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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香
第十八章
丁建中练的是昆仑“少清真气”,身形未转,即知偷袭过来的是插翅虎崔武,一时心头
极怒,口中朗喝一声:“你们这些无耻歹徒,难道只知偷袭?”
长剑疾挥,使了一招“龙战于野”,但见寒光飞卷,响起三声金铁狂鸣,一下挡开三件
兵刃,双足一错,左手施展九成功力,猛地回身一掌,迎击而出。
插翅虎崔武一时避无可避,迫得只好硬接。
双掌一交,“啪”的一声脆响,崔武只觉双目一暗,双足移动,连退了七八步,胸腹之
间,痛如刀绞,喉头发甜,张嘴喷出一口鲜血,砰然跌倒下去。
坐山虎向后退,扬手打出一把金丸。
丁建中一掌震退插翅虎,目光一注,口中大声喝道:“姓车的,你真是该死!”喝声中,
左手扬空劈出。
这回他使的是昆仑绝技“纵鹤手”,五指朝前一放,发出一股极大推力,把坐山虎打来
的一把金丸,悉数反卷回去。
金丸来势极快,反射回去,更见神速,但见数十枚金丸一闪而没,钻入坐山虎车金元的
身上,只听一声惨号,往后便倒。这位平日惯用暗箭伤人的坐山虎,终于自食其果,恶贯满
盈。
翼火蛇辛西保看得双目尽赤,大声喝道:“姓丁的小子,你再试试辛某的‘魔火银蛇’
的厉害!”
口中喝着,收起青龙夺,双手连扬,但见银蛇乱闪,发出七八道暗器,朝丁建中激射而
来。
丁建中未料到对方身上暗器,件件带火,看去极为霸道心头更怒,但他对翼火蛇的火器,
方才已经见识过,一时倒也不敢轻敌,右手长剑,往地上一插,双手朝前推出。
他使的仍是“纵鹤手”。
这是昆仑派与“云龙三折”同为昆仑镇山绝艺的“纵鹤擒龙功”。
“云龙三折”,只是一种身法,每一个昆仑弟子都会使,但“纵鹤擒龙功”,则是内功,
必须有深湛的内功,才能练习。
这就是说,你有了深湛内功,还得再下十年以上的苦功,才能练得成,因此在昆仑弟子
中,也很少有人练成。
“纵鹤擒龙”,原是一收一放,两门功夫,“纵鹤”是放,可以把人平空推出数丈之外,
“擒龙”是收,也可以把人从数丈外吸过来。
丁建中是昆仑派一代大侠岳真人的嫡传弟子,“纵鹤擒龙”,正是岳真人昔年威震八荒
的成名绝技。
丁建中因翼火蛇辛西保双手发出七八道火器,不敢大意,是以双手疾推,施展“纵鹤
手”,凭空推出。
他这双手疾推,威势何等凌厉?刹那间,一股强猛绝伦的无形潜力,随掌面出,势若浪
涌,横及五六尺宽,飞卷过去。
要知所谓无形潜力,乃是丁建中推出之时,这股力道,无声无息,视之无形。
但这么一股强猛的力道,一旦涌到天空,和空气骤然接触,空气经潜力推动,就极自然
的成为罡风激荡,带起了呼啸之声,这份声势,就有排山倒海,石破天惊之威!
翼火蛇辛西保做梦也想不到丁建中不过弱冠年纪,会有这般骇人的功力,等到他发觉不
对,此时“魔火银蛇”,已然出手,再也收不回来!
不!七八道带着银色火焰的“魔火银蛇”,才射到半途,就和丁建中推出的掌力接触上
了!
银蛇被飞卷过来的潜力所迫,火焰为之一暗,倏然掉头,全数倒飞回去。这下直看得翼
火蛇辛西保魂惊魄飞,骇然失色!他外号虽叫翼火蛇,但究竟并不是火部之神。(翼火蛇是
火神的名讳)
火器也和旁的暗器不同,能发不能收。(火器中有炸药,一经发出之后,遇燃即爆,一
爆即燃,自然不可能收回)辛西保自己当然知道自己亲手制成的火器,有多大威力,此时一
见被丁建中掌风卷了回来,口中大喝一声:“巴兄速退。”
匆忙之间,双足尽力一顿,身似箭射,往后飞掠出去。
辛西保平日只有看人家在自己火器之下逃生,但从没有人能逃出他的火器,他自己可没
一点逃生的经验。
他如果迎着射回来的火器底下窜去,火器经丁建中强猛掌力震回,一定朝他身后射出老
远,才会爆发,他可能有惊无险,但他偏偏往后飞掠。
(这是一般对敌,发觉不是人家对手,身向后转,逃的方向。但这会他却和卷飞回来的
火器,成了同一个方向)你轻功再好,逃得再快,也没有火箭(魔火银蛇其实就是火箭)被
掌力震回来的快。
但听一连七八声“轰”“轰”的爆响,登时火光冲天,十来丈方圆,悉成一片蓝焰火海,
火光照澈了近百丈范围的山林。火光中,响起了翼火蛇辛西保的一声凄厉的惨嗥,此人专使
火器,如今身陷火窟,正是报应临头,弄火终于引火烧身。
最冤枉的却是刀煞巴如风,他听到辛西保的招呼,眼看辛西保纵身朝后掠去!
