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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谷


第五十章 玉女寝陵



  原来当端木云由丈余高处,趁晶屏下沉地底的刹那,飞纵而过之后,尚未腾出时间仔细
注意室内的一切,而晶屏复又升起,进路封绝,彼时她只顾在骇诧自己如梦幻般的遭遇,故
而仍然没有注意到室内的事情。
  等她心神平定下来之后,既知归路已绝,自然而然地将注意力集中到石室之内,注目之
下,不由频频惊赞。
  这间石室,色呈淡紫,四壁平滑如用刀削磨琢而成,左壁丈许高处,嵌镶着一盏六角壁
灯,六幅宫画,乃是奇异的巧工,在六片赤红的薄宝石板上,雕镂的透明人物,灯蕊是一粒
胡桃般大的夜明宝珠,奇光自透明的山水人物中穿射出来,好看煞人,珠光照耀着这间本系
淡紫色的石室,竟变为绯红。
  迎着晶屏的正对面,是一张象牙香榻,榻前一个玉石茶几,几上横着一张奇古的瑶琴,
琴弦闪发着异光。
  榻上两床杏绫绣被,叠放得整整齐齐,一对枕头面上,绣着“燕双飞”图,只是缺了一
幅香纱丝的芙蓉帐儿。
  左壁间一座晶石妆台,虽然不染尘灰,但看上去却极为单调,大概是妆台上,少了那些
脂粉物品的原故;象牙榻的墙头上,斜挂着一柄宝剑,说它是剑,似乎不大合适,因为只有
尺余长,并且是个弯月形状。
  端木云望之即知这间石室,是闺阁千金所居住的地方,她惊诧不归谷中竟有女子居住,
这里一丝一物无不超凡绝俗,古雅出尘,她心底深处,自然还存着另外一个疑念,不过此时
她却未曾表达出来。
  端木云不知道为了什么,在看清这是一间香闺之后,却突然感觉到困乏起来,真想睡上
一会儿才好。
  她不由自主地迈步到了象牙榻前,伸手轻轻地抚摸了那对香枕上的飞燕一下,讵料香枕
竟然随手而化,那一对飞燕,也随着她在受到惊骇之后,倏然束手而带动的微风,飘然飞起
化为残絮!
  端木云不禁凛然悚惧,连退了四五步,呆呆地看着正在冉冉坠下来的残絮,心胸间怦跳
不止!
  其实这个原因非常简单,香枕绣被,望之虽然崭新,但却不知在这象牙榻上,安置有若
干年代了,故而本质已腐,成为朽物,只要有人在它上面些许用力,它自然就颓化为一堆灰
烬。
  端木云并非不明白这些道理,但是因为事前未曾想到,故而香枕随手颓化之时,才受了
惊吓。
  如今她惊魂已定,反而暗笑自己的胆量忒小,再次走近香榻,重伸出右手,才待再在绣
被之上拭摸一下,却突然终止了这个念头,随即嗟叹一声,她知这两床绣被,必然像双枕一
样,故而不忍再将它抚毁,这是女子的天性,回忆过往的事迹,要比憧憬未来美妙得多!
  她转身步向妆台,用手指轻轻按向台面,这座妆台是晶石所制,边沿都是用金银包裹着,
停有五色宝石,晶石自然不会朽腐,也决不至于随手颓化,她所以按试的原故,仅时无聊的
动作而已。
  但事出意外,妆台面上,竟然随着端木云按下的手指,透穿成洞,这一来不由她不骇然
了。
  再次相试,依然如此,端木云摇头不迭,地从晶石台面的朽腐事上,计算着这间石室,
至少已有千年光景。
  她正摇头暗自叹息之时,突然双眉一挑立即自语道:
  “不对呀!千年以前的床榻妆台,不是这种式样,尤其是枕、被之上所绣的……,这真
令人不解?”
  原来她突然想起了昔日初嫁及哮天的时候,老父知友,曾送了她一份重礼,那是一幅三
国时代的洞房新人喜图,有人物,有摆设,绝非现下室中床。台的样子,按这间石室的布置
而论,最多是三百年内的东西,莫非晶石在两三百年之内,也会朽腐成现在这个样子?
  端木云想不明白,终于痴笑一声自语说道:
  “这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了,我是为搜觅天蓉姑娘和老伴儿下落而来的,管这
些闲事作甚?”说着她再次微笑了一声,抬起头来,这遭她已不再为闲事分心,专一找寻走
出这间石室的门户来了。
  可是任她找遍了整个的石室,却没有发现一个通达外面的门户,不觉暗中焦急起来,在
室内盘转不停。
  最后,她霍地想起了那座曾经阻路的晶屏,自忖道:
  “妆台也是晶石所制,触之则毁,想来晶屏亦难例外?何不先将晶屏毁掉,也许能有意
外发现?”
