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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纵横三万里》


第 四 章



  紫髯道长道:“也没甚可说的,狄家荒堡就在杭州南屏山南麓,只要略为留心,便可寻
到。”
  皇甫碧霞喜道:“我下山时,恩师曾命我带信往杭州净慈寺见慈航师太,想她久居杭
州,对于当地典故必定知道不少。我想请两位姐姐先带我往杭州去,再折转回来,好在雕飞
迅速,不知姐姐可肯……”
  方慧笑起来道:“皇甫姐姐何必客气?等天亮吃过早点就走!”
  何通见别人议论不休,又叫道:“我不待天亮,现在就要走!”当真站了起来,上官纯
修一把把他抓住,问道:“你要往哪里?”
  “找白刚?”
  上官纯修知他和白刚交谊非凡,想了一想,便道:“你早走一两个时辰也好!”放手让
他自行去了。
  何通翻出围墙,撮嘴一唿,骏马应声驰来,他跃登马背,疾奔而去。
  这时约莫是四更将尽,寒风料峭,星月微茫,何通骑在骏马,既无鞍鞯,又无辔头,控
马的时候,就抓住马颈后面那撮鬃毛,扳左扳右。因此,多半是顺着马意,由它恣意驰骋,
不觉已穿过三叉河,草鞋峡,慕府山,到了观音门,恰是晨曦徽上;遥望官道左侧,一座高
峰挺拔。崔巍异常,不觉多瞥几眼,恰见上面站有一人,衣袂飘飘,不由得暗但诧异道:
“这人站在那里干什么,难道他要跳崖?”
  他傻人起了傻想,轻轻一扳马鬃,控马登峰,渐行渐近,忽觉那人背影和白刚一般无
二,顿时喜得心花怒放,高呼一声:“白刚——”同时跃下马背,疾奔那块燕子形状的巨
石。
  那知对方回头一笑,却把何通笑得目瞪口呆。
  原来那人身材衣着,不但和白刚一个模样,连到容貌也十分相似,只是眉宇间缺少几分
昂藏的气概,五官略微小巧,整个体型较为削弱而已。
  但何通和白刚是总角之交,自幼就玩在一起,那会分辨不出?
  那人回过头的一瞬间,即见来的那条大汉笑容骤敛,变成目瞪口呆,情知对方定是找借
了人,这种冒里冒失的人多半是愣傻家伙,一时好奇心起,也就笑笑道:“阁下敢情是认错
人了,在下……这个样儿,不知和哪一位贵友相似?”
  何通发觉找错了人,愣了一愣,打算要走,但忽见对方彬彬有礼,而且声音又十分悦
耳,才停了下来,笑嚷道:“象极了,象极了!呀!你真象他,我以为你真是他了,原来你
还是你,他还是他,你们还是两个人哪!”
  那美少年经何通一阵你你他他乱叫,童心大起,故意装实了脸孔道:“嗄?天下果然有
这种事么?莫非你说那个他,是我的弟弟吧?”
  何通不知对方故意逗他,打量对方一阵,哺哺道:“他怎会是你的弟弟?应该是你的哥
哥才对!”
  美少年更觉何通混得有趣,突道:“怎见得他是哥哥而不是弟弟呢?”
  何通想了一想,答道:“你两人的年纪,难是分不出上下,但他的那儿比你略为大了一
些,总该是你的哥哥嘛!”
  美少年见他越说越象,自己和他所认识的人俨然就成了哥儿两个,心里越觉得新鲜好
玩,接着笑道:“这样好了!你我先别争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最好是你把我带去,见了面
才可分得出大小来哩!”
  何通猛可省觉原来对方故意作耍,不禁自己骂自己一声:“真傻!”不再答话,拧转身
子疾奔下岩,跳上黑马,飞驰而去。
  那少年忍不住发出格格一阵朗笑。
  何通这一阵疾驰,敢情已走了五六十里,却见老远一处拐弯的地方,又有一个象极白刚
身形的人在那里招手,暗忖:“这回总该是你吧?”急叫一声“白刚——”双腿一夹,骏马
疾驰如箭,眨眼即到那拐角之处。
  但他这一回赶到地头,却是人影毫无,惊得他叫起来道:“白刚!你如是鬼魂,也不该
吓我何通呀!”
  声音刚落,头顶上忽然有人笑道:“我在这里哩!”
  何通抬头一看,原来枝头上正站着和白刚极其相似的美少年,但见他好象站在一根下垂
的小枝似的,任那小枝摇晃,他仍没有滑下半分。
  如果那树枝的末端向上,还可说是以轻功身法站得上去,象这样贴着的方法,除非是鬼
谁能够做得到?
  何通越想越怕,也不问那人是不是鬼,“呀”地一声,扳转马头,向岔路疾驰而去。这
一阵,他在极度惊慌中,胡乱夹踢马腹,那骏马更加疾驰,也不知到底走了多远。但见满空
飞雪,被日光照得金黄,好象仙女撇下无数金黄的花片。
  这时,他自觉饥肠辘辘,知道已该是午饭的时刻,暗忖:“该找点东西塞个肚皮了!”
闪眼看见路边不远,恰有一座小镇,急策马到那镇口,放马寻食,自行入镇找到一家饭馆大
吃起来。
  那知他吃罢出到镇口,追寻不着马影,急得他循着马迹纵声呼啸,才听到一声怒嘶,夹
着有人冷笑道:“你敢骗我,你睁开狗眼看看,人家马主是不是来了?”
  何通一听那口音,居然又是极象白刚那少年。本来他对那象鬼魅般的少年还有几分害
怕,但这时为了宝马良驹,已经是顾不得,一面呼啸一面急奔,果见那少年寒着脸对着一条
大汉吆喝道:“要不因你不是主谋,我不把你两双扒手一齐折断才怪!”
  何通虽然呆气,也知自己的马定是被那大汉偷走,才被那少年截了下来,可是骏马又在
哪里?
  他纵目四望,寻不到他的骏马,不觉呆在一旁。
  那少年好笑道:“你的马已由我替你拴在林里,这盗马贼你说应该怎么办?”
  “放了他罢!”何通见那大汉捧着一只敢情已被折断的手,苦着脸,眨着乞怜的眼睛,
也觉于心不忍,接着又道:“我只要回我的马!”
  美少年浅浅一笑,叱退那大汉,才对何通道:“盗马贼还赔了一付鞍子,你这回用不着
骑光背马了!”
  何通由那少年指示,入林牵马出来,多得了一付鞍辔,也不知应该说怎样感谢的话,只
冲着对方,裂嘴说一声:“你真好!”便又接不下上。
  美少年笑道:“你不怕我了?”
  何通记起早上的事,不觉笑笑摇头,敢情他自己还在疑神疑鬼。
  美少年此时已发觉何通直率天真得可爱,料他定有急事,不然,决不致那样急急种程,
接着又问道:“你有什么急事,不妨告诉我,我也许还能帮你一点忙!”
  何通不假思索,即道:“我最重要的事,就是寻找白刚,他和你真是象极了!”
  美少年想起前情,又觉好笑道:“那你何不早说?在燕子矶上,你说了一大堆你你他
他,害得我也不知他究竟是谁。”
  何通不禁带着几分羞惭地笑了。
  那少年转念想到白刚既然和他相似,定是一位风流潇洒的人物,随即问道:“你这般急
着找他作什么?”
  可通心里虽急得要命,但一来那少年替他截下骏马,二来又说可能帮他的忙,三来觉得
对方十分和蔼可亲,也就把白刚失踪的经过,金鞭玉龙和白眉姥姥比武的事说了,还有一大
堆人名地名,他大多搞不清楚,也无从说起。
  那少年虽不知他说的白眉姥姥是谁,但一对于金鞭玉龙已略有所闻,听说那位出神入话
的上官大侠竟被老太婆一拐就打个翻身,未免令人难以相信。但对方又是十分诚实的混人,
怎会说假话骗人?
  至于白刚这人到底如何、天下得而知,总该有令人敬佩佩的地方,不然怎会因他失踪,
而惊动这许许多多武林高手?
  那少年在顷刻间已想了很多,不觉对于白刚大为向往,接着道:“我恰好也要往五梅关
去,咱们不妨结伴同行,如探出劫持白刚的人,我陪你去寻他理论。”
  “好呀!我何通交上你这么一个朋友。哎呀!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迟疑一下,答道:“我叫田青!”
  “我叫铁罗汉!”
  田青好笑道:“你方才自称为何通,怎又叫做铁罗汉?”
  “我本来叫做何通,别人因为我不怕打,又把我叫成铁罗汉!”何通除了白刚之外,头
一回与陌生人攀谈,交上这样一位象极白刚的朋友,端的高兴之极,接着又道:“咱们往五
梅关,路途很远,我们共骑这匹马好了!”
  田青摇摇头道:“我不惯骑马,还是你自己骑吧!”
  “我这匹马跑得太快,你那能赶得上?而且连跑几天,也吃不消呀!”
  何通交上了朋友,话也多了起来,并还懂得对别人关心。
  田青仍然笑笑垃:“我走得比马还快,不信就比比?”
  听说比试,何通最是高兴,笑说一声:“好!”跃上马背,双腿一夹,“唿”地一声,
骏马如箭撤出,骏马如箭射出,田青一声轻笑,晃眼间已跑在马前丈许。
  何通骑着这匹骏马,用不着四天就赶到金陵,这时被田青抢过前头,那里肯服?但由得
他如何策马疾驰,田青衣袂飘飘,始终走在马前丈许,仿佛是被马推着前进。这一来,可教
何通大开眼界,惊奇不已。
  这一股劲儿疾奔,也不知走了多远,蓦地,丛林里唿哨一声,窜出几十条彪形大汉,俱
是劲装疾服,手执兵刃,为首二人大喝一声:“把这两名小子擒下!”余众轰应一声,蜂涌
而上。
  田青一声断喝,好比晴空忽然来个霹雳,惊得群盗不约而同地各退两步,何通骑的骏马
也惊得长嘶一声。
  何通心里暗想道:“看不出他倒有偌大的嗓子,我何通还办不到!”
