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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谷》


第二十六章



  萧琼华觉得‘榆关门’的总坛设在山海关,而‘龙凤会’的关东分堂要设在关外,这与
‘榆关门’何干?
  是以,她十分不解的问:“刘堂主,他们‘榆关门’是怎么个干预法?”
  刘大鹏恭声回答说:“据金堂主告诉卑职,总坛郭总堂主接到冀东分堂主的飞鸽报告说,
‘榆关大侠’听说本会要到关外设立分堂,立即下了拜帖,并在拜帖上公然声称,不准本会
的势力发展到开外去……”
  欧阳紫念念的问:“为什么?”
  刘大鹏恭声说:“因为他们‘榆开门’,正在开外各地设香堂招弟子,他们说,关东是
他们‘榆关门’的势力范围!”
  皇甫慧冷冷一笑说:“莫说他小小的‘榆关门’,就是武当,少林,又何时敢划分过势
力范围?少林弟子满天下,难道整个天下都是少林派的?”
  刘大鹏赶紧继续说:“榆关大侠说,如果本会要想在关东设立分堂,就必须请本会龙头
‘金线无影’,前去和他分个高低!”
  郝小玉听了也冷冷一笑说:“他是什么东西,也配和贵会龙头动手?”
  刘大鹏道:“‘榆关大侠’自持是上届论剑大会上的第四把交椅,而我家龙头在本届论
剑大会上又没有入场,因而让‘榆关大侠’怀疑本会龙头,自知无力取得盟主,为了保全本
会龙头的地位和声誉,只得临场弃权,不敢入场挑战。”
  兰香姬听罢,却望着皇甫慧等人说:“金线无影恐怕没想到,她的不重名利,不入场争
夺盟主,反而会令那些糊涂虫,误以为她剑术不精,不是他们的敌手呢?”
  说罢,不自觉的刘堂主,简直阔糊涂了,听兰香姬直呼‘金线无影’,似乎他们的人龙
头果真仍在括苍山总坛似的。
  萧琼华则说:“本来可以由羊角沟乘大海船,直奔营口湾,再有一天多的工夫,就到家
了,如今,只好走山海关了。”
  皇甫慧一听,正待吩咐刘大鹏去办几项事情,却发现老严七正在向他递眼神,暗示他注
意蓝天鹏。
  于是愫然一惊,转首一看,发现蓝天鹏正由侍女手中,接过一杯香茶,起身准备走向窗
前。
  这情形,欧阳紫等人也发现了,因而两人都同时惊觉他们忘了将‘龙凤会’已交给了
‘双掌震寰宇’了,她们两人这样的严诘刘大鹏,完全越逾了一个做妻子的当有夫婿在场时,
应有的地位和尊敬。
  皇甫慧尤为惶恐,因为她与蓝天鹏之间的情感距离,本来就远不如其他姊妹,如果再这
样处处驾乎蓝天鹏之上,将来两人能否自首偕老,都是令人担忧的事。
  就在五女一楞之间,蓝天鹏已端着茶杯走至窗前,而且,发面含笑,悠闲的用手触动着
一株盛开的金菊。皇甫慧看了这情形,首先惶傀的走过去,深情的望着蓝天鹏,强自绽笑,
低柔的轻
  声问:“鹏弟弟,这件事你看该怎么办,你得给他们出个主意才行!”
  蓝天鹏一听,反而一楞,他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不快,只是觉得皇甫慧和欧阳紫正在处理
事情他自觉‘龙凤会’的事他插不上嘴,发现窗前的一株菊花,金黄鲜艳,花朵奇大,特的
过来看看的。
  这时见皇甫慧,神情惶愧,娇靥有些苍白,目光柔弱的望着他,轻柔的向他请示,他的
确大感意外。
  但是,他也瞬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尤其,整个小厅内,气氛低沉,寂静无声,所有
人的目光都望着他一人。
  而在这一刹那,蓝天鹏也由心底里,第一次体会到做丈夫的威严。
  一旁的老严七,立即起身恭声说:“少谷主,这件事不能等闲视之,你得拿个主意。”
  蓝天鹏见老严七眼神闪动,似有暗示,断定这件事必是由老严七促成,是以,自然的一
笑,急步走回原位,笑着说:“既然‘榆关大侠’定要与‘金线无影’较量,如果‘金线无
影’不出来,势必难建关东分堂……”
  说此一顿,立即望着刘大鹏,吩咐说:“刘堂主,就请你以讯鸽通知冀东分堂主,要他
转告金堂主,在她到达山海关的第一天,约‘榆关大侠’定更以后,在郊外比武,就说‘龙
凤会’的大龙头‘金线无影’届时一定赶到。”
  刘大鹏一听,急忙起身,恭声应是,说:“卑职这就去发通报滑息!”
  说罢,躬身施礼,匆匆走了出去。
  皇甫慧不安的归座后,一直没有发话,欧阳紫也一直以歉然的目光望着蓝天鹏,希望求
得爱夫的谅解。
  但是,这五位美丽的未来少夫人,却都暗赞自己的夫婿,不但武功高而也极具处理事务
的能力,三言两语就办妥了一件事。
  刘大鹏一走出厅外,‘春红’‘夏绿’也随之进来。
  这时,众人才发现门外花园中,已洒满了一片金黄朝阳。
  恰在这时,园中已有人朗声道:“酒席开到!”
  春红、夏绿一听,郎和另两名侍女,出去接进来。
  酒席摆好,众人落座,为了谈话方便,即以“请下去休息”的理由,将刘分堂主派来的
两名侍女遗走了。
  两个侍女一走,末座恭陪的老严七,首先说:“少谷主和五位姑娘,都在黄山论剑大会
上,当着天下英豪照过了面,可说名满江湖,大都认识……”
  蓝天鹏一听,立郎会意的一笑说:“七叔是怕我们进入‘榆关门’的势力范围内,会被
他们认出来?”
  老严七立即颔首道:“老奴正是这个意思……”
  兰香姬则轻蔑的说:“他们认出来又怎样?难道他们还知道皇甫、欧阳两位姊姊,就是
‘龙凤会’的大龙头‘金线无影’不成?”
  老殿七立即解释说:“老奴不是这个意思,他们当然也不会知道皇甫欧阳两位姑娘就是
他们
  要找的龙头,但是,老奴怕他们一经认出来,便优礼接待,代觅安歇之处并邀请同去参
观他们在郊外的比武。”
  郝小玉毫不迟疑的说:“他邀我们去,我们就去嘛!”
  老严七不由面现难色的说:“可是……到那时候,皇甫姑娘或者欧阳姑娘,如何抽身去
和‘榆关大侠’交手比武呢?……”
  话未说完,萧琼华立即提议说:“到时候由我去?”
  老严七再度苦笑一笑说:“表小姐也是在大会场上介绍过的少夫人,到时候你突然离场,
或根本不去,一旦交手,剑术惊人,两相比较,相差悬殊,他们自然会想到,这等高手,绝
非普通门派的门人弟子,势必引起对方的怀疑。”
  蓝天鹏一听,立即明白了老严七的意思,因而正色问:“七叔的意思是想要玉妹妹代替
前去吗?”
  老严七一听,立郎歉然颔首说:“老奴正是这个意思……不过……只是太委屈玉姑娘
了。”
  郝小玉一听,立郎兴奋的说:“怎么个代替法?七叔不妨说出来大家听一听!”
  老严七一笑说:“五位姑娘中,只有玉姑娘没有现过真面目,就是‘榆关大侠’等人见
了,也绝不会想到您是这一眉的论剑大会盟主。”
  蓝天鹏和萧琼华等人听得深觉有理,因而纷纷颔首。
  老严七继续说:“老奴方才说委屈玉姑娘的地方,就是到达‘榆关门’的势力范围之内,
便和老奴春红三人走在最后……”
  蓝天鹏剑眉一蹙说:“七叔是要玉妹妹扮作侍女身份?”
  皇甫慧四女一听,未待老严七表示意见,纷纷反对说:“那怎么成?将来再遇到‘榆关
门’的人时,怎么个介绍法……”,
  话未说完,郝小玉已兴奋的说:“那有什么关系,小妹愿意这么作,只是不知应该怎么
做?”
