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珍珠令
第二十八章 满盘皆输
徐守成认得那拦住假冒自己贼人的两人,却是许廷臣船上的两个水手,心中正在暗
暗惊异!
只见先前那个水手把银盒往怀中一揣,锵的一声从身边抽出一柄细长长剑,叫道:
“宋兄、张兄,咱们早已约定好了的,这人该由兄第对付……”身影一仆之势,已然飞
窜出去两三丈远,一下欺到对方身侧,说道:“朋友请亮兵刃。”
徐守成看得耸然动容道:“会是公孙护法!”
只听站在秦得广身后的那个水手,清朗地笑道:“不错,他是公孙护法,徐兄只管
坐下来,现在可以安心喝酒了。”
徐守成听得又是一怔,慌忙抱拳躬身,惊奇的道:“你老是……是总使者!”
那叫李黑狗的水手已经伸手抹去脸上易容药物,微微一笑道:“兄弟正是凌君毅。”
徐守成呆得一呆,惊喜地道:“果然是总座,今晚若非总座乔装超来,属下只怕难
逃毒手了。”
说假扮王麻子的公孙相长剑出路,一个“狼形步”欺到假徐守成身侧,那假徐守成
反应极快,挥手就是一剑,朝公孙相刺去。此人拔剑攻敌,出乎奇快,显然剑上造旨极
深。
公孙相大笑道:“来得好。”火花一闪,两支长剑,已经撞在一起,发出锵然剑呜!
两人各自觉得手腕一震,后退了一步。
公孙相横里移步,长剑一旋,第二剑抢先出手反击过去。
假徐守成却也丝毫不慢,身形同时转了过来,振腕发剑,又是一声金铁交鸣,把公
孙相刺去的长剑,震荡开去。
公孙相大笑一声道:“阁下既然要假扮徐兄,怎么连武当剑法都没学会?”说话之
时,剑光如练,接连刺出三剑。假徐守成一言不发,挥剑还击,以攻还攻,同时还击三
剑。两人立时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但见白芒闪动,两条人影,盘旋交错。全被
剑光环绕,无法分辨敌我。这真是一场罕见的搏斗,除了飞闪如电的剑光之外,还不时
传出阵阵金铁交呜之声。
公孙相“天狼剑法”,剑走偏门,回头发剑,令人防不胜防,原是十分恶毒的剑法;
但假徐守成出手奇快,剑发如风。剑剑都指袭死穴,同样是十分恶毒的招数。两人这一
场恶斗,当真是凶险百出,着着都是杀招,只要谁稍一疏忽,就得当场溅血,不死也是
重伤。一时看徐守成和方才拦住假徐守成去路的两个水手,莫不耸然动容,内心中的紧
张,不在动手的两人之下。
徐守成看看被制住穴道、坐在地上的秦得广、许廷臣两人,心中暗道:“令晚若非
总护花使者和公孙相适时现身,先制住了他们两人,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只不知总护花
使者是如何得知他们阴谋的?”心念转动,不觉对这位外貌俊美,武功高强的总护花使
者,生出无比的钦佩之心,忍不住回头朝凌君毅望去。只见凌君毅目光注视着搏斗的两
人,但脸含微笑,一手端着酒碗,就唇轻喝,状极悠闲,生似公孙相已经稳操胜券!心
头暗暗觉得奇怪,再转脸望去、场中两人,依然双剑翻飞,精练电掣,四五丈方圆,尽
是流动的寒芒,自己根本看不出胜负的迹象来。这时两人恶斗已在百招以上,仍是个胜
负难分之局。突听公孙相大喝一声,手中长剑一紧,疾攻三招,只听两人中间响起一声
震慑心神的金铁狂鸣。假徐守成手中长剑,立被逼落。
公孙相长剑一指,朝他前胸点去,朗笑道:“阁下黔驴技穷,难道还不肯束手就擒
么?”
假徐守成疾快的胸腹一吸,后退两步,厉声道:“鹿死谁手,未可逆料。”
“打!”突然纵身跃起,朝斜刺里飞身扑起。原来他自知身处绝境,除了公孙相之
外,还有两个假扮水手的敌人,拦住自己后路,因此横闪而出,企图飞身逃走。
公孙相看他左手扬处,并未打出什么暗器,已然料到他想乘机逃走,口中朗笑一声
道:“阁下想走,只怕没有这般容易。”
右手一抖,长剑脱手飞出,“叮”的一声,插在地上,人已快如离弦之箭,长身掠
起,迎空拦截。
假徐守成怒吼一声:“下去。”挥手一掌,朝迎面飞来的公孙相击来。
公孙相飞身纵起之时早有准备,同样劈出一掌,迎着击出。两人身在半空,硬拼一
招,双掌交接,发出蓬然轻震,双双震落实地。
公孙相双脚才一落地,左脚突然朝前跨出一大步,上身一扑之际,已经欺到假徐守
成身侧。振腕一指朝假徐守成左腰“笑腰穴”上点去。假徐守成使了一招“龙尾挥风”,
反击而出。公孙相身形一侧,施展“狼形步”,一下窜到了假徐守成右首,左手闪电抓
出,一把扣住了他的右腕脉门。他这一下,当真身法奇快,出手如电!假徐守成要待化
解,已是不及,口中大吼一声,左手握拳,奋力朝公孙相面前捣去,右手五指一翻,也
抓住了公孙相的手腕。
公孙相右手一翻,施展擒拿手法,反扣他左手。两人各有一只手互相扣握,另一只
手,却互作近身搏斗,忽掌忽指,各以极快手法,企图制服对方。攻拒之间,转眼工夫。
各人都以精妙手法,接连变换了十几个招式。假徐守成终究人单势孤,急于脱身,口由
大喝一声,飞起右脚,朝公孙相小腹蹬来。公孙相右手正和对方缠搏,无法分手,心中
忽然一动,机不可失,左手五指突然一松,放开假徐守成的手腕,同时用力一翻,也挣
脱了对方紧握的五指,骈指如戟,疾快朝他蹬来的脚上点落。这下双方紧握的五指同时
松开,假徐守成心头暗喜,只要对方放开五指,自己还有逃走的希望。哪知就在此时,
突觉右脚“阴谷穴”上一麻,身不由己的身子往右一倾。
高手过招,有不得半点疏忽。他身子一倾之际,公孙相左手已经闪电般点中了他肋
间两处大穴,砰然一声,跌倒地下。
公孙相做然一笑,俯身从地上拾起长剑,返剑入鞘,一把抓起假守成的身子,大步
走到凌君毅面前,把假徐守成往地上一掷,拱拱手,笑道:“属下幸未辱命。”
凌君毅点头道:“兄弟早知公外兄可以手到擒来,故而早已斟了一碗酒在此,替公
孙兄庆功。”
公孙相道:“多谢总座。”俯身从地上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凌君毅抬目道:“来,宋兄、张兄大家坐下来,咱们痛饮几杯。”
公孙相说道:“总座不是不喜喝酒的么?”