  因此她立即步向那座晶屏,微提真力,平伸右手,缓缓向外推去,她怕力量过大,引出
意外之伤。
  哪知晶屏动都不动,端木云错当是力道不足,又加了三成真力,却仍如蜻蜒撼柱一般,
白费工夫。
  她眉头一皱,冷哼一声,八成真力打出一掌,岂料晶屏毫无伤损,却震得她那一条右臂
和掌腕生疼。这次她有些恼了,倏地退后两步,双掌以十成劈空真力,猛扑在晶屏之上,却
依旧是莫奈它何。事到此地,她方始死了心肠,长吁一声,低下头来。
  突然,她身后起了一阵轻微的声响,端木云倏地转过身来,怪事!真是怪事,那张象牙
香榻,竟已失踪!
  端木云正在惊诧骇疑之时,晶屏对面的石壁,竟而活动起来,像是被一种无比的力道所
推动,疾电般倒遇到数十丈外,这间小巧美奂的石室,平空阔展了数倍的地方,她不禁惊咦
出声!
  此时因为正面石壁退移的关系,这间石室突然变成了长方形状,只是地方虽然大了几倍,
却仍然苦无门户。
  端木云皱着双眉,注目适才曾经摆着象牙床榻的地方,地下不见裂缝,就像是那个香榻,
随风去了似的,找不出丝毫失踪的痕迹,她只觉得头皮发炸,浑身的汗毛根根直竖,心中怦
怦乱跳不已。
  她仗着胆,一步步向前走去,在经过本来安放着象牙香榻地方的时候,竟然绕了个弯,
像是生怕碰上那张香榻似的。一面走着,她一面提心吊胆,并将功力提起,准备适应突然中
的任何变化和事故,因此她步子很慢。
  当她走出十数丈时,似乎觉得身后又有异声发出,立即回顾,这可把她吓呆了,身后除
掉那盏六角形的壁灯之外,所有的陈设物件,已经全部失踪,石室竟然变成了一间空空无物
的房子!
  异响又自身后传来,她再转对着那道移动了的石壁,这次身后却空无一物。葺地在距她
丈远的石顶上面,暴射下来一片奇亮耀跟的光芒,她不禁立即阖上了双目、再开启的时候,
身前平添了一座玉石高台,高有丈二,广宽约有丈五,长方形状,那片奇亮的光芒,恰恰正
好罩满台上!
  她全身一抖,今朝所遇的种种怪事,兹后说来,恐怕无人相信,虽然至今没有丝毫令人
惊惧的事情出现,但是端木云却被这种古怪奇异的变化,夺去了心志,如坠幽冥,不禁凛悚
觳觫。
  玉石高台之上,存放着什么东西?她怕知道,却又想知道,这就像是胆小的人,怕鬼,
却偏偏愿意听人讲述恐怖的鬼怪故事一样,越是怕也越是想,她终于决定登上高台,一窥究
竟。
  念头决定之后,立即飞身纵上高台,注目之下,她竟然张着嘴巴,举缩着右手,想要呼
喊,但却无法出声!
  这是惊怕至极之下的样子,有什么事,竟然使这位名震天下的老枭婆,恐怖地抖战不止
而无法出声呢?
  原来玉石台上,睡着一位奇俊的少女,面色肃穆而端庄,颈下枕着那对绣有双飞燕的香
枕,身上盖着那两床杏绫绣被,虽然说此事忒煞出人意外,但这也不值得端木云如此惊惧呀?
  果然,端木云的两只眼睛,并非注视那端庄沉睡不醒的少女身上,而是恐惧地注视着高
台的旁边。
  旁边地方很大,放置着几样惊人心胆的东西,有一颗人头,面目已非,长发散乱,看来
是个女子!
  又有一条腿!还有一条腿!有一只膀臂!又一只膀臂!最量令人惧怕的是,有一段无头、
无肢、五脏流散于腔外的尸体!这怎怪端木云欲呼无声?胆小的怕不早已吓死在这高台之上
了!怪的是,尸体看来已有多年,但却不腐不朽。
  久久之后,端木云方始松放下右臂,纵下高台,仅由丈高地方纵落,她竟无法站起,却
颓然坐在了地上。
  此时端木云已经知道自己误入了一座灵堂,她所骇异而不解的是,那些残肢碎散了的人
体,为什么不装在一起,却这样乱糟糟地随便弃置?虽然看出来那些肢体已是数十年前的东
西,并且不须多费思考,就能了然那些肢体全属女人,但是却无法断定这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不!不只是无法断定下这毒手的人是谁,又是什么人将这些碎残了的肢体,安放在那玉
石高台上面去的呢?
