后急退。
  同一瞬间,“噗”一声响,他踢中了天雨花的左肋。
  天雨花还来不及第三次发暗器,他来得太快,躲得了他的左腿,躲不开右腿的袭击,狠
狠地挨了一脚,大叫一声,想早些脱身。
  前面人影再现,喝声震耳:“一失二关不算关,三关方是鬼门关,我,第三关活报应孔
应龙,你留下啦!”
  他拔剑急进,吼道:“挡我者死!”
  活报应孔应龙的外门兵刃天王伞已迎面捣来,等他的剑递出,九合金丝织成的伞盖倏
张,“嘭”一声挡住了他的剑,凶猛的扭力将剑震偏,伞盖一转,飞旋如轮,铁伞骨锋利的
带刃尖端像无数钢刀,向他的胸腹急削。
  他知道利害,对付这种比盾牌更为灵活霸道的奇形兵刃,轻灵的剑毫无用武之地。
  他火速撤招,斜飘八尺。
  活报应一声长笑,天王伞一旋,又挡住了他的进击正面,伞盖一旋,削向了他的双腿。
  他递不出招式,再次侧飘闪避。
  活报应人随伞转,伞盖一收,拦腰便扫,伞重有二十斤以上,如被扫中,那还了得?
  他不得不跃退,心说:“看来,不用暗器难过此关。”
  假使伞始终张开,必定运用不够灵活,因此不可能始终张开进招,只要暗器快捷,不难
乘虚攻入。
  他开始游走进击,换了十余次照面,终于被他抓住机会,射出一枚制钱,从伞隙排空渗
入。
  活报应认为自己已取得了绝对优势,一阵凶猛狂野的袭击,主宰了全局,正感到意气飞
扬,目无余子得意非凡,这种不怕刀剑砍劈,不怕暗器袭击的天王伞,一比一公平交手,确
是威力奇大,攻击凶猛诡异对方难以招架,防守泼水不入毫无顾忌,占尽了上风,对方很难
找得到空隙与弱点反击,无往不利。
  岂知今天遇上了劲敌,柏青山发射暗器的速度,已接近肉眼难辨的境界,这时用细小的
制钱袭击,天王伞碰上了克星。
  激斗中,响起柏青山的一声暴叱:“打!”
  活报应刚合伞劈向他的右胁,总算看到他的左手一扬,老江湖见多识广,看手势听喝
声,便知对方要使用暗器,本能地收招,天王伞倏张。
  可是,仍然晚了一刹那,制钱已先一刹那锲入,伞张慢了些,制钱没入活报应的右肩。
  “哎……”活报应惊叫,虎跳后退。
  柏青山人化龙腾,奋勇前跃,“嘭嘭”两声大震,双脚全踹在张开的天王伞上。
  活报应右半身发僵,支不住伞,重重地摔倒,天王伞跌在身旁。
  柏青山一跃而上,一脚再飞。
  活报应刚挺起上身,下颔便挨了一脚,再次躺倒,尚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已被辟邪剑抵
住了胸口。
  柏青山冷冷一笑,说:“你这一关也算不了什么,你完了。”
  活报应躺在地下动弹不得,也不敢移动,沉着地说:“天下间能用暗器从正面射中在下
的人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你不服气?”
  “你赢了。”
  柏青山收了剑,举步便走。
  活报应忍痛挺身而起,叫道:“如果我是你,就不要往前走。”
  他止步扭头问:“阁下仍想阻拦吗?”
  “不,在下已不配拦你,前面比在下高明百倍的人多的是,尊驾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回
头是岸,阁下。”
  “可惜在下不能回头,谢谢阁下的忠告。”他沉静地说完,重新举步。
  但他不得不考虑后果了,活报应只算是负责外围拦截的二流人物,已经不易对付,再碰
上他们把守谷口的高手,岂不更是棘手?
  目下他们为了保持身分,一比一按规矩出面拦截,公平交手,万一失手杀了人,他们被
迫急了,群起而攻大有可能,他何必死心眼硬闯?