凌君毅点头道:“不错,兄弟是不善饮酒,平时一杯亦醉,一石亦醉;但今晚难得
这位秦兄替咱们准备了好酒好菜,又是地当李太自捉月骑鲸之处,自该好好喝上几碗
了。”说话之时,大家已经在凌君毅的下首,围着坐下。
宋德生、张南强同时拭去了脸上的易容药物。徐守成手执酒壶,替三人面前斟满了
酒。凌君毅就坐在秦得广和许廷臣的中间,他双手齐扬,在两人身上轻轻一拂,解开了
他们的昏穴。
秦得广、许廷臣身躯微微一震,候地睁开眼来。
秦得广双臂一动,似是想站起身来但他只挣得一挣,发觉自己四肢穴道还是被制,
长长吁了口气,目中厉芒闪动,喝道:“姓凌的,你待怎样?”
凌君毅淡然笑道:“秦兄醒了么,你方才不是说过,人生能有几回醉,先喝几碗再
说。”
秦得广怒声道:“姓凌的,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老子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
尊便,秦某决不皱眉。”
公孙相双眉陡然一挑,冷声道:“秦得广,你再敢出言不逊,看我不割下你一只耳
朵来。”
秦得广怒哼道:“秦某事机不密,既被你们识破,除死无大事,就是割下脑袋也只
有碗大一个疤,你当秦某是伯事的人?再说,秦某若是死了,自然有人会替我报仇,秦
某放心得很。”
凌君毅举起酒碗,喝了几口,偏过头来,朝他微微一笑道:“秦兄自己都已愤事,
几个手下,又能做得了什么事来?”
秦得广道:“我没有手下。”
凌君毅道:“秦兄指示他们在兄弟茶里下毒的两个人,难道不是你手下么?”
秦得广脸色微变,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凌君毅笑道:“等咱们喝完了酒,秦兄回去就知道了。”
公孙相说道:“总座是说咱们船上,还有他们潜伏的党羽?”凌君毅悠然一笑道:
“自然还有。今晚如果不把秦兄逮住,再过几天,只怕还要多呢,兄弟这总护花使者,
就得让秦兄来干了。”
宋德生道:“总座说得是,就像今晚这样,他们若是狡计得逞,咱们船上就多了一
个党羽了。”
凌君毅朝他微微一笑,道:“宋兄知道就好,但宋兄三天前巡逻回去之后,就曾替
他们带了一个回去。”
宋德生听得蓦地一惊,惶然道:“属下替他们带回去了一个?”
他回头望望许廷臣,又道:“总座说的,就是他么?”
凌君毅道:“许兄是从花家庄院来的。”
宋德生愤怒的道:“那是何样生,许廷臣,是你害死了何祥生。”
秦得广道:“姓凌的,看来你都知道了,那是李黑狗他们说的了。”李黑狗、王麻
于,就是秦得广坐来的那条船上的两名水手。
凌君毅又喝了口酒,笑道:“李黑狗他们,知道得有限得很,兄弟不用问他们,早
就知道了。”
秦得广道:“你怎会知道的?”
凌君毅左手一拂,解开他右臂穴道,把酒碗递了过去,说道:“秦兄也喝一口。”
秦得广嗜酒如命,果然毫不客气,接过酒碗,一口喝了下去,舐舐嘴角,说道:
“秦某这次自以为计划周密,不想全毁在总座手里,兄弟算是服你了,只不知总座如何
知道的?”
凌君毅笑了笑道:“兄弟初来不久,自然都是秦兄告诉我的了。”
秦得广睁大双目,大声道:“兄弟告诉你什么了?”
凌君毅得意一笑道:“兄弟今晚就是为了要和秦兄仔细谈谈,才乔装李黑狗,到这
里来的。来,咱们边喝边聊,你再喝一碗。”说着,果然伸手取过酒壶,又替他面前斟
满了酒。
秦得广嘿然道:“总座想用酒套我口风么?”
凌君毅道:“兄弟全已知道,何须再套你口风,但兄弟确有几件事想请教秦兄,等
兄弟说完之后,秦兄愿说就说,不愿意说,兄弟决不勉强。”
秦得广伸手取起酒碗,喝了一口道:“好,咱们一言为定,总座请说吧,兄弟告诉
你了什么?”
凌君毅举起酒碗,说道:“大家喝酒,不用客气。”一面朝秦得广说道:“秦兄在
当选护法的那天晚上,认为兄弟已经醉倒,暗使‘森罗令’企图一举把兄弟射杀……”
秦得广一怔道:“总座怎知那是兄弟?”
公孙相、宋德生等人都没听凌君毅说过那天晚上行刺之事,因此大家都屏息凝神,
等待下文。
凌君毅道:“兄弟本来也猜不到是秦兄,一来此人对花家庄院地形极熟,决非外来
之人,第二是他在江岸以内家真力击毙两个岗的弟兄,以这两人中掌的情形看去,双方
相距至少还在一二丈外,是被劈空掌力所震毙。本帮具此雄厚内力的,只有左护法冷老
和秦兄两人,当然右护法蔡老也具此功力,但他使的是拳,而不是掌,冷老身形瘦小,
和那人的身材也不像,因此兄弟认为是秦兄的嫌疑最大。”
秦得广喝了一大口酒,嘿然道:“总座这一分析判断,极为精细,兄弟真是轻估你
了。”
凌君毅看了许廷臣一眼,又道:“兄弟回来之时,遇上许兄,他巡逻花家庄院东南
一隅,正是从江边回转前院必经之路,他能发现兄弟,怎会不曾发现秦兄?已使兄弟心
头有了疑问。其次,他外号银弹子,江湖上如果能以暗器成名,手法必然高人一等,但
他打了兄弟一弹,功力准头都火侯极浅,像这样极普通的手法,决不会以‘银弹子’出
名。这使兄弟不觉多注意了他一眼,又发现他脸上经过易容,因此兄弟猜想他可能和秦
兄一路,脸上经过易容,可能是冒名顶替混入本帮来的。”
许廷臣脸色微变,问道:“总使者早就看出兄弟脸上易过容么?”