辛西保知道火器的厉害,等到发觉自己抢在火箭前面,火箭正好从身后射来,心头骇极,
才惊叫出声的。
刀煞巴如风只知道跟着辛西保走,就不会错,因此并不知道可怕,等到火光爆发,他连
惊叫之声都没有,就在熊熊烈焰中倒了下去。
丁建中没有想到翼火蛇辛西保的“魔火银蛇”,火力之强,竟有如此之甚,一时不禁也
惊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叫了声“好险!”这几声“轰”然巨震,宛如平地焦雷,震得山谷间
好像天摇地动一般,却把昏死过去的插翅虎崔武,震醒过来。
他被丁建中震伤内腑,伤得极重,才会闭气过去,但他究是功力深厚之人,双目倏睁,
眼看烈火熊熊,火势极猛!
辛西保、巴如风两人,一个不见,只有丁建中面对大火发怔。这情形,不用说,也可以
想得到,辛西保、巴如风,准是遭了毒手。
插翅虎崔武只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机伶伶打了一个冷噤,眼看丁建中尚未发觉自己,
悄悄的站起,往后退去。
突听丁建中沉声喝道:“回来。”
崔武心头蓦然一惊,他自知此刻伤势沉重,逃走无望,这一瞬间,他冬瓜脸不觉飞过一
抹狞厉的笑容!
举袖抹抹嘴角的血迹,依言走了过去,朝丁建中面前扑的一声,双膝一屈,连连叩头,
哭丧着脸道:“丁爷,你量大福大,饶了我的命吧!我崔武一世从未作恶,前次已经自断一
臂,你总不能叫我两臂都断了吧?”
他本是泼皮无赖出身,欺善怕恶的小人,这一哀哀求告,磕头如捣蒜,哪里还有江湖人
的骨气?丁建中真没想到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插翅虎崔武,竟然会是这样一付德性的人,心中
愈觉其人卑鄙。
连正眼也没瞧他一下,只是冷声道:“你起来。”
崔武大喜过望,膝行而上,又叩了几个头,感激的道:“多谢丁大爷不杀之恩,多谢丁
大爷不杀之恩……”
右手一把抱住丁建中的小腿,但听“卡达”一声,一蓬五支梅花袖箭,由下而上,朝丁
建中下阴激射过去。
这一着当真狠毒已极!
丁建中看他膝行而上,神色有异,就已怀疑他另有图谋,及见他右手一把抱住自己小腿,
心中更已料到十之八九!
此时耳中听到机篁之声,哪还容他得手,口中大喝一声,左足挑起,把崔武蹴起两丈来
高。
这真是动作如电,崔武像皮球翻着筋斗,朝上丢起,从他袖中飞出的五支淬毒神箭,自
然也落了空。
丁建中剑眉凝煞,大声喝道:“崔武,你一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今晚饶你不得。”
长剑一挥,朝上劈去。
崔武一个肉团般的身躯,正往下落,剑光一闪,崔武就像杀猪般一声惨叫,血肉飞洒,
矮冬瓜立被劈作了两片。
火光还在熊熊燃烧,四个对手,悉已就戮。
丁建中暗暗叹息,江湖人心险恶,自己遇上的这些人,几乎个个都是反覆无常,手段恶
毒之徒,这是他们咎由自取,总不能说自己好杀吧!
就在他望着熊熊火焰,怔怔出神之际,突从身后传来几声极轻微的破空之声!
丁建中蓦然惊觉,回过身去,只见夜风之中,衣袂飘飞,品字形站着三个女子!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女子,青丝披发,肩披梅红斗蓬,一身天蓝滚边劲装,腰悬七星长剑,
粉面儿凝霜,风眼儿含煞,纤纤玉手按着剑柄,好一股逼人的杀气!
她身后是两名青衣使女,穿着一身淡青劲装,腰插短剑,同样一手叉腰,明明是两个俏
丫头,偏偏装作凶霸霸、气昂昂的模样。
四目相投,丁建中不禁微微一楞,她两道眼光,好生锐利,清澈如水,森寒如冰,还似
曾相识!
蓝衣的劲装女郎同样的失声轻“啊”!
这一瞬间,丁建中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那是在佛坪县萍水论交的路梧商大哥,和这蓝衣劲装女郎,竟然面貌酷似!
蓝衣女郎在这一瞬间,已然镇静下来,冷声问道:“从第一关一路进来,这许多人,都
是你杀的么?”
声音虽冷,但语气极柔!
丁建中行走江湖虽然日浅,江湖上的事物,可听得多了,他眼看这蓝衣女郎和路大哥面
貌十分相似,心中正在思索,暗想:“自己遇上的路大哥,如今想来,就有许多可疑之处,
莫非和她是兄姊,那就是……”
他心中沉思,竟然没有听到蓝衣女郎的问话。
只听站在蓝衣女郎左首的一名使女叱道:“喂,我们公主问你的话,听到没有?”原来
那蓝衣女郎就是“公主”!
丁建中不觉一惊,对着人家姑娘如此失神,岂不失礼?口中连哦了两声道:“哦,哦,
你……说什么?”
那使女冷冷一哼道:“我们公主问你,这里的人,是不是都是你杀的?”