  欲速则不达,看情势,他想进谷千难万难,即使能闯到谷口,也将筋疲力尽,而不归谷
的人是不会一比一与他交手的。
  在此大敌环伺风雨欲来之际,不归谷的人怎肯让他入谷?即使有生花妙舌,也难说服那
些紧张过度愤慨万分的炼狱谷徒众,对方绝不会让他有机会求见谷主,除非他能任由宰割被
擒或投降,而且被擒或投降也不见得能见到无盐魔女。
  他终于意动,不再前进,向左一折,扬长而去。
  头顶上空,一双金鹰仍然紧跟着他。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自语道:“晚间再活动,我不信这两头扁毛畜生晚上仍能监视着
我。”
  白天的希望微乎其微,他只好寄望夜间。
  眼巴巴等到天色入暮,是时候了。
  谷口必定戒备森严,群雄必定集中把守,他想:“我何不爬上西面的高峰,从侧方越山
进入呢?”
  他却未想到,如果越山可以进入不归谷,不归谷怎配称为天险?群雄何必枉费心力苦守
在谷口?
  天黑了,两头金鹰早就不见啦!
  他动身向西绕山而走,小心翼翼像一个幽灵。
  有三个黑影一直在监视着他,但不久便被他仍掉了。
  转明为暗,他足以应付那些老江湖,半刻间便扔脱了三个跟踪的人,绕道悄然的开溜。
  远出六七里,看山势似乎不再峻陡,便打定主意从前面的山坡登山。
  到了山坡下,突听到前面有人声,心中一动,立即隐起身形,蛇行鹭伏向声响传来处摸
索。
  山坡下竟然有一间茅屋,内有灯光。
  下弦月尚未升上东山头,早着呢!
  那是一栋三进茅屋,厅堂灯光明亮,屋外的半亩大广场堆放着一些晒干的药材,门前,
五名劲装大汉席地而坐,一个穿了破直裰的中年村夫,坐在一张矮凳上,正与劲装大汉聊
天。
  屋后,也有两名劲装大汉把守,似在监视着四周的动静,也留意屋中人的举动。
  村夫抬头看看天色,话锋一转,说:“诸位爷,天色不早,不会有人来了,何不到屋内
坐坐,小的替你们点一盏灯笼来挂在外面,贵同伴如果看到灯光,自会赶来的。”
  一名劲装大汉似乎等得不耐烦,说:“好,进去弄些食物充饥也好,鲁兄弟,你在外面
留心些。”
  四个人入屋,留下一个鲁兄弟在外面监视。
  四人在厅堂落坐,村夫站在廊口向里叫:“娘子,快取些酒菜出来,与诸位爷……”
  “不要酒。”为首的劲装大汉叫。
  “这……小的这里没有米面。”
  “有些什么?”
  “只有小米饭,棒子粥,菜倒是现成的煮兔肉。”
  “弄些小米饭好了。”
  不久,里面出来了一个中年村妇,青帕包头,荆钗布裙,脸色苍白,像是营养不良健康
状况不佳,五官倒还清秀,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盛着黄澄澄的小米饭,两盘野菜一盆煮兔
肉,六七副碗筷,慢斯条理地将饭菜一一放上八仙桌。
  为首的劲装大汉含笑称谢,说:“有劳大嫂了,等会儿咱们离开时,自当厚谢。”
  村夫呵呵笑,说:“大爷客气了,山居小民,食物粗涩,大爷们别见怪,请勿见笑。”
  “大哥客气,咱们这些粗人,什么都能吃,不瞒你说,在咱们故乡,碰上大荒年,啃草
根树皮平常得很。”为首大汉笑答。
  “大哥何不同进食。”另一名大汉含笑招呼。
  “不了,小的已经吃过了。”村夫笑容满脸地说。
  四大汉匆匆进食,不久,门外一声唿哨,进来了一个中年佩剑大汉,笑道:“诸位贤弟
这时才进食呀?”
  为首大汉离座而起,笑道:“二哥这时才来?葛前辈何时可到?”
  二哥走近,摇头道:“葛前辈不来了,到谷口去啦!”
  “哦!这……”
  “业已传下后来,要咱们往后山,听雷老前辈差遣,也许这两天便可攻入谷中去了。”
  “好,且唤他们进来用食,食罢动身到后山。”
  村夫突然脸色一沉,走近食桌,一把抓起肉盆,信手一丢,肉盆“啪”一声掼碎在壁
角,一盆兔肉撒了一地,吃不成了。
  众人一惊,莫名其妙。
  村妇出现在堂口,冷然袖手旁观。
  二哥一怔,讶然问:“这位大哥是怎么回事?”
