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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卷二十
第 八 章 洞天辐地
燕飞一震道:「很烫手!」
尼惠晖探手过来,轻按心佩,现出讶异的表情,点头道:「确熟得异乎寻常,以前爹每
次尝试,虽然会变热,也只是普通不懂武功的人可以抵受的热度,不会像现今烈火般灼热,
挺得住吗?」
燕飞早把水毒的至寒之气凭进阳火的功法注入右手掌,道:「没有问题。」
尼惠晖又探手触摸合壁的天地佩,兴奋道:「这是爹自拥有洞天佩后,从未试过出现的
情况,天地佩寒如冰雪,说不定今次真的可以令三佩合一。」
燕飞定神打量平放手掌上挥发着火热红光的心佩,心忖不理能否开启仙门,洞天佩肯定
是世上最奇异的玉石。沉声道:「该拿哪一面作底呢?」
尼惠晖苦笑道:「谁晓得呢?」
燕飞改以指尖捏着心佩边缘处,移到平放地席的天地佩上方,对正合壁后形成的圆洞,
相隔只有半尺,哑然失笑道:「我这问题问得很蠢,既然从来没有人能令三佩合一,当然没
有人晓得哪种方法才正确,又或哪一面在上;哪一面是底。咦!」
尼惠晖大吃一惊,急问道:「发生了甚么事呢?」
燕飞露出疑惑的神色,用另一手助心佩转个面,由先前向上的一面朝着天地佩,又试着
调教不同的角度和高度。可是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沉声道:「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不论高低远近,这一面作底还是那一面作底,天地
佩都生出神秘而莫叮测度的抗力,似是拒绝让心佩回到她的本位里去,完成开启仙门的程
序。」
尼惠晖现出失望的神色,道:「你说出来的情况和爹以前遇上的没有分别,唯一不同的
是天地佩是变冷而非转热,且不论是冷是热,都更厉害。」
燕飞反松一口气,说不害怕面对三佩合一后的不测后果,就是骗人的。现在自己既好不
了她爹多少,反可以交差了事。
道:「真古怪,以前你爹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怎么办呢?」
尼惠晖叹道:「他会以绝世功力,把心佩硬按到天地佩 口壁后的虚位内去,而每次结
果相同,总被惊人的反震力重创,需时数月才能复原,所以他每年只能尝试一次,每次都失
败。唉!早知如此不试算了!」
燕飞失声道:「为何你不早点告诉我呢?」
尼惠晖苦笑道:「我还以为你的情况会有分别,因为你是心佩呼唤的有缘人嘛!」
燕飞方明白她刚才会如此吃惊,皆因惊觉自己这有缘人只能重演以往的情况。
沉吟片刻,道:「你爹试过当它们尚未变热时把心佩嵌进去吗?」
尼惠晖道:「怎会没试过呢?数十年来,他试尽所有的方法,产生变异前,的确没有抗
力,不过心佩刚巧大了少许,没法嵌进去。」
燕飞愕然道:「如此三佩岂能合而为一呢?」
尼惠晖道:「爹说过当三佩转热时,都膨涨了少许,而天地佩的膨涨比较多一点,或许
如此便可以恰好容纳心佩吧!」
燕飞不解道:「热力既今天地佩膨涨,可是现在天地佩却是转冷,说不定会缩小,将更
没有可能把膨涨的心佩挤进去,看来我还不如令尊。」
尼惠晖双目射出哀莫大于心死的神色,心灰意冷的道:「我不知道。算了吧!我仍然很
感激你。」
燕飞心忖难怪孙恩一直没有动手干涉,因为三佩合壁不成,会重创试图合璧的人,如此
异事确是闻所未闻。
断然道:「我仍想试一次。」
尼惠晖愕然道:「太冒险了!你如受伤,孙恩岂肯放过你呢?我一个人绝对应付不了他,
何况还要照顾你?」
接着叹道:「多年来,孙恩一直不敢来惹法庆,就是怕我们两人连手。法庆神功大成,
本要去挑战孙恩,可是……唉!一切都过去哩!说来亦没意思。」
燕飞道:「我不是在逞英雄,不瞒你说,我身具至寒和至热的两种先天真气,当我把至
阳的真气注入心佩后,心佩立即热力增加,有种充满爆炸性能量的古怪感觉,天地佩的抗力