“不错”!丁建中承认得很快,接着脸容一正,续道:“那是他们自取,在下进入落鹰
峡,只是为了找在下一个义弟……”
蓝衣公主问道:“你义弟是谁?”
他并没有问丁建中是谁,而问他义弟是谁,这不是说她已经知道了丁建中是谁了么?
丁建中道:“在下义弟姓姬名青。”
蓝衣公主道:“你怎么知道他到落鹰峡来了呢?”
丁建中道:“在下和他分手之时,约定了记号,在下是依照记号找来的。”
“嗯!”蓝衣公主轻嗯着,续道:“你进入落鹰峡,他们就拦阻你,不让你进来,是
么?”
丁建中哼道:“如果光是不让在下进来,在下也不会痛下杀手了。”
蓝衣公主双眉微颦,问道:“他们如何得罪了你呢?”
“岂止得罪?”丁建中愤然道:“在下说句不客气的话,公主这些手下行为卑鄙,手段
恶毒之极……”
右首青衣使女哼道:“你敢对公主这样说话?你才是行为卑鄙,手段恶毒呢,不然,怎
么会杀伤了这许多人?”
蓝衣公主叱道;“秋霜,你不准多嘴。”接着抬目朝丁建中问道:“你倒说说看,他们
如何行为卑鄙,手段恶毒?”
丁建中就把自己如何进入落鹰峡,如何在三个关口上,一再遇袭,一直说到翼火蛇辛西
保施展“魔火银蛇”引火自焚,插翅虎跪地求饶,打出淬毒袖箭为止,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蓝衣公主听得一呆,说道:“他们全都死了?”
右首使女哼道:“公主,你听他胡说,死无对证,欲加之罪,自然任由他去编了。”
蓝衣公主道:“春雨,你也不准多嘴。”
那叫春雨的使女小嘴一哼,说道:“他杀了咱们这许多人,难道……?”
蓝衣公主脸色一寒,沉声说道:“死了这许多人,那是他们该死!”这话听得春雨,秋
霜(两个青衣使女)不禁一呆!
当然,丁建中更是深感意外,自己杀了他们这许多人,她竟然会说死的人该死!
只听蓝衣公主接着道:“我虽然来了不久,但这里落鹰峡的设施,我已经早就告诉他们,
这对付强敌么,真正强敌就不会把它放在眼里,不是强敌,就用不着这些。老实说,咱们根
本没有强敌,像他们这些不成材的东西,只知用暗器偷袭,心狠手辣,真该给他们一个教
训……”
说到这里,深深的望了丁建中一眼,说道:“只是辛西保追随家父多年,他纵然是玩火
自焚,但我如何向家父交代呢?”
丁建中冷然一笑道:“那么公主之意,要在下如何?”
蓝衣公主忽然轻轻叹息一声,挥挥纤手,说道:“你去吧!”
这自然也是出人意外之事。
春雨,秋霜脸上都不期流露出惊奇之容!
丁建中并没有走,只是拱拱手道:“公主不失是位明理之人,在下谢了,只是……”
蓝衣公主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丁建中道:“在下方才说过,到落鹰峡,只是为了找寻义弟,如今在下尚未找到义
弟……”
蓝衣公主道:“我回来之时,已经问过,这里并没有第两个人进来过。”
这话丁建中相信,因为方才他问过关上的贼党,也说在他以前,并没有人进来。
这就使他感到犹豫了,记号明明指向此谷,姬青青不在落鹰峡,那么自己到哪里去找她
呢?
蓝衣公主见他沉吟不语,问道:“你不妨说说看,你和你义弟是在哪里分手的?你们约
定的记号,会不会被别人知道,也许有人故意把你引到这里来的?”
春雨、秋霜愈看愈觉奇怪,公主简直和平常好像换了一个人,被人家杀死了这许多守关
的人,不但绝口不提替死者报仇的事,居然还替人家出主意找人!
她两个互相看了一看,望望丁建中,若有所悟!
这真是一言提醒了丁建中。不错I姬青青跟踪着靖一道人去的,靖一道人既然没到落鹰
峡来,姬青青自然也不会在这里的了!那么……
哦,不好,莫非真如蓝衣公主所说,她(姬青青)留的记号,被别人识破了。
那一定是姬青青暗中跟踪的行动,被靖一道人发觉,故意把自己引到这里来送死……那
么姬贤弟岂不有危险了……
他一念及此,不由得心头大急,急忙朝蓝衣公主拱拱手道:“承蒙公主提示,在下告
辞。”
话声一落,立即纵身往外奔掠而去。
蓝衣公主忽然好似想到什么,急忙抬目叫道:“慢……”
丁建中心中有事,早巳展开身法,一条黑影,矫若游龙,急飞疾掠而去。
丁建中一路飞掠,奔出落鹰峡,心中又忽然踌躇起来,但自己该朝哪一个方向去,才能
找到姬贤弟呢?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除了落鹰峡是一路往西赶的,至少还有三个方向,(其实当然不止
三个方向)地方如此辽阔,自己几乎连一点线索也没有!
他一时之间,不觉又停下步来,心想:“靖一道人要把自己故意引向西北,他们会不会
朝东去呢?”
“朝东去,那是太白山……”
“哦!”他突然想起虬髯剑客杜飞鹏的遗孀杜夫人,和一子一女,不是住在太白山的一
处幽谷中么?