凌君毅道:“脸上易过容,只能瞒得过旁人,如何瞒得过兄弟这双眼睛?那天杨家
骢、沈建勋负伤回来,兄弟发现他们脸上都易了容,第二天宋兄(宋德生)这一组回来之
时,何祥生脸上又易了容。兄弟才想到你们每次出巡,都可能使用瞒天过海的手法,逐
步换人,等到船到黑龙会,所有护法和护花使者,岂不全都变成你们的人了?”
秦得广深深吸了口气,叹道:“这叫一下子失着,全盘皆输,凌朋友,真有你的。”
公孙相矍然道:“难怪那天兄弟值巡,总座曾嘱兄弟,遇事小心。”
凌君毅道:“不错,兄弟那时只当他们下手的对象,可能是你公孙兄,因为你乘坐
的那条船,就是当日沈建勋出事的那一条,后来才知两名水手,已经换了人。”他口气
一顿,续道:“那天晚上,有人用‘森罗令’行刺太上,还把赃栽到了兄弟头上……”
自从有人行刺太上,后来从凌君毅卧房,搜出“森罗令”和那件“青衫”,凌君毅
随着帮主、副帮主去面禀太上,后来就没了下文。凌君毅还是照样腰悬倚天剑,当他的
总护花使者。这件事究竟如何处置,第二层没有一个人知道,自然也是大家想知道的事。
凌君毅这一提起当晚之事,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徐守成四人,个个聚精会神的望
着凌君毅。就是秦得广、许廷臣,也睁大双B,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凌君毅微微一笑道:“但那天晚上,兄弟在侍者之中,也发现了易过容的人。”
公孙相道:“十二侍者脸上都戴面具,总座又如何看出来的呢?”
凌君毅道:“兄弟因其中一人行动可疑,禀明太上,要她们各人取下面具来检查,
才发现的。”
宋德生喜道:“总座把她拿下了?”
凌君毅道:“这人叫钱月娥,是黑龙会潜伏在咱们这里的一个领导人物。”
秦得广脸色一变,没有作声,咕的喝了一大口酒。
凌君毅道:“当晚兄弟又抓住了一个冒名顶替易过容的花女,替钱月娥跟秦兄通风
报信,左右舷来回走动。”
秦得广道:“她们既已招供,你为什么当时不把兄弟拿下?”
凌君毅微微一笑道:“你们企图在船行途中,逐渐掉换咱们的入,兄弟将计就计,
给你们来个依样葫芦,也要在船行途中,一个个逮住你们派来的人。”
秦得广伸手取起酒碗,一口气喝完,冷哼一声道:“凌朋友手段果然厉害,不但把
兄弟等人一网打尽,而且还要沿途让咱们的人,—个个自己送上门来,这般厉害的人,
真是留你不得。”话说到一半,执碗右手五指一松,酒碗坠地,一只铁掌,已经闪电般
朝凌君毅当胸印到。他就坐在凌君毅左首,这一掌可说蓄意已久,本来早就可以出手,
但他要等待的就是时机。要在凌君毅毫无准备的时候,冷不防给他一掌,才会得手。
他练的是邪门中寒毒无比的“寒丝掌”,只要有一丝寒气侵入体内,就可置凌君毅
于死命。当然,这一掌,也是他竭尽全身之力出来的,两人近在咫尺,右手一横,正好
够到凌君毅的心窝,实在方便已极!凌君毅话声方落,右手举碗喝酒,酒刚喝到嘴里,
酒碗还未放下,左手拿起一个咸蛋,自然毫无防备。秦得广说到最后一句“真是留你不
得”,右掌已经印到他胸口。
凌君毅依然没有惊觉,忽然转过头来,朝秦得广含笑道:“秦兄光是喝酒,怎不吃
菜?这咸蛋不错啊!”
他这一转过头来,上身自然也跟着转了过来;秦得广印向他胸膛的手掌,也就错开
了几寸。凌君毅不徐不疾,把手中拿着的咸蛋,—下塞在他掌心。这一段话说来较慢,
其实何殊电光石火一闪问的事!秦得广掌心凝聚了“寒丝掌”功,眼看快要印上,心中
还在暗暗得意,突觉一个又圆又滑的东西,一下抵住了自己的手掌。那自然是咸蛋!他
横劈过去的手掌,给咸蛋那么轻轻一抵,再也不进去!不,从咸蛋上传来一股无形潜力,
竟然把他掌力封死,使他凝聚掌心的“寒丝功”,一点也施展不出来。直到此时,围坐
着的宋德生、张南强才看到秦得广出手偷袭。他们因坐在对面,要待出手,已是不及,
口中不觉谅叫出声。
公孙相剑眉一剔,怒喝道:“姓秦的,你这是找死!”挥手一掌,击在秦得广的左
肩之上。但听“砰”的一声,把秦得广坐着的人,打得离地飞起,震出数尺之外。
凌君毅朝他淡淡一笑道:“公孙兄其实不用出手,谅他区区‘寒丝掌’,也未必伤
得了兄弟,否则兄弟岂会给他解开右手穴道?”随着话声,已经站起身来,接着又道:
“本来兄弟要他自己知难收手,可保无事,但公孙兄这一掌,却把他打得真气岔散了。”
大家听了凌君毅的话,目光不由全朝秦得广看去,果见秦得广脸如白纸,直挺挺躺
在地上,业已昏死过去。
公孙相看得大奇,说道:“兄弟看他偷袭总座,仓促出手,这—掌不过用了五成力
道,他怎会伤得如此厉害?”