  老严七见郝小玉愿意,立即兴奋的说:“玉姑娘这身装束,可以说是小家碧玉,也可以
说是当家的侍女,如果说那是一位姑娘的贴身丫头,他们也绝对相信。”
  说着,又望着蓝天鹏等人继续说:“到时候我们仍介绍四位姑娘与‘榆关门’的人见面,
玉姑娘和春红夏绿在一起,根本不介绍,到比武时,侍女们留在住处,是理所当然的事,那
时,玉姑娘便可穿着金大氅,代表皇甫欧阳两位姑娘出场,而不会被‘榆关门’的人怀疑了。
  蓝天鹏等人一听,无一不说是好办法,是以,决定照计行事。
  于是,匆匆饭毕,立郎准备启程,刘大鹏早在园门外恭候很久了,这时见蓝天鹏等人走
出来,立即向前恭声说:“卑职已照少谷主的吩咐做了!”
  蓝天鹏颔首称好,并对他的招待致谢。
  众人走出店外,马匹早已拉在几个店伙手中。
  于是,纷纷上马,蓝天鹏再向刘大鹏道声“后会”才在刘大鹏等人的目送下,九匹快马,
如飞驰出街外。
  由乐口渡黄河,走新海,奔军粮城,经唐山直奔临检县。
  这一路上,早行夜宿,仍由老严七照顾一切。
  皇甫慧有了上次的经验,入席落座,总是先坐在次尊的位置上,连骈骑赶路,她都落后
蓝天鹏半个马头。
  蓝天鹏没有再谦让,因为已没这份必要,但是,他也因此和皇甫慧有了较亲近的接触,
那也只不过是温语关怀,行动亲蜜而已。
  即使如此,已令皇甫慧不安的情绪静下来,悲观的芳心得到滋润,须知一个妻子得不到
丈夫的爱和关怀,那还有什么生趣可言?
  萧琼华等人自然也知道蓝天鹏和皇甫慧问的亲蜜情形远不如她们四人,是以也尽量在途
中给他们两人制造机会。
  皇甫慧到了这时,才真的体会到,事业远不如丈夫重要,因而,对在农舍那晚没有陪蓝
天鹏同床歇息,深感后悔。
  实在说,在泰安城北开大街花园客栈的一幕,完全是老经世故的严七造成的,也可以说
是他的一番好意。
  因为,他早已看出皇甫慧和蓝天鹏之间的亲近距离,远不如萧琼华四女为近,而皇甫慧
仍以大姊姊的身份高居上座,遇‘龙凤会’的事,仍以大龙头发号施令,是一个严重影响两
人拉近距离的大症结。
  如今不适时提醒皇甫慧,见机改正过来,将来大礼完成,乍然改变,不但两人心中蹩扭,
也会感到尴尬。
  那天,当蓝天鹏走向窗前时,老严七自然看出蓝天鹏并没有呕气使性子的意思,但他却
趁机暗示了皇甫慧。
  老严七知道,一个大世家的兴败隆衰,他的总管要负大部份责任,是以,他为了冷香山
庄的和祥,他有责任作这件事。
  现在,什么症结都没有了,一切都以蓝天鹏为主体,老严七看了心中自然高兴,他已展
望到‘冷香山庄’在武林重振声威的远景。
  一行九人,浩浩荡荡的急急北行,一进临榆县境,隐隐中似乎已受人注意。
  这天中午,九人纵马飞驰间,已看到正北山峦起伏间,一直向西蜿蜒的长城,已隐约可
见。再前进十数里在一片栉比房面后,矗立半空的山海关也赫然可见了。
  山海关的敌楼,高达三层,建筑宏伟,气势磅砖,加之正东一片蓝天,关外即是大海,
在蒙蒙的云雾水气中,好似矗立天上的楼阁。
  在最高一层的飞檐下,由右至左,横排五个九尺大字——天下第一关,山海关被誉为天
下第一关,果然当之无愧。
  山海关是长城的东端第一关口,东临大海,西御长城,关内民房栉比,人口众多,市面
极为繁华,多为入关出关,经商旅客,为一著名贸易中心,更是出关的第一隘口。
  蓝天鹏等人进入南关大街,发现街上生意兴隆,满街行人,有购有卖,气氛非常宁静,
不像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似的。
  极富阅历的老严七一见,立即催马向前,向着蓝天鹏压低声音说:“少谷主,情形好像
不对呀?”
  蓝天鹏蹙眉颔首,尚未发话,皇甫慧已迷惑的说:“莫非金堂主等人还没到不成?”
  兰香姬则插言问:“会不会是讯鸽迷失,没有将消息传到此地。”
  欧阳紫立即解释说:“重要消息的讯鸽,都是在半个时辰内连发两只,以防讯鸽途中遭
到鹰鹞等类的侵袭,再说,对方接到讯鸽消息,马上也放回两只讯鸽,表示已收到重要消息,
现在街上如此平静,显然另有了变故。”
  萧琼华则惋惜的说:“前几天经过昌黎时,该间一问那边的分舵就好了。”
  皇甫慧则解释说:“如果‘双剑飘红’等人发生了重大变故,各地分舵都会接到冀东分
堂的滑息,他们会自动派人向我们报告的。”
  蓝天鹏一面策马前进,一面望着大街来往的行人,自语似的迷惑说:“看这情形,事情
一定有了变故。”
  老严七则提议说:“少谷主,以老奴之见,我们还是先住店,再到街上探听消息,当然
最好是能找到此地丐帮的负责人……”
  话未说完,蓦闻萧琼华,惊异的说:“表弟快看,‘榆关门’的人来了!”
  蓝天鹏惊异的“噢”了一声,举目一看,只见前面街心中,一群人众,浩浩荡荡的急急
向这边走来。
  当前一人,和身后跟定的几人,果然都是那天在黄山‘五凤坡’论剑大会上看到的‘榆
关大侠’和他的属下。
  老严七在一旁,压低声音道:“少谷主,可能让老奴猜中了,根据他们兴冲冲的神情,
可能是来恭迎您的,不过仍宜谨慎对付。”
  把话说完,勒马走在最后。
  蓝天鹏向老严七会意的点点头后,郎对落在马后的皇甫慧,压低声晋说:“严七叔果然
阅历渊博,看样子‘榆关大侠’也许会请求我们协助,阻止‘龙凤会’在临榆设分堂的事!”
  皇甫慧同意的点点头,尚未开口,‘榆关大侠’等人已到近前了。
  ‘榆关大侠’一见蓝天鹏,满面含着微笑,加速步子迎来。
  蓝天鹏等人,也急忙勒缰下马。
  ‘榆关大侠’,满面含笑,急上数步,拱手欢声说:“顷闻少谷主与诸位姑娘暨严总管,
路经敝地,云生特率本门所属,前来恭迎,请至宾馆待茶!”
  蓝天鹏也急忙拱揖含笑说:“路经贵地,礼应登门拜会,怎敢劳大侠尊驾及贵属亲来相
迎,惶恐之至,不安已极!”
  ‘榆关大侠’齐云生,愉快的哈哈一笑说:“少谷主如此谦虚,不安的应是区区呀!”
  说罢肃手,连声说“请”,并不停的向拉着马匹含笑静立的皇甫慧等人连连颔首为礼。
  皇甫慧等人,也礼貌的微笑颔首答之。
  这时,早有八九名劲衣青年,恭谨的将蓝天鹏等人的马匹接过去。
  于是,‘榆关大侠’齐云生,陪着蓝天鹏在前,皇甫慧等人跟在身后,在经过恭立一侧
的十数‘榆关门’身前时,也以微笑颔首为礼,但蓝天鹏和老严七,则一面前进,一面连连
拱手。
  由于‘榆关大侠’齐云生,在山海关一带,可说是响叮当的人物加之蓝天鹏等人,个个
骏马鲜衣,早巳惹得满街人众注意。
  一行人众,不下三四十人,加上九匹骏马跟在最后,拖逦二三十丈,越发引得街人驻足,
两街商店内的人等探首注目。
  榆关门的宾馆,就设在北街座西的一座宽大宅院内,石阶五级,左右各有一尊石狮子,
极像一座富绅官宦宅第。
  到达宾馆门前,‘榆关大侠’齐云生,再度肃手说“请”。
  于是,蓝天鹏略微谦逊,即和‘榆关大侠’并肩登阶走进门内。
  由于这是宾馆,没有看门的警卫,但也有两名灰衣常服老人急急由门房内奔出来,躬立
一侧恭迎。
  门内是一道大照壁,壁的中央是一间三尺见方的小神堂,上有一朱匾金字,用行书写着
‘亘古一人’四字。
  蓝天鹏一见匾额,便知里面供养的是忠义大帝‘关帝圣君’,立即急上数步,拱揖下拜,
俯身叩首。
  皇甫慧五女和严七,以及夏绿春红,自然也纷纷下跪行礼。
  ‘榆关大侠’早巳在看门的老人手中接过早已燃好的三柱线香,双手交给蓝天鹏。
  蓝天鹏一看,便知‘榆关门’对他的前来,早已有了准备。
  于是,急忙将三柱线香接过,顶礼拱揖,再将线香交还给‘榆关大侠’。
  ‘榆关大侠’躬身将线香接过,恭谨的插至香炉内。
  蓝天鹏一俟‘榆关大侠’代他上香完毕,立即叩首站起来。
  皇甫慧等人,也随之叩首起身,这时他们才敢看一眼神桌内的‘关帝圣君’,赤面绿袍,
威武的坐在中央,左是捧印的关平,右是护刀的周仓。
  ‘榆关大侠’一俟蓝天鹏等人起身,再度肃手一指侧门和声说:“少谷主,诸位姑娘,
请!”
