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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卷二十
第 九 章 天降凶兆
高彦软玉温香抱满怀的疾走近丘里路后,终于后劲不继,放缓下来。
令荒人感到骄傲的漫长一夜终于过去,前方的大牛开始发白,他心中的兴奋之情,是从
来未试过的。
待会诈作为她解除禁制时,要控制自己,规矩一点,千万不可把她当作青楼的姑娘,只
可以略占便宜,让大家的关系亲密些儿。
就在他左想右想,喜翻了心的时刻,臂弯内的小白雁忽然发出一声神舒意畅的叹息,虽
仍是美目紧闭,却舒展四肢,累得已抱得吃力的高彦差点脱手把她丢往地上。
高彦骇然止步,低头看着怀内的梦中情人。
尹清雅又蜷缩起娇躯,双手上探,搂着他的脖子,然后张开乌灵灵的妙目,滴溜溜的转
了两转,「噗哧」笑道:「傻瓜!我比边荒集更重要吗?为何救我呢?」
高彦色迷三分醒,虽然神魂颠倒,仍在心中暗忖老卓的禁制手法真高明,令人完全看不
出她有任何受制的状况;例如眼神黯哑,又或四肢发软。相反她一对美目比以往任何一刻更
精灵,动人的胴体充盈活力。
尹清雅娇嗔道:「为何不说话呢?能言善辩的高彦小子变了哑巴吗?」
高彦忙陪笑道:「我的小清雅垂询,我当然有问必答。嘿!你没事吗?」
连他自己也感到话语拙劣,且露出狐狸尾巴。
幸好尹清雅完全没想到他担心的那方面去,蹙起一对黛眉,生气的道:「给那老混蛋戳
中的地方仍有点痛,你的荒人兄弟真不要睑,十多个大男人来欺负我一个弱质小女孩,他奶
奶的,终有一天我会教老混蛋尝到滋味。」
高彦自问一生人从未听过这么悦耳的粗话,登时神销意软,大失平常水准的道:「只点
你一个穴道吗?」
尹清雅大嗔道:「还不够吗?我将来定要亲手宰了那老混蛋。」
又得意道:「哼!想点倒本姑娘嘛!哪有这般容易呢?」
高彦再愚蠢,也晓得出了岔子,正要说话,尹清雅搂他脖子的手松开,改按他的双肩,
就那么借力飞离他的怀抱,再凌空作出姿态美妙的翻转,投往离他丈许外的地上。立定道:
「算你哩!两次都赖你这个大傻瓜脱身。」
高彦看着自己仍保持抱着她的姿态的一双手,感觉着无可忍受的空虚感觉,同时全身发
麻,心中叫苦。今趟给老混蛋害苦哩!此事如何收拾残局好呢?
尹清雅喜孜孜俏立前方,道:「荒人个个心狠手辣,你坏了他们掳人勒索的奸计,等于
背叛了他们。嘻!你现在肯考虑我的提议了吗?」
高彦颓然垂下双手,脑袋一片空白,茫然道:「甚么提议?」
尹清雅跺脚嗔道:「你的脑袋是用甚么做的,当然是随我返回两湖,你还有其它地方去
吗?时间无多,你再犹豫不决,恕本姑娘不奉陪哩!只好任你被人五马分尸,自生自灭。」
高彦差点要痛哭一场,一场欢喜一场空倍令人难受。现在该怎办好呢?
他听到自己在道:「你爱我吗?」
尹清雅脸蛋各升起一朵红云,嗔怒道:「此时此刻还来这一套,我不理你哩!」
高彦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如此不合时宜的蠢话,不过他实在想不出更恰当的话,千里逃
亡以培养感情的大计已宣布泡汤,他还可以有甚么法宝呢?
尹清雅道:「你在犹豫甚么呢?随人家去吧!可是不要胡思乱想,人家只是看你可怜兮
兮、又孤苦无依、兼念你不顾一切救人家脱险,才可怜你,却绝不是爱上你。」
高彦摇头道:「不要骗自己哩!你的口虽说出这样的话,但你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却说出
心底里的话。我们彼此是一见钟情,天打雷劈也不能分开我们。」
尹清雅瞪大美目看他,不能相信的道:「你真的这么想?」
高彦豁了出去的道:「这是事实!」
尹清雅一拍额头,娇呼道:「我的老天爷!世上竟有像你般的自大家伙。好吧!我们从
此一刀两断,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别再让我碰见你,否则我不会客气的。」
转身欲去。
高彦大骇追去,嚷道:「不要走!」
尹清雅怒叱一声,反手一掌拍向高彦,正中高彦胸膛。
高彦惨叫一声,喷血抛飞。
表面看,尼惠晖并不像受伤,只是花容惨淡,可是燕飞知道她五脏六腑俱碎,返魂乏术,
只余最后几口气。
她躺在一处草丛内,看着蓝天,神色宁静,见到燕飞出现身旁,柔声道:「不要移动我,
不用浪费真气,我想平静的离开。」
燕飞在她身旁蹲下,叹了一口气。
尼惠晖道:「看到仙门吗?」
燕飞点头道:「虽然看不见,但我却感应到。」
尼惠晖双目亮起来,道:「是怎样子的呢?」
燕飞答道:「那确是个离开这层次宇宙的出口,里面包含着另一广阔无垠的空间,秘不
可测。不过仙门一闪即逝,除了立下大决心的人,否则很易错过。」
尼惠晖道:「孙恩掌握到仙缘吗?」
燕飞道:「我只见到他负伤离开。」
尼惠晖心满意足地叹息一声,道:「我真的很感激你,你证实了我爹的信念。我死后,
请把我葬在仙门曾开启过的地方。」
燕飞正要答应,尼惠晖已断了气,双目安然瞌上,含笑而逝。
尹清雅一把抓着高彦襟门,硬把他从仰跌处扯得半坐起来,差点哭出来的道:「你为何
不还手?如果我不是及时收起大半掌力,只这掌可要了你的小命。」
高彦剩下半条人命,仍神情兴奋,不理口角的血污,道:「我要证明你是爱我的。哈!