  村夫哼了一声,双手抱胸冷笑道:“你们的人不来,在下不供给你们任何食物。”
  “你……”
  “老娘要等你们的火灵官葛一德前来送死,他不来,老娘的食物岂不是白替你们弄
了?”村妇乖戾地接口。
  众人都是老江湖,一听口气不对,纷纷离座戒备。
  二哥如坠五里雾中,但也知大事不妙,沉声问:“你们是……”
  “老娘程凤,寨主无盐魔女的堂姐。”
  二哥大骇,伸手拔剑。
  程凤一声冷笑,双手疾扬,银芒脱手而飞,打出了二十余枚肉眼难辨的银莲子,中间更
有数枚令人难觉的细小毛银针。
  一名大汉手急眼快,一脚踢翻了食桌,灯火倏灭,碗盘乱飞轰隆暴响中,厅中伸手不见
五指了。
  “啊……”惨叫声乍起。
  一条黑影飞射门外,是村夫,刀光一闪,在外面把守的大汉人头落地,做了枉死冤魂。
  村失身形再起,直射屋后。
  把守后门的两名大汉刚听到惨叫声,发觉有警,正想入屋,便看到飞射而来的村夫,黑
夜中看不清人的相貌,本能地叫问:“前面是怎么回事?”
  “前面的人都死了。”村夫叫,人已射到。
  “你说什么?”
  “你两人也得死……杀!”
  杀字出口,刀光一闪,最近一名大汉脑袋已经分家。
  另一人刚拔出剑,一技袖剑已射入咽喉,叫不出声,仰面便倒。
  村夫回到厅堂,厅中的恶斗已止,五个人没有一个活的,全倒了,灯已重新点亮,五具
尸体仍在抽搐。
  程凤拔出一名大汉的钢刀,向奔回的村夫叫:“快把他们的脑袋全砍下,带回谷中复
命,快呀!”
  她自己亲自动手,砍下了三颗脑袋提在手中,正待砍下第四颗脑袋,村夫突然叫:“这
位二哥尚未死。”
  “未死你砍不下他的脑袋?”程凤扭头不悦地问。
  “何不留个活口?”
  “根本用不着留活口,快砍!”
  “嘭”一声大震,大门被踢开了,柏青山疯子般抢入,死盯住程凤手上提着的三颗血淋
淋脑袋,厉声问:“住手!你们是怎么一回事?”
  程凤火速丢下手上的三颗脑袋,戒备着问:“你是什么人?”
  “你们为何在此地杀人?”他反问,向前迫进。
  村夫闪身挡往,大喝道:“你也是狐群狗党,杀!”
  喝声中,也丢下手上的一颗人头,人似狂风,单刀一闪,火杂杂地扑上,“力劈华山”
疾劈而下,突下杀手刀下绝情。
  柏青山忍无可忍,不退反进,左手闪电似的架住了对方的操刀右小臂,贴身抢入右肘撞
出,“噗”一声正中对方的左肋。
  村夫“嗯”了一声,踉跄急退。
  他的右小臂跟进反拍,“啪”一声掌背击在村夫的眼鼻上,奇快绝伦。
  村夫仍向后退,左手绝望地急封。
  但封不住柏青山凌厉快速的急袭,柏青山已经两击皆中,掌下沉反转,身形仍然健进,
“噗”一声掌力骤吐,按在村夫的胸口发力一登。
  三记狂野的打击快捷绝伦,紧迫急袭一气呵成,肘撞,掌背下击,翻掌登吐。中肋,中
面部中胸口势如风卷残云,一招三变防不胜防,村夫毫无闪避的机会。
  “嗯……”村夫闷声叫,向后便倒。
  程凤救应不及,这时方行扑到,一声娇叱,手中的单刀势如长虹而至,狂风暴雨似的连
攻五刀,将柏青山迫退两步换了三次方位。
  柏青山知道遇上了高手,沉静地闪避,避过五刀,他闪至程凤身后,探手便抓对方的肩
颈,喝道:“你得招供。”
  程凤侧闪旋身,一刀后截,反应奇快,脱离危境避开一抓。
  双方拉开至丈外,柏青山作势上扑,厉声问:“你这人心如禽兽,人性全失,为何要砍
下死人的首级?这些人是你两人杀的?”