  端木云苦笑了一声,她有心再次登上玉石高台,清楚地看看,看看那个似乎沉睡不醒貌
相端庄的少女,有无四肢,却提不起勇气,不禁皱眉自忖,自认生平杀人多多,从未有过怕
意,今朝忒煞怪异,竟觉心惊难止,连再登玉石高台的勇气都没有,是老来心慈?还是……。
  她忖念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此时端木云已不愿再在这座灵堂中逗留,只苦难觅门户,
一时无法走出。
  这时她想到手边要有一柄锋利的宝刀有多好,至少可以仗以开凿那块晶屏,退出这座鬼
气阴森的灵堂。
  端木云思念到这里,蓦地记起来在那活动石壁之上,所悬挂着的那柄弧形宝剑来了,不
由抬头观望。
  那柄弧形短剑,果然还挂在原来的地方,大喜之下,立即飞纵近前,腾身上拨,顺手将
短剑取了下来。短剑入手,端木云不禁暗中皱眉,怎地这般沉重,她一面疑思,一面按动弹
簧,岂料宝剑竟然无法出鞘。
  再次腕上加力,仍然不能如愿,这时一阵隆隆声响,那曾经悬挂着这柄短剑的石壁,平
空裂出来一个缺口。
  端木云自是喜极,这才知道,手中宝剑并非真物,它的用处是在坠着这道秘门的开关,
故而如此沉重。宝剑取下之后,开关自动弹回,而秘门因之出现,至此地不由对这巧妙的机
关设置,心折叹服。
  她有心一试自己所料真假,立即飞身将宝剑悬于原处,然后在空中变式易势,自石壁缺
口中疾射而过。果然隆隆之声再起,石壁缓缓自然拢合。
  端木云仰望着刚刚拢合的石壁,会心地一笑,这才转过身来观望目下站立所在附近的一
切。
  这是一间书房,左右壁间摆放着高大书橱,正中一张奇古书案,案上一块尺长的水晶镇
尺,宽有一寸,厚约八分,压着一本书籍,案旁左首,一架坐地高灯,灯旁,一座叫人的金
铃,案前一只玲珑玉墩,除外再无杂物。
  端木云目睹案上的书籍,不由走了过去,推开镇尺,合拢了那本书籍,封面上赫然入目
是几个大字,她不禁惊喜地欢啸出声,随即坐于玉石墩上,伏身案际,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她忘记了渴饿和此行的目的,全神贯注在那本书上,如今只好任由端木云专心阅读,我
们且说那天蓉姑娘。
  天蓉姑娘在陷身怪绝的石室之后,目睹那高踞于白骨台上的骷髅死人,竟然开口说话和
即将挪动因而吓昏。
  醒来听得耳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听出是那分手已有数日的梅梦生,立即强睁
双目,看清果然是他,不由将满腹的委屈和惊恐之念勾起,是故扑在梅梦生的身上,痛哭了
起来。
  在经过一阵痛哭和心情突然松弛之后,她竟然感觉到极端困倦,终于在梅梦生的怀抱中
酣然睡去。
  这一来可害苦了梅梦生,爱为人之天性,佳人在抱,怎能心意不动,却又不敢唐突冒犯,
幸而梅梦生井无邪思,终能在最后关头,心明性灵,爱人爱己,以无上禅功,克服他念而趺
坐无妄。
  天蓉姑娘睡梦中渐觉累乏,她此时仍然认为像平常一样,是稳睡在床上,故而翻了个身,
结果滚在了地上。
  她吓醒了,他惊醒了,醒来四目相对,天蓉姑娘这才霍然记起睡前的事,不禁玉面转红,
扑身坐起低下了头。
  梅梦生为天蓉姑娘这种娇羞无邪的天真动作所感,不由得也面红耳赤觉得难为情起来,
因此两个人都默然无言。
  半晌之后,还是梅梦生先开口问道:
  “蓉妹妹是什么时候来的,三位老人家呢?”
  天蓉姑娘闻言,不知为了什么又羞红了面颊,低声道:
  “梦生哥你真坏。”
  这句话说傻了梅梦生,他呆呆的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好,天蓉姑娘看到梅梦生那副傻乎乎
的样子,不由情笑道:
  “瞧,你干么做出这个样子呀?”
  “你说我坏,我……”
  “你还不坏?问我什么时候来的,刚才……”
  “哦!是怪我设说清楚,我是问你什么时候来到这不归谷中的,并不是问你在什么时候
来到……”
  天蓉姑娘白了他一眼,接口说道:
  “你还说不坏,又重了一遍。”
  “蓉妹妹别生气,我不是还没有说完吗?”
  “哼!你倒有理了。”
  “不不不,算我投理,快告诉我,三位老人家可好?”