原来你真的这么爱我。」
尹清雅气得改拉为推,推得他再次四脚朝天,弹起身来叉腰大怒道:「你这臭小子不识
好歹,好吧!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好绝了你的痴心妄想。听着哩!」
高彦挣扎着爬起来,抚着陶膛痛得面容扭曲的道:「有甚么事以后慢慢再说,我现在这
里痛得要命,说不定一口气撑不过来便要断气,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我的乖
雁儿快来给我揉揉,就像上次我为你搓小肚子那样儿。」
尹清雅现出差点给气死的娇俏表情,道:「休想骗我,杀你那么容易吗?在巫女河我那
一掌都没法要了你的狗命。」
高彦一愕停手,呆看着她。
尹清雅见此话奏效,秀眸射出矛盾的表情,装出恶兮兮的模样道:「没听清楚吗?当时
根本没有第三个人,从背后暗算你的就是本姑娘。现在梦醒了吧!我从没有爱上你,你若再
胡言乱语,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高彦道:「原来你真的爱我。」
尹清雅失声道:「甚么?杀你竟是爱你?」
高彦得意洋洋的道:「当然不是这样。哈!我都说过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哈!你是为
我着想,怕我真的回不去边荒集,从此失去做人的乐趣,所以牺牲自己,故意顶替从背后暗
算我的无良凶手,好绝了我的心,悬崖勒马,趁早回去向我的荒人兄弟求宽恕。让我告诉你
吧!我……」
尹清雅用双手捂着两边耳朵尖叫道:「闭嘴!我不想再听下去,更不想与你这个讨厌的
小混蛋瞎缠下去,我要回去与我帮的人会合,水远都不想见到你。」
蓦地西面蹄音传至。
尹清雅色变道:「荒人来了,你快找地方躲起来。」
高彦一口道:「躲甚么呢?」
尹清雅抢前执着他胸襟把他提得站起来,道:「你救了我,荒人肯放过你吗?」
高彦道:「该没有问题吧!都说你是关心我的,我告诉你吧!今……」
尹清雅一指戳在他胁下,高彦软倒在她怀内。她猛一跺足,露出又嗔又怒的表情,然后
拦腰把他抱起,展开身法,望东去了。
假如尼惠晖能掌握那剎那的时机,遁入仙门内,是否便能超脱生老病死,逍遥自在,永
世不灭,不用长埋香骨于黄土之下呢?
恐怕没有人有答案。
对仙道之说,他虽不否定,却从没有对这方面生出兴趣,只是姑妄听之。可是刚才他是
身历其境,且亲手打开仙门,面对能成仙成圣的千载良机。现在对仙道的感受当然是另-回
事。
三佩合一予他的震撼是无可比拟的。
他立在尼惠晖埋骨的无碑之穴前,心中思潮起伏。
燕飞没有后悔错过了仙机,对他来说,直至这一刻,最重要的仍是纪千千,即使仙门此
刻再次出现在眼前,他的选择还是留下来。
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世界呢,难道真的只是被封闭在一个经历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的梦域
里,一切都是虚幻的?而像孙恩、尼惠晖或她的爹等异种,方想逃离这场梦,其它人包括以
前的燕飞在内,都执假为真,不知道人世只是一场春梦。
我的娘!
这种事最好不要想,因为愈想愈胡涂。
孙恩既去,和他的决战已变为不了了之,自己现在该否立即赶返新娘河呢?可是见不到
宋悲风和安玉晴,他始终不能放心。照道理他们理应在附近,见到收藏心佩的地方发生这么
奇怪的事,却没有赶来看个究竟,是甚么原因呢?