  田青喝退群盗,立即冷笑一声道:“哪一位是当家的,上前来答话!”
  为首那虬髯绕腮的大汉,跨前一步,虎头刀一摆,竖眉喝道:“好小子是何来历,敢伤
我天龙帮的伙伴?”
  田青暗道:“无怪江湖上传说天龙帮的爪牙无法无天,以今日的情形看来,那还有
假?”立即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为这点儿小事,上有皇天,下有后土,一切有我家独孤翁
担当,请问朋友你想怎么?”立掌当额,就势向前一挥。
  为首那人闻言一惊,慌忙下拜,余众也慌忙跪倒。
  田青厉喝道:“闲话少说,你们这般蠢材以后如敢胡作非为,当心我教你脑袋搬家,还
不给我快滚!”
  为首那人不敢申辩,站起身驱,叫一声:“兄弟们回去了!”率众隐身入林。
  何通跟着田青继续前行,却是边行边想,暗忖:“这事可就奇怪,天龙帮的人,怎会听
命于他,象他那样好的人,难道是天龙帮的?……”
  他想着想着,不觉“哦——”一声道:“原来天龙帮的人,怕的是黄的天,厚的土!”
  走在前面的田青忽听何通嚷出这么一句,不禁失笑。
  日影衔山,两人一骑已到达上饶,用罢晚餐,便分室就寝。
  何通胸无城府,倒头便睡,顷刻间已鼾声如雷。
  田青却是心事如潮,忽而想到天龙帮,忽而想到未曾见一面的白刚,忽而又想回自己的
事……他虽然闭目养神,而“神”却又越养越乱,那里能睡得着?
  蓦地,他听到隔室有人开门进去,接着有个女子声音说说:“可恨那千面人妖害得我一
身臭,要不是孟兄及时赶来解围,真个有理也说不清。”
  田青听那人的声音十分熟悉,蹑脚下床,由板壁缝隙向邻室看去,认得那女的正是天龙
帮灵狐堂堂主九尾狐胡艳娘,另一人却是白虎堂堂主白额虎孟臣。
  此时,孟臣眉头微皱道:“那三个女娃儿为甚不去找干面人妖,偏要向你要人?”
  胡艳娘道:“那还不是黑狗偷吃,白狗挡灾?她们猜疑可能还是千面人妖所为,但在昆
山途中恰好和我遇上,我本来想把真话告诉她们,也省得一番噜嗦,但因她个个气势凌人,
索性说她几句,以致疑到我身上来。”
  孟臣诧道:“听你方才所说。并不一定是千面人妖,但除了她还能有谁?”
  “你怎地忘了天籁魔女最爱那调调儿?今天还说她在天山万籁洞中面壁三十年,这次来
到中原,尚无所获,只在途中偶然得到一块禁脔,我猜想白刚定是吃她抢走!”
  “你说的不错!怪不得帮主交代下来,如无他的吩咐,谁都不准去打扰天籁魔女,敢情
就是这层道理。”
  胡艳娘听得心里一跳,暗忖:“我不过是猜想,不料果有此事,那冤家落在天籁魔女手
中,那还能有骨头剩下?……”她想起一块美食,平白落进别人嘴里,不免又羡又恨,但她
狡猾异常,仍装成毫不经意地问道:“孟兄可知那魔女在何处落脚?”
  “此时我也不详,但由猜想可能在金华附近,因为她临行交代,如有要事,可用飞鸽传
书,通知黑蟒堂转告她。”
  田青听得白刚的下落,却不知如何处理才好。——如不及时赶去,眼见和自己同样面貌
的美少年定被淫魔折磨而死;如是赶去解救,又怕被帮主通天毒龙知道。
  而且据说天籁魔女一身奇异的魔功,已达移阴辅阳,缩地成寸,掠夺天地造化的境界,
自己如何能敌?
  她正在左右为难,又听孟臣问道:“胡堂主!你在四天前,可曾到过旗峰谷?”
  胡艳娘不知对方问话的意思,答道:“那时我在九连山飞云洞内盘桓整天,到了傍晚才
见千面人妖垂头丧气回来,所以知道她羊肉没有吃到,反而落得一身腥……”她忽觉对方神
情有异,又道:“怎么?旗峰谷难道出了岔子?”
  孟臣见她不正面回答,又扯回人妖头上去,更深信火睛豹明冲所说的不假,老脸一沉,
“哼”了一声。
  但他立刻又想到九尾狐的暗器十分歹毒,而且已偷吃朱藤翠果,生怕一闹翻脸,便不堪
收拾。纵使九尾狐心怀异志,自有帮主惩处,何必自讨没趣?
  他念头一转,立又放松脸皮道:“事情没有什么,将来你总会明白!”
  要知天龙帮六位堂主中,以灵狐,金鹰两堂主最是狡猾,胡艳娘一见孟臣脸上的肌肉乍
松乍紧,而且还哼出声来,便知另有与自已相关的要事,如果向他直问,他一定不肯吐露,
却故意冷笑一声道:“想不到火睛豹自己做了亏心事,还要嫁祸别人!”
  孟臣不觉一惊,脱口道:“难道朱藤翠果是他自己偷吃?”
  胡艳娘恍然大悟,知道毛病在于朱藤翠果,但火睛豹为何要加以诬害,仍然不知,当下
又冷笑道:“不是他难道是鬼,谁敢去他的防区惹这个麻烦?”
  田青听到天龙帮堂主与堂主之间,彼此勾心斗角,更是不胜浩叹。他盘算了一会,毅然
决定援救与他同一相貌的白刚。
  他轻轻一纵,由板壁上方进入何通房中,见何通熟睡如死,打算把他摇醒又怕他忽然惊
叫起来,想了半晌,结果想出一个妙法。
  他伸出手指,横里把何通鼻孔堵塞起来,何通呼吸受阻,顿时惊醒,见是田青站在床
前,正要惊问;田青已急急摇手,轻声道:“白刚的下落有了,咱们立刻去找他,不要惊动
别人。”
  何通听说白刚有了下落,立即翻身下床,和田青匆匆收拾,丢下一小锭银子,相继离
房,走往马廊带了宝驹,偷开后门出去。
  两人一骑疾走出城,田青才放缓脚步道:“白刚现下落在一位非常恶毒的魔女手里,咱
们要去救人,得处处小心,你千万不可仗得愣劲胡闹,遇事由我作主,知道不?”
  何通只要能救出白刚,说什么都能忍受,毫不犹豫地说一声:“当然听你的嘛!”
  约莫是三更将尽,进入金华地界,田青对这带地势似是十分熟悉,折转方向,即走向荒
山峻岭。
  何通以田青为他的向导,默默地策马跟着走。
  忽然一支响箭斜里射到,田青才将响箭接住,已由荒林后跃出两人拦住去路,一位五短
身材的汉子沉声喝道:“何方英雄,闯来天龙帮重地?”
  由青生怕耽误时刻,立即说出“皇天后土”的暗语,并以手势表示出自己身份。
  矮汉急忙施礼道:“不知贵当家是哪一路分坛的香主,夜到本坛有何公干?”
  田青微一迟疑道:“本席乃总坛护法,今奉帮主之命专程赶来面见天籁魔女,她现下住
在何处,赶快说来!”
  两人闻言对望一眼,面有难色。
  田青生怕夜长梦多,发生意外,叱一声:“快说!”
  较高那人拱拱手道:“小的不敢奉告,尚须回去请示堂主才行!”
  田青勃然怒道:“胆大的小辈!竟敢藐视总坛护法,本席偏不让你去请示堂主,你到底
说不说?”
  那人惊退一步,诚惶诚恐,拱手躬身道:“委实是堂主有命在前,非经他许可,任何人
都不得宣泄天籁魔女的住处,否则必定被……”
  田青不容分说,食指一伸,一缕劲风射去,那人立即倒地惨哼。
  矮汉惊得面无人色,急单膝下跪,颜声道:“请护法大开鸿恩,放过他吧,小的说出就
是!”
  田青冷“哼”一声,伸手一指,高个子哼声立止。
  矮汉眼见这神奇武功,敢情比他的堂主还高出几分,只好带着惊恐,嚅嚅道:“天籁魔
女就住在水帘洞里……”
  田青叱一声:“行了!水帘洞,我曾经去过,不必多说,快滚!”
  他叱退两名帮徒,带了何通飞驰而去。
  不消寸香时刻,两人已到水帘洞前,但见匹练似的瀑布倾入一个深潭,发出“隆隆”的
声音,潭水又流出一道小溪,三面高峰挺拔,峰影幢幢,恍如鬼魔耸立。
  何通皱起浓眉道:“这里哪见有洞?”
  田青笑道:“洞就在瀑布后面,你把马儿带往山后,那边有一巨大的石盘。石盘堵住一
个洞口,你就由那边接应白刚便了,接得白刚出来,便寻路走往官道等我。”
  何通依言照办,即策骏马,独往山后。
  田青眼看何通身形消失,瞥见雷鸣般的瀑布,却暗自发愁起来,心想:“这样大的瀑布
声,怎样才引得她出来?……”
  他低头一想,望见脚下的鹅卵石,忽然引发灵机,拾起一颗鹅卵石,猛一振腕,那鹅卵
石便如离弦之矢,穿瀑入洞。但他候了半晌,不见有任何动静,旋而记起水帘洞深幽曲折,
投石那能到达里层?心里一狠,不由得暗道:“我就不信你天籁魔女是神圣,拚一拚看到底
谁强?”