虽仍存在,却大幅减弱。我从自身的真气领悟到,至寒和至热是互相吸引的,而天地佩冷、
心佩熟的情况是从未出现过的,值得一试,或许我不会受伤吧!」
尼惠晖像在怒海沉船者看到附近有陆地的影迹,双目再现希望之色,道:「你真的要尝
试?」
燕飞坚定的点头。
尼惠晖道:「小心点!记着勿要勉强。」
燕飞猛咬牙龈,聚集丹劫的真气,逆天地佩的抗力把心佩硬按入其虚位处去。
迅如闪电。
刘裕瞧着高彦消失的方向,心满意足道:「终于完成了我们成全英雄救美的丰功伟业。」
众战士从各处聚拢过来,人人一脸欢笑,既为今次大获全胜雀跃,更替高彦开心。
只有卓狂生呆立原地,神色古怪。
刘裕终发觉他神色有异,讶道:「你的表情为何如此古怪?」
卓狂生苦笑道:「我没有成功禁制小白雁的穴道。」
刘裕失声道:「甚么?你在说笑吗?」
人人呆头鹅般瞧着卓狂牛。
卓狂生道:「我只是令她暂时失去反抗力,她很快便可以复原过来变回一头活雁,高小
子扮英雄扮得早了点。」
刘裕一时说不出话来。
触电似的一声激响,迅快至旁观的尼惠晖和当事的燕飞,也没法弄清楚发生了甚么一回
事,燕飞已连人带玉被震得往入门的方向抛去。
仍在空中翻滚的当时,耳鼓内传来尼惠晖的厉叱声,仍然眼冒金星的燕飞回复神智,顿
然感到一柱惊人的气劲正冲背而来,其狂猛令他感到如被击中,肯定全身筋骨、五脏六腑俱
要破裂,而小命当然不保。
「锵!」蝶恋花呜叫示警。
他刚才把心佩按往虚位时,留起了一半功力,际此生死悬于一发的要命时刻,岂敢怠慢,
连忙弓起背脊,日月丽天大法全力展开,心忖今次不是被天地佩重创,而是被老孙重创,接
着奇妙的事发生了。
原来他适才把心佩硬塞进天地佩的圆心内,当两方相距三寸许的距离,天地佩的寒气竟
离佩发射,一股脑儿注入心佩之内,而心佩包含他的丹劫真气在内的火热,却如脱缰之马般
投往天地佩的中间虚位去。
能量互换下,心佩变得奇寒彻骨,天地佩却火红起来。
寒热交击,两佩间出现一道令人睁目如盲的闪电,声如雷鸣,亦把燕飞震得全身欲裂,
就那 拿着心佩往后抛飞。
虽然痛苦难当,可是燕飞回复神智后,却知道自己没有受伤。
当他运功护背,要硬捱孙恩的全力一击,心佩内来自天地佩的至寒之气,竟沿着经脉千
川百河般与他体内水毒的真气融合,大幅增强他的水毒真气,共抗孙恩能摧魂夺魄的一击。
「蓬!」
孙恩的内劲重击燕飞背脊。
燕飞喷出一口鲜血,身不由主的改后跌为前抛,像个毽子般反往前抛飞,全身经脉欲裂,
却逃过死劫。
燕飞「砰」的一声撞在一堵墙上,再往下滑落,耳内听到的是尼惠晖的娇叱和拂尘拂扫
的急剧破风声、劲气的交击声。
燕飞默运玄功,整个人清醒过来,体内真气逐渐凝聚,奇怪的是心佩亦由寒转热。
忽然孙恩笑声响彻主殿,充满得意之情。
燕飞连忙弹起来,只见孙恩一掌扫在尼惠晖肩头处,后者如被狂风刮起的落叶,往旁抛
跌。而孙恩则潇洒自如的掠至殿心,凭空虚抓,天地佩从地上升起,落在他的手里。目光却
往燕飞投来。
「蓬!」
尼惠晖重重掉往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燕飞知道他攻击在即,现在只因与尼惠晖激战之后,真元损耗巨大,必须重新凝聚真气,
以对自己发动雷霆万钧的一击。
他清楚自己体内经脉的损伤不算严重,还可以动手过招,不过对手绝不可以是孙恩。
些微伤势也会令他落在不能平反的下风,何况他现在背脊疼痛不堪,影响到四肢的灵活
度。
死神是如此地接近。
本落地不动的尼惠晖忽然坐起来,叫道:「燕飞!把心佩给他吧!孙恩,你一错再错,
还不肯放手吗?」
孙恩现出冷酷的笑容,望也不望尼惠晖,只盯着燕飞,道:「你仍以为自己是当年的小
晖吗?今天我不杀你,已是念着当日的恩情。」
他这番话是对尼惠晖说的,其气场却不断加强,把离他只有两丈许靠壁而立的燕飞紧紧
死锁。
「把心佩送他吧」一句话入耳,燕飞闻言心中一动。
尼惠晖叫道:「燕飞快走!」
孙恩全身道袍飘拂,长笑道:「走得了吗?」
燕飞苦苦抗拒对方不断加强压力的气场,微笑道:「天师现在是否也像我般执假为真呢?