凌君毅已经走到秦得广身边,俯下身去,替他解开受制的穴道,让他平躺地上,一
面说道:“他四肢穴道,除了右手已经解开之外,其余悉遭封闭,他为了偷袭兄弟,把
全身功力,凝聚右手掌心。经兄弟用咸蛋把他抵住,那时若要取他性命,只须稍为使用
反震之力,就得当场强命,但兄弟只封住他的掌心,不让他掌力发出来,目的就是要他
知难收手。”
说话之时,秦得广已经醒转,只见他一张横肉脸上,汗珠像黄豆般绽了出来,双目
一睁,颤声道:“凌朋友,你……你好毒辣的手段……”
凌君毅微笑道:“你是运岔真气,我已替你解开了全身穴道,你先躺着别动,等气
机平静下来,我再助你运气归宫。”接着抬目朝公孙相续道:“那时他四肢穴道,有三
处受制,只有右臂运聚了全身功力,又被兄弟把他抵住,发不出来,你这一掌,虽然只
用了五成力道,但正在他全身力道引满待发,又无处可发之际,受到外来掌力的震动,
真气自然入岔了。”
公孙相赧然道:“总座说得极是,那是兄弟太鲁莽了。秦得广是黑龙会潜伏的奸细,
就是死了,也无足轻重,运岔真气,人又未死,总座何用徒耗真力,助他运气归宫?”
凌君毅道:“下然,咱们除非在逮捕他的时候,失手误伤,就是把他杀了,也没有
话说。如今已经把他逮住,就不能再伤害他了,是死是活该由太上来决定,因此他真气
岔散,兄弟必须助他复原。
公孙相还待再说,忽然看到凌君毅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心中立时明白过来,就点头
道:“总座说得是。”
凌君毅不再多说,转身朝秦得广道:“秦兄现在就请盘膝坐好,兄弟助你运气行
功。”
秦得广自然知道,岔散的真气,若不及日寸运气归宫,时间稍久,就会变成走火入
魔,一生完了。这一听说要自己盘膝坐好,慌忙依言坐定。
凌君毅一只左掌,已经缓缓按上他头顶“百会穴”,口中说道:“秦兄准备了。”
一般真气,已从掌心度入他“百会穴”。秦得广但觉一股热流,如醍醐灌顶,滚滚
冲入体内,一时哪敢怠慢,慌忙双目内视,把一口岔散的真气,勉强提起,迎着凌君毅
度入的真气,缓缓导行归宫。
这样足足化了一顿饭的时光,只见凌君毅长长叹丁口气,收回手去,说道:“好了,
现在秦兄自己可以运行了。”缓步回到原处坐下,含笑道:“大家喝酒。”
宋德生道:“总座,咱们还不回去么?”
凌君毅抬头看看天色,笑道:“此时不过三更,咱们坐在此地,可以监视远近十里
江面,要到天色微明,才有人接班,还是在此休息一会的好,早去作甚?”说着,引壶
斟满一大碗酒,喝了起来。
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都是海量,听总使者既然这么说了,也就大碗的痛饮起来。
秦得广运了一回气,觉得已无大碍,便自站起,走到凌君毅面前,神色恭敬,拱拱
手道:“幸蒙总座赐救,秦某感激不尽。”
凌君毅回头道:“秦兄运气完毕,那就不碍事了,来,还是坐下来喝酒。”
秦得广道:“总座怎不点了秦某穴道?”
凌君毅淡淡一笑道:“秦兄自问逃得了么?”
秦得广赧然道:“在总座面前,秦某确实无法逃走。”
凌君毅道:“秦兄好说,那就请坐下来喝酒。”秦得广果然依言坐下。
凌君毅亲自替他倒了碗酒,含笑道:“兄弟敬秦兄一碗,喝酒的时候,咱们还是朋
友。”
秦得广举起酒碗,说道:“该是兄弟敬总座的。”一口气把酒喝了下去,抓起一片
酱肉塞入口中,一面抬目说道:“总座方才曾说,有话要问兄弟,不知总座要问什么?”
他自己先开口了!
凌君毅淡然一笑道:“兄弟原想问问黑龙会的情形,如果秦兄不方便,那就算了。”
秦得广朝许廷臣望了一眼,慨然说:“敝会禁律,泄密者死,但秦某这条命是总座
救的,总座要问什么,秦某知无不言。”
许廷臣道:“秦兄莫是不想回去了?”
宋德生就坐在他旁边,喝道:“闭上你的鸟嘴。”
秦得广又喝了口酒,朝许廷臣大笑道:“咱们已经落到百花帮的手里,还想回去
么?”许廷臣没有作声。
凌君毅道:“兄弟并无刺探黑龙会太多机密的意思,只是兄弟有两个朋友落在黑龙
会手里,因此只想知道黑龙会的大概情形,譬如黑龙会在何处?首领是准?他们囚人的
地方在哪里?秦兄能见告么7”
原来他请秦得广喝酒,又替他疗伤,目的就在于此。
秦得广道:“黑龙会有内堂、外堂之分,兄弟属于黄龙堂名下,只是外堂执事,职
司对外,黑龙会内部情形,知道得有限。”
凌君毅道:“黑龙会在哪里?你总知道吧?”
秦得广道:“兄弟只知道咱们黄龙堂设昆嵛后麓黄龙岩。”
“昆嵛后麓?”凌君毅道:“你说的是山东昆嵛山?”
秦得广应了声“是”。
凌君毅道:“那么你们首领是谁呢?”
秦得广道:“说来总座也许不信,兄弟虽然入会三年,但只见过会主一次,根本不
知道他是谁。”
凌君毅道:“他没有姓名?”
秦得广道:“大家只称他会主,不知他姓甚名谁。”公孙相冷笑道:“总座,入会
三年,连会主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这话你相信么?”
秦得广道:“事实如此,兄弟何须说谎?你公孙相担任百花帮护花使者,也一年多
了,你知道太上姓甚名谁么?”
凌君毅道:“秦兄不是见过他一次么?”
秦得广道:“不错,兄弟看到的是一位黑脸、黑须、身穿黑袍的伟岸老人,但兄弟
觉得那不是他的本来面貌。”
凌君毅道:“秦兄属黄龙堂,算是外堂,那么内堂呢?”