  进入左侧门,即是广院,一座大厅,就在照壁的正对面。
  众人登上厅阶,才发现左右分别站着四个小僮和侍女肃立恭迎,而大厅的中央,也早已
品字形摆好了三桌酒席。
  在‘榆关大侠’的肃请下,众人立郎入席。
  蓝天鹏等人由‘榆关大侠’陪同一桌,‘榆关门’的其他人员,则分别坐在左右两桌上。
  一俟小僮侍女们将酒摆上,‘榆关大侠’才起身含笑,谦和的将左右两桌上的干员门人,
介绍给蓝天鹏等人认识。
  蓝天鹏无心记那些近二十多人的绰号和名字,以及他们的职称,仅在‘榆关大侠’介绍
时,拱手道声久仰。
  由于准备让郝小玉出场代替皇甫慧和欧阳紫,所以在坐位上,也特别费了一番苦心。
  照尊卑次序,老严七应该坐在夏绿和春红的前头,但为了混淆对方的注意,让春红夏绿
紧临郝小玉坐,而老严七却敬陪末座。
  为了这个缘故,蓝天鹏在‘榆关大侠’介绍完毕对方人员后,自然不敢介绍皇甫慧等人。
  因为,蓝天鹏不介绍并不算失礼,因为皇甫慧四女,早经在论剑大会上介绍过了,而
‘榆关大侠’是主人,他既然认识,便无再介绍的必要了。
  果然,‘榆关大侠’在介绍完了自己的干员和门人后,立即毫不迟疑的拿起酒杯来,含
笑朗声说:“此番少谷主和诸位姑娘,以及严总管,路经此地,又能格外赏脸,光临本门,
这不但是本人的光荣,也是本门的光荣。”
  说此一顿,游目看了一限左右两桌上的人众,愉快的说:“大家把杯举起来,让我们敬
少谷主暨诸位姑娘与严总管一杯。”
  于是,众人欢喏一声,纷纷起身将杯举起来。
  蓝天鹏等人,也起身举杯,共同一饮而尽。
  饮罢,纷纷落座,唯独老严七,仍站着。
  只见他让执壶的侍女为他斟上酒,再度举杯,含笑望着‘榆关大侠’谦和地说:“老朽
以大侠之酒,借花献佛,敬大侠一杯……”
  ‘榆关大侠’一见,赶紧起身,急忙举杯在手,谦恭的说:“不敢,不敢,严前辈荣任
冷香谷总管,敬酒的应该是晚辈。”
  老严七微一欠身说:“不过老朽在敬酒前,尚有一个问题请大侠答覆。”
  ‘榆关大侠’忙不迭的说:“严前辈有话请问,晚辈一定答覆,让我们先干了这杯酒,
坐下来谈。”
  于是,两人仰颈干了杯中酒,双双落座后,‘榆关大侠’才含笑问:“严前辈,有什么
吩附请说吧!”
  老严七一笑,和声说:“老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只是老朽蒙我家少主人看得起,
命老朽担任冷香谷总管的职务,在武林中,鲜少人知,却不知齐大侠是由何人口里得到这个
消息?”
  蓝天鹏和皇甫慧等人,早在街上和‘榆关大侠’见面时,便对他指出老严七是总管的事
注了意。
  这时见老严七提出来,正合他们几人的心意,因为身为主宾的蓝天鹏,不便将这些小事
提出来,而且,这也算是诘问,实在说提出来就算失礼,但是,由老严七自己提出他自己本
身的问题来,就是顺理戍章的事。
  只见‘榆关大侠’齐云生,愉快的哈哈一笑说:“晚辈这项消息的来源,可说是得至一
位权威前辈之口,他老人家还救了晚辈的一生声誉和本门的基业。”
  如此一说,不但老严七“噢”了一声,同时一呆,就是蓝天鹏和萧琼华等人,也十分迷
惑不解。
  皇甫慧和欧阳紫,本来怀疑是泰安分堂主刘大鹏走漏这项消息,但刘大鹏在‘榆关大侠’
的心目中,绝不是前辈人物。
  蓝天鹏却忍不住迷惑的问:“齐大侠说的这位前辈人物,到底是谁呢?”
  ‘榆关大侠’一笑,拱一拱手说:“就是丐帮的‘侠丐’马老前辈!”
  话一出口,蓝天鹏和皇甫慧五女,同时兴奋的“啊”了一声,齐声说:“他老人家这么
快,比我们还先到?”
  老严七本来想诙谐‘侠丐’几句,但现在他是属下地位,‘侠丐’又是少主人尊敬的人,
因而改口谦恭的说:“侠丐一人一身,既无马匹,也无连累,他回到营地交代几句便动身,
精神足了就赶路,累了就休息,当然侠丐先到。”
  话声甫落,‘榆关大侠’已笑着说:“他老人家前天中午就出关了。”
  蓝天鹏会意的一笑说:“那一定是去了冷香谷!”
  ‘榆关大侠’愉快的说:“看他老人家行色匆勿,吃了一顿饭就走了,好像冷香谷那边
有什么重大事情等着他老人家去主持。”
  如此一说,皇甫五女怎能不知是什么事?是以每一张如花娇艳的脸都红了。
  蓝天鹏关心‘榆关大侠’阻止‘龙凤会’设关东分堂的事,因而技巧的问:“方才齐大
侠说在下马五叔曾为贵门有所建议……”
  ‘榆关大侠’一听,立即会意,不由肃容谦声问:“敢问少谷主,你由黄山到此地,途
中可听说有什么重大消息?”
  蓝天鹏佯装不解的蹙眉摇摇头说:“没有听说发生了什么事?”
  ‘榆关大侠’叹了口气说:“本门建立不久,平素也少武林同道重视,因而招收门徒,
发展组织,都受了很大限制,只有关外各地的青年子弟欢喜拜在本门之下学剑法,可是,本
门正待发展组织,扩充实力之际,远在括苍山的‘龙凤会’竟企图将势力伸展到关外去。”
  蓝天鹏听到此处,不便说什么,只是会意的点点头。
  又听‘榆开大侠’继续说:“在下听到这个滑息,当然十分生气,便决定先下帖照会他
们冀东分堂的尚堂主,柬邀他们的龙头比武。”
  蓝天鹏听至此处,只得关切的问:“可决定了比武日期?”
  ‘榆关大侠’苦笑一笑说:“还没有决定日期就先来了‘侠丐’马前辈……”
  蓝天鹏再度关切的问:“在下马五叔怎么说?”
  ‘榆开大侠’黯然一叹说:“马前辈听我说出将要与‘金线无影’比武的事,立即以长
辈爱护晚辈的心怀,怒斥我胡闹,太不知量力了!”
  老严七则佯装不知的说:“这又是为什么?”
  ‘榆关大侠’继续说:“马前辈说在下与‘金线无影’比武,不啻以莹火之光与皓月争
辉!”
  蓝天鹏赶紧缓和的一笑说:“那是马五叔说的气话。”
  ‘榆关大侠’听得精神一振,正色说:“马前辈对在下非常爱护,绝不是危言耸听,吓
唬在下,马前辈说,少谷主曾去括苍山与‘金线无影’较量过……”
  至此一顿,期待之情溢于言表的问:“请问少谷主,以你的看法‘金线无影’的剑术究
竟到了什么时候?”
  蓝天鹏淡然一笑说:“也可以称她为当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用剑高手!”
  ‘榆关大侠’一听,心头着实一震,不由比拟的问:“请问少谷主,较之‘金线无影’,
她们两人的剑术,那一位较具火候!”
  蓝天鹏见‘榆开大侠’问来问去都没有离开自己的五位娇妻,不自觉失声笑着说:“她
自然要逊‘金线无影’一筹。”
  皇甫惹五女听了,也忍不住噗嗤笑了。
  但是,暗暗吃惊的‘榆关大侠’,楞楞的望着蓝天鹏并没有注意五女的噗嗤而笑,如果
他在心情平静时,自然会发觉这中间定有蹊跷。
  ‘榆关大侠’略一定心神,急切不解的问:“既然这样,‘金线无影’何以不出场争夺
盟主呢?”