  “你是什么人?”程凤反问。
  “你还没回答。”
  “本姑娘谅你也不配问。”
  “在下只好擒下你再问了。”
  “哼!凭你一个小辈,竟敢在炼狱寨的人面前夸此海口,该死!”
  “哦!原来你是炼狱谷的人,你们这种杀人的手段,未免太毒辣了,人死了,一死百
了,何必再砍下他们的头?难道说,你们就忘了你们也是人吗?”他激愤地说。
  程凤阴森森地怪笑,笑完说:“你以为炼狱寨的名头,是随随便便得来的?哼!对付入
侵的人,手段必须毒辣,不然何以做效尤?砍下他们的头,已经是天大的便宜了,假使他们
侵入谷中被擒,死状之惨,将千百倍于砍头,抽筋剥皮上火坑下油锅,还是最痛快的死刑
呢?”
  “你这畜生不如的女妖……”
  “住口!本姑娘要擒住你,押回谷中处治,那时,你将跪下来哀求本姑娘赐你速
死……”
  他勃然大怒,一声低吼,疾冲而上,“金雕献爪”闪电似的急抓。
  程凤冷哼一声,一刀拂向他抓来的手。
  手是诱招,脚方是进攻的主力,“啪”一声响,他一脚踢中程凤持刀的右手小臂。
  程凤飞退八尺,左手一扬,方换手握刀,这一脚似乎未起多大作用。
  他飞跃而起,喝声“打!”
  “嗤嗤嗤……”无数银针从他的脚下飞过,全部落空。
  他打出的三枚制钱,也被程凤全部躲开了,双方都是暗器大行家,在幽暗的灯光下各怀
戒心全力闪避,因此双方俱未得手。
  他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议,“饥鹰搏兔”向下猛扑,半空中撤下了辟邪剑,“铮”一声震
开程凤上封的一刀,人已如雷霆下搏,左手与双足,全部落在程凤的身上。
  程凤一声惊叫,砰然倒地。
  这瞬间,门口一声怒吼,罡风来势如潮,一名和尚与一名花甲老人鬼魅似的抢入,不问
情由两双肉掌齐出,行雷霆一击,用的是内家掌力中最霸道的风雷神掌,风雷声入耳,掌力
已及体。
  柏青山背向外,人刚下搏,双脚尚未沾地,也没料到有不速之客光临,更未料到来人的
艺业已臻化境,等发现有警,掌力已经及体,来不及了。
  两位不速之客只看到满地尸骸,看到放在一处的成堆人头,也仅看到村妇打扮的程凤遇
险,而柏青山却是背了包裹的劲装大汉,一眼便认为凶手定是柏青山,因此一时激愤,情急
救人,不问情由不约而同抢入出掌救人,铸下了大错。
  柏青山骤不及防,虽已运功护体,但一僧一俗修为精纯,功力浑厚,在毫无防备之下,
想得到要糟。
  “砰啪!”浑雄的掌力,在他的背部汇集。
  他只觉浑身一震,眼前一黑,未沾地的身躯向前飞,“嘭”一声大震,撞倒了堂壁,烟
尘滚滚,势如山崩。
  仅受了轻伤的程凤,也被凶猛可怖的掌风所波及,滚了两匝,爬起便往内堂一钻,溜之
大吉了。
  壁角受了针伤的二哥,在砰然大震中踉跄站起,吃力地大叫道:“两位前辈打……打错
人了啦……”说完,再次摔倒。
  花甲老人一跃而上,扶起二哥急叫:“你……你是高贤侄……”
  “我……我中了妖妇的绝脉牛……牛毛针,救……救我……”
  烟雾弥漫中,柏青山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站起,他背上的小包裹,已完全粉碎无影无
踪。
  他倒提着辟邪剑,脸上冷汗如雨,颤抖着说:“你……你们是谁?亮……亮名号。”
  和尚神色肃穆,讶然地叫:“你……你依然无恙?”