前几天,靖一道人率领关中四杰,插翅虎崔武等人强迫杜夫人搬出哪幽谷么?
当日靖一道人脸上戴着面具,只是一个面情冷肃的青袍人,那是因为虬髯剑客杜飞鹏是
终南山三一(太一、靖一、守一道人)的师弟,杜夫人自然认得靖一道人,他非戴了面具去
不可。
那次因为有自己和姬青青路过,替杜夫人解了围,靖一道人并没有如愿以尝,那么今晚
靖一道人和姬叔全、孙二娘三人,极可能就是赶往太白山上去的了。
丁建中一念及此,不由得精神大振,忖道:“对了,他们发现姬青青跟踪,而且还在路
上留记号,才故意把朝东去的记号,改为朝西,使自己和他们背道而驰,才不至于追上他们。
这下,他有了方向和目标,哪还怠慢,立即施展身法,一路朝东奔去。
东方渐渐透露曙光,路上也开始有了行人。
他赶到枣木栏,差不多已赶了上百里的路程,(落鹰峡在幡冢山中)觉得腹中有些饥饿,
这就在集口路旁的一个摊上坐下,刚要了一碗羊杂鸡汤,和二张煎饼。
只听路上传来几声“笃“笃”声响,声音相当沉重,一听就知是铁拐落在石子路上的声
音!
这声音听来极熟!丁建中不觉回过头去,只见大路上正有一个人拄着铁拐,一拐一拐的
朝集口行来!
这人果然并不陌生,那正是在佛坪县太白居楼上见过的老叫化,他肩上蹲着一只金丝小
弥猴,一双金睛火眼,骨碌碌的乱转!
一下,小弥猴的眼光,转到坐在摊旁的丁建中身上,他用毛爪搔着猴头,似在思索一般,
忽然,毛手爪急急在老叫化耳朵上拨动,同时“吱…‘吱”的叫了几声。
老叫化正在拄着铁拐走路的人,突然停住,转脸朝右看来。一瞧,就看到了丁建中,口
中呵呵一笑道:“公子爷请了,难怪小徒说老化子有个熟人在此,原来果然是熟人。”
“笃”“笃”两声,已经到了丁建中面前。
他口中说的“小徒”,敢情就是那只金丝小弥猴了!
上次丁建中在席间,原来想和他攀谈,老叫化根本毫不理会,这会儿他却自动向自己招
呼起来。当下就起身道:“老丈请坐。”
老叫化也不客气,一屁股在丁建中对面的一张长凳上坐下,大声叫道:“给我来一碗泡
馍,再切一盘冻蹄筋,半斤烧刀子。”摊主连声应着,就料理起来。
老叫化一手把金丝小弥猴从肩上放了下来,放到长凳上,才含笑道:“公子爷一个人,
还有两位公子呢?”
丁建中不便多说,只是含糊的道:“那天在佛坪就分手了。”
“哦。”老叫化点着头道:“公子爷没去找他们?”
“找他们”,这三个宇听得丁建中心中不觉一动,说道:“在下有事,没工夫去找他
们。”
老叫化问道:“你们没有约好,咳,现在的人,大家都忙,有时就是约好了,也见不到
人,倒不如像老叫化这样,随便走走,反而会撞上了。”
丁建中越听越觉惊异,心知他是故意在暗点自己,一面拱手道:“在下上次在太白居上,
还未请教老丈尊姓大名。”
老叫化呵呵笑道:“老要饭终日奔波江湖,早已把姓名都忘了,大家觉得我老要饭很像
八仙中的李铁拐,老要饭虽然和他时代不同,倒也不妨联联宗,这就尊他一声老大,这么一
来,老要饭岂不顺理成章的成为李老二了。”
铁拐仙李老二!丁建中自然听说过,不觉肃然起敬道:“原来是李老前辈,在下失敬之
至!”
说话之时,摊主切了一盘冻蹄筋,和半斤刀烧子送上。
铁拐仙放低声音说道:“公子不可乱嚷。”
等摊主放下酒壶,很快就一手接了过来,咧嘴笑道:“早晨喝一壶酒暖暖肚,哥儿你也
来一杯。”
丁建中忙道:“老前辈,在下不善喝酒。”
铁拐仙也不客气,把酒壶凑着嘴唇,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才咂咂舌头,笑道:“不喝
酒,那就吃菜。”
举筷朝盘中点点,一下就夹了三四条蹄筋,往口中送去。
他根本连嚼都没嚼,又举起酒壶,咕的一大口,连酒带冻蹄筋,一齐吞了下去。
丁建中上次和他同席,知道他生成狼吞虎咽的一股吃相倒也见怪不怪。
摊主又送来一大碗泡馍,铁拐仙就像风卷落叶,不大工夫,就把一盘冻蹄筋,半斤刀烧,
一大碗泡馍,一起装下肚去。
丁建中问道:“老前辈形色匆匆,不知是到哪里去了?”
铁拐仙用破袖揩着嘴角,笑道:“老要饭听说这一带出了几个小魔崽子,在兴风作浪,
顺道路过,就来瞧瞧,不料这些小魔崽,得罪了阎老五都被召回去了,倒教老要饭的多跑一
趟。”
他喝了半斤烧子,满口酒气,又道:“其实这趟也并没有白跑,多少给老要饭打听到了
一点消息。”
丁建中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胡乱应着。
铁拐仙打了个酒呃,又道:“你道老要饭打听到什么?据说他们找到天香娘子的香巢啦,
那真是香喷喷的好地方,哈哈,这香喷喷的地方,谁不想到那里面去打个转?”