仙门将永远成为他心底里永远不可以告诉别人的秘密,包括纪千千在内,不是他自私,
而是不想动摇别人对这世界的信念,那会令人感到不安、混淆和对不明白和超乎想象的事物
的本能恐惧,至乎不能全情投入这段生命的动人旅程去。
事实上尽管他不愿承认,他已成为掌握到成仙成圣的法门的唯一一人。除非孙恩当时也
感应到仙门,则天下间便只有他们两人晓得破空而去的方法。
燕飞现在当然办不到,可是有一天若他的丹劫和丹毒玄功,能重演天地心三佩合壁的招
数,便可以像刚才般重新开启仙门,趁那一闪即逝的时机脱茧而去。
不过他并不会朝此方向努力,因为先前仙门开启的一刻,他一丝不疑地把握到仙门只容
一人离开。既然不能与最心爱的人携手离开,他是完全提不起半点兴趣的。
唉!
他情愿感应不到仙门,永远也晓不得在这现实之外,尚有无穷尽的可能性。
倏地心中忽现警兆。
燕飞再扫视一遍尼惠晖的埋骨处,肯定没有人可以发现泥土被翻动过,才迅速离开广阔
的大坑穴,到五十多丈外没有受损的丛林里藏起来,遥窥坑穴的情况。
破风声自远而近,二十多人穿林过野的出现西北方,迅速来到坑穴边缘,方才止步。人
人露出难以相信的神色。
燕飞认得的有姚兴,他正神情惊异地呆瞧着大坑穴和周围受摧残的树木。
他旁边有位长得比他更高,皮肤白皙嫩滑如女子,身穿白袍长相俊秀却浑身邪异之气的
中年男子,形相特异,非常惹人注目。
其它都是羌族的高手,人人体型骠悍,看外表便知均为好勇斗狠的战士。
接着又有十多人沿他们出现的路线赶来,领头者赫然是为慕容垂办事的「小后羿」宗政
良,北方最有名的刺客。
宗政良来到姚兴的另一边,失声道:「我的娘!这是甚么一回事?」
姚兴道:「昨夜天明之前,东南方忽然传来阵阵雷响,整个边荒彷似抖动起来,集内即
使最熟睡的人世被惊醒过来,然后守夜的见到白光在这山区内冲天而起,好一会方消失,弄
得集内人心惶惶,不知是何凶兆。」
宗政良深吸一口气道:「如此异事,确是闻所未闻,这坑穴分明是一次威力惊人的大爆
炸产生出来的,只看这坑穴宽达三十多丈,坑穴周围的树木均枝叶脱落,呈向外弯之状,附
近积雪又消失无踪,似被蒸发掉,便知爆炸的威力是如何惊人,幸好这是荒山野岭,如发生
在城内,肯定可把大遍房舍摧毁,人畜不留。奇怪的是昨夜天朗气清,没有雷电。」
姚兴道:「如我记忆无误,此处该是卧佛破寺所在之处,现在佛寺已化作飞灰。」
转向身旁的白袍人道:「大法师对此有何看法?」
燕飞心中一动,暗忖这被称为大法师者当是从波斯来的波哈玛斯,呼雷方正是被他的精
神邪法弄得痴痴迷迷的。不由暗叹一口气,如非自己身负内伤,说不定可以找机会刺杀他,
便可以解开呼雷方的精神禁制。
波哈玛斯沉吟片刻,胸有成竹的从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此坑穴是被天上降下来的
火石与地面猛烈撞击而成。此为天大凶兆,该应在东南方,与建康有关,预示建康朝廷会发
生改朝换代的大事。」
燕飞心中一颤,波哈玛斯这番话会很快传遍南北,动摇人心,也使风雨飘摇的司马皇朝
受到不可理喻的困扰。
「天命」是最难测的东西,亦最能影响人心所向,而晓得真相的他和孙恩,都不会为司
马氏辟谣,何况说出来亦不会有人相信。
果然宗政良道:「天生异象,地有灾劫,此为天人交感,看来司马氏灭亡之日不远了。」
姚兴道:「幸好大法师学识渊博,释去我们心中的疑虑。回集后我们公布法师之言,以
安人心,同时把此异象在南方散播,好动摇司马朝廷的根基。南方的世家大族一向爱疑神疑
鬼,此事千真万确,当然更能造成影响。」
宗政良大笑道:「太子此计妙绝。」
姚兴似不愿在灾场多留片刻,道:「我们回集吧!」
领先去了,其它人忙随其后。
到灾场回复冷清,燕飞盘膝坐下,疗治因关闭仙门发生的爆炸而致的内伤。他对自己的
去向作出了决定,只要他可以恢复功力,今晚便潜入选荒集去,刺杀波哈玛斯,以解除呼雷
方因他的邪术,受到的精神禁制。
这亦是对敌人的一个警告,显示荒人能刺杀集内任何人的本领,只要集内敌人人人自危,
光复边荒集的大业,事半功倍矣。
事实上他亦须找些比较刺激的事来干,以把心神从仙门的事抽出来,最好是忘个一乾二
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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