  “亮名号。”他大叫。
  “中州双奇,贫僧释心如,施主……”
  “我,山东柏青山,好……好一双武林奇侠,你……你们的偷袭本领好……好高明。”
  “这……”
  “柏某记下了,后会有期。”
  他一咬牙,向后急急撤走。
  心如大师还来不及阻止,门口又抢入三个人,惶然大叫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和尚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回身应变,暂且放下柏青山的事,沉声道:“天地?你
们……”
  “玄黄,在下临潼三英余宏谋,咦!是心如大师吗?这里……”
  “不知道,咱们的人死伤惨重。”
  中州双奇,是大河南北的武林耆宿,在武林声誉甚隆,颇受各方人士尊敬,他们的名号
是大悲佛心如,和无尘居士皇甫云深。
  无尘居士正替叫高二哥的人取针服药,扭头叫:“刚才那村妇是不归谷的人,快搜附
近。”
  高二哥不住战抖,叫道:“刚才那位柏兄擒……擒住了一……一个凶手……就……就是
那位村……村夫。”
  “你们是怎么回事?”无尘居上紧张地问。
  “咱们在……在此等候火灵官葛前辈,葛前辈却到……到后谷会……会晤风雷剑客雷前
辈去了,这两个恶贼男女,听说葛前辈不……不来,即突起袭击,把我们全部击倒,再砍咱
们的脑……脑袋要带回……不归谷,恰好那位柏……柏兄到来,哎……唉……”高二哥话未
说完,痛昏了呢。
  大悲佛只感到心中一凉,倒抽一口凉气说:“老衲该死,竟用风雷神掌打他。”
  无尘居士直流冷汗,苦笑道:“咱们中州双奇闯了一辈子江湖,今晚却恩将仇报,用风
雷神掌偷袭一个晚辈,惭愧。”
  临潼三英不久返回,老大余宏谋说:“附近鬼影俱无,后房有四具尸体,是一双村妇与
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儿,皆被一刀杀死藏尸床下,可能是此屋的主人。”
  大悲僧已将假扮村夫的人弄醒,沉声叫:“你,从实招来。”
  村夫嘿嘿笑,骂道:“秃驴,你少做梦,不归谷炼狱寨的英雄,每个人都是玩命的好
汉,要杀就杀,你们这些狗王八反正死期将至,太爷认了,你瞧着办啦!”
  “老衲不信你会不招。”
  “哈哈哈哈!要命,你拿去,要口供,没有。”
  “好,咱们看谁狠。”余宏谋沉声叫,上前从大悲僧手中将人接过。
  柏青山挨了四记风雷神掌,受伤不轻,但他居然撑住了,他急急离开了山坡,昏昏沉沉
地举步前行,不分东南西北,硬撑着能走就走。
  不知走了多久,他感到委实难以支持了。坐倒在一处山崖下,忖道:“让他们追来吧,
在他们追及之前,我必须看看是否可用真气疗伤术自救。”
  包裹已被击散遗失了,里面的一些救伤药物自然也化为乌有,目下,他只能倚靠真气疗
伤术了,真气疗伤术如无药力相助,效果大打折扣,但他已别无选择,必须在可能被人追及
而岔气伤身的危险中疗伤自救,死中求活不得不孤注一掷。
  他恨透了中州双奇,两个老贼是不该悄然在后面猝然偷袭的,尽管对方可能认为偷袭自
有道理,但他这受害者却认为是不可原恕的罪行。
  很幸运,几经挣扎,他终于将真气凝聚了,气机总算未损生机未绝。
  半个时辰过去了,先天真气从尾闾攻上了督脉,开始排出淤血,真气每攻入一穴,他像
是经历了一次可怕的磨难,出入一次鬼门关,痛苦不可名状。
  他浑身冷汗彻体,进入了紧要关头。
  他心中稍安,这次重大的打击,竟然不曾诱发体内余毒,侥幸极了,当然他也明白,这
次打击来得突然,受袭之前他并未经过艰苦的恶斗,如果在精疲力尽后,必定毒发无疑,可
说是不幸中的大幸,老天爷保佑哩!
  糟了!他听到了脚步声。
  他不能停止使用真气疗伤术,不然后果可怕。
  脚步声渐近,他正在紧要关头,除了赌运气之外,他无能为力,无助地等候噩运光临。
  有人走近他了,像一个幽灵出现在他身前。
  他闭目安然,浑身的肌肉皆在跳动抽搐。
  他不明白,用真气疗伤术疗伤,怎会如此困难,如此痛苦?