  “好,是好,对了,你刚才说这是不归谷中,难道你早已经知道是被那头戴竹篓的怪客,
掳进了不归谷内?”
  “嗯,是那位奇异的人物告诉我的,他并且还对我说过,这间洞府是不归谷内紧要所在,
叫什么洞中洞天。”
  梅梦生说到这里,天蓉姑娘方才注意到目下存身的这间洞府,她打量了半天,才蹙着秀
眉说道:
  “你自从被那怪人掳进不归谷后,就在这里?”
  “嗯!一直困在此处。”
  “这里距离那间怪异的石室有多远?”
  “怪异的石室,蓉妹妹说的是……”
  “满都是死人骨头的那一间。”
  梅梦生笑了,他笑天蓉姑娘“死人骨头”这一句话,这纯粹是一句小孩子惯说的形容词,
天蓉姑娘却偏偏用它。
  “笑什么?死人骨头有这么好笑?”天蓉姑娘率直地相问,梅梦生红着脸说道:
  “我听人家都是称呼叫‘枯骨’或者……”
  天蓉姑娘撅着小嘴巴却接口道:
  “或者什么?我就叫那些是‘死人骨头’,难道不对?那不是些死人骨头又是什么?你
说,你说。”
  “蓉妹妹别生气,那……那些本来都是死人骨头。”
  梅梦生这句话出口,天蓉姑娘笑了,梅梦生却暗中皱了皱眉头,思忖着为什么自己对她
发不出半点儿脾气来呢?真怪!好像天蓉姑娘每一句话,自己都觉得对,这又为了些什么?
他正沉思之间,天蓉姑娘又说道:
  “你傻想什么呢?还没回答我哪。”
  “哦!嘿!是?是……是说……说……”
  他根本就想不起来天蓉姑娘问的是哪一句话了。
  “哦!嗯!是?哼!我问你那间有死人骨头的石室,距离你这一间石洞有多远?听明白
了吧,梅少侠?”
  “是,是,不远不远,很近,很近。”
  “到底有多近?”
  梅梦生这才恢复了自然,微笑着答道:
  “大约有里把路吧。”
  “这还不远?”
  “有甬道互相通连,所以说不远。”
  “你怎么发现我……我……”
  天蓉姑娘本心要问他是怎样发现自己昏倒在那间石室之中的,但却说不出口,梅梦生明
白姑娘所指,笑着说道:
  “说来很巧,是我把蓉妹妹吓昏的。”
  天蓉姑娘一听可恼了,她不由沉声说道:
  “不用说那一声哧笑是你了?”
  “一点都不错,是……”
  梅梦生刚说到此处,突然发觉天蓉姑娘已经满面秋霜,他才惊悟出内中的原因来,立即
停下话锋正色说道:
  “蓉妹妹莫生气,我不是有心的。”
  “你躲在那个死人骨头后面笑,还说不是有心的?”
  “我没躲在死人骨头后面。”
  “那你在哪里?”
  “我在那个死人骨头里面……”
  “胡说,死人骨头你也能躲进去?”
  “真的,蓉妹妹,我没撒谎,确实是在死人骨头里。”
  “你好好的躲在死人骨头里面干吗?”
  “说起来真冤枉,我不是有心躲到里面去的,是不知不觉地走到里面去了,哪里知道是
个……”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油嘴滑舌的,要不是你自己走到里面去的,难道还是那个死人骨头
跳起来套上了你?”
  梅梦生知道要不从头说起,越缠越乱,就说不清楚了,遂摆了摆手,表示先请姑娘莫发
高论,然后缓缓地说道:
  “蓉妹妹,你能让我慢慢地从头说起吗。”
  “哪个拦着你来?”
  “你别生气,我自始至终说出经过,你自然就明白一切,那个时候相信你绝对不会再说
我是有心吓唬你……”
  “哪一个害怕?哼!”
  梅梦生知道越解释越没完,他突然手指着天蓉姑娘身后急声喊道:
  “蓉妹妹快躲,蛇!蛇!”
  天蓉姑娘自小天地不怕,就是怕蛇,闻言看也不敢看上一眼,就惊呼了一声,扑到梅梦
生的身上。
  梅梦生却正经地动电不动,两眼注视着姑娘背后的壁角,天蓉姑娘这才回头搜看,却是
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再回头直瞪着梅梦生,梅梦生却若有介事的说道:“刚刚钻进墙角石洞里面。”
  “呸!你这个坏东西。”
  梅梦生这遭却正色说道:
  “蓉妹妹你怎不容我说话,可知道我几乎死在这个劳什子的‘洞中洞天’之内?要不是
机缘凑巧……”
  “你先告诉我到底刚才有没有蛇?”
  “刚才没有,但是迟早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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