  蓝天鹏淡然一笑说:“据在下所知,她是一位不喜名利的人,这也是她每次在江湖上现
身,总穿着一袭特制金大氅的原因。”
  ‘榆关大侠’一听,不由赞佩的连连颉首,自语似的说:“难怪马前辈说她是一位被敬
重的侠女!”
  皇甫慧五女一听,不由暗递了一个眼神,表示‘侠丐’一两句话,便化解了一场树立强
敌的厮杀。
  老严七见‘榆开大侠’目光有些呆滞,大概是在想着什么心事,因而问:“敢问齐大侠,
这件事最后怎样了呢?”
  ‘榆关大侠’一定神,苦笑着说:“在下在投帖之时,曾在柬上注明,如果‘金线无影’
胜了在下,在下不但不阻止,而且还甘愿作她的部属,担任阅东分堂的分堂主!”
  话一出口,蓝天鹏等人俱都吃了一惊,齐“哦”一声,蓝天鹏惊异的说:“竟有这等
事?”
  老严七也关切的问:“齐大侠准备怎样处置这件事?”
  ‘榆开大侠’苦笑一笑说:“在下只好筹备组织‘关东分堂’了……”
  蓝天鹏一听,立即正色阻止说:“齐大侠并没有和‘金线无影’交手,也没有分出个高
低,怎可就此代她组织‘关东分堂’屈居堂主呢?”
  ‘榆关大侠’一听,立即肃容正色说:“我辈立身武林,行道江湖,最重信诺,如果出
尔反尔,食言背信,还称得什么侠义之士,还以什么来晓谕门人弟子?”
  蓝天鹏听罢,肃然起敬,拱手欠身说:“齐大侠名传千里,誉满武林,果不愧是知名的
侠义之士,方才在下一时失言,街望大侠勿怪!”
  ‘榆关大侠’一见,慌得赶紧拱手欠身说:“少谷主一番话,出自肺腑,完全是为本门
基业及数百弟子的前途着想,在下只有感激,那里敢有介意,倒是在下,还请少谷主原谅方
才的激言失礼。”
  蓝天鹏急忙一笑说:“那里那里,齐大侠如此重诺言尚义气,想那‘金线无影’果真礼
聘齐大侠组织‘关东分堂’,必然会负以重任!”
  ‘榆关大侠’叹口气说:“只要他们不怀疑在下保存实力,另有图谋,也就满意了,那
里还敢奢望担当一方面的重大任务。”
  老严七看出皇甫慧和欧阳紫,都急于想知道‘双剑飘红’等人的下落,而蓝天鹏又不便
明白的问,只得正色讶:“这一点齐大侠尽可放心,只要‘金线无影’答应了齐大侠组织关
东分堂,那就证实她非常信任你!”
  至此一顿,话锋急转,故意关切的问:“现在不知道‘金线无影’有什么表示没有?”
  ‘榆关大侠’微一颔首笑着说:“已经见过了‘金线无影’派来的全权代表,她已将这
方面的组织计划,以及工作方针,都交给了在下。”
  老严七佯装惊异的“噢”了一声间:“金线无影派来的代表呢?是那一位,也许我家少
谷主在括苍山和他们认识或见过!”
  ‘榆关大侠’一笑说:“是一位女堂主,叫金玉屏,另一位协助办事的是位陈坛主,他
们都去了关外,作什么没有说,不过他们走时曾说,最近他们的总堂主‘双掌震寰宇’,可
能会亲来此地,督导在下建立关东分堂的事,至于预定前来比剑的‘金线无影’,可能以后
再来。”
  蓝天鹏一听,趁机拱手含笑说:“恭喜齐大侠,荣任‘龙凤会’独当一面的关东分堂
主!”
  ‘榆关大侠’也急忙向着全桌,拱手笑着说:“不敢,今后还请少谷主暨诸位姑娘与严
总管多指教,多支持。”
  于是,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话谈至此处,蓝天鹏等人已完全明白了全般经过,还真得要感谢‘侠丐’的从中开导,
因而也使‘龙凤会’得了一位担得起大任的干员。
  席间又谈了一些武林各派实力和形势,以及今后武林的趋势,由于‘玉虚’的解散亡命
之徒以及‘青鹤’的失去盟主,武林可能要太平一些时日。
  一席盛筵,吃了近一个时辰,才算酒足饭饱,宾主尽欢。
  筵后品茶,稍谈片刻之后,蓝天鹏才以返乡在急,歉然向‘榆关大侠’告辞。
  ‘榆关大侠’也不挽留,立即率领所属干员,恭送出宾馆。在‘榆关大侠’的不断催请
下,蓝天鹏等人才认镫上马,迳向山海关驰去。
  一出山海关,一望无际的原野,北天中的隐隐风沙,另是一番景象。
  蓝天鹏看了这情形,虽觉距离家门尚远,但他的心情,却已激动起来。
  于是,他放缰催马,‘血火龙’昂首景啸,放开四啼,电掣驰去。
  皇甫惹等人一见,也立即放马紧迫。
  出了山海关,蓝天鹏越发的归心似箭,皇甫慧、欧阳紫,以及兰香姬和郝小玉,也都是
急切的想早一天看到自己将生活一生的宅院。
  萧琼华的心情和蓝天鹏一样,她不但想着惨死的舅舅和义仆老蓝福埋在什么地方,她还
要计划着如何为皇甫慧四人分配闺楼。
  冷香山庄的宅院情形,她是最清楚的,她只要闭下眼睛一想,脑海里便会显现出庄中的
每一景物来。
  但是,汁氏二贼那天焚庄时,究竟焚了几座院落,烧毁了多少楼阁,她一些也不知道,
必须回到冷香谷后才知道。
  当然,这也是说,现在虽然计划好了,待回到庄上后,却是炭梁黑墙,瓦砾满堂,想好
了也没有用,这也正是她焦虑的地方。
  老严七虽然较沉着,但他想的更深远,这是他暮年新工作的开始,也是最终的归宿,他
这把老骨头当然也要埋在冷香谷。
  在这情形下,他不但要管理好整个的冷香山庄,还要协助少主人和五位少夫人在振兴冷
香谷在武林中的声誉上,多下工夫。
  由于已届深秋,关外的气温入夜很低,有时仲秋时节,便已大雪纷飞了,因而,尽管蓝
天鹏等人归心似箭,也不敢星夜兼程。
  郎使如此,仍在第三天的午后,横亘正东,蜿蜒西北的魔天岭,已经在望。
  只见摩天岭,群峰罗列,高拔入云,有的峰巅尚积有白雪。
  蓝天鹏一见摩天岭,心情激动,热血沸腾,伥不得一下子跑到山前,俗语说,望山跑死
马,这不是能急的事。
  所幸九匹快马,俱是千里龙种,就在申时过半时分,蓝天鹏的‘血火龙’,昂首一声长
嘶,第一个飞身驰进山口。
  ‘血火龙’的一声昂首长嘶,声震山野,直上半空,余音在山峰深谷间,缭绕回应,久
久不绝。
  蓝天鹏热血沸腾,令他几乎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因而他不时用手抖着丝缰,用脚催着
马腹迫得‘血火龙’,狂驰如飞,连声怒嘶。
  由于蓝天鹏对路径的熟悉,原来双马并驰的队形,渐渐形成鱼贯前进了。
  驰至半山,树枝和道边上,已见积雪,而举目深处,山峦皑皑,古木斑斑,已是瑞雪覆
山,一片银妆了。
  左转右弯,山道平坦,又绕过一座峰角,前面视界豁然开朗。
  皇甫慧等人一看,目光不由一亮——
  只见一道积雪盈尺的谷口前,赫然矗立着一尊丈二巨碑,上面三个鲜红醒目的大字,正
是‘冷香谷’。皇甫慧等人的血,也开始沸腾了——到了,已到了她们今后生活起居,渡过
所有岁月的永久居所了。
  蓝天鹏目光呆滞,一瞬不瞬的瞪着逐渐接近的巨碑上的三个大字,泪水,在他的星目中,
激烈旋动!
  最激动,最感触的要算萧琼华了,她凤目含泪,呆望着谷口,两年前她冒着狂风厉雪前
来报告噩耗的一幕和情景,在她的感觉上,恍如昨日,想到当时的悲痛她真不知道她那时怎
忍受得住呢!