  他心意一决,一纵身,穿瀑入洞,身上竟是滴水毫无,自己满意地笑了一笑,即贴壁移
步潜进,走达里面,即见一间大石室顶上,悬有—颗鸭蛋大小的夜明珠,照得石室里丝毫毕
现。
  石床上,端坐有一位年约三旬的妇人。面目娟秀,衣着华丽,在她的对面,一位年约十
七八岁的少年依壁而坐,神情十分庄肃。
  田青藏身暗处,向那少年一瞥。不禁吃了一惊。原来何通说的不假,那少年长像,服
饰,和他完全一样。
  由此看来,那妇人应该是天籁魔女,那少年应当是白刚,已无疑问。
  敢情无籁魔女已施展不少的方法,要强令白刚就范并不成功,此时又格格一阵媚笑道:
  “看不出你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竟忍得住我的‘天心妙音’,不过,我还愿意让你考虑
清楚,要是你依从了我,我便和你来一次鱼水之欢,然后以移阴输阳的方法,传授你一身绝
世武学,你自己想想看,还有那样不合算?”
  田青听得魔女这句话,不禁满面烘热,暗驾一声:“该死的淫妇!”
  但是,田青再向白刚看去,只见他正襟危坐,对于魔女的话似是充耳不闻,不免因他这
份定力而觉得无限兴奋。更对他关心起来。
  天籁魔女敢情因为白刚的缄默,使她感到极是没趣,又复可恨,冷笑一声道:“我天籁
魔女从来就是直钩钓鱼,而且一钩便着,我就不信你做到心如止水,且看我的仙乐璇舞
吧!”
  但见她慢慢伸出一双玉手,十个玉笋般的纤指卷曲成两朵如意结,凑近樱桃小口的红唇
边,呵了两口妖气,倏地十指颤弹,激起一缕缕劲风射向石笋。敢情因劲道有大小之别,穿
进石笋丛中立即响起一种异常淫靡悦耳的音韵,端的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令人荡气回肠
不已。
  田青暗叫一声:“果然厉害!”
  他担心白刚支持不了,但再望过去,觉得那少年益发宝相庄严,又暗自喜欢,由心里连
叹几声难得。
  天籁魔女对着石笋颤弹一阵便自停手,但激射出去的劲道,仍在石笋中激荡回旋,妙音
四起,乍听起来,宛如花前月下,两情缱绻,互诉衷曲,忽又变作携手同归,进入罗帐。喁
喁絮语。蓦地里,妙音忽转,但闻咯咯唧唧,恍如怒蛙鸣野,群鱼戏波,接着又响起“隆
隆”战代之声。
  再看天籁魔女已是衣裳尽脱,玉体旋回,踢腿挺腰,妙相毕露,青草幽溪,润珠滴滴,
忽而蚌露唇,忽而莺吐舌,忽而……
  田青因听魔音有异,有意向天籁魔女瞥了一眼,不觉一阵心跳耳鸣,丹田里一股热气急
剧降到“中极穴”,但他毕竟有极深厚的内功,而且性灵未泯,狠狠的一咬唇皮,欲火尽
敛,转投白刚一眼,却见他眼帘低垂,神色自若,欣慰之余,不禁自责一声:“惭愧!”
  但他这时忽觉身后起了响动,急回头一看,即见九尾狐胡艳娘两眼惺忪,摇摇晃晃地移
步而来,敢情已被淫乐挑逗得芳心紊乱,神智模糊。
  田青灵机一动,忽然弹出一石,射向天籁魔女,同时闪身到九尾狐身后轻拍她一掌,并
即闪过一旁,窥视动静。
  天簸魔女自我陶醉,正在欲仙欲死的当儿,忽觉一缕疾风袭到,急一闪身手,让过那枚
石卵,顺手操起一方红绢遮住下体,历喝一声:“什么人?”
  九尾狐吃田青一拍惊醒,听到无籁魔女喝问,惊得她急急拔步飞奔。
  天籁魔女见没有人回话,反有一阵急促的步声愈去愈远,迅速披衣,纵身追去。
  石室里,只有白刚依然坐着不动,田青一个纵步即到他跟前,说一声:“快跟我走!”
  白刚睁眼一看,见是一位年貌和自己相似的少年,不禁一怔道:“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何以知道在下囚禁在此?……”
  田青听他犹自拘礼,禁不住“噗”一声失笑道:“我的公子爷!眼前是什么情状,还有
时间和你谈闲话哩!”不容分说,伸手将他一拉,那知只拉得白刚上躯一动,又叫起“哎
哟”一声,仍然坐着。
  田青仔细一看,原来白刚被一条铁链拦腰套住,紧紧锁在壁上,无怪任凭魔女污言秽
状,他仍能够坐着,此时发现出来,不禁哑然失笑,运劲一授,铁链立断,说一声“走
哇”!
  那知白刚不曾习武,盘坐整天,两腿已经麻木不仁,怎能站起?勉强挣扎探个半身,却
又颓然倒下。
  田青无可奈何,只好红着脸蛋,替他推宫活血,忙了一阵子,虽令白刚手脚舒适,但已
耗去盏茶时光,生怕魔女回来,急拉起白刚就跑。
  不料慌不择路,发觉走错了方向的时候,洞外已传来人声。急道:“你快跑回石室,由
石室右角那条南道直走,何通在外面等你!”
  白刚急问一声:“兄台你……”
  “我不要紧,你快走!”
  白刚知道时机已急,只得说一声:“谢谢!”即时拔步奔去。
  田青见白刚已走,心头的重石一落,不禁笑上眉梢,自己的安危反而置之脑后,忘得一
干二净。他兀自怔怔出神,想到这少年不仅才貌出众,温文有礼,而且心地光明,皎洁如
月,面对魔女的“天心妙音”和“仙乐璇舞”,竟未能摧损他纤毫,具有几十年火候的人,
尚且未能做到,何况他一介书生?
  但是,他忽又想起自己的家世与白刚截然不同,如被对方明白起来,说不定还立即变为
陌路。因而又暗自神伤。
  蓦地一声暴喝,使田青猛可惊醒,抬头一看,原来正是黑蟒堂堂主七星蟒过镖,这才后
悔来时不该放走两名桩卡。但他到底灵慧非凡,在这一瞬之间,已有了新的决定。
  七星蟒过镖见这少年向他一瞥,却又神色自若,一时捉摸不定,喝道:“你有多大的狗
胆,敢来本坛鱼目混珠,你那几句暗话从何处盗窃得来?快说!”
  田青冷笑一声道:“过堂主!我看你还是把头脑放冷静一点吧!”
  过镖闻言一怔,细向对方打量,果然觉得对方有几分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只好忍气问道:“你是何人,怎会认得过某?”
  “天龙帮黑蟒堂堂主,七星蟒过镖,何人不知,那人不晓?”田青讥讽他几句,接着又
冷笑一声。
  过镖听对方出言无状,已起了几分怒意,但又怕是自己记忆不清,传出去成了笑话,又
问道:“阁下与本帝护法有何瓜葛?请从头说来,省得伤了和气。”
  田青见他浑浑噩噩,摸不清自己是谁,心里暗自好笑,念头一转,笑道:“过堂主何等
精明,怎么这时反而搅糊涂了,你不想想,如不是天籁魔女邀我进来,即使逃得过贵坛暗
卡,怎能逃得过她老人家的耳目?”
  过镖心里恍然,暗道:“怪不得有点眼熟,原来就是那老淫贱带来的小子。”他认定田
青是天籁魔女的面首,正可打听方才的事件,又问道:“那么,天籁神女和本帮总坛护法往
何处去了?”
  田青装出疑惑的神色道:“你是指那穷秀才么?他不是和魔女先你一步出去的么?你怎
会没有遇上?”
  七星蟒听他说得煞有介事,不由得他不信,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大对头,暗忖:“本
帮护法玄机秀士孔亮虽是满腹经论,武艺高妙,但他为人谦和,又知道帮主特别面谕不准任
何人扰这水帘洞,纵使他衔命而来,不与自己见面也不该责备暗卡并向暗卡问路才是……”
他想到此中敢情有假,又沉声问道:
  “阁下到底是谁?孔护法和魔女所谈何事,望你据实告知,否则……?”
  田青接口道:“否则你便不怕开罪魔女,贻误本帮百年大计么?”
  七星蟒愕然,听他说出“本帮”,更摸不清他来路,但一再被讥讽、相逼,也就恼羞成
怒,冷笑道:“你莫以为有了天籁魔女撑腰,就胆敢目空一切,老实说,那魔女本人对我无
礼,过某同样要……”
  蓦地一声冷笑,天籁魔女随声到,接着道:“原来天龙帮里的堂主,都是名符其实的禽
兽之辈,一个暗中捣鬼,一个却来这里背后骂人!”
  说起曹操,曹操就到,天籁魔女忽然现身,委实使过镖吃惊不小,心知魔女厉害,那敢
硬往上碰?但他自己所说的话,已被对方听去,身为堂主,怎好开口讨饶?
  田青一见那魔女回来,也同样大吃一惊,但他毕竟艺高胆大,徐徐道:“过堂主这时为
何襟口无声,莫非魔女老前辈的话,使你过分高兴么?”