否则为何心中充满杀机?」
孙恩微一错愕。
燕飞知是时候,大喝道:「送你心佩,勿要掉了!」
心佩脱手掷出。
连掷者燕飞也大吃一惊的情况发生了,刚离手尺许时,心佩仍是以前的心佩,接着通体
转红,并激射红光,当到达两人中间的位置,心佩忽然失去了实体,化成一道由红变蓝、由
蓝转紫,再由紫化白的光芒,笔直朝孙恩射去,且拖着一道光焰的尾巴,发出似能掷裂虚空
般如龙吟雷响的破风声。
一时间整座大殿被心佩化成的白芒照得如闪电划过,令人睁目如盲,甚么都看不到,白
芒过处清楚地现出一道轨迹余象,离若诡异至极点。
燕飞功聚双目,勉强看到孙恩目睹异象惊骇欲绝的神色,旁观的尼惠晖则呆若木鸡,心
十晓得自己的「孤注一掷」竟奏效了。
刚才他得尼惠晖一句话提醒,想出唯一可以对付孙恩的方法,就是把丹劫真气尽注往心
佩内,然后掷向孙恩。
这是孙恩不得不面对的奇招,更不能闪躲或全力封挡,否则将毁掉心佩。如他要接着心
佩,便等于硬捱燕飞聚集全身丹劫真气的一招,不受重创才怪,如此燕飞将可占得上风,说
不定还可以杀死孙恩。
只是连燕飞也没有想过心佩会变成这样子,那根本非是任何人力所能抗拒的威力,甚至
非是大地上任何狂暴的力量能与之比拟。
整座大殿震颤起来,沙泥瓦碎雨点般脱落。
眼看孙恩将被白芒炸成飞灰,系恩仍是临危不乱,现山一个坚决的表情,忽然提起天地
佩,另一手迅捷无伦的抓着另一边,将天地佩的圆孔对正以惊人高速疾射而来的白芒,全力
推去,天地佩离开了孙恩双手,往心佩迎去。
燕飞立即心中叫糟,假如三佩重演早前的情况,天地佩合壁的抗力把心佩反弹回来,化
为飞灰的将是他燕飞而非孙恩。
时间将短促得根本不容人有另一个念头,在三人眼睁睁下,既清楚又似非常模糊不清里,
白芒命中天地佩的圆洞。
时间似若停顿了。
合壁的天地佩和心佩终于在两人间的虚空相遇,没有发出应有碰撞的声音,凝在离地五
尺许处,似黏在一起,互相抵销了激撞的力道。
心佩嵌入了天地佩的核心处。
从来没有人能令它们合归于一的天、地、心三佩,终于壁合。
燕飞头皮发麻的瞧着,没法动半个指头,忽然间,整座大殿陷进伸手不见五指,连夜眼
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的绝对黑暗里去。
然后在这黑暗里,合壁后的洞天佩再次现身,洞天佩再非洞天佩,而是一红一白的两股
运转着的能量,在疾转的红芒里,千万道电光在其核心处打闪。
以它们发射出的光芒,本该照得大殿明如白昼,偏是四周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燕飞看不到孙恩和尼惠晖,亦听不到任何声音,时间和空间似被洞天佩合壁后的神秘力
量操控了,再不以平常的方式运作。
一切都静止了。
天地间只剩下眼前无法解释,神奇至亲眼目睹仍没法相信的异景。
外围的红光逐渐扩大,白光反往内收缩。
「轰!」
燕飞完全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忽然间洞天佩消失了,大殿回复绝对的黑暗,他也回复
活动的能力。
就在这一剎那,他的灵觉清楚无误地告诉他,就在洞天佩消失处,出现一个奇异至令人
震骇的空间。
燕飞心神遽震。
难道这就是通往洞天福地的仙门?
只要投进这空间去,便可以脱离人世,超脱生死,成仙成圣?
仙缘就在眼前,大有可能乍现即逝,他该如何选择呢?
心中浮现出纪千千的玉容。
不!
念头刚起,洞天佩消失处现出一点芒光,接着芒光扩大,下一刻已变成充塞眼前天地向
四方激射的烈芒。
「轰!」
无可抗拒的力量往四外冲激,燕飞像被超级风暴刮起的落叶,往后飞抛。
照道理他该重撞在后方的殿壁处,事实后面却是虚虚荡荡,漫无边际,他给送上高空去。
「蓬!」
燕飞完全失去了对时间和距离的所有判断力,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也不知道给送往多远,
只知最后重重掉在一堆乱草丛里去。
全身经脉欲裂,肌肉皮肤则灼痛不堪,只知道自己仍然健在。
晕眩过后,燕飞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曙光初现的天空。
燕飞猛地坐起来,目瞪口呆的瞧着眼前的情况。
三座破殿、广场和卧佛全消失了,原来主殿的位置现出一个方圆数十丈、深陷下去的坑
洞,曾在这范围内傲立的树木一株不留,周围的树木只剩下秃干。
在坑洞外的野草地上遍布破寺残余的碎石瓦片泥粉,一副大劫后的苍凉模样。
「哗!」
燕飞张口喷出鲜血,五脏六腑像翻转过来。
孙恩呢?还有尼惠晖在哪里?
忽有所觉,往左方远处瞧去,孙恩步履不稳的背影映入眼帘,然后没入斜坡的密林内去。
他肯定对方比自己伤得重,因为孙恩是最接近洞天佩的人,可惜自己无力去追杀他。
呻吟声从另一边传来,燕飞忙站起来,循声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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