  就在这时,坐下的‘小青’像是想起了这是她熟悉的地方,因而蓦然发出一声含有凄凄
战栗的长嘶。
  嘶声一起,萧琼华始想起那天将‘小青’丢弃在北山口积雪中的一幕,含在凤目中的热
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了!
  想到那次若不是‘神尼’慈悲救了他萧琼华,在经过北山口时又找到这匹骏马,现在不
知内心该有多么愧疚。
  由于内心的惭愧,不自觉的伸出玉手,抚摸了一下飞舞的青鬃,同时流泪戚声叫了声
‘小青’你……
  就在她喊呼‘小青’的同时,她已紧随蓝天鹏马后,飞马驰进了冷香谷。
  当她抬头一看谷内,顿时傻了。
  只见谷中覆盖了皑雪的松林间,崇楼华丽,高阁鲜明,朱檐画栋,焕然一新,整个庄院,
仍如两年之前一般的景象。
  就在她打量间,眼前光线一暗,‘小青’已驰进林内。
  萧琼华匆忙一定心神,发现前面马上的蓝天鹏,似乎也惊异的有些发怔。
  皇甫慧等人看了谷中景色,俱都愉快的绽唇笑了,她们确没想到位于冰天雪地的冷香谷,
竟有如此古色古香,富丽豪华的精工建筑。
  尤其,林内大道,直通数十丈外的堂皇庄门前,高阶石狮,漆门金环,俨然王公府邸,
气势果然不凡。
  正在打量间,庄门内突然传来一连串的欢呼声:“少爷回来了……”
  “大家快呀,已经到了庄门外了……”
  欢呼之声,愈来愈近,有男呼有女叫,乱成一片!
  萧琼华一听,不由举袖拭了一下眼泪,同时惊异的自语说:“他们怎的会知道?”
  老严七立即出声解释说:“方才入山时,老奴看见前面左峰腰上,升起一支花旗炮,老
奴想问您,但马跑得太快,我想那可能是庄上的信号!”
  说话之间,已到了庄门前。
  也就在这时,随着那阵欢嚷声音,由门内匆匆奔出来数十人之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个个神情兴奋,俱都面含欢笑。
  蓝天鹏一见,立即勒缰跳下马来,皇甫慧等人,也纷纷勒缰下马。
  奔出门外的一群男女老幼,一见蓝天鹏,齐呼“少爷”纷纷围了过来,一群妇女见了萧
琼华又围了过去齐呼“表小姐”。
  一般较年老的人,没有忘了客人,接着来招呼皇甫慧等人。
  皇甫慧等人看了这情景,非常感动,就是冷落了她们,她们也不会介意,因为这是人之
常情。
  蓝天鹏和萧琼华热泪盈眶,一群热情家人,也是泪眼婆裟。
  还是其中一位老人,趁机高声说:“少爷和表小姐还有四位新人总管爷,远道回家,旅
途辛苦,有话回头再说,快请少爷进去啦!”
  皇甫慧和兰香姬,欧阳紫以及郝小玉,一听“新人”两字,娇靥顿时绯红,因为“新人”
就是代表着“新娘子”呀。
  经过老人一吆暍,大家果然散开来,恭请蓝天鹏进庄。
  担是,这时大家,才想起来看即将成为少奶奶的四位“新人”,看得皇甫慧四人,更是
红飞耳后。
  蓝天鹏等人,在近百家人簇拥下,穿过门楼,绕过迎壁,方一绕过迎壁,目光一亮,俱
都惊奇难抑。
  只见大厅高阶上,在一群伫立的侍女身前,赫然站着‘侠丐’马五和‘银衫剑客’的未
亡人欧阳紫的母亲姚氏夫人。
  自小陪嫁至欧阳紫家的慕德嫂也来了,她愉快的站在欧阳夫人身后,另外还有两位中年
妇人也和欧阳夫人并位而立。
  一位面貌清秀,身穿蓝缎皮袄,下着紫绒裙的妇人,年龄近四十岁,另一位穿丝缎皮袄,
着银灰长裙,两位妇人都长得一般雍容华贵。
  ‘双剑飘红’金玉屏和‘赛子都’陈晋原,也立在厅阶上含笑恭迎。
  蓝天鹏一见‘侠丐’马五和欧阳夫人,尚未等叫“五叔伯母”,身后的皇甫慧,欧阳紫
以及兰香姬郝小玉,都齐声兴奋的呼“娘”。
  四位未婚妻子的“娘”字一出口,才使这位准女婿蓝天鹏,恍然大悟,厅上的两位含笑
站立的中年妇人,原来是他的岳母大人。
  心念闾,急步登阶,先向‘侠丐’欧阳夫人,拱揖恭声说:“五叔,伯母,小侄回来
了!”
  皇甫慧和欧阳紫,双双拉着欧阳夫人,兴奋的直呼“娘”。
  兰香姬则像小鸟般偎在身着丝袄妇人的身前问娘怎么来的,这太使她感到高兴与惊奇了。
  郝小玉因为情形特殊,母女见面,忍不住相拥低泣。
  这时厅阶下的广院中,站立了近百男女老少家人交头接耳,暗中指点,想是评论皇甫慧
等人。
  蓝天鹏楞楞的望着两位岳母大人,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前见礼。
  但是,他已经知道了,着锦缎袄的是昔年著名的‘霜剑神踪’女侠吉素卿,也是姑母蓝
亦兰的闺中好友。
  拥着郝小玉喜极而泣的,当然是‘清云’道长的继母,小玉的母亲,一位由冰川丽宫中
挣扎出来的清秀女性。
  ‘侠丐’年龄最长,又是老谷主蓝老英雄的义弟,是以他也以蓝家家长自居,望着阶下
的近百家人,欢声说:“少爷回来啦,你们也见过了,瞌个头回去吧!明天大摆洗尘筵,你
们有什么话,明天敬酒的时候再谈。”
  近百家人一听,齐声应“喏”,纷纷跪在地下叩头,同时恭声说:“少爷,表小姐,小
的们先回去了!”
  蓝天鹏赶紧拱揖说:“诸位先回去吧!谢谢大家!”
  “侠丐”一俟近百家人起立,又肃手一指老严七,继续说:“这位是武林出名的‘索子
鞭’严老英雄,排行老七现在已被你家少爷礼聘为贵庄总管,你们大家也一并见过。”
  近百家人早巳听‘侠丐’说过了,这时一听,纷纷深揖一躬朗声说:“参见严七爷!”
  老严七赶紧抱拳谦声说:“诸位免礼,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多礼,老朽初来乍
到,一切还请诸位多多指导,关照!”
  近百家人,齐声应了声是。
  ‘侠丐’哈哈一笑,望着老严七,说:“严老七,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今后都全瞧
你的了!”
  老严七赶紧抱拳说:“决不敢辜负五爷和我家少爷的知遇之恩。”
  ‘侠丐’快意的哈哈一笑,立即望着众人,肃手说:“大家请进厅内叙!”
  这时,大厅已装上了风门和暖帘,两个侍女,早巳将暖帘高高的掀起来。
  厅内也早己油漆的焕然一新,左右两间,正有十数仆妇和侍女,拉桌摆椅正在准备四五
桌酒席。
  四个厅角,放着四个大火盆,整个大厅,暖洋洋的,但也轻烟氲氤,充满了一种特有的
木炭味。
  虽然蓝天鹏皇甫慧等人俱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和高深的内力,不惧寒冷炎热,但有长辈在,
也不便命撤去。
  不过,在蓝天鹅萧琼华的心底里,却也掀起一丝两人儿时围着火盆取暖的情景与情趣。
  厅内广几之前,早巳并列排好了三张太师披红大椅,左右也八字摆好了七八张背椅,也
都有锦垫红帔。
  ‘侠丐’一进门,便欢声笑着说:“三位亲家母请上坐,让傻小子拜过了丈母娘再说。”
  蓝天鹏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侠丐’马五叔早已为他安排好了。
  于是,在‘侠丐’技巧的安排下,故意以小姊妹的年龄为序,让欧阳夫人中间上坐,兰
夫人在右,郝夫人在左。
  ‘侠丐’单独另设一张侧椅,其次左右各有三张,在左侧最末,也单独设了一张,显然
为老严七坐的。
  一俟三位夫人含着满面欢笑落座,‘侠丐’也一面就座一面笑着吩咐说:“傻小子,上
面坐的是什么人你都清楚啦,瞌头吧!”
  蓝天鹏一听,用袖拂身上的风尘,恭恭敬敬的走至三位夫人面前,深深一揖到地,同时
恭声说:“小婿蓝天鹏,叩见三位岳母大人!”