丁建中觉得他酒德不太好,一壶下肚,就张着眼睛说酒话,但也只好漫应着他。
铁拐仙倏地站了起来,眯着醉眼,伸手在丁建中肩头拍了一下,笑道:“哥儿,你快去
吧,这种地方,男人真该去见识见识。”
他这一站起,那只金丝小弥猴赶紧朝他手臂上疾揉而上,蹲到肩头。“笃”!“笃”!
铁拐仙扶着铁拐,东倒西歪的朝集上走去。
丁建中看他醉成那个模样,真有些啼笑皆非,起身会了账,也就自顾自上路。一路无话,
第二天傍晚,就赶到太白山下。
他看看天色还未全黑,就在大石上坐下,吃些干粮,又用手掬着溪水,喝了几口,休息
一会,才起身往山谷中走去。
他是故意等到天黑了才起身的,这样可避免打草惊蛇,现在他的目的,是志在救人了,
至少他要先找到姬青青再说。
峡谷斜斜的往里延伸,丁建中脚下何等快速,奔到谷底,举目看去,山坡前杜夫人居住
的那间茅屋,黑漆漆的不见一丝灯光。
丁建中不觉脚下一停,心中暗暗犹豫起来,看情形,谷中似乎毫无动静,杜夫人母子三
人,敢情已经入睡,自己的料想,全已落空!
那么靖一道人,姬叔全、孙二娘三人,并非往这里来的了!这一阵工夫,东山渐渐拥出
一轮明月,月光照在山林之间,直如白昼一般。
突然,丁建中心头起了一丝警兆,那是听到十数丈外传来的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这会是谁呢?”
丁建中心念疾动,身形一晃,很快就闪入了右首的林中,隐到一棵大树之后。
但听一阵轻快的衣袂飘飞之声,传入耳际,四五条人影,俏生生在谷口出现!
此刻月光铺地,数丈距离,自可看得十分清晰。
来的一共是五个女子,前面两个和后面两个,是一身青衣的使女。每人腰间各插着一柄
短剑,一个百宝囊,每人都背着一个花锄,看去身手极为矫健。
居中一个是身材纤瘦的佩剑少女,一身缟素,鬓边还簪着—朵小小的白花。这姑娘好像
十分荏弱,一手扶着后面右首那个使女的肩上,夜风之中,看去那么弱不禁风!
丁建中暗暗一怔,忖道:“会是她!她到这里做什么来的呢?”原来这姑娘不是别人,
就是东天王戴天行的独生女戴珍珠。
丁建中疑念方动,戴珍珠已经开口了:“春香,你去看看这茅屋里可有人?”
前面两人中,有人应了声“是”,举步朝茅屋走去,伸手敲了两下门,叫道:“喂,里
面有人么?”
她才一敲门,木门就呀然开启,里面黑黝黝的哪有人声?
春香几乎被吓了一跳,脚下不禁退了两步,娇声道:“喂,里面有人么?”
屋里还是没人答应。
春香回身道:“小姐,里面好像没人住呢!”
丁建中听了暗暗忖道:“杜夫人剑法武功,俱都不弱,她不可能自动搬走,那一定是受
靖一道人胁迫,才离谷而去。”
只听戴珍珠冷声道:“你不会进去瞧瞧?”
春香应了声“是”,举手招招夏香,叫道:“夏香,你来。”
夏香扮了个鬼脸,说道:“要去你一个人进去,我才不来呢!”
戴珍珠道:“怎么?她怕鬼,真是没用的东西,夏香,你陪她进去瞧瞧。”
夏香只好答应一声,和春香一起往茅屋中走去。
不多一回,两人就退了出来,春香说道:“回小姐,这屋里没有人住。”
夏香接口道:“但一切用具,都是现成的,而且屋中收拾得一尘不染,主人就是离开,
也只是一两天之内的事。”
丁建中暗道:“看来杜夫人果然是被迫离去的了。”
戴珍珠点点头道:“没有人就好。”
春香忍不住问道:“小姐,你说的就是这里了?”
戴珍珠冷声道:“废话,不是这里,我到这里来好玩?”
夏香道:“这家人家,明明住在这里,怎会没有人呢,莫非他们也是……”
戴珍珠不待她说下去,挥了挥手,止住她话头,自己默默的走了几步,一面察看着四周
山势,又默默的移动脚步,终于在中间站停下来,抬头叫道:“夏香,你从这里,面向东南
方,走一百三十一步,数仔细了。”
夏香不明究竟,但也不敢多问,依言面向东南方,默默数着步子,举步走来。
原来谷底这间茅屋,正好坐北朝南,峡谷入口,是在西首,丁建中入谷之后,站在山坡
前打量之际,就警觉有人来了,他向左首树林内走入,正是东南角上。(山坡的对面右首)
此时突听戴珍珠叫夏香朝东南方走来,心中不由一惊,忖道:“莫非她 (戴珍珠)已经发
现了我不成?”