  他却不知,是体内的余毒在作怪。
  有火折子的擦动声,接着火光一闪,闭着眼睛,他仍能感觉到光亮在眼前照耀,甚至可
感觉到火焰在跳动。
  “完了。”他想。
  这时想散去真气,与对方一拼,事实已不可能了。
  耳畔,突听到有人用北地嗓音说:“无量寿佛!这是辟邪剑。”
  他心中狂跳,心说:“是个老道。”
  心一分,真气一窒,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收敛心神,沉着地行功,将生死置之度
外。
  在感觉中,他知道对方正在审视他的相貌。
  火折子熄灭了,久久仍无动静。
  一刹那好像一万年般难挨,而他却希望时光赶快溜走,他需要争取时间,因为真气已上
升至灵台,还有十六穴需要打通呢。
  正焦虑中,耳畔语音又响:“施主身受重伤,正用真气疗伤术自救,贫道要助你一臂之
力,让贫道先行试探,不可反抗。”
  试探,那是万分危险的事,稍一失误,便会将他的真气引岔,可能成为残废的机会是一
百比一,这老道好大胆,居然敢轻言试探。
  但他无法拒绝,只好听天由命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探入他的气门,是那么温柔,几乎轻柔得令人难觉,小心翼翼,下手
极为谨慎。
  他心中一宽,来人是行家。
  只片刻间,老道便察觉他的真气运行方向,掌被引至背后的督脉,徐徐停留在神道穴
上,他的先天真气刚打通灵台穴,流注向神道。
  老道的手收回了,语音入耳:“你被可怕的掌劲所震伤,幸而未被击实,可是,你体内
有异物,即使真气能打通督脉,也不易在短期间复原,贫道送给你三颗九转紫露丹,助你疗
伤,但去除不了异物,短期间你切记不可再妄用真力,在六个时辰之内,你如果不听贫道的
忠告而妄用真力,很可能诱发异物,不但前功尽弃,而且可能毒发而死,六个时辰之内如无
意外,你便可复原了,记住,目下是三更正,明日正午,方可完全复原。”
  不管他肯是不肯,三颗丹丸已连续投入他口中,老道捏了他的牙关,不由他不吞下。
  片刻间,他感到丹田中暖流上升,气机转旺,真气运转如潮,真气所经处,痛苦渐消。
  久久,真气上升至陶道与大椎之间,进入最艰难耗精力的经脉旅程。
  生死关头,他获得了一个陌生人的助力。
  他心中百感交集,这世间并不冷酷仍值得留恋,这位陌生的老道,既不问他的为人,也
不追究是非,竟然见难援手,在生死关头慨赠灵药助他渡过难关。
  耳畔,又传来老道的语声:“你的修为,比贫道所料更佳更精纯,很好。”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有两个以上的人,正急掠而来,速度甚快。
  他处身的崖下,可说是绕山而行的人必经之路,前面是密林,夜间不辨林中方向,非沿
山崖而走不可。
  老道悄然离开了,临行低声说:“放心行功,一切有我。”
  他不得不放心,这时他绝不可停止行功。
  接着,他听到老道一声长笑,亮声叫:“施主们,此路不通。”
  一个洪亮的声音问道:“道长为何阻道?”
  “哈哈!贫道在此地放了些碍脚之物,因此请诸位施主绕道而过。”
  “哼!老道,亮名号。”
  “名号?贫道只有道号。”
  “道号如何称呼?”
  “贫道大风。”
  “大风?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在何处修真?”
  “在天下各地修真。”
  “老道,你少给在下耍滑头。”
  “真的,贫道不打诳语,确是云游天下,在各处修真,目下准备北上云游访友,怎敢相
欺?”
  “哼!看你的神态,定是关中来的人。”
  “关中?贫道十年前曾经到过终南访友。”
  “牛鼻子,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以为不归谷的人会轻易相信你而放过你吗?”
  老道哈哈狂笑,说:“你们这些人必定不是好人,贫道怕你们好不好?哈哈!走也,走
也!”
  说走便走,往密林中一钻,溜之大吉。
  “你走得了?留下!”