  说罢,一丝不苟的执摆屈膝,端正恭谨的舱了下去。
  立在一旁等候行礼的皇甫慧、欧阳紫,以及郝小玉、兰香姬,这时见个郎跪在地上称自
己的母亲“岳母”,心坎里真是又甜、又羞、又兴奋。
  立在皇甫慧四女之间的萧琼华,看在眼里,悲在心头,想到自己的父母,如果不被汴氏
二贼杀害,这时候还不是坐在上面接受爱婿叩头?
  她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也许是命运,果真母亲健在人世,那里会有这么多美丽少女来
争宠夺爱?
  她心中虽然难过,但她深识大体,在这种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眼泪掉下来,因为
那样会把现在的欢乐气氛给她扫光了。
  三位夫人高高上坐,看着连连叩头的乘龙快婿,心眼里有说不出的快活,只是不停的肃
手笑着说:“快请起来?快请起来!”
  蓝天鹏大礼三叩首后,随即站起来,又向着‘侠丐’叩头恭声认:“侄儿叩见五叔。”
  ‘侠丐’哈哈一笑说:“小子,快坐下吧,还有你五位媳妇等着见礼呢!”
  欧阳夫人一俟蓝天鹏坐好,立即望着皇甫慧欧阳紫,含笑催促说:“慧儿,紫儿,快来
叩见你兰伯母和郝伯母!”
  皇甫慧和欧阳紫,恭声应是,急步向前,双双万福下跪,恭声说:“慧儿、紫儿叩见两
位伯母!”
  兰夫人和郝夫人,赶紧肃手欠身,笑着说:“两位贤侄女免礼,快请起来吧!”
  接着,兰夫人和郝夫人,又依序让兰香姬和郝小玉上前见礼。
  这时,一直哈哈笑个不停的‘侠丐’,立即望着萧琼华,笑着说:“傻丫头,现在该你
啦!”
  萧琼华一听,急步向前,裣衽万福,叩首恭声说:“三位伯母在上,请受侄女萧琼华叩
拜!”
  欧阳夫人三人一见,慌得赶紧站起来,同时笑着说:“贤侄女,快请免礼,起来起来!”
  说话之间,三人离座向前,同时伸手相扶!
  三位夫人一面扶起萧琼华,一面打量着证声说:“贤侄女,你生得修眉凤目,高雅雍容,
真是一位大贵人,难怪你有这样宽大胸襟,雅量惊人……”
  皇甫慧四女见自己的母亲,如此礼遇萧琼华,自然为了她是蓝天鹏的正室少夫人,当然
也是为了她们四人。
  三位夫人原就敬佩萧琼华宽量容忍,再加上听了‘侠丐’那句“傻丫头”,更令她们不
敢端坐接受这位正室少夫人的大礼。
  再说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也得格外敬重这位萧琼华,况且,兰夫人和郝夫人,还都对
萧琼华有太多的感激。
  萧琼华更是聪明,她为了冷香谷的声誉,为了她们姊妹间的和睦与室顺,她灵机一动,
立郎真诚的说:“侄女是个父母双亡的苦命孩子,如果三位伯母不嫌侄女愚笨,就请三位伯
母收侄女作个螟蛤义女吧……”
  话未说完,‘侠丐’已哈哈一笑,大声笑着说:“对,傻丫头,我老花子第一个赞成!”
  欧阳夫人高兴,兰郝两位夫人惶恐,但三位夫人却齐声笑着说:“这怎么使得,这怎么
使得呢?”
  话未说完,萧琼华已屈膝下跪,叩首恭声说:“三位义母在上,请受小女琼华大礼参
拜!”
  三位夫人一见,只得站直了身子,笑呵呵的受完大礼。
  一俟萧琼华叩完了头,欧阳夫人首先向前相扶,同时顺手取下头上的一支紫玉钗,慈祥
的笑着说:“孩子,娘也没有什么东西好给你作见面礼,这支紫玉钗是你欧阳伯父给娘的定
情物,娘就赠给你吧!”
  说话之间,不由萧琼华分说,就给萧琼华插在头上。
  萧琼华正在推辞,兰夫人也将头上的一对翠花摘下来,一面扫在萧琼华头发上,一面笑
着说道:“这对翠花,出自精工雕刻,花蕊是两颗莹光夜明珠,这是你兰妹她外祖父得自朝
廷的赏赐娘就给你做见面礼吧!”
  萧琼华觉得这些是有纪念性的珍贵东西,绝不能接受,正待说什么,她的手里已被郝夫
人塞进一块温暖润滑的东西,同时听郝夫人说:“这块玉佩,可温酒疗疾,算不得见面礼,
娘就送给你玩吧!”
  萧琼华一会照顾头上,一会照顾手上,简直接应不暇。
  一旁的‘侠丐’早已哈哈笑着说:“傻丫头,快跪下叩谢娘恩吧!”
  萧琼华一听,只得屈膝下跪,恭声说:“多谢三位娘的疼爱!”
  三位夫人那里会让萧琼华再跪下,立即伸手扶起来。
  在一旁一直欢笑的皇甫慧四女,早已一涌而上,纷纷围住萧琼华,欢声说:“恭喜姐姐,
恭喜妹妹!”
  五位小姊妹祝贺完毕入座后,老严七才向着三位夫人,深深一躬说:“老奴严七,参见
三位夫人!”
  欧阳三位夫人,由于‘索子鞭’在武林中颇有名声,因而纷纷起身肃手说:“严总管请
免礼,鹏儿及五位姑娘都还年青,做人处事,经验都不够,今后一切事体,还要仰仗你多费
心思。”
  老严七再度恭声说:“三位夫人请放心,老奴晓得。”
  老严七退回原位后,春红夏绿也向前叩头,‘双剑飘红’金玉屏以及‘赛子都’陈晋原,
也过来向蓝天鹏和皇甫慧等人见礼。
  欧阳夫人一俟大家落座,立即望着蓝天鹏等人,笑着说:“两个月前,我便接到天台丐
帮分舵的柳当家转来马五爷的口讯,要我早些来冷香谷,一方面为你们六人策划洞房的事,
一方面好给你们选个黄道吉日,完成你们六人的喜事。”
  如此一说,蓝天鹏俊面绯红,皇甫慧五女则娇羞垂首,而全厅的众人,却忍不住笑了。
  欧阳夫人继续笑着说:“半个月前,我就到了,来到这儿一看,一位丐帮的张长老已把
整个庄院粉刷完毕,油漆一新,连你们五个丫头的新房都分配好了。”
  皇甫慧五女一听“新房”,更是羞不可抑。
  欧阳夫人望着兰夫人,笑一笑继续说:“素卿妹妹比我稍微晚来了几天,帮我出了不少
的主意。”
  说着,又含笑望着郝夫人,继续说:“郝家妹子是昨天中午才到的,但在昨天晚上,我
们姊妹三个,已和马五爷将大喜的日子选好了,就是大后天!”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因为他还准备给老父和老蓝福聘请三班僧道尼,诵念七七四十九
天的超生经呢!
  因而,他不自觉的脱口说:“决定的这么快?小侄还要为家父和老蓝福诵经四十九天
呢!”
  ‘侠丐’立即接口说:“僧道尼三对台,五叔早请好了,我们决定在你婚礼之后再诵经
的原因,就是也好让你五位妻子名正言顺的跪在经台下,端香叩首,礼拜接引。”
  蓝天鹏一听,深觉有理,五女中只有萧琼华算是文定过的未婚妻子,其余四女,可说都
没有得到尊亲的同意,如果由‘侠丐’马五叔和三位岳母主持了婚礼,当然就名正言顺了。”
  心念间,又听‘侠丐’继续说:“不过,明天一早,我们仍要到你父亲坆上先祭祀一
番……”
  蓝天鹏未待‘侠丐’话完,已坚定的说:“不,侄儿决定马上就去!”
  三位夫人心疼六个小儿女风尘仆仆的刚刚回来,不愿意饭都没吃,就又跑出去,再说,
天也快黑了。
  但是,三人看了蓝天腮坚绝的神情,又不敢出声阻止。
  ‘侠丐’却看了一眼厅窗上的窗纸,说:“也好,反正就在谷后斜崖上,最多半个时辰
就回来了。”
  说罢,又望着一个中年妇人,吩咐说:“李嫂,你叫他们把准备好的香纸拿来,在厨下
做几道供菜快些拿来。”
  被称为李嫂的中年妇人,恭声应了个是,匆匆由后厅门走出去。
  欧阳夫人也望着慕德嫂,吩咐说:“慕德嫂,你快去将两位夫人及我的风帽披风拿来。”
  慕德嫂恭声应是,也随着李嫂走了出去。
  蓝天鹏觉得奇怪,郝小玉是在论剑大会完了的当天,才去的农舍,而直到泰山,‘侠丐’
才知道有郝小玉其人,郝小玉的母亲,怎的会先他们来到了呢?