正在思忖之际,夏香已经数着步子,走到树林前面,就在丁建中隐身的大树左首七八尺
远近,停了下来,口中叫道:“小姐,到了。”
戴珍珠道:“你不是站在一棵大树底下么?蹲下去看看,树根底下可有一块方形的石
柱?”
夏香依言蹲下身去,在树根左右,找了一阵,果然给她找到一方石头,这就抬头道:
“小姐,这不是石柱,露出地面,不过五寸来高。”
戴珍珠道:“你把土挖开些看看,这石柱上可有‘姚界’二字?”
夏香用花锄在石块四周挖开泥土,用手指扪着摸索了一阵,才道:“小姐,你说对了,
这石上果然有‘姚界’二字,一点没错。”
戴珍珠点点头道:“站着别动。”
夏香应了声“是”,就站着不动。
戴珍珠叫道:“春香,你朝西南走去,数到一百九十九步,就停下来。”
春香面向西南走了一百九十九步,依言停住,叫道:“小姐,到了。”
戴珍珠道:“好,你面前可是一株老茶树?”
春香应了声,“是”。
戴珍珠道:“你把它斫了,看看根下可有一方‘魏界’的石柱?”
春香答应一声,拔出短剑,把一棵老茶树斫倒,拔起树根,挖开入土二尺许,果然发现
一方“魏界”的石柱,不觉失声道:“小姐,你怎么知道的?真有一方‘魏界’的石柱呢!”
戴珍珠道:“你就站在那里别动。”
丁建中看得暗暗奇怪,心想:“不知她在找什么东西?”
只听戴珍珠接着叫道:“秋香去西北方,冬香去东北方,你们各走一百七十二步,停
下。”
秋香、冬香依言各走了一百七十二步,便自站停。
(西北方是茅屋右首,东北方是在茅屋左首)
戴珍珠道:“秋香再向右走七步,是一棵松树。石柱就在松树前面……”
秋香向右走了七步,就娇声叫道:“有了,有了,这石柱是人家当凳子坐的,很光滑
呢!”
戴珍珠道:“四面可有四个‘唐’字。”
秋香俯下身子看了一阵,才道:“果然有四个‘唐’字。”
戴珍珠道:“冬香,你向左横走一十三步,是一方数丈高的石崖,崖下镌有一个‘宋’
字,可对?”
冬香横走了一十三步,果然走到一座石崖之下,她只看了一眼,就道:“小姐,‘宋’
字就在这里。”
戴珍珠道:“好,你们都给我站着别动。”
话声出口,紧接着喝道:“你们接住了。”
双手连挥,只见从她手中飞出四道极细的黑影,分向春、夏、秋、冬四香手上激射过去。
丁建中凝足目力,仔细看去,原来戴珍珠手中投出的是两根棉套索。站在西北方春香和
站在东北方的冬香两人合着接住了一根,站在东南方的夏香和站在西北方的秋香也合着接住
了一根。
戴珍珠满意的道:“好,你们现在拉紧了,不要动。”
四香把两根交叉的棉索,各自拉紧。
戴珍珠举头望望银盘似的月亮,举步朝两根棉索交叉处走去。中天一轮皓月,清光如水,
照在地上,甚是清晰。
戴珍珠口中低低说道:“时当天狗,现在该已是戍时了!”
她寻到两根棉索交叉之处,右手一抬,“呛”的一声,掣出长剑,目光注视着地上经月
光照射,两索交叉之点,把长剑插入土中,然后抬目道:“你们可以回来了。”
丁建中明白了,她要四女先找石柱,那是确定四女站立的方位,她们分持两根棉索,是
要找月光照射的交叉点。这交叉点,敢情是她要找的东西的位置了,只不知她要找的是什么
东西?四香像四朵轻云,迅快的回到戴珍珠的身边。
戴珍珠伸手拔起长剑,朝插着宝剑的地方用剑尖在地上划了一个圈,吩咐道:“现在可
以挖了。”
四香娇应一声,一齐拿起花锄,朝插着宝剑的地方用力挖去。四把花锄,运行如飞,四
个娇滴滴的俏使女也粉汗如渖!
你别看她们弱不禁风,一身功夫,都是东天王亲手调教,从小熬练出来的。此时用力挥
锄挖土,就是四个壮汉,也比不上他们呢!
不大工夫,便已挖了两丈多深一个窟窿。
戴珍珠一手按着剑柄,站在窟窿边上,亲自监督。
就在此时,夏香一锄下去,但听“噹”的一声,花锄碰上了铁板,直震得她双手掌心火
辣辣生痛,口中忍不住“啊”了一声。
戴珍珠玉手一摆,说道:“慢点,你们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一块铁板?”
冬香从怀中取出一支火折子,随手晃亮,四人各自掣出短剑,小心翼翼的拨开泥土,果
然露出一块四方型的铁板。
春香喜道:“小姐,果然是一块铁板。”
戴珍珠道:“把它揭起来看看!”
四香答应一声,各用短剑、花锄,把那方铁板揭了起来。
只听春香叫道:“冬香,快把火折子放低些,照照看。”
冬香把火折子往下一照,叫道:“小姐,这铁板下面有一个坛子。”
戴珍珠道:“把它拿起来。”
冬香答应一声,把火折子交给秋香,纵身跃下,双手抱起坛子,一跃而上。
就在此时,但听一声龙吟般的长笑起处,一道银光,飞泻而下!