  “走也!走也……”
  “快追!休让他走了。”
  脚步声渐远,终至完全消失。
  一个时辰之后,柏青山终于渡过了难关,散去真气挺身而起,天宇中斗转星移,四更天
了。
  不能妄用真力,这是说,在中午之前,他不能用内力与人交手,他必须找地方藏身,直
至中午方可以外行走!不然必定会碰上不归谷的人或者关中群雄。
  他举步离开,这里不宜藏身,到了崖侧,原来是一座奇峰的西麓,但看不清远景,不知
山峰在不归谷的哪一面,看前面突出一座悬崖,崖上挂下不少藤萝,半空伸出一株奇形怪状
的苍松,宛如神龙探爪。
  他到了悬崖下,忖道:“天色不早,且找地方歇息。”
  要躲开双方的人,崖下不安全,他警觉地离开崖下,钻入对面的密林。
  不久,眼前出现一株巨大的半枯古树,粗有五人合抱,下面曾被雷火所殛,树身中空,
正好藏身,钻入树洞,信手将辟邪剑塞在树隙中,倒头大睡。
  入梦前,他嗅到了血腥味,但并未在意,他太倦了,需要休息,夜黑如墨,他也无暇追
寻血腥的来源,而且血腥并不浓,并未引起他的注意。
  这一觉睡得好香甜,终于被一阵鸟鸣所惊醒。
  张开双目,灰色的晨光令他觉得精神一振,微带寒意的清风带着一些土壤的芳香飘入鼻
端,也带了些腐叶的霉味。
  “唔!有晨雾。”他想。
  本想再行入睡,突又嗅到一阵血腥味。
  这次他不再无动于衷了,钻出头来举目四顾,林间雾像是在这深山古林中,罩上一重神
秘的轻纱,视界仍可远及六七丈外。
  昨夜不曾察看四周景物,原来他处身在森林的边沿,前面是倾斜的小山坡,生长着一丛
丛灌木与荆棘,三四丈外便是森林的边沿,那些合抱粗的大树下,似乎有不属于树林的朦胧
怪影。
  是破晓时分,天色尚未大明。
  他定神细察那些怪影,只觉心中一冷,悚然地自语:“老天!是尸体。”
  不必走近察看,他已看出是尸体了,他看到的尸体有三具,一具被钉在树干上,一具倒
吊在横枝下,脑袋不见了,另一具一时不易看清,许久方分辨出那是一具没有手脚,吊住发
结,挂在树枝下的所谓“人尸”,但由于流血过多,人已死去多时。
  三具尸体死状极惨,令人望之毛骨悚然,他感到一阵惨然,心中发冷,悚然地说:“凶
手们太过残忍了,这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人死入土为安,他正想爬出树洞,找地方掩埋那些尸体,以免被野兽所膏吻。
  左后方,突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午前不能与人交手,不想与两方的人照面,赶忙缩回树洞,定下心神向外偷窥。
  五个人影穿雾而来,脚下甚急。
  他看清了五人的相貌,自语道:“是他们,幸好我没出去。”
  领先的是个年届古稀的青袍老人,国字脸膛,灰髯拂胸,佩了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身
材修伟,步履从容,未现老态,一看便知是修为精深的内家高手。
  另四人他全认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是风尘四杰、跛仙王瑞、瞎怪徐川、穷神石玉、
矮魅方中。
  瞎怪竟然比有健康眼睛的人看得远,突然叫:“瞧,那是什么?”
  领先的古稀老人一惊,向尸体奔去叫:“是尸体,看是些什么人?”
  相距尚有三四丈,穷神石玉惊叫道:“是该在昨天赶来会合的马五湖三位老兄。”
  “天哪!他们遭了毒手,死得好惨。”跛仙切齿叫。
  古稀老人解下断了手脚的尸体,咬牙道:“除了炼狱寨的魔女之外,世间再也没有如此
残忍的人了,这次杀入谷中,不杀他个鸡犬不留,誓不罢手。
  矮魅方中长吁一口气,解下无头尸体愤然地说:“迄今为止,咱们被截击被杀与失踪的
人,总数已经有三十出头了,咱们自以为已封锁了前后谷,但魔女的人仍然进出自如神出鬼
没,可知她们必定有秘密的出口,再拖下去,咱们将未战先溃,万方兄,咱们到底何时发
动?”
  “终南隐叟已在昨晚到达,今天该动手了,因此咱们到谷口听候三位前辈差遣。”古稀
老人万方兄愤愤地说。
  “华山二老昨天入暮时分,不是已到了吗?”
  “万兄已将消息传到后谷口了。”
  “三位前辈都到了,还等什么?”
  “等不归谷的信。”
  “魔女如果置之不理……”
  “咱们便可师出有名,大举进攻……哎呀!我的手怎么……不好!”古稀老人万方兄骇
然注视着双手,脸色大变地叫。
  “砰!”解下无头尸体的矮魅方中,突然失闪摔倒在地,厉叫道:“我的手不行
了……”
  “嘭!”瞎怪一头撞在大树上,摇摇晃晃向下滑倒,也张口厉叫:“我的双手……天!