秦得广道:“飞龙、黄龙,都属外堂,只有青龙堂是内堂。”
凌君毅道:“内堂和外堂,不知有何区别?”
秦得广道:“青龙堂执掌会中机密,手下都是女子,称为内堂,是三堂中最具权力
的一堂。飞龙、黄龙二堂,专门对外。飞龙堂也称护法堂,都是一流高手,平日没有一
定任务,也很少行动,只有黄龙堂派在外面的人,遇上困难,才由飞龙堂派人增援。”
凌君毅道:“飞龙堂设在哪里?”
秦得广道:“这个兄弟也不知道,但咱们黄龙堂弟兄,若有什么危难,只要发出求
援信号,不论远近,都会有飞龙堂的人赶来,因此没有人知道飞龙堂究竟设有哪里。”
凌君毅道:“黑龙会果然神秘得很。”接着问道:“那么黄龙堂呢?”
秦得广道:“黄龙堂职司对外,堂下都是男的,江湖黑白两道中人,只要有人引进,
均可入会。”
凌君毅突然问道:“钱月娥那是青龙堂的人了?”
秦得广道:“不错,她是水堂主派出来的,咱们都得听命于她。”
凌君毅心中暗道:“无怪钱月娥要玫瑰传出消息,就嚼舌自尽,原来她怕泄漏了会
中机密。”一面沉吟道:“如此说,秦兄也不知道囚人之处了?”
秦得广道:“那要看总座两位令友是被什么堂擒去的了。如是黄龙堂擒去的,当然
囚禁在黄龙岩;但若是青龙、飞龙两堂擒去的,兄弟那就不知道了。”他说到这里,接
着又道:“兄弟未被派到百花帮来之前,曾在黄龙岩耽过一段时间,有时水堂主派人前
来传达会主命令,只要看他们来去从容,相距应该不会太远,兄弟也曾暗暗留心,但黄
龙岩数十里方圆,就没有青龙堂的影子。”
凌君毅心中暗付道:“假冒桅子的小姑娘,她曾说是水堂主的侍女,自然知道青龙
堂的地方了。”举碗喝了口酒,问道:“秦兄在黄龙堂是什么身份?”
秦得广道:“黄龙堂除了堂主,只有巡主和剑士两级,兄弟是巡主身份。”
凌君毅道:“不知你们自己人之间,有何记号?”
秦得广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忽然洪笑一声,放下酒碗,伸手从发髻中取出一颗东西,
手掌一摊,说道:“今晚冲着总座,兄弟全抖出来了。咱们的记号就是以此为凭。”他
掌心赫然是一颗红豆大的珍珠,穿着黄色丝络。
凌君毅目光何等犀利,这一注视,就清晰看到珍珠中间,有一个比蝇头还细的“令”
字!口中不觉“啊”了一声:“珍珠令!”
秦得广道:“原来总座已经知道了。”
凌君毅道:“兄弟身上也有一颗,请秦兄瞧瞧。”说罢,果然也从怀中摸出一颗珍
珠,托在掌心。
秦得广目光凝注,仔细看了一眼,笑道:“这是黑龙会对外示警的记号,原来总座
早就在查访黑龙会了。”
凌君毅道:“同是‘珍珠令’,不知有何不同?”
秦得广道:“咱们会中,堂主以上,才有资格佩戴珍珠令,堂主佩的比黄豆略大,
像总座这颗,就有拇指大小,那该是堂主佩戴之物。而且丝络颜色也不一样,青龙堂是
青线,飞龙堂是红线,咱们黄龙堂是黄线,只有令主用的是金线。总座这颗,穿的是金
线,乃是对外代表本会的信物。因为会中佩带的都是真正明珠,只有对外的信物,乃是
假珠,一眼就可分辨得出来。”
凌君毅道:“原来还有这许多区别。”
秦得广道:“那可还有呢,咱们外堂的人,珍珠上刻的‘令’是单线,内堂的人珍
珠上那个‘令’字,就用双钩刻的了。”
凌君毅心中忽然一动,暗想:“自己家传骊龙珠上,那个‘令’字,也是双钩刻成,
莫非黑龙会也和自己有关?”
他想到自己家传的“飞龙三剑”,成为百花帮的“镇帮三剑”。如今家传的骊龙珠,
又和黑龙帮内堂的“珍珠令”相似。如说巧合,这两件事,已经超出了巧合的范围?他
一时之间,但觉思潮起伏,心头充满了重重疑云,一手举起酒碗,把一大碗酒,咕嘟咕
嘟全喝了下去。
公孙相看他已有几分醉意,忙道:“宋兄、张兄、徐兄,咱们陪总座干一杯。”说
话之时,暗暗朝三人使了个眼色。
这意思就是说,凌君毅已经不能再喝了,酒壶中存酒不多,大家分一碗,把它喝完
了就好。
宋德生、张南强自然听得出公孙相的口气,大家同声应好,许守成拿起酒壶,替三
人斟满了酒,自己也倒了一碗。
秦得广道::徐兄,剩下是兄弟的了。”
伸手接过酒壶,往嘴中就灌,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凌君毅微微一笑道:“诸位是伯兄弟喝醉了?”话声方出,秦得广突然“啊”了一
声,身子往后倒卧下去。事出意外,使场中围坐的人,全都吃了一惊。
凌君毅动作快速,一下纵身跃起,俯下身去,左手扶起秦得广身子,右手已经按在
他“命门穴”上,口中急急问道:“秦兄怎么了?”
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徐守成四人,也同时起身,公孙相相三人低低说了两句。
宋德生等人连连点头,各自分散,暗暗戒备。
就在此时,突听凌君毅侧脸喝道:“林内何人?”