丁建中只觉此人笑声极为苍劲,急急凝目看去,那是一个身穿银袍,脸如镀银的人,从
山坡上飞落。
这真是快得像电光一般,银衣人飞身落地,戴珍珠和四香还未看清人面,他已一探手从
冬香手中,劈面把那瓦坛抢了过去。冬香急叫道:“快拦住他,他把坛子抢走了。”
春香、夏香、秋香、冬香都是从小久经训练,反应敏捷,在这一瞬之间,她们虽未看清
来人面貌,但手中短剑一翻,四条人影,倏地散开,正好把来人围在中间。
丁建中看得暗暗赞道:“这四个丫头,身手倒是十分敏捷。”
银衣人没有想到对方这四个丫头会有这般快法,不觉微微一怔,接着朗笑一声道:“你
们要待如何?”
冬香短剑一指,气鼓鼓的道:“好个贼子,你敢抢我们的东西?”
秋香道:“不用和他多说,把他拿下了。”
夏香道:“对,把他拿下。”
春香是四人中的首婢,短剑一摆,说道:“先要他把东西放下了。”银衣人朗笑道:
“这东西是你们的么?”
冬香道:“怎么不是,明明是我们挖起来的。”
银衣人笑道:“挖起来就是你们的么?”
春香道:“你把东西放下来!”银衣人道:“在下凭什么把东西放下?”
冬香叱道;“无赖,你是无赖,告诉你,再不放下,我就连你这双手一齐剁下来。”
“哈哈!”银衣人一手抱着坛子大笑道:“你来剁剁看!”
戴珍珠倒是沉得住气,她缓缓走到银衣人六尺距离,便自停步,目光冷厉,盯注在银衣
人的脸上,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光是这句话,就显得十分冷峻!
银衣人只觉这女子走近过来,就有一股逼人的冷肃之气,心中暗道:“这少女好冷的口
气,连她身上都似在散发着冷气,莫非她练了什么异派奇功不成?”想到这里,不觉朝戴珍
珠看了一眼,一面含笑说道:“在下是什么人,说不说都是一样。”
戴珍珠道:“好,你把坛子放下,就可以走了。”
她不但说得冷,而且好像对方已落在她四个婢女的包围之中,她很有自信,可以把他拿
下,要他放下坛子可以离开,还是她网开一面呢!
银衣人听得不觉一怔,大笑道:“在下不放下坛子,就好像不能走了。”
戴珍珠冷笑道:“那你就不妨走走看。”
这话,连丁建中都听得有些不信!
以他的估计,这银衣人一身武功,在江湖上已可算得上一流高手,人家取走坛子,不难
为你们五个姑娘家,已经很客气了。
方才自己还暗暗在掌心扣了几颗石子,只要银衣人稍有不利于她们,还准备暗中助她们
一臂呢?
戴珍珠口气说得如此生冷,如此肯定,实在颇出丁建中意外。
银衣人闻言仰天一声长笑,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
话声出口,双足一点,一个人就纵身往上拔起!
就在这电光之间,四香同时跟踪跃起,左手一挥,划起四道弧形白光,朝银衣人攻到。
银衣人身起半空,但觉从四面涌来的劲急风声,十分凌厉,一时间不知对方四人使的是
什么兵刃,不敢硬接,身形一沉,往下直落。
四香跟着上来,自然也跟着下落,大家依然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银衣人定睛看去,四香手中,除了右手各自执着一柄短剑,左手什么也没有,心中不禁
暗暗纳罕忖道:“这四个丫头手中,不知究是何物?”
四香这一招,不但发得极快,收得更快甚至连躲在暗处的丁建中都没有看得清楚,心中
同样觉得奇怪:“四个丫头这招诡异多变,不知是什么武功?”
戴珍珠神色冷峻,望着银衣人,徐徐说道:“你现在相信了吧?”银衣人厉哼一声:
“在下还是不信。”
话声甫出,右手一探,使了一记“青龙探爪”,疾向戴珍珠手腕抓来。戴珍珠粉脸凝煞,
冷叱一声,“找死!”
脚下疾退半步,左手突然朝前挥出。
就在她抬手之际,只听刷的一声轻响,声如裂帛,从她衣袖之中,飞出一道弧形白光,
像扇面般洒开!
这一下出手神速无比,银衣人几乎没有看清戴珍珠出手,他右手堪堪探出,突觉肩头剧
痛如裂,伸出去的手腕,不觉垂了下去,一个人随着连退了三四步之多!
不,他退到第三步,就双脚一软砰然一声,跌倒下去。
丁建中看得不觉一凛,他真没想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没有多少时间,居然会练成
惊人之艺!
她这一招从挥手到收手,竟然和方才四香使的同一路数,但见弧形白光,刷的飞射而出,
就倏然隐没不见!
出手之快,招数之奇,伤人之诡,收回之速,几乎令人目不暇接,视而无睹!
任你丁建中目光敏锐,功能夜视,但除了听到“刷”的一声轻响,和飞射而出的一道弧
形白光,什么也没看清楚,心头不禁大感凛骇!
只听一个破竹似的声音大喝道:“好哇!小丫头,看不出你出手倒是恶辣得很!”