  七星蟒脸皮再老,也吃不消这般人骨的讽刺,厉喝一声:“小子找死!”人随声至,一
招“毒蛇吐信”叉开双指疾取田青双目。
  那知他去劲虽快忽然反弹回来,“呼”一声响,猛然倒撞在石笋上。
  天籁魔女格格笑道:“我以为你能耐不小,不料还吃姑奶奶轻轻一吹!”向田青眨眨眼
道:“一切有我作主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让我早点打发他就是!”又回头对过镖喝道:“你
家姑奶奶喜事临门,不愿和你呕气,姑且饶你一遭,乖乖的替我滚开!”话声一落,杏目射
出两道凶光,落在过镖脸上。
  七星蟒怎甘如此收场?无奈方才被魔女张口一吹,自己便倒撞回去,此时看对方眼里的
凶光,真个不寒而栗,只怕迟了更加无法脱身,只得含恨退出。
  田青灵机一动,喝一声:“且慢!”跟上两步,回身对天籁魔女道:“承蒙老前辈错
爱,无任感激之至,只因过堂主与晚辈间的过节,须同至帮主面前才可了断,事毕之后,一
定回来侍奉老前辈!”
  他话声一落,也不待天籁魔女答话,立即抢过七星蟒前面。
  那知天籁魔女比他更快,身形一晃,即已拦过前头,冷笑道:“你这小伙子居然想在老
娘面前要花样,如果不依顺我,你今生也休想离这水帘洞一步!”
  田青心里虽急,但不得不设计脱身,朗声道:“老前辈方才不是说以直钩钓鱼么,怎能
叫我心服?”他又回顾七星蟒道:“请过堂主说句公道话,你是不是要我去找孔护法,彼此
对证一下么?”
  七星蟒过镖确实摸不清田青的来历,此时只怕久呆下去,又另有枝节,再则这小子果真
去总坛,岂不更好?当下不假深思,随口应了一声:“是呀!”
  天籁魔女虽是十分淫荡,但她自信人老色未衰,任何男子只要被她看上几眼,无不自动
投怀,纵令明知一宵之后,身首异处,仍是毫无反顾,因她屡试不爽,是以自夸“直钩钓
鱼”,决不强求。
  田青方才偷听得魔女对白刚施术前的话,故意以这话反激,果然一箭射中,但魔女对于
这块禁脔怎会得平白放弃?然而,她又不愿以强制手段,损害她自己的信心,一时间左右为
难,沉吟不决。
  田青精灵刁钻,一见魔女目光游移,使猜出她几分心意,正色道:“老前辈想是怀疑我
去而不返,这件事可请过堂主保证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难道还不行么?”
  此话果然有理,七星蟒过镖是坐山虎,只要问他要人不就行了。
  天籁魔女略一思索,便道:“姓过的!听到没有?以后我唯你是问!”
  七星蟒心里虽大起狐疑,但自信对付这一个小伙子并不费劲,而且方才连番受他嘲弄,
恨不得他一离开天籁魔女,就抓过来打一顿再问。于是,毅然道:“但请放心就是!”
  田青十分知机,赶紧补上一句:“谢谢老前辈!”抢先冲出洞口,穿越瀑布,疾奔而
去,却闻身后,七星蟒高声喊道:“你这小子慢走一步,我有话问你!”
  田青一面施展绝顶轻功,恰如星丸飞掷,一面朗笑答道:“七星蟒过镖不必远送啦!亏
你枝为一堂的堂主,竟中了小爷金蝉脱壳之计,你赔那魔女一个人不就得了?哈哈——”
  七星蟒这才明白人家利用他挡灾脱身,还得受一番教训,不禁又急又怒。厉喝一声:
“我不追你回来碎尸万段,誓不为人!”展起“八步赶蝉”的轻功,竭力追赶。
  那知田青并不象七星蟒意想中那样无能,由得他尽力飞赶,不但不见接近,反而愈拉愈
远。这时他不禁后悔轻率担保之事,将来天籁魔女问他要人,怎生交代得了?就在他心慌意
乱的时候,忽觉身后一阵风响,回头一看,即见天籁魔女满面怒容追到,惊得不知如何是
好,只指着前面说得一个“他”字。
  其实天籁魔女一回到石氢发现铁链已断,即知有变。想起被掳那小伙子除了面貌俊美,
身体健壮之外,并不象学过武艺的人,怎能拉断铁链?洞口又有瀑布遮住,他又怎能穿越?
  她一再寻思,才发觉前后两人并不尽同,不仅身型体态不同,而且言谈语气完全相反,
一气之下,也未暇详察洞后,立即向前追赶,此时见到七星蟒惊慌的神情,更证实所料不
错。一时无暇和他计较、冷“哼”一声,展起“履空蹈虚”的轻功,越过七星蟒向前疾射。
  田青庆幸脱身,自鸣得意的当儿,忽觉身后风声呼呼,回头一望,即见天籁魔女如腾云
驾雾般追来,高叫一声:“不劳远送!”奋力接连两个起落,避进一处浓密的树林里面。
  何通怎知他牛平第二好友——田青——遭遇奇险?
  他得田青指示,翻过一座大山之后,费了不少工夫,才寻到那块磨盘状的巨石,在他大
发蛮劲之下,那块巨石居然被他搬过一边,现出一个黑忽忽的深洞。
  敢情这深涧便是通往水帘洞的石室,何通正要爬着进去,恰见一人爬出来。他由那人的
一方头巾,已认出是白刚之物,情不自禁抱他起来,一看之下,不禁大嚷道:“我正要进去
找你,你倒自己跑出来了!”
  白刚见至友如此多情,自是无限欣慰,但反喟然一叹道:“我已是脱险,但不知那少年
又怎么样?”
  何通也发觉田青不曾和白刚出来,忙道:“你说田表么?他关照我们去前面官道等
他!”
  白刚担心道:“他能够逃出来么?”
  何通翘起大拇指,说道:“他的本领大到了不起,天龙帮的人,见到他就矮了半截?”
  白刚听他这般解说,心里暗暗称奇,与何通共骑良驹,奔向官道,然后席地而坐,说起
前情,不禁感慨万千。更因自己道难,幸有这伙武林高手维护,最后获得田青救出性命,感
佩之余,暗下奋志习武的决心,最后才道:“按理说,我们应当先住金陵葛家走一遭,赶让
她们安心,但又不知她们何日回去。这边虎叔病危,急需灵药疗治,我看还是先往五梅岭
吧!”
  “好!我听你的,专等田方到来就走!”
  说起要走,默算等候的时刻。怕不已有大半个时辰之人。白刚不免又替田青担忧起来。
  何通蓦地望见人影自丛林中穿出,立即嚷道:“兀!那不是他?……”
  一语未毕,跟着又奔出一群人来,眨眼间俱己来到近前,定睛一看,全是一些劲装疾服
的汉子,其中可没有田青。
  那伙人里面走出来一位瘦的高个子喝道:“你们是哪一条线上的朋友,为什么深夜来到
本坛重地?如是交待不明,体怪咱们无礼了!”
  对于这班强横霸道的人,白刚早已司空惯见,心下并不惊慌,只怕对答不用,引起麻
烦,延误时间,他正在筹措答词,忽听何通哈哈一笑,大模大样道:“原来为这点小事,上
有黄天,下有厚土,一切都有我家独……孤……翁担当,你们要怎的?”同时立掌当额一
扫。
  那瘦高个子向两人仔细打量,拱手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是何处分坛,哪一位
香主?”
  何通厉唱道:“我叫铁罗汉,你都不认得,穷盘什么劲?”
  那人吃他一顿呵责,虽还模不清头脑,但因他硕大无朋,声如巨雷,又有个“铁罗汉”
的外号,也有几分象是帮里人物。不过,当夜已有人冒充护法,硬闯禁地,心想拚着挨骂一
顿,仍得问个究竟,随又拱手问道:“敢问香主!来到本坛有何公干?”
  何通肝火大发,喝道:“什么公干母干,我有个屁干!过路也不行么?你敢再唁
嚷……”话声未落,一步欺前,劈脸就是一掌。
  那人身手却也不弱,见一掌打到,急忙闪身避过,但仍被掌风括得脸颊隐隐作痛,想到
对方毫无惧色,而且凶恶异常,大概不至是假,忙道:“请香主息怒!小的只因听说有人假
冒,所以……”
  何通厉喝一声:“胡说!他是他,我是我,还不快滚!”斗大拳头立即抡起。
  那人见势不佳,唿哨一声,率众遁去。
  白刚待那群人去远,才悄悄问道:“刚才你那几句是什么话,他们一听就吓成那样
子?”
  何通笑道:“这是跟田青学来的呀!”接着把田青遇上天龙帮人就作威作福的事说了一
遍。
  白刚不由得笑起来道:“这里不便久呆,我们还是先走一步,好在田青也要往五梅岭,
我们到前面等他也是一样。”
  两人回到上饶,已是天色大亮,当下走进一家酒楼打尖,正在用膳的时候,忽由里间走
出一条汉子对他两人打量一眼,立即匆匆折回。
  白刚身经几次掳夺,对于江湖风险已略晓几分,发觉那人神色诡秘,匆匆食毕,结账起
程。
  才出城门不到五里,即闻身后蹄声密擂如鼓,白刚心知不妙头也不回即说一声:“快
走!”何通小腿略一加劲,那匹骏马蓦地坚耳长嘶,四蹄猛翻,头,身,尾,腿顿时跑成直
线,但觉耳畔生风,顷刻间已听不到身后吆喝和蹄声。
  在良驹疾驰中,也不知去了多远,但见路边的树木横倒向后,看着即将穿林而过,树林
里倏地闪出一点蓝星,紧接着一蓬箭雨朝马头射到。
  此时想要控疆转向,那里能够?但那良驹似已神通,竟不需主人示意,长嘶一声,四蹄
腾空,那蓬箭雨全由马腹下面掠往后面,由空中一摆长颈,折向一座荒冢后面,四蹄着地立
即伏下。
  白、何两人大吃一惊,才一抬头,已见四下奔来许多劲装大汉,形成包围之势,只得跃
下马背,筹谋应战。但他两人俱是身无寸铁,那会有良谋可想?