“老夫。”随着话声,从林中缓步走出一个头盘小辫的瘦高老者。这老者身穿蓝布
褂,扎脚裤,左手拿一根尺许长的竹烟管,生成一张瘦削的死灰脸,黑夜之中,连他一
双眼珠,都是死灰色的,闪烁有光。
秦得广经凌君毅助他一口真气,从“命门”度入,适时睁开眼来,目光直视,瞧到
灰脸老者,口齿启动,嘶声道:“飞……龙……龙……”他这三个字,似是用了极大力
气说出来的,但说到后来声音愈来愈弱,缓缓闭上眼睛,嘴角间也跟着流出黑血。显系
中了某种细小暗器,毒发而死。
凌君毅收回右手,直起身来,目注灰脸老者,问道:“阁下是黑龙会飞龙堂来的
了?”
灰脸老者道:“老夫倒知道朋友就是百花帮新任总护法使者,对不?”
凌君毅道:“不错,在下正是凌君毅,阁下也报个万儿。”灰脸老者道:“老夫饶
三村。”
凌君毅并不知道金铰剪饶三村就是飞龙堂堂主,问道:“阁下来此有何图谋?”
饶三村摸着他一把灰白的山羊胡子,芜尔笑道:“老夫的任务有三,乃是:诛杀叛
徒,营救本会弟兄。”
凌君毅道:“你只说了两项。”
饶三村道:“不错,还有一件事,是请凌总护花使者屈驾随老夫一行。”
凌君毅道:“阁下要在下随你去哪里?”
饶三村道:“当然是敝会了,若非为了来请凌老弟,屈驾一行,又何须老夫亲来。”
口气十分托大。
凌君毅目光凝注,说道:“听阁下口气,莫非是飞龙堂的堂主?”
饶三村道:“老弟说对了,老夫正是飞龙堂主,凌老弟答应随老夫走了?”考虑的
是饶堂主带来的这十二位星宿,是生擒回去,还是格杀勿论
公孙相大笑道:“总座不必考虑了,生擒了一名堂主,其余的人,自然格杀勿论。”
宋德生接口道:“对,总座擒下这位饶堂主,这其余的,都交给属下了。”说话之
间,但听一阵锵锵剑鸣,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徐守成四人,各自掣出了长剑。
饶三村只是微微一晒,道:“老夫统率的十二星宿,如果有这般容易打发,那就不
成其为飞龙堂了。凌老弟要是不信,你不妨要他们上去一个人试试。”
公孙相没待凌君毅开口,抢着道:“总座,属下去会会他们。”
饶三村深沉一笑,举手向空一招。这大概是他们的暗号,本来站在数丈开外的十二
幢黑影,举步朝草坪四周走了过来。这回大家都可看清楚了,这十二个人,方才何以只
是黑幢幢看不清面目?原来他们头蒙黑布,穿着一身紧身黑色劲装,布料好像极厚,全
身上下一片黑色,只露出一对熠熠发光的眼睛。
凌君毅看他们装束诡异,心头暗暗付道:“这十二星宿,这般打扮,自然不会是装
神扮鬼,唬唬人的,那么他们莫非练的是什么邪门怪异功夫不成7”心中转念,回头朝
公孙相道:“你要多加小心。”
公孙相道:“属下省得。”一手仗剑,奔了过去,喝道:“你们哪一位站出来比划
比划?”
饶三村冷冷说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仰手朝右首一人指了指。那黑衣人向前一
掠,迎着公孙相扑来。此人身法奇快,一言不发,双手如钩,扑攫而至。
公孙相练的是“天狼剑法”,“狼形步”,上身一扑,便已到了黑衣人侧面,口中
低喝一声:“看剑!”寒光一闪,剑尖已经刺到黑衣人肋下。
黑衣人不避不让,猛地回过身来,右手五指箕张,朝公孙相执剑手腕抓来。
公孙相出手何等迅速,但听“骂”的一声,剑尖已经刺中黑衣人的右肋,但却如点
在坚石之上!不知黑衣人一身衣服,究是何物制成,居然不受刀剑,公孙相手中一柄百
炼精钢的长剑,竟然刺不动它分毫。
公孙相心头方自一惊,但见黑衣人扭身之间,五指勾屈,己朝自己手腕抓来,目光
一注之间,但见对方五个指甲乌黑有光,分别淬过奇毒。公孙相又惊又怒,双肩一侧,
身形斜窜而出,一下闪到黑衣人身后,刷的一剑,疾刺过去。
那黑衣人身上虽然穿着坚厚的黑衣,但行动却十分灵活,身形随着公孙相急速转了
过来,挥手一掌,劈击而出。这一掌,居然劲风讽然,势道极强,而且掌风之中,隐隐
挟着一股奇腥之气。公孙相师傅老狼神,原是旁门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平日对徒弟定然
把天下武林各种旁门怪异武功,述说十分详尽。
公孙相鼻中闻到对方发出的掌风,带着一股奇腥,心头不禁一动,暗道:“看来他
们练的是‘五毒掌’了。”一时不敢硬接,身形前仆,一下从左窜出,挥手一剑,往后
刺出。
那黑衣人两次扑空,口中低啸一声,双手挥舞,跟着欺来,扑击之势,更是迅捷无
伦。
公孙相仗着“天狼身法”,忽东忽西的闪动,才算和黑衣人打成平手,实则已是攻
少避多。因为黑衣人身上穿的一身坚厚黑衣,不受刀剑,就算你刺上了也是白刺。
两人缠斗了八九招,凌君毅一双炯炯目光,一直盯注着黑衣人,自然看得十分清楚,
双眉微拢,沉声喝道:“公孙兄回来。”
公孙相听到喝声,立刻长剑护胸,往后跃退。
那黑衣人并末追击,便自收手。
公孙相退到凌君毅身边,低声说道:“总座,他们身上穿的衣衫,刀剑不入。”
凌君毅点头道:“兄弟看到了。”
公孙相又道:“还有,他们不使兵刃,但十指都淬过剧毒,劈出的掌风,带有一股
腥气,极似‘五毒掌’一类毒功,不可硬接。”
凌君毅道:“兄弟知道,他们若无特殊技能,姓饶的口气也不会如此托大了。”口
气一顿,朝四人说道:“你们站在原地别动,兄弟去试他一试。”随着话声,缓步朝前
行去。他武功高强,若是他都无法能胜得十二星宿的话,今晚的局面,就不堪设想了。
公孙相突然低声说道:“总座要多加小心。”
凌君毅微微顿首,缓步走到饶三村前面,相距一丈,方始停步,道:“饶堂主贵属,
果然厉害。”
饶三村眨动灰眼,阴笑道:“凌老弟那是答应随老夫同去了?哈哈,识时务者为俊
杰,凌老弟不失为俊杰人物。”
凌君毅脸上不见一丝笑容,沉声道:“阁下要在下随你同去不难,凌某倒想先和你
决一胜负,饶堂主不会推辞吧?”