喝声传来,一道金影,划空飞泻,落到戴珍珠面前。这人脸上戴着一个金色面具,身穿
金袍,站在戴珍珠面前,巍若天神。
戴珍珠不觉微微一晒道:“你们这般装神扮鬼,只能唬唬愚夫愚妇,本姑娘可不吃这一
套。”
金衣人目光如炬,洪笑一声道:“无知丫头,咱们金面郎君,银面郎君,岂是唬人的么!
你使了什么手法,把我兄弟迷昏过去?”
春香披披嘴道:“你才是无知丫男,你敢对我们小姐这般说话,大概是不想活了。”
戴珍珠一摆手道:“让他过去,放了他兄弟。”
金面郎君没有多说,举步走到银面郎君身边,蹲下身去,仔细的察看了一阵,敢情连一
点影子也没有看得出来!
只见他略为迟疑了一下,虎的站起身来,右手一抖,从他身边飞起一道金光,沉喝道:
“小丫头,来,看样子,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金大爷动手不可了。”
原来他手上是一根十节软金鞭,但软鞭在他一抖之时,就挣得笔直,足见此人还是内外
兼修的高手,一身功夫,绝非泛泛!
戴珍珠根本没把他放在眼梢里,只是微微一晒,冷声道:“金鞭银枪,金氏兄弟?”
金面郎君嘿然道:“你知道就好。”
戴珍珠道:“我听是听说过,你们金氏兄弟,还有些小名气,这样吧!我带来的人手并
不多,你们两个如果肯屈就的话,我还少两个随从……”
丁建中听得几乎笑出声来,金鞭银枪金氏双杰是何等人物,这位戴姑娘真是善于调侃!
果然,金面郎君喝道:“小丫头,你好大的口气!”
戴珍珠冷冷道:“若非你们金氏兄弟还小有名气,想给我当随从,还不配呢!”金面郎
君大喝道:“你是找死!”
戴珍珠冷冷一笑道:“这是你说的,不到黄河心不死咯!”
丁建中暗暗忖道:“戴姑娘在这短时间之内,莫非有什么奇遇,不然她不可能如此镇定,
有恃无恐,这女子真是令人莫测高深,而且也冷得可怕!”
金面郎君九节金鞭一指,喝道:“你亮剑。”
戴珍珠哼了一声,一抬手道:“你们把他拿下了。”
她话声甫出,春、夏、秋、冬四香随着围了上去,各站方位,将金面郎君围在中央。
四香的动作,不但整齐一致,而且轻盈美妙,显示她们联手合击,经过长期演练,熟练
无比。同时但听铮然龙吟,寒光电闪,四人抬手出剑,剑尖齐指金面郎君。
金面郎君目光一扫,哈哈大笑道:“你叫这四个丫头上来,不是要她们送死么?”
春香叱道:“狂徒,看剑!”刷的一剑,疾刺而出。
她才一发剑,其余三柄短剑矫若游龙,同时出手,向金面郎君卷去。
金面郎君眼看她们剑势甫发,森寒剑气已袭上身,心头也不禁暗暗震动,忖道:“光是
这四个丫头,剑上造诣,已有相当火候,她们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心念转动,右手一圈,金光绕身而起,刹那间,只听铮铮四声,四柄短剑带着激荡的寒
光,迅疾往后缩退。
她们尽管受震后退,但合围之势,并未稍现凌乱。夏香一欺而上,短剑乘隙刺向金面郎
君左“笑腰穴”。其他三女也同时发剑,分从三个方向刺向金面郎君。
金面郎君身躯疾旋,左手往左拍出一掌,他左掌拍出,赫然是一只金色手掌。
以他的武功,大概仅在江湖高手一流与二流之间,当然不可能练成黄教喇嘛的无上大法
“金手印”,那么他左手可能是套看一只金色的手套无疑。
这一掌不但拍出得极快,而且中途突然变拍为抓,一把朝旦香剑刃上抓来。
夏香岂肯让他抓住自己剑刃,急急往后跃退。
纤影飞闪,站在金面郎君身后的冬香已疾快掠到左边,补上了夏香的位置,她不但身法
快,配合得更好。
虽说夏香是被逼后跃,但递补得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恰到好处。
冬香补上夏香的位置,随手攻出一剑。同时因冬香的闪向左方,身后的空位立即由秋香
补上。夏香则很快闪到了秋香的位置,联合春香,三支短剑又一齐刺出。
这是说金面郎君虽然一招逼退了夏香,但他还是四面受敌之势。
金面郎君大笑道:“看来你们果然还有一套!”
话落身躯柁螺般疾转,手中一支九节软金鞭,登时幻起雷重鞭影,带起了一阵劲急的呼
啸,也产生了一股极强的推力,
但听接连响起四声金铁狂鸣。四香只觉皓腕剧震,玉掌发热,虎口发麻,不由得发出几
声惊叫,抽身暴退。
这一震,四香手中短剑,俱被震飞出去,八道惊怒的目光,一齐逼注金面郎君!
金面郎君不由得仰首大笑“哈哈……”
笑声中,夹杂响起几声娇叱!
四条苗条人影,紧随着往中间一闪,左手挥处,同时划起四道弧形白光,朝金面郎君卷
到!
金面郎君笑声甫起,突然间凝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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