木钉上有……有奇毒。”
  矮魅方中双手下垂,脸色泛灰地叫:“吊绳上有侵肤奇毒,未中毒的人快走,快去……
报……信……”
  三具尸体由四个人解下,四个人是万方兄、跛仙、瞎怪、矮魅,只有未沾尸体负责戒备
的穷神无恙。
  中毒的人先后爬起,但双手已不能移动,手掌徐徐变成灰色。
  穷神石玉一咬牙,厉声道:“我不走,要死大家死,在下要等候……”
  话未完,树上青影飘然而降,像是飘下六块飞絮般轻灵,降下了六个人,全都是女的。
  首先落地的人,是个内穿墨绿劲装,外罩青色披风的年轻女人,脸色红润,五官秀逸,
那只大眼冷电四射,不怒而威。
  其他五名有三名中年美妇,两名清丽的少女。
  年轻女人哼了一声,阴森森地接口道:“穷神姓石的,即使你想走,也没有机会了,你
还未哀求本寨主是否肯开恩呢?”
  穷神玉石一怔,讶然问:“你是寨主无盐魔女?”
  “有何不对吗?”
  “你不像,贵寨主绰号称无盐魔女……丑如鬼怪,你却是……”
  话未完,女郎已飞扑而来,穷神火速拔剑,一剑疾挥,迅疾如电。
  剑砍在女郎的右胁下,女郎毫无感觉,双手已分扣住穷神的右肘与右肩,一声娇叱,双
手一振。
  剑已到了女郎手中,穷神却被扔出两丈外,“砰”一声撞在一株大树上,“嗯”了一
声,浑身发僵,几乎昏厥,睁着眼睛等死。
  一招被制住,甚至可以说双方并未交手,一照面便胜负立分。
  远处偷看的柏青山,只看得毛骨悚然,大名鼎鼎的风尘四杰,誉满江湖的穷神石玉,被
人毫不费力地抓住摔出,而毫无发挥所学的机会,如果不是他亲见,他绝对难以相信这是事
实。
  “匪夷所思!”他心中暗叫。
  其余四人双手皆僵,皆分别被四名女人擒住了。
  最后一名少女一跃而上,抓小鸡似的抓住了穷神。
  女郎走近万方兄身前,冷冷一笑。
  万方兄被一名中年美妇所挟住,浑身在发抖,脸色死灰,大汗如雨,牙关咬得死紧,正
在抗拒体内可怖的彻骨奇痛,死瞪着女郎发抖。
  “把他放下。”女郎叫。
  “是。”中年美女恭敬地答,放了手。
  万方兄扭身摔倒,无法站牢。
  女郎哼了一声,阴森森地问:“你是万雷剑客雷万方?”
  “正……正是老……老夫……”万方兄抖索着答。
  无盐魔女向右首押着矮魅的少女举手一挥,少女将矮魅向前一推。
  无盐魔女玉手一挥,冲来的矮魅右臂如被刀所劈,应掌坠地,接着,被无盐魔女一脚踏
住了。
  “你这人性已失的女……女魔!”风雷剑客切齿厉叫。
  “你骂吧!押你回去,让你见识见识炼狱寨的魔宫炼狱。”无盐魔女阴森森地说,举手
一挥以示。
  众女同时动手,将四个俘虏抗上肩头。
  “啊……”穷神发出了一声警啸。
  无盐魔女发出一声娇笑,说:“你发警啸召党羽,等于是叫他们前来送死,可惜本寨主
要回谷了,不要叫人啦!等他们应声赶来,本寨主已入谷了,他们只能赶上替你的同伴收
尸,走吧!”
  六个人带了四个俘虏,举步急走。
  活该有事,她们恰好经过古树下。
  带了风雷剑客的少女走在最后,树洞内的柏青山只恨得咬紧钢牙,忘了自己不能妄用真
力,愤怒令他失去理智,猛地钻出树洞,跟上便是一掌,劈向少女的后脑。
  岂知他的脚步声,难逃高手的耳目,少女向下一蹲,旋身就是一腿急扫,“噗”一声扫
在他的胫骨上。
  他毫无抗拒之力,想发力也力不从心,“哎”一声惊叫,扭身仆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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