饶三村死灰眼中神光一闪,徐徐说道:“老夫奉会主之命,原是敦请凌老弟来的,
咱们自以不伤和气最好,何况就今宵情势而论,老夫已经掌握了必胜之机,再要以命相
搏,岂不是有些不智了么?”
凌君毅双目寒光陡射,朗笑一声,道:“凌某说出要和你动手,你想不动手,只怕
也不成了。”
他打定主意,擒贼擒王,喝声甫出,右手一拾,呛的一声,长剑出鞘,倚天剑青芒
吞吐,朝饶三村一指,喝道:“饶堂主请亮兵刃。”这剑尖一指,距离饶三村身前不过
数尺光景,一股森寒剑气,直逼胸臆。
饶三村外号“金铰剪”,他练的就是“金铰剪”神功,两个指头,犹如钢剪一般,
就算你百炼精钢长剑,只要轻轻一夹,就可把你夹断,因此他身边从未携带兵刃。
但这回他看到凌君毅掣出来的长剑,不但形式奇古,而且剑锋森寒遏人,显然不是
寻常宝剑。他虽然练成“金铰剪”神功,但遇上这样一柄神物利器,却也不敢轻樱锋镐,
口中低啸一声,上身倏地往后一仰,飞纵出去二丈来远。
凌君毅没想到他会不战而退,口中朗笑道:“饶堂主可是不敢和在下动手么?”话
声未落,突觉身后风声有异!
同时也听到公孙相喝道:“总座小心身后!”其实不用公孙相出声,凌君毅左手扬
处,迅若电光火石,拍出一掌,人也倏地转过身来。原来饶三村方才那一声低啸,自是
指挥“十二星宿”的暗号,啸声甫出,就有两团黑影,疾如鹰隼,一左一右,朝凌君毅
身后扑攫而来。
凌君毅是反手如来的传人,听风辨位,反手发掌,是他师门的绝艺,这一掌是他尚
未转身之际,向左首欺来的黑衣人拍去。那黑衣人堪堪扑到,五指如钩,正待朝凌君毅
左肩抓落,突觉一团强猛劲气,当胸撞到,哪里还有他闪避的机会?但听“砰”然一声。
一掌击中此人前胸。这一掌,凌君毅差不多用了六成力道。直把那黑衣人震的向后连退
了三步。
凌君毅拍出一掌,候地转过身去。欺到右首的黑衣人目光炯炯,乌黑五指,有如钢
钩一般,距离自己右肩已不过五寸,来势凶猛,心头不禁为之一凛!急切之间,急忙右
肩一沉,手中长剑疾削而出,同时身形一侧,横闪出去。双方动作,均极快速,两人擦
身而过,错开一丈来远!寒芒闪处,那黑衣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鲜血喷洒,抓向
凌君毅肩头的五根勾曲手指已被剑锋削断,血流如注。
饶三村吃了一惊,他真没想到凌君毅出手会有如此快法,连一向认为可以纵横江湖、
所向无敌的“十二星宿”,转眼之间,几乎栽了两个。此人不除,日后必为黑龙会心腹
大患。但他在临行之际,会主又一再交代,此人非生擒不可!他心念闪电一动,又暇口
发出两声低啸。低啸乍起,又有四团黑影,箭一般向场中飞扑而入。
凌君毅一招之间,一掌震退了一个黑衣人,一剑削断另一个黑衣人五指,精神不觉
陡然一振!他们纵然穿着特制衣衫,刀剑不入,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原是一瞬间事,那被凌君毅一掌震退的黑衣人,一退即上,双手箕张,纵身飞扑
而至。被剑锋削断五指的黑衣人,更是凶性突发,双目通红,不顾右手鲜血仍然不停地
流出,厉啸一声,左手五指如钩,迎着凌君毅当胸抓来。这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动,来势
凶猛己极,凌君毅却也不敢大意,右手一指,但听“嗤”的一声,从他中指飞射出一股
劲急的水箭,直向左首黑衣人双眼射去。倚天剑交到左手,同时身随剑走,使了一记
“横扫六合”,剑光如匹练横飞,朝另一个黑衣人扫去。
这一剑横扫,使的正是时候,饶三村发出两声短促的低啸,四个黑衣人从四个不同
方向飞扑过来。他们平常纵然不畏刀剑,但凌君毅这柄倚天剑,乃是太上所赐,本身已
是斩金截铁的利器。此时经凌君毅使来,更是剑风激荡,寒芒耀目,威势极强!扑来的
四人,眼看剑光奇亮,寒气直砭肌肤,也不禁为之一怔,急急往后跃退。那个被削断五
指的黑衣人,吃过苦头,自然识得厉害,纵身横闪而出。
那凌君毅从中指射出的一道水箭原来是他方才喝下去的酒,强敌当前,自然有不得
几分的酒意,才用内功逼出。在他原是无意之举,只因对方黑衣人急扑过来,正好用酒
箭唬他一唬,哪知这一下,却是射中了对方。黑衣人全身都包在力剑不入的特殊衣着之
中,只有这双眼睛留着两个眼孔,是他们唯一弱点。他扑来之势,何等凶猛?凌君毅迎
着他射出酒箭,又是用内力逼出,势道同样极强。一来一去,快速何殊电光,等到他发
现凌君毅手中射出一股水箭,再待后退,已是不及。酒箭经凌君毅内功遏发,射中的又
是人身最弱的眼睛,但觉一阵剧痛,双手蒙着眼睛,哇哇乱叫,自然没有来得及后退。
凌君毅一剑扫出,逼退了五个黑衣人,眼看被自己酒箭射中眼睛的黑衣人,末受大
伤,立即身形一晃,欺到他身前,右手五指直竖,掌心向外,向前推出。
这一掌名为“牟尼印”,乃是佛门降魔法藏,威力之强,岂同小可?那黑衣人身上
虽有刀剑不入的衣衫,遇上这等佛门降魔绝学,也是经受不起,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
应掌飞起,摔出去数丈来远,当场气绝。
那扑入战场的四个黑衣人,虽被凌君毅一剑逼退,但他们都是久经训练,人性已泯,
满腔都是凶残暴戾之气,—个个口发厉啸,挥舞双臂纵身扑起。那被削断五指的一个,
独臂箕张,更是啸声如狼,抢先朝凌君毅身后抓来。这是同时发难,但见五团黑影,如
星丸跳跃,行动有如鬼魅,集中凌君毅一个目标攻击,声势猛恶绝伦!