  这时候,一声长啸传来,又有两人由空中落下。
  头一个长相是头如笆斗,眼似铜铃,红髯络腮,身材矮一胖,额上有一撮白毛。另一个
体型修长,脸颊斑剥,獐头鼠耳,目光炯炯,看起来没有前一个威猛,但也另有一种威仪,
两人的年纪,俱在四五十岁上下。
  身材矮胖那人向白、何两少年打量一眼,侧头笑道:“过堂主!你说冒充孔护法,偷进
水帘洞的人,就是这白脸小子么?”
  被称为“过堂主”那人道:“可不正是!”
  矮胖者哈哈一笑道:“过兄也未免小题大作,对付这两个毛头小子,还用得着咱们亲自
出手?”
  过堂主道:“孟堂主别着走了眼,这小子的轻功,并不在你我之下!”欺前一步,即要
发掌,被称为“孟堂主”的矮胖者忽然横臂一拦,说一声:“且慢!”接着道:“咱们这股
对待他,岂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今后传扬开去,不怕贻笑大方么?”回顾身后喝一
声:“焦氏兄弟何在?”立即有两人应声而出。
  白刚看那两人,俱是身高七尺开外,各执一条铁棍,侍立孟堂主身侧。
  孟堂主对两人笑道:“这场买卖,让你兄弟抽个头彩,去吧!”
  焦氏兄弟欣然应命,迈步走向白刚。
  白刚听两位“堂主”的对话,固然未能尽明究竟,但以对方误把自己当作冒充“孔护
法”的人来看,料是田青所为。再由对方不惜倾巢出动,布置重重,当知田青已经脱险。不
由得十分欣慰。暗忖:“田兄不过只见何通一面,即肯为我涉险,如此肝胆照人的朋友,我
为何不能替他担下这个责任?……”他想起落在天籁魔女之手,所受的种种煎熬,如果没有
田青及时赶到,说不定已经无幸,因而大起“生我者父母,活我者田青”之概,立即挺上两
步,厉喝一声,“慢来!”接着又笑吟吟道:
  “两位堂主为在下一人,居然不惜惊师动众,带这许多人前来,说起来在下一身骨肉,
也不足以饱贪狼,但仍望一起上来,也好一拼打发!”
  要知白刚虽是不识武艺,但他误服朱解翠果之后,关元牢固,气充力足,一喝之下,竟
是震耳欲聋,孟堂主不免也觉有几分意外,但这位堂主自视极高,依然冷“哼”一声,喝
道:“这点微末技俩,还想卖弄口舌,你未必能胜过焦氏兄弟。”
  白刚趁机问道:“在下倘若胜了,又怎么说?……”他忽想到这样的口气,气魄不够,
生怕露出马脚来,又高声喝道:“那就让你占点便宜,分批上来领死吧!”
  孟堂主哈哈狂笑一阵,斜睨白刚一眼,沉声道:“你想左孟夫子面前耍大刀,至少还要
三十年的火候,本堂主岂会上你的圈套?不过,看你这小子还算有种,本堂主也能网开一
面,就以这一场为限,如你丢不了命,就放你两人逃生,否则也怨不了我!”
  白刚说一声:“好!就先打发这两个,省得你又讲嘴!”立即攒拳曲肘,喝一声:“来
吧!”
  焦氏兄弟先听对方喝声,以为他功力非凡,不免吃了一惊,此时看他这付架势,不觉笑
出声来,兄弟两人俱未把白刚放在心上。年纪较长的那人笑说一声:“猛弟!你一人去尽够
了!”
  焦猛应了一声,将铁棍向地面一插,顿时只剩半截,大步上前,喝一声:“接招!”挥
掌劈出,猛可一挫身子,扫出一脚。
  白刚见对方将铁棍插下地面半截,也着实一惊,同时也暗自庆幸对方徒手上来,一见劈
面一掌劈到,本能地叉臂一架,不料对方同时一脚扫到,百忙中无法可想,只得挺腿一拨。
  两下一接实,只所对方一声惨号,焦猛已被踢飞数尺。胫骨折断,把他痛晕在地上。
  何通原以为白刚只是与对方答话,不料竟是要和人家打架,说起打架,何通应该包办才
对,但白刚有生以来,未曾和人打过架,何通不禁大感兴趣,要看他怎生打法,反而束手旁
观,这时见白刚才一合手,就把敌人踢翻,喜得他拍掌大叫:“妙极了!妙极了!……”
  群贼大感意外,那人见白刚伤了他的兄弟,提棍飞步而出,大喝一声:“看焦雄的乌龙
棍!”挥棍如风,打头,扫腰,一齐并进。
  这一来,可搅得白刚眼花绿乱,不知如何招架,尚未看清对方棍势,猛觉左臂一痛,本
能地略闪身躯,反手一抓,恰把对方铁棍抓住,急用力一带,左掌向棍身一拍,厉喝一声:
“撇手!”
  “呼!”一声巨响,焦雄顿时萎顿坐在地上,失神的向白刚望着,原来白刚一拍之力,
立把他震得铁棍脱手,猛坐下地,尾尻骨恰碰上一个拳头大石卵,震得他脊骨剧痛,要站也
站不起来。
  轻轻两招,连伤天龙帮两员猛夫,围观的人,俱都面面相觑。
  过堂主见势头不好,即欲亲身出马。
  孟堂主急一把拉住,使个眼色,接着又沉声喝道:“好小子!果真有点门道,本堂主说
一不二,放你逃生去吧!”
  何通早看不惯孟堂主那付狂态,今见对方分明惨败还要说些便宜话,不禁傻气上冲,怒
道:“你敢过来,老子非揍到你屎尿直流不可!”
  孟堂主不但在无龙帮是个英雄,就在武林上也有名有姓,怎受得了何通当众辱骂?但他
已经有话在先,不好当着手下人做出反复无常的事;冷笑一声,缓步上前,面对那座墓碑,
喷出一口浓疾,但闻“啪”一声响,相距两丈的墓碑应声炸裂。
  他亮出这一手绝艺,才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小子,你自问一下,你身子可有这石碑坚
硬?”
  白刚自量难敌,唯恐另生枝节,回顾何通道:“别和他们呕气,咱们走!”牵过马匹,
先后跨上马背,疾驰而去。
  孟堂主遣散手下,然后对身侧的过堂主笑道:“过镖兄!不是我说你火气太大,在自己
这么多属下面前,对付两个毛头小子,岂不有失身份?胜了固是不武,万一失败,岂非更加
不值?”
  过镖叹一口气道:“孟臣兄说的固然有理,但那白脸酸丁乃天籁魔女心头肉,他骗得兄
弟担保,才让他离开水帘洞,倘若魔女问我要人,怎生是好?”
  孟臣沉吟半晌,摇头:“依我看来,方才这酸丁并不是过兄所要寻找的人,其中必定另
有蹊跷。”
  过镖诧道:“他自己已经承认,怎会错得了?”
  “他方才虽连败焦氏兄弟,但看他应敌的架势,错误百出,根本就不象是会武功的人,
以过兄那份绝顶轻功,如说追他不上,不但兄弟不信,恐怕也没人肯信,除非你追的那人不
是这个。”
  过镖仔细一想,觉得人倒未弄错,而两人的功夫实是不符,旋道:“形貌并无二样,功
夫确大有出入,总之,得先截下来再问。”
  孟臣笑说一声:“但请放心!”接着道:“兄弟早就顾到这一着,咱们放虎,并不是让
它归山,而是要它另投罗网。”
  过镖诧道:“此话怎说?”
  “咱们再走十里地,过兄定可明白!”孟臣说完,神秘地笑了一笑,与过镖施展轻功,
朝前飞奔。
  约经顿饭时光,这两位堂主穿进一座森林。
  林里灌木丛生,荆棘纵横,枯草茎也有人高。这时如不是隆冬季节,树叶母落,怕不真
是暗无天日?
  两人走到树林中央,孟臣倾耳一听,面色立即显出几分凝重,一步蹿到陷讲边沿,却见
底下空空,毫无所获,急击掌三响,良久良久,才由斜里蹿出四条大汉。
  孟臣见这伙人居然毫不警惕,怒道:“你们这班蠢驴跑往哪里去了。那两个小子为何没
有擒到?”
  四条大汉俱吃了一惊,为首一人急道:“小的四人守在这里不敢懈怠。当时一吹响动,
就来到这口陷阱旁边,见有两个小子带人带马落坑,赶即放下勾杆,不料那马神骏异常,猛
一腾身,跃了出来,竟载他两人驰去。小的们虽极力追赶,无奈马跑得太快,不一会就失去
踪影,这时折转回来,即听得堂主召唤。”
  孟臣慷慨放过白刚两人,原是有此一着,今见事出意外,不禁又气又急,叱道:“还不
赶快通知下一关卡?”