  心念间,不由望着‘侠丐’、不解的问:“郝伯母也是五叔派人请的吗?”
  ‘侠丐’笑一笑说:“这得要问皇甫欧阳两个丫头了。”
  欧阳紫娇靥一红,抢先笑着说:“是我告诉慧姊姊,娘先来冷香谷了,慧姊姊见玉妹妹
去了农舍,因而也想到了郝伯母。慧姊姊是请郭总堂主,向昆仑派的‘清云’道长,打听出
郝伯母的住处,然后用讯鸽通知豫南的分舵的……”
  ‘侠丐’哈哈一笑说:“多亏这两个丫头多了几个心眼,不然,为了等侯郝夫人,你们
几人的吉期,怕不又要延期了!”
  ‘侠丐’如此一说,反把皇甫欧阳二女的好意,说成二女怕耽误了大家的佳期,才那么
做的。
  皇甫慧和欧阳紫只羞得面红达耳后,三位夫人则慈祥的笑了。
  久久未发一言的‘双剑飘红’,则担忧的说:“如果少谷主的结婚大礼,决定后天举行,
郭总堂主他们恐怕赶不来了!”
  ‘侠丐’一听,不由和欧阳夫人同时问:“怎么,他们还要来吗?”
  ‘赛子都’则接口回答说:“少谷主和五位姑娘的大礼,郭总堂主等人当然要参加,现
在‘榆关大侠’已答应设关东分堂,如果那边没有什么事,郭总堂主他们只需交代一下,便
可前来,这样,明天中午便可到达此地了。”
  欧阳夫人听罢,不由望着皇甫慧欧阳紫两人,责怪的说:“女孩儿家出了嫁,就安心在
家里生男育女照顾家事,还指示他们筹建什么关东分堂,当心郭老头子鞭长莫及!”
  皇甫慧不敢接腔,欧阳紫则委屈的解释说:“这是鹏弟弟的意思,他说‘龙凤会’不能
解散,这样下去不但可以安定许多弟兄们的生活,而且还可保障商旅行客的财物安全,使宵
小不敢蠢动而且,还可在武林中保持制衡作用!”
  欧阳夫人一听是爱婿的意思,当然不便再说什么了。
  ‘侠丐’则正色说:“紫丫头说得对,‘龙凤会’徒众数万,一旦解散,这些人难免不
为非作歹,扰乱安宁,再说,有‘龙凤会’这么一个庞大组织存在,像那些企图称霸中原,
领袖武林的野心人,多少有些顾忌。”
  说此一顿,又语意深长的说:“组织过份宠大,确有欧阳夫人说的鞭长莫及之弊,万一
那些虚伪小人,趁机大搞肥己之事,你们几人不可不虑!”
  蓝天鹏不想再过问‘龙凤会’的事,因而恭声说:“郭总堂主阅历丰富,作事极有魄力,
小侄以为他一定能顾及此事。”
  ‘侠丐’一听,立即惊异的正色问:“怎么,你小子想就此撒手不管啦?”
  问罢,见蓝天鹏不答腔,皇甫慧等人低头不语,立即正色反对说:“这怎么可以?至少
你和五个丫头仍不时以‘金线无影’的身份在江湖各地献身,使那些宵小之徒,知所警惕,
才不敢胡作非为。”
  欧阳夫人立即赞同的颔首说:“马五爷说得极是,至少也得等到郭老头完全控制了全局,
你几人才能处于在外辅导的地位。”
  蓝天鹏见‘侠丐’和欧阳夫人都这么说,只得恭声应了个是。
  ‘侠丐’继续说:“就以‘榆关大侠’齐云生来说吧,他只是在论剑大会上未见‘金线
无影’出场便出面阻扰你们成立关东分堂,假使这次不是我路经山海关,郑重告诫他不可莽
撞,你们现在恐怕还不能坐在这个大厅上。”
  萧琼华趁机关切的问:“五叔,您怎的会认识齐云生?”
  ‘侠丐’一笑说:“我当年离开中原去海南时,他小子也不过二十一二岁,那时候他父
亲坚持要我带他出去历练历练,并跟着我老化子学点本事,你们是知道我一个人懒散惯了,
那愿意身边带个小伙子,是以,我传了他一套掌法就走了,不然,他会听我的?”
  兰夫人则笑着说:“原来你们之间还有一段师徒情份。”
  ‘侠丐’感慨的说:“齐云生那小子,倒是一个能办事的材料,这次你们要他筹组关东
分堂的事,就一切大权交给他,要他一个人大胆的放手去办。”
  自从在泰安客栈皇甫慧有了一次经验后,凡是有关‘龙凤会’的事,如果不问她,她绝
少发言,一切均以蓝天鹏的意见为意见。
  蓝天鹏见皇甫慧不说话,只得代她回答说:“慧姊姊会将五叔的意见转告给郭总堂主
的。”
  ‘侠丐’见皇甫慧两人,如此敬重自己的夫婿,心中自然感到安慰,因为一个人突然由
顶头的掌权位置上,要她立即听顺别人,确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是以,也趁机改变话题说:“内宅,旁院和书斋卜以及七座楼阁,都整修装饰好了,你
们几人的住处,虽然都经三位夫人分配过,稍时你们几人还得去看看,是否真的满意。”萧
琼华却关切的问:“五叔,汴氏二贼,究竟烧毁了多少房屋?”
  一谈这个问题,气氛顿时黯淡下来。
  但是,蓝天鹏却急切期待的望着‘侠丐’,显然他也急切的想知道。
  ‘侠丐’本来不说,但既然提出来了,只得淡淡的说:“汴氏二贼两人挟击你舅舅一个
人,一经得手,立即奔入大厅,发现除了一个吓呆了的侍女外,再也看不到一人,二贼便知
你们由后面走了。
  据说,二贼登上房面,发现你们刚进入后边的树林,所以才将庄后的两座跨院和仓库放
火烧起来照明……”
  蓝天鹏听得悲念填胸,不由挥言问:“当时家父与二贼交手时,在小侄的记忆中,他老
人家仍可力敌二贼……”
  ‘侠丐’叹了口气说:“据暗中偷看的侍女说,你父亲力敌二贼,疯狂般阻止二贼进入
厅内看看将至厅门,你父亲突然举掌自绝了!”
  听至此处,蓝天鹏星目中的热泪,已是夺眶而出。
  三位夫人黯然叹息,皇甫慧、欧阳紫以及兰香姬和郝小玉,则深垂低头,默然无语。
  萧琼华想到舅舅为阻止二贼入厅,顾此失彼的焦急情形,以及他举掌自绝的惨状,早巳
吞声哭泣了。
  ‘侠丐’继续沉痛的说:“有的家人则看到你父亲,在一面拒贼一面退向厅门时,在厅
阶上曾一连两次跌坐在地下……”
  萧琼华立即抽噎着哭声说:“舅舅在小僮掷刀时,由于略一分神,左腕已被汴宝雄的毒
掌扫中,舅舅两次跌倒,想必是毒发不支了……”
  ‘侠丐’立即黯然接口说:“我听了他们的报告,也曾这样判断过,我那蓝老哥,必是
毒发不支,又恐不死受辱,所以才举掌自绝的!”
  话声甫落,慕德嫂拿了三件风衣风帽,和李嫂领着两个提着供菜香纸的苍头,走了进来。
  ‘侠丐’一俟三位夫人系上披风,戴上风帽,立郎起身说:“趁天还没黑,我们走吧!”
  于是,‘侠丐’和三位夫人在前,蓝天鹏和皇甫五女居中,春红、夏绿老严七,以及苍
头李嫂慕德嫂,则紧跟在后。
  众人出前厅,走侧廊,沿着跨院之间的通道,直达冷香山庄的侧门。
  一见山庄侧门,蓝天鹏并没有什么感触,因为当时他已被老蓝福点了‘黑憩穴’,昏迷
不省人事。
  但是,紧紧护卫着他的萧琼华,却感触万千,五内如焚,想到当时的紧急,老蓝福的忠
心,历历如绘,迫使她刚刚收敛的热泪,再度泉涌般流下来。
  欧阳紫和郝小玉一直跟在萧琼华的左右,不时一面前进一面拿手帕为萧琼华拭泪。
  这时见萧琼华突然又热泪泉涌,不由悄声问:“当时你和义仆老蓝福,可是由这个侧门
离开的?”