公孙相目睹凌君毅一掌就击毙了一个黑衣人,不由得豪气大生,此刻眼看他们倚多
为胜,立即长剑向空一招,喝道:“宋兄、张兄,咱们一起上。”
宋德生、张南强虽明知对方刀剑不入,也各挥长剑,正待纵身投去。
凌君毅大喝一声:“你们不用过来。”喝声出口,但见他右手一挥,手上青虹掣电,
又多了一把两尺来长的短剑。但见他一长一短两柄宝剑,在身前划起重重剑影,银虹耀
目,剑气寒光扩及两丈方圆。那五个黑衣人联手扑攫,合击之势虽然严密,但他们都还
神志清明,也知道凌君毅手上两柄宝刃,正是自己的克星?心存畏怯,不敢逼得太近,
只是围着凌君毅,连声怒啸,遥遥作势。就在此时,那站在三丈开外的飞龙堂主饶三村
口中,又响起了二声短促的轻啸。这两声轻啸骤起,站立四周的另外六个黑衣人,随着
举步,朝公孙相、宋德生等四人逼近过来。
公孙相为人机警,口中大喝一声:“大家小心!”喝声出口,右手仗剑,左手迅快
的从地上抓起许廷臣,口中凛喝道:“你们谁敢过来?”宋德生迅快抓起了躺在地上的
假徐守成。张南强,徐守成两人同时闪到公孙相和宋德生的身边,准备合力迎战。假徐
守成被点住穴道,除了两只眼睛还能眨动,口不能言。许廷臣只是双肩穴道受制,眼看
公孙相把自己当作挡箭牌,挡在前面,不禁脸色煞白,大叫道:“公孙护法,快请放手,
他们是没有理性的人。”
六个黑衣人布成合围之势,缓缓向四人停身之处逼近,其实他们除了练的是邪门毒
功,性情残暴,神情并不迷糊。此时眼看许廷臣和假徐守成落在敌人手中,倒也投鼠忌
器,一时不好出手。
只听饶三村冷喝道:“你们只管动手,格杀勿论。”
许廷臣听得又惊又怕,急叫道:“饶堂主,你老是来救我们的,总不能置我们的死
活不顾……”
六个黑衣人听到饶堂主的吩咐,口中低啸一声,突然朝四人飞扑过来。
公孙相一手抓着许廷臣,身形一扑,施展“狼形步”,右手振腕发剑,寒光闪动,
快疾向扑来的黑衣人双目刺去。黑衣人只有两个眼睛,留着眼孔没有遮蔽,是唯一的弱
点。公孙相这一招“金针刺蟒”,剑尖洒出一大片寒芒,袭取对方双目,黑衣人果然不
敢大意,身形往后一仰,右手手肘朝他剑上演来。公孙相其实只是一记虚招,剑光洒出,
人已身朝右窜出,一卞转到了黑衣人背后。转到敌人背后,原可乘机出手……但黑衣人
身上刀剑不入,转到他背后,也是一无用处,变成只不过暂躲对方扑搜。要知对方扑来
的人数,共有六人之多,而公孙相他们却只有四个人。公孙相堪堪转到黑衣人背后,突
觉一团黑影,疾如鹰隼,朝自己侧面欺来,连人影还没看清,对方钢钩似的手指,已然
抓住了许廷臣的肩头,另一只手,劈面向公孙相抓来。那和公孙相对敌的黑衣人,也在
此时,候地转过身来,到了此时,公孙相不得不疾快松手,一个仆步,从两人中间窜了
出去。
许廷臣只觉肩头剧痛,骇得灵魂出窍,口中喝叫一声:“饶堂主饶命……”人已闭
过气去。这时宋德生、张南强、徐宋成三人,也都陷入险境。宋德生眼看饶三村下了命
令,连他们自己人都一律格杀勿论,自己自顾不暇,再抓着假徐守成,岂不是个累赘?
因此就把那假徐守成随手弃置地上,一手展开峨媚“乱披风剑法”。峨媚派这套剑法,
原以看去杂乱无章出名,东一剑,西一剑,飘忽无定,身法自然也随着飘忽游走。
黑衣人身上刀剑不入,剑法再奇,对他们已是一无用处。但宋德生展开剑法,身形
随着游走不走,却对他大有用处,至少可以暂时闪避黑衣人的扑击。
张南强出身衡山派,衡山剑法以腾空扑击为主,这回,他却占了很大的便宜。他剑
法展开之后,身子凌空飞起,本来他们衡山派盘空扑击取敌,一个人终究不是飞鸟,可
以在空中回翔上下,那是全靠扑击之时,和敌人兵刃接触,藉以腾身再起。如今黑衣人
全身刀剑不入,他扑击之时,只要随便在黑衣人身上点上一下,就可借力纵起,飞了开
去。一个人老是提着一口真气,盘空腾跃,自然是一件十分吃力之事,但在和这几个刀
剑不入的黑衣怪人拼搏之际,他腾空飞跃,算是最安全的了。
四人之中,最吃亏的是徐守成。他出身武当派,武当“两仪剑法”,取法“太极动
而生两仪”,每一剑,都划着圆圈,纯然是以柔克刚的剑术。身形步法,虽是身随剑走,
但也只是在方圆数步之间走着弧形步法,最多踩踩九宫、八卦方位。此时面对着扑攫为
主,爪有剧毒,武功高强,秉性凶猛的敌人,劈、刺,所、削全然无效,迂回缓慢的弧
形步法,更是难以躲闪,两三个照面,已是迭遇惊险!
|
上一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