  那人道:“小的早已放出信鸽飞报桐水寨。”
  孟臣闻言,无可奈何地朝着过镖说一声:“过兄!我们再赴一程!”立又越林飞奔。
  当时,白刚和何通幸脱第二次险难,已不敢在路上耽搁,纵出陷讲,即向五梅关疾驰。
不久之后,日已过午,两人策马走往僻处,傍树而坐,取出由上饶购得的干粮,开始吃用,
不料尚未毕饱,四周唿哨之声已连续响起。
  白刚心却又有敌人追到,急催何通上马,慌不择路,落荒而走。
  那知未过半里,马身蓦地一栽,两人同时滚落地面,正要跃起身躯,一张捕兽巨网又兜
头罩下。白、何两人空有一身神力,一时也无法脱身。
  一群手执兵刃的壮汉降涌上前,不容分说一齐动手。把两人紧紧捆牢,抬往山寨。
  桐木寨是三眼头陀栗成把守,三眼头陀原是九连山少林寺门下,因犯门规,被刺额驱逐
出寺,说武艺,决不下于天龙帮六位堂主,但他被通无毒龙罗致较晚,才屈居香主之位,派
他镇守桐木寨的重任。
  这一天,栗成接获飞鸽传书,闻有劲敌闯关,急吩咐严守要冲,亦发动各处埋伏,那知
令下不久,即有回报说已把敌人擒到正厅,他踱步出来一看,见所谓“劲敌”只是两个十七
八岁的少年,稚气尚未尽脱,心下不免狐疑,走近前去,和颜悦色问道:“二位到底因何事
和本帮何人结下梁子?”
  白刚见对方身躯魁伟,年纪约有五十来岁,面上五岳朝天,目光如电,脸上并无邪恶之
气,说话也十分和蔼,本待对他说出这番不平的遭遇。然而,转念到对方既是天龙帮的人,
又何必多费一番口舌?因而又闭口俊目,默默无语。
  三眼头陀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心知里面另有隐衷,又道:“小檀越!有话不妨直告,
贫僧或者可以帮你一臂。”
  何通冲口嚷道:“你尽噜嗦什么?把咱们放开不就行了!”
  三眼头陀苦笑一声道。“贫僧纵是欲释放二位,也得明白真相才行!”
  白刚见事有转机,说一声:“大师既动此念,我等怎敢相瞒!”随即将己身被劫和脱险
经过告知,但略去田青冒充的情节。
  三眼头陀思忖片刻,不觉悠然叹息道:“天籁魔女已是年逾百岁劝人,想不到依然浮心
未混,罪过,罪过!但本帮两位堂主,怎也助纣为虐……”
  他动了几分义愤,正要下令释放,忽然“唰唰”两声,两条身形已落在院里。
  三眼头陀见来的正是白额虎孟臣和七星蟒过镖,只得走出厅门,拱手道:“不知二位堂
主药到,贫僧有失远迎!”
  七星蟒一眼瞥见厅住上分绑白、何两人,端的喜不自胜,笑道:“桐木寨有栗香主坐
镇,果然万无一失,不必客套,过某理应敬你三觥,再向帮主面请奖励!”
  三眼头陀虽然逐出少林,为人仍不失正,迎接两位堂主进厅坐定,并即正色道:“过堂
主毋须谬赞,贫憎尚有一事请求,未知可否赐允?”
  七星蟒不明底蕴,随口答道:“栗香主只要有所请求,过某无不答允。”
  二眼头陀微微一笑,说一声:“四蒙慨诺,无任感激,贫僧所求无他……”向绑柱上两
位少年一指接着道:“只望将这两位无辜的少年释放!”
  七星蟒万想不到栗成竟会提出这个要求,不禁勃然作色道:“栗秃子!你简直狗上花
轿,不识抬举,敢和本堂主作起对来,试问你有几个脑袋了?”话声未落,已站了起身。
  白额虎孟臣对于七星蟒过镖不察真假,硬要指鹿为马,已有几分不满,这时又见他不问
明情由,即破口大骂一位仅次于堂主的人,而且大有立即动武之机,心里更加气愤。但他不
能眼看同室操戈,忙上前劝道:“过兄请先总怒,等问明原因之后,再作区处不迟。”
  三眼头陀并不怕七星蟒发怒,而是怕两位堂主联手,此时愤怒已极,依然强自镇定道:
  “贫僧并非有意作梗,只因天龙帮于今雄踞武林,如欲领袖群伦,自应以义理为正,我
等怎可是非不分,帮助天籁魔女欺辱两个……”
  七星蟒被他说得耳根发热,脖子发红,站起厉喝道:“闭你鸟嘴,本堂主难道还不如
你,你在这里教训谁……”
  白额虎见七星蟒已是剑拔努张,生怕事未解决,人已相残,忙道:“二位暂且歇歇,先
听孟某一言!”
  三眼头陀因七星蟒站起喝驾,怒火上冲,也站了起来,此时只好坐回座上。
  七星蟒被白颜虎一拦,也只好坐了下来。
  白额虎望了他两人一眼,知道不至于立即动手,缓下一口气道:“天籁魔女乃帮主为了
本帝百年大计,特别请来的上宾,以后仰赖于她的事很多,我们自该曲意奉承,她的私事,
我们也无法干预。但这少年中生不仅是冒充总坛孔护法,偷入水帘洞打扰魔女清修,而且他
请过兄担保之后才获准离开洞室。不料他一出洞口,即不顾信实,竟然逃之夭夭……。”
  白刚静气凝神,要听田青怎样逃走。何通却因听说“不顾信实”的话,竟然笑出声来。
  白额虎早先被何通骂得狗血喷头,气还未消,见他还是要笑,恨的冷叱一声:“你敢再
笑,看我不敲下你的门牙!”
  何通并不是害怕白额虎杀他,但见白刚向他瞪眼,只好不说。
  白额虎以为何通怕他的淫威,得意地笑了一笑,续道:“所以我们必须将那冒充孔护法
的书生送交质方处置。不过,现下被擒的这个小子,未必即是我们要找的人,依我的意思,
应该先问个明白,否则纵使将他送去,在魔女面前也无法交账。二位想想孟某之言是否可
行?”
  三眼头陀对于这事始末,自是了解不够,听得孟臣的分析,也有几分道理,只好默不出
声。
  过镖心里也有几分狐疑,当下点头同意。
  孟臣这才走往白刚身前,正色道:“小娃儿!方才本堂主所说的话,想你已句句听清,
你如肯说出实话,对你有益无害,不然,你便是自寻死路了!”
  在这种情势之下,一言可生,一言可死,白刚何尝不知?但想到田青与他素昧生平,还
能不顾生死,冒险解救他离开魔窟,他岂能独因自己的安危,而不替田青解除日后的隐患?
  他自知只要直认是冒充孔护法的人,定必被送到魔女面前,受那魔女百般淫辱,当下打
定宁死不辱的主意,厉喝道:“你这反复无常的衣冠禽兽,亏你还有脸向我问话,白刚今日
落在你这伙畜生手中,任杀任剐看白刚会不会皱眉头?”
  白额虎气极反笑,冷冷道:“你这小子想死,我偏不让你死,先教你尝尝分筋错骨的厉
害!”
  话声一落,遥伸中指向白刚连点几下。但见白刚一阵抽搐,浑身发抖,额上青筋暴起,
汗下如雨,敢情痛苦之极,但他仍咬紧牙关,不肯哼出半声。
  三眼头陀暗服白刚的狠劲,又因孟臣下此毒手,对付一个十多岁少年,感到有点寒心。
正想替他说情,忽然“轰隆”一声,紧接着晔啦啦一阵巨响,满厅灰土翻飞,屋瓦纷落。
  原来何通眼见至友白刚痛苦的情状,急得猛力一挣,绳索尽断,屋柱也被他神力拖倒,
大吼一声,向白额虎一拿劈去。
  孟臣是何等人物,那会被何通劈中?微闪身形,让开一掌,伸指疾点对方的志堂穴。他
出手如电,果然一点就中,然而何通身形只是一晃,右掌“嘭”一声正打在他左肩上,直把
他打得错开两步。
  “这小子练的是什么功夫?”孟臣大吃一惊,无暇深虑,聚集十成功力,隔空打出一
掌。但见一股狂风卷起,疾射何通身前。这种碎石开碑的掌劲,由得何通天生异禀,怎能抵
挡。
  那知只听得“轰”一声巨响,一座大厅已震得摇摇欲倒,孟臣反被震得身形连晃,犹恐
屋顶塌下,与厅里的人同时跃出门外,却见两位美貌绝伦的少女站在院中。这才猛觉身后那
股潜劲原来就是这两位少女所发,怒喝道:“方才是谁暗袭本堂主?”
  白衣少女冷笑道:“原来你还是个堂主,亏你厚起脸皮,用劈空掌对付一个不懂得武艺
的傻小子,还敢说别人暗袭!”
  傻大个子被孟臣点在身上,竟毫无损伤,孟臣反吃他一掌袭中,说是不懂武艺,谁又肯
信?孟臣自己也摸不着头脑,只好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胆敢过问本堂主的事!”
  白衣少女满脸不屑地斜脱对方一眼,回顾红衣少女笑道:“慧姐!你体看天龙帝的堂主
个个派头十足。其实又个个银样蜡抢头!”
  孟臣怒喝道:“你别在倚小卖小,胡乱骂人,惹出本堂发火,同样教你好看!”
  白衣少女“呸”一声道:“你敢情是瞎了狗眼,在昆山道上你还假装好人,替那骚狐狸
说情,今天怎地又装作不认识?”
  白额虎被她一阵枪白,委实气恼之极,正想劈她一掌出气,但由于对方一语提醒,猛可
记起九尾狐所说的事,不禁暗悔自作聪明,延误时刻,否则这几个辣手少女为了要找自刚,
也只有天籁魔女,怎会发生这些核节?