  萧琼华为怕惹起蓝天鹏难过,仅含泪点了点头。
  出了庄侧门,到处积雪,光线又亮起来。
  前面的巨木林内,却已一片漆黑。
  对正后庄的林木已被伐去,同时也拓出一条道路,是以,众人加快脚步,直向谷后的斜
崖上走去。
  一上斜崖,山风渐渐增强,虽然没有下雪,但山风吹起的旋飞雪雾雪层,吹打在脸上,
仍隐隐作痛。
  众人登上崎岖斜崖,风势显得强劲,远近山峰,俱在旋飞的雪雾中,山风只吹得三位夫
人的大披风,发出了“卜卜”响声。
  蓝天鹏一见,内心十分不安,不由歉声说:“崖上风大,三位伯母请回吧!”
  ·三位夫人一听,齐声正色说:“我们三人俱是久历江湖的人,这点风怕什么!”
  说话之间,‘侠丐’早巳向西北方向走去。
  蓝天鹏举目一看,只见二三十丈外的雪雾中,正有一座椭圆形的针松松林,根据林木的
稀疏那里显然就是父亲的坟墓。
  一阵迎风疾走,终于到达了松林前,郎在林外,已能清晰的看见中央一座覆满了积雪的
大坆坟前是一尊高约八尺的巨碑。
  在大坟的一侧,是一座较小坟墓,墓前也有一座七尺有余的大碑,显然,一侧的较小坟
墓是老蓝福的。
  进入林内,蓝天鹏立即看出两座墓碑上的字,中央巨碑上刻着‘英名长存’四个大字的
上街上,正写着父亲的名讳。
  但在下款处,却刻着“不孝男,蓝天鹏泣立”。
  蓝天鹏一见墓碑,立时放声大哭,他本想飞身扑向坆前去,但已被含着满眶热泪的老严
七扶住。
  悲痛哭喊着“舅舅”的萧琼华,也被皇甫慧四女照顾着。
  老泪簌簌的‘侠丐’,望着两个苍头将供菜摆在碑前的青石供桌上。
  三位夫人,被这种悲伤气氛感染的双目湿润,默默的立在一侧。
  ‘侠丐’一俟两个苍头将供菜摆好,立即望看中央坟墓,戚声说:“老哥哥,鹏儿已经
回来了,艺业精成,目睹汴氏二贼万蛇噬身,惨嗥至死,已得了他们恶人应得的报应,您也
该瞑目了吧!”
  蓝天鹏一听,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悲痛,凄厉的喊了声“爹”,挣脱老严七的手,“咚”
的一声扑跪在石桌前。
  痛哭失声的萧琼华,也被皇甫慧四女扶着走至石桌前跪下。
  看了一对小儿女椎心沥血的放声痛哭,所有在场的人,暗恨无恶不作的汴氏二贼。
  ‘侠丐’由苍头手里接过香支来,代蓝天鹏萧琼华扫在石香炉内,那边的另一苍头,已
开始焚化纸箔。
  三位夫人也在坟前提拜叩头,皇甫慧四女,由于尚未完成结婚大礼,则各自跪在自己的
母亲身后。
  ‘侠丐’俟蓝天鹏和萧琼华哭了一会,又指着一侧较小的坟墓,流泪戚声说:“鹏儿,
这就是蓝福的墓!”
  蓝天鹏和萧琼华一听,又转首望着蓝福的坟墓,一面哭喊着“蓝福”,一面跪步膝行过
去。
  两人膝行至墓碑前,双双拥碑痛哭。
  尤其萧琼华,想到蓝福当时奋不顾身,猛击‘铁掌太岁’右肩一掌,而蓝福也被恶贼击
中前胸喷血的情形,更是泣不成声。
  三位夫人念老蓝福,忠义救主,壮烈身殉的可佩精神,三人也走至老蓝鹏的墓碑前,裣
袵万福。
  皇甫慧、欧阳紫、兰香姬和郝小玉,则因为义仆蓝福是为了救自己的夫婿而身死,四人
则跪在地上叩头。
  ‘侠丐’又走至蓝福的墓碑前,望着痛哭的蓝天鹏,说:“本来仆人是不能入主人家坟
墓地的,但是,全体家人一致认为蓝福一生追随你父亲,所以也将蓝福葬在此地,永远陪伺
着你父亲他们都相信你不会怪罪的!”
  蓝天鹏痛声哭着说:“不,我不但赞成他们的决定,将来我的第一个男孩,还要给他另
树一支,继承地下蓝福的血脉烟火!”
  话一出口,两个老苍头和李嫂,同时一惊,十分动容。
  ‘侠丐’则以袖拭泪,戚声说:“鹏儿,难得你有这份报恩之心,五叔代地下的蓝福,
向你谢谢了。”
  三位夫人疼爱女婿,纷纷走至蓝天鹏和萧琼华身侧,一面用手相扶,一面流泪宽声说:
“傻孩子,别哭坏了身子,人死不能复生,总得要节哀保重呀!”
  ‘侠丐’和皇甫慧四女,也过来宽声相劝。
  萧琼华为了使夫婿早一些停止哭泣,只得先哭着站起来。
  又经大家劝了片刻,蓝天鹏见天色已经暗下来,为了三位夫人早些回去安歇,只得止哭
站起身来。
  两个苍头收了供菜,蓝天鹏等六个小儿女,再向蓝老英雄的坟墓叩头行了礼,才依恋的
走出松林来。
  这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山风却不知何时已止了,但由于满山满谷都是皑皑白雪,银光
反射数十丈外的景物,仍依稀可办。
  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是以都默默的走向冷香谷。
  郝小玉和皇甫慧照顾着萧琼华,欧阳紫和兰吞姬,也不避嫌的走在蓝天鹏的左右,关切
的照顾着他。
  众人正在默默前进间,蓦见萧琼华神色一惊,脱口一声轻“啊”!
  由于萧琼华的脱口轻“啊”,大家都惊异的望着她。
  只见萧琼华目光惊异的望着冷香谷的比崖乱石丛生地带,因为那真正是丁大侠救走蓝天
鹏,‘神尼’救走萧琼华和老蓝福殉难的地方。
  由于萧琼华的神情惊异,目光似是闪着惊喜的光芒,是以大众都不约而同的向那片乱石
地区望去。
  众人不看尤可,一看之下,也都不由神情一呆。
  只见覆着积雪的乱石中,赫然立着一个矮小人影,但由于那袭飘飘大摆的影子,显然是
位皈依佛门之人。
  众人一见,都不自觉的在心里问:那位是谁呢?
  就在众人心念方动之际,萧琼华已欢呼一声“师父”,身形已如闪电般,迳向那道身影
前扑去——
  由于萧琼华的那声“师父”,‘侠丐’等人的脑海里,便本能的闪过了一位佛门高人的
影子‘长白神尼’。
  就随着众人一闪而现的思维,每个人也本能的向前扑去!
  蓝天鹏凝目一看,只见‘神尼’着暗灰僧袍,戴瓜皮帽霜眉寿目,满面慈祥,正望着扑
去的萧琼华微笑。
  闪电扑去的萧琼华,再呼一声“师父”,已飞身扑跪在‘神尼’膝前。
  ‘神尼’慈祥的将萧琼华扶起来,并亲切的看了萧琼华一眼。
  蓝天鹏等人一到,纷纷叩头,恭声呼‘神尼’。
  ‘神尼’满含慈笑,特别刻意的看了蓝天鹏和皇甫慧四女一眼。
  ‘侠丐’抱拳恭声道:“不知神尼佛驾光临,晚辈等未曾远迎,谨请恕罪!”
  ‘神尼’慈祥的一笑,看了一眼萧琼华,才亲切的说:“这孩子是我唯一的俗家弟子,
她又没父没母的,听说她这次回来要完成与她表弟的婚礼,我不得不来看一看!”
  ‘侠丐’赶紧肃手一指三位夫人,笑着说:“‘神尼’您老人家请放心,琼华已拜在她
这三位伯母膝下为螟蛉义女子!”
  ‘神尼’哦了一声,慈祥的看了三位夫人一眼,笑着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说着,转目望向谷内,感慨的说:“当初我追丁尚贤的时候,也是站在这儿,那时候,
庄上火光冲天,惨叫连声,如今,庄上生气勃勃,喜气洋洋,满庄灯火通明,正象征着你们
冷香山庄的声威重振的开始,但愿你们六个小儿女,给武林带来数十年的安静升平日子。”
  众人随着‘神尼’的话看向庄上,只见庄上楼阁高耸,灯火通明,尚不时随风传来了阵
阵欢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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