  他正在筹思如何对付这尴尬的事,身后又暴雷一般喝道:“打这白毛老子!”回身一
看,即见一位红衣少女带着白刚和高大个子走出厅门,方才那暴雷似的声音,正是黑大个子
发出。
  但见那红衣少女把白刚和黑大个子拦在身后,叫道:“皇甫姐姐!那矮鬼真狠,对不懂
武艺的人也用分筋错骨,千万别饶他!”
  孟臣岂是轻易让人嘲骂?但这时他已想好一条毒计,再则曾见九尾狐当时对这位少女色
厉内荏,情知不是好惹的主儿,不愿当着桐木寨的帮徒面前围个灰头土脸。
  但七星蟒过镖已是无法忍受,厉喝一声:“少废话!那一个先报名上来,让本堂主打发
你!”
  皇甫碧霞“呸”一声,骂道:“怎么?你也是一个堂主?真正失敬,看在你干脆的份
上,如能接下我三记翻雪掌,姑娘再请你尝尝剑的味道,否则,往阎王殿请示崔判官也
好!”
  七星蟒可没有白额虎那份能耐,大吼一声,猛力一掌推出,一股狂风卷起沙尘呼啸而
去。
  皇甫碧霞早已准备,掌势一翻,疾时封个正着,但闻一声暴响,过镖蹬蹬连退两步,皇
甫碧霞只上躯晃了两晃。
  这一掌下来,强弱立判。天龙帮黑蟒堂堂主竟接不下白衣少女一招,不但是桐木寨所有
帮众相顾失色,白颜虎孟臣,三眼头陀栗成,也暗自惊讶。
  七星蟒就此折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那肯就此甘休?但见地缓缓上前,双目凶光暴射,
瞬也不瞬地瞪着对方,相距只有丈许,忽然一个坐马式矮下身躯,双掌一收,猛可一放。这
一来,劲道已使到十足,掌劲过处,地面上竟划开两道深沟。
  但是,皇甫碧霞仍是不慌不忙,从容气纳丹田,运动入掌,觑定过镖来路,掌形忽然翻
出。
  一声巨响过后,七星蟒好比喝醉了酒,歪歪撞撞连退出六七步,勉强站定脚跟,上躯犹
自连续颤动。皇甫碧霞虽然只退两步,但脸色乍红转自,也是娇喘吁吁。
  七星蟒又惊又怒,略一定神,忽又厉喝一声,双掌交换劈出。
  “找死!”皇甫碧霞一声娇叱,顷刻间已打出五六掌。
  这回如果让双方拿劲对实,敢情总有一死一伤,然而。在这一瞬间,斜侧里忽然射来两
道奇猛的劲风,恰在两者掌劲拼接的处所汇合。但闻“嘭”一声巨响,地面顿时陷落三尺,
白额虎一连倒退三步,方慧却笑吟吟觑定面显惊讶的白额虎。
  原来方才由斜侧里打出的劲风,正是方慧和白额虎所发。他两人都恐怕自己人受伤,急
于发掌解救,但又各以为对方发掌,志在伤人,不期而遇地自己打了出去。
  这两位生力军突然加入,掌劲交击处立即起了一道气旋,将原来对敌的两方掌劲化去,
方慧掌劲奇猛,竟把白颌虎当场震退三步。
  七星蟒过镖这回虽未受别人掌劲所伤,但他第一二次发掌时,已被震得气血翻腾,五脏
离位,那时如稍为调息,尚无大碍,怎奈地觉得败在一个小妮子手下,可说生不如死,心实
不甘,最后一掌已出尽吃奶的力气,虽未与对方掌劲贴实,也因自己元气大损,喷出一口鲜
血,晕倒地上。
  白梅女皇甫碧霞功力虽然较逊,但翻雪掌是内外兼修,刚柔并济,所以运用上仍高一
筹,能够在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中摇而不倒。
  葛云裳一个箭步上前,扳她手臂,关切地问道:“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不大妨事,我还要找那矮鬼斗一斗!”
  “你先歇一歇,待我来!”葛云裳早已技痒难熬,立即抢前喝道:“你这矮鬼快点出来
送死!”
  白额虎是个老江湖,早知笨鸟多半先飞,性子急躁的人,学艺总要打几分折扣。他被方
慧一掌震退,对方仍然满面春风。令他莫测高深,不大敢轻易去招惹,惟有这年纪较轻的红
衣少女,既然抢先出阵,艺业定是较差,打算折下一个,也可扳回几分老脸。
  但他老好巨猾,还有更大的诡谋,光不答对方的喝阵,走向三眼头陀说了几句,再令人
抬走七星蟒,然后面对葛云裳道:“臭丫头且休得意,本堂主总教你死得爽快!”
  他从容解下一把雁翎力,拉开门户,又喝一声:“来吧!”双目注定对方。静观变化,
蓄势待敌。
  葛云裳已等候备心火将发,这时也老实不客气,由腰间探出一双锁练锤,一步上前,双
锤并发。
  白额虎见当前这位少女使出一种奇门兵刃,心里也暗自嘀咕。但他又想试出对方究竟有
多少火候,舰定锤将及身,空然举刀一封,“当”一声响,震得他虎口发热,另一锤头忽然
伸长尺许,直向他肩窝撞到。
  这一来,可把白额虎惊得身一跳,急一挣脚跟,倒射丈余,雁翎刀幻起一片银光,暗藏
一招“猛虎擒羊”向葛云裳的头顶盖下。
  刀风将到,葛云裳微闪身躯,错开两步,反手一招“流星射电”双锤重叠发出。那知白
额虎这一招“猛虎擒羊”原是虚招,他刀势略偏,恰落向葛云裳发招的位置。葛云裳一锤射
空,又觉得寒光耀目,急一斜身形,双锤电掣飞回,左手突发一掌。
  这一格可称得上神奇险绝,白额虎如不发出掌劲招架,不但劈不中对方,反会被对方劈
空掌劲打死,只好左掌一封“嘭”一声响,白额虎因为身在空中,竟被震得倒飞丈余。
  然而,由于葛云裳锤掌兼施,却启发了白额虎的灵机,眼见相距“卐”字桩不远,索性
再一个翻身,轻轻巧巧站在桩上,冷笑一声道:“臭丫头敢不敢上来?”
  他这一举劲,分明是掩饰败绩的羞,并且另有一种奸计,但葛云裳粗心大意,竟未详
察,叱一声:“谁怕你!”一投身子,腾高两丈,飞扑到“卐”字桩的上空,一招“双龙取
水”把白颜虎逐离原桩,趁势往桩上一落。
  那知她脚尖刚落到极顶,那根很好好的木桩即成毫不受力的锯粉,一片寒光,挟着奇猛
的劲风,同时扫到身前。
  好一个葛云裳临危不乱,她当时一脚踏空,便知上当不小,瞥见极下俱是极锐利的尖
刀,灵机一动,吸一口真气,倒踏刀尖,一个“燕子腾云”又拔高数尺,然后凌空一翻。落
在桩外。
  白额虎以为自己离桩的瞬间,用暗劲压碎桩木,待对方一脚踏空,身形晃动,心里惊慌
的瞬间,刀掌并施,必定稳操胜算。那知对方轻功太高,心机又巧,居然利用刀尖垫脚,脱
离险境。
  此时诡计已经败露,只得老起脸皮“哈哈”两声,冷笑道:“险些丢了小命吧?你真不
怕死,再闯闯本寨机关看看!”一纵身躯,落往假山背后,身形立即隐去。
  葛云裳吃他一番播弄,恨得咬碎银牙,喝一声:“哪里走?”肩头微动,也落往假山后
面。
  皇甫碧霞怕她孤掌难鸣,遭人暗算,忙道:“慧姨照顾他们两位,我去帮葛姐姐!”话
声落处,人已无踪。
  方慧深知葛云裳个性倔强,最不受激,再加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甫碧霞,自然是胆
大包天,明知是油锅火窟也要试一试。她忖度一番,即面对白刚道:“你两人先往山下等
候,待我去接应她们。”
  那知一声唿哨,箭如飞蝗,已由四方射到。
  这时,她顾不得走,两袖猛挥,激起一阵狂风,将射来的弩箭悉数妇飞。喝一声:“跟
我走!”立即当先开路,冲出寨门。
  天龙帮桐木寨的箭手虽多,但见她这般威势,那还敢拦阻?
  方慧率领白、何两人一阵疾奔,刚到山腰,忽闻“当”一声锣响,山坡上隆隆震动,一
眼看去,满山满坡尽是滚木圆石疾滚而下。那些滚木圆石每段每个怕没有三几百斤以上?说
起来三人也毋须怕这些死物,但滚木圆石越滚越快,万一闪失,便会被压成肉饼。方慧顾不
得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右手挽着白刚,左手挽着何通,长啸一声,腾身直起,然后把住身
形,斜询山外飘落。
  蓦地一声雕鸣,响澈山谷。白、何两人尚未看清是怎样一回事,已觉狂风由脚下一托,
身形便停了下来,略一审视,却见方慧挽着他两人屹立在一双硕大无朋的雕背上。
  顷刻间,巨雕飞落地面,方慧携他两人跃下雕背,说道:“我本想要你两人在此等候,
但怕有贼帮的人遇上,又生变化。你们最好还是先走,或找个地方藏身起来,待我接应她们
脱险,再来找你!”
  白刚才说得一声:“姑娘!在下……”只听一声娇笑,方慧已由眼前失去,不觉仰天长
叹一声道:“我真枉为一个男子汉了……”回头对那望着高飞在天空的大雕,兀自怔怔出神
的何通说一声:“我们走吧!”
  何通醒觉过来,现出无限羡慕之色道:“她那只大鸟比我的大马好多了,咱们要是骑着
鸟飞,怕已到五梅关了。”
  白刚好笑道:“你又说废话了,鸟是别人的,你的马也不见了!”
  何通听说他的马不见,不禁一惊,忽又哑然笑道:“待我也唤唤看!”立即撮嘴连啸两
声,啸声过后不久,即听一声长嘶自远方传来,一个黑点贴地飞掠,渐来渐大,果然是他那
匹鞍辔俱全的骏马。
  白刚见马蹄溅血,不见有伤,又一声叹息道:“我真个连马都比不上了,它还和敌人拼
了一场哩!”
  何通见他这位至友发怒,又起个傻主意道:“你怕什么,待事情办完了,便请虎叔教武
艺,他如不肯教,难道不懂得跟这几个女娃儿跑?”
  白刚被他惹得笑了起来,一同上马,继续起程,怎知道几位艺业极高的少女,又已面临
厄运?
  那时候葛云裳被白额虎引发火性,一步纵过假山那边,回身一看,即见一个人高的小石
洞,洞口上方刻有“怕死莫来”四个大字,气得又是“哼”一声。
  她目光一扫,情知白额虎除了进小石洞,必定没处躲藏,知道石洞里面,定有各种埋
伏,但她狠劲一发,那还管它有多大的凶险?她毫不犹豫地走进洞里,经过两个拐弯,洞口
余光完全消失。她练就一双夜眼。对里面的情形,仍可一目瞭然。瞥见除了一道石级之外,
空无一物,心想:“这算得什么埋伏?”
  但她并不敢大意,提气而走,轻若羽毛点地,尘土不惊,约有半盏茶时,忽然“隆隆”
之声连续响起,她赶忙停步贴紧石壁,即见前面一条甬道忽然下陷。响声也立即停止。
  她贴着石壁,游近陷落的边缘一看,下面似乎另有一个深涧,相距洞口三丈来深的地方
比较宽广,并且直连洞底,此外又是空无一物。葛云裳略一盘算,随手板下一块石角抛下洞
去,就在石块落上洞底的瞬间,一阵箭雨立即在洞里纵横交射,由那飕飕的风声,察知劲道
确是不小。
  葛云裳暗自庆幸道:“好在我会小心,不会被射成刺猬!”
  那知她正在筹思下去的当儿,忽然身后微起风声,以为有敌人从后来袭,急一个翻身向
外,见是皇甫碧霞站在面前,心喜之中又转骂一声:“死姐姐吓了人家一跳!”
  皇甫碧霞笑道:“死丫头专会放习,我来和你一块儿死,你反而驾起我来!”
  葛云裳也笑道:“一块死也合算,有个人陪着不寂寞,要是方才我自己跳下去,反而划
不来了!”
  皇甫碧霞道:“这时跳下去吧!”
  “不!”葛云裳接着又道:“你认为底下还有没有凶险?”
  “何不再试一试?”
  葛云裳又拗断一块石角掷了下去,仍旧有蓬箭雨射出。心里一恨,咒起来道:“我看你
到底有多少箭来射?”
  她连续掷下十几块石角,撞得洞底“哆哆”一作响,最后,果然再没有弩箭射出,笑说
一声:“这回没有了,我们下去吧!”身形随即飘下。
  皇甫碧霞自是不甘示弱,也跟着下去。
  那知葛云裳脚刚着地面,顿时有一阵劲成真压头上。皇甫碧霞叫一声:“不好!”单掌
向上一封,“嘭”一声如击在一快铁板上,身子更加急坠,仰脚一看,洞底已被一方不知多
厚的铁板,盖得没有缝隙,不禁苦笑道:“我们真个变成瓮中鳖了!”
  葛云裳道:“管他哩!这洞里摆着两条路,一条刻着‘生’字,一条刻个‘死’字,你
说走哪条好?”
  这确是极大的难题,兵法上有“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这两句。然而孔明相反地用了
“虚者虚之,实者实之”。几乎就在华容道抓住了曹操。
  皇甫碧霞天不怕,地不怕,对摆在面前这两个字,确实有点犹豫不决起来。
  葛云裳灵机一动,笑道:“俗话说死里求生,我们就往鬼门关里闯,敢情两处都是死
地!”
  皇甫碧霞道:“你说的也是道理。但习武的人,心高气傲,明知死路凶险更多,他偏往
里闯,所以设置机关的人,毋须在生死两字再费心思,自是生洞易破,死洞难行,你说对
不?”
  葛云裳一想,觉得也对,说一声:“依你的!”与皇甫鲁霞走进刻有“生”字的洞口。
  二女并肩而行,才走丈许,即听身后“砰”一声响,甬道立即一暗。情知后路封闭,原
是意中的事,并不惊慌,但这时候,忽有一卷条幅向下一落。恰挡在二女面前。皇甫碧霞见
上面写“贪生怕死的东西,赶紧回姥姥家去吧”!气得她粉险发青,起手一掌,把那卷条幅
打得变成片片蝴蝶。
  皇甫碧霞见落下来的卷轴,上面书写有讥讽来人贪生怕死的字眼,那还按捺得下?起手
一掌,把那卷轴打成碎片,象蝴蝶飞舞,气愤愤道:“也好!让我把这狗窝整个捣毁!”
  她知道葛云裳所用的是长兵刃,不便在夹道里施展,立即拨下双剑,分一柄给葛云裳,
又道:“这两柄剑足可吹毛立断,削铁如泥,我借一把给你防身!”说毕,径自抢往前面开
路。
  这一段甬道逐渐升高,两人缓缓前行,转过一个大弯,即到了一间三丈见方的石室。除
开来路,三面无门可开,二女正在察看壁间有没有消息,忽听“砰”一声巨响,进来的地方
已落下千斤重阐,变成四面没有出处的死路。葛云裳笑道:“他们要请你我在这里过年
了!”
  皇甫碧霞笑了一笑,两眼仍在壁间搜索,忽见一条极细的石缝,惊喜道:“那可本是消
息?”
  那知她正要去察看究竟,忽见那石缝竟自缓缓张开,不一会,已开成一道三尺多宽,五
尺多深的圆洞。
  葛云裳见状,欢呼一声,即要纵身进去。
  皇甫碧霞急一把抓住道:“消息自己会发动,必定有古怪的事……”
  一语未毕,“隆隆”的声音已连续响起,一颗斗大铁弹,由开成的圆洞激射出来,并即
碰上对面的石壁,然后反弹回去。但头一颗铁弹才退到半空,又被第二颗激射出来的铁弹一
撞,两颗铁弹顿时向两旁激射。此后,铁弹接二连三,由圆洞射出;顷刻间,铁弹碰石壁,
满石室全是铁弹跳掷。
  二女一见头两颗铁弹互击弹射,已知十分危险,不约而同地跃起身躯,以“壁虎倒悬”
的功夫,往洞顶一贴,眼看着铁弹越积越高,葛云袋叫三声:“不好!这样贴着,”能支持
多久?要是铁弹源源不绝地滚进来,怕不把你我挤扁在这里?
  皇甫碧霞笑道:“此时也顾不得了,我冲过去看看!”
  她恐怕葛云裳要争夺这桩买卖,语声一落,恰见一颗铁弹才射出洞口,趁后面一颗未
到,一个“穿云贯日”即射过洞口那边,发现另是一间石室,石室中间是一座机房,前端有
一条铁槽斜通洞口。那些铁弹也不知从什么地方落下铁槽,然后滚进圆洞,射往石室,敢情
它落下之势很猛,才在射进石室时,有偌大威力。
  皇甫碧霞沿槽到了机房,瞥见铁弹滚落,急纵身离开,也即明白这层道理,眼见壁间有
一铁环下垂,虽不知有何作用,也不妨试它一试。一步纵去,把那铁环向下一拉,“砰”一
声响,铁槽顿时闭塞,铁弹也停止滚落。喜得高叫一声:“葛丫头快来!”
  葛云裳随声而到,见这种情形,不禁诧道:“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却留下这铁环给被
困的人来拉,难道另有诡计?”
  皇甫碧霞道:“怎会没有诡计,敢情还另有通路,否则,这里的人逃往哪里?”
  就在这个时候,石室顶上“格”一声响,露出一个缺口,一道阳光由缺口射进,旅又遮
盖得毫无踪隙。
  皇甫碧霞道:“我们宝剑锋利,石室顶上既可以射进阳光,不论如何,也不会太厚,我
们向上开路,应该容易打通!”
  “对!就这么办!”葛云裳表示同意,又说一声:“让我来!”并即将剑交回皇甫碧
霞。
  “你不用剑?”
  “我先给它两锤,试试看!”葛云裳解下锁链锤,觑定石室顶上使劲打去,但闻“砰”
一声巨响,顶盖立即被击飞起,露出六个二三尺径窟窿,一道白光也同财泻下。
  皇甫碧霞不禁好笑道:“我以为桐水寨的机关有多大凶险,要是仅仅如此,由得它成千
累万,又能奈何我们了?”她抬头一望,发觉上面又是一间石室,立即一拨身躯,穿穴而
上。
  那知半截身子尚在穴口下方,穴上忽然一声怪叫,四面风声骤起,皇甫碧霞吃了一惊,
急猛沉身子,又再坠了下来。在这一刹那,上洞有一黑影跃过,又发出几声怪叫,被葛云裳
打飞顶盖的穴边,却出现一个狗头。
  葛云裳惊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皇甫碧霞“呀”一声道:“原来是狒狒!这畜生讨厌得很,刀剑也伤不了它,可得另想
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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