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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飚》
第 二 回 群雄大会 逐鹿盟主
峰顶一角处,炊烟缕缕,十几名白色围裙的厨师,正在忙碌着调制菜肴。
这峰顶草坪,大约四五亩地大小,显然早已经过人工打扫修整,是以瞧上去十分平坦。
广坪正中,排列五席,桌椅之上,都用黄缎垫衬,但座位虚设,并无—人在坐。
姜宏目光一转,低声对胡柏龄道:“大哥,那正中五桌,大概都是各方霸主参与争夺绿
林盟主之人的座位,周围大概是随行同来之人的座位……”举目四望,瞧不到一处可隐身地
方,不禁暗自奇道:“随行之人既到,为何不见正主?”
他乃久历江湖之人,略一沉思,已然有了主意,接道:“参与正主,想必在附近休息,
他们既不派人迎接大哥,大哥也不必去找他们,反正那正中五桌席位之布设,十成十是各地
霸主之位,大哥不妨和嫂夫人先行入席,选择一个最好的位置坐下。”
胡柏龄点头笑道:“这办法倒是不错。”转脸望去,只见数百道目光,尽投往娇妻身上。
要知谷寒香美艳绝人,姿色生香,任是何等稳重之人,见了她那等艳丽容色,也难正襟
危坐,一眼不瞧,胡柏龄经常遇上这等尴尬之事,司空见惯,已经不以为意,但江北五龙却
不禁一个个大怒起来,多爪龙李杰在五人之中,脾气最暴,不禁破口骂道:“没见过世面的
下流坯子,挖了你们的狗眼,看你还瞧不瞧……!”
他这几句话,骂尽全场之人,坐在较近之处的几个人,都听得字字入耳,立时有四五个
人站了起来,说道:“你骂什么人?”
胡柏龄一皱眉头,暗道:全场之人将近两百之数,如果要打了起来,势非闹的一塌糊涂
不可,正待出来,把当先站起几人压制下去,以镇全场,忽见谷寒香怀抱孩子,抢前两步,
挡在李杰面前,说道:“你们要干什么?”
她虽是责叱之言,但声音娇脆动人,容色耀眼生花,几个站起之人,一齐都坐了下来,
呆呆一笑,却是答不出一句话来。
入云龙姜宏低声叱道:“老四不要多事。”
多爪龙李杰忍不下胸中之气,冷哼一声,大步向前走去。
几人到了那中间席位之处,姜宏选了正中一桌主位,拉开椅子,笑道:“大哥大嫂就请
在此席坐下,我和几位兄弟,到旁边席位上去。”胡柏龄看姜宏选择的席位,乃全席最好的
座位,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此位如非二奇的座位,定是那罗浮一叟的座位,我如坐了下
来,只怕要把三人气个半死。”
姜宏道:“罗浮一叟和岭南二奇,联合召集天下英雄,争选盟主,装也要装出一点宽宏
大度出来,纵然心中不满,也不致说什么难听之言。”
胡柏龄回顾娇妻一眼说道:“咱们就在这桌位之上坐下吧!”
谷寒香嫣然一笑,依着丈夫身边而坐,这一笑,如花盛放,引得四周群豪又是一阵骚动。
入云龙姜宏眼看两人坐好,回头对出云龙钱炳等低声说道:“走!咱们到左一侧空桌位
上坐去。”
五人刚刚转过身躯,忽闻长啸划空,直传峰上,眨眼一个手摇折扇,身着长衫,面蒙黑
衫之人,已越过群豪,直向正中席位之上奔来,正是四日之前,和胡柏龄在山谷中动手相搏,
新起的江北绿林道上盟主,蒙面怪人。
此人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仍然是不取下蒙面黑纱,但因他身法奇快,来势有如
丸飞电击一般,大部分人均未看到他蒙着黑纱。
胡柏龄微微一皱眉头,瞧了他一眼,发现他站的角度,似正凝神望着娇妻,不禁心中微
生怒意。
因那蒙面黑纱极是浓厚,胡柏龄只能从他神态之间,和他站的角度中,推想他正凝望着
娇妻。
忽然心头一凛,暗道:“此人面纱这等浓厚,一点也无法瞧到他面色和眼中神光,不知
他何以能够瞧到别人,而且在动手相搏之时,还能运用自如,难道他真能透物瞧人不成?”
心中动了怀疑之态,暗中留神看去,这一用心,竟果然被他看出了破绽。
原来那浓厚的蒙面黑纱之上,嵌着两块指甲大小的水晶石片,外面又有一层黑纱掩遮,
而且那两片水晶石片的颜色,也是浓黑之色,和面纱颜色相同,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忽闻一阵喘息之声,四个劲装佩剑的少年,和两个疾服大汉,跑的气喘如牛般,冲向正
中席位之处。
江北五龙,本欲要走,但因怕这蒙面怪人陡然出手攻击,立时散开,护守着谷寒香。
这时,分坐在四周席位上三山五岳的豪客,都纷纷站起了身子,注视着场中的举动,有
些好事之人,已自缓步向场中逼去。
那蒙面怪人自登上峰之后,目光一直投注在谷寒香的身上,对场中混乱之局,浑如不觉
一般。
四个黑衣劲装的佩剑少年,虽然跑的气喘如牛,但一见四周群豪有不少缓步向场中逼来,
立时拔出背上长剑,排成一个半圆形,保护那蒙面怪人的背和侧翼。
陈文、陈武同时望了胡柏龄一眼,垂手静立一侧,动也不敢乱动一下。
胡柏龄目注两人,微微一笑,道:“咱们多年不见了,你们二位好吧?”
陈文、陈武望了一眼,同时躬身答道:“盟主大安……”
胡柏龄道:“此一时,彼一时,兄弟那江北绿林盟主之位,早已为人取代,两位大可不
必再这般称呼兄弟了!”
陈文、陈武目光转向那蒙面怪人投瞥了一眼,欲言又止。
出云龙姜宏冷哼了一声,正想斥骂两人几句,但却为胡柏龄用眼色阻止。
这当儿,已有不少江湖豪客,走近了那蒙面怪人身后停下,大声喝道:“你们懂不懂江
湖上的规矩……”几人一齐大叫出声,而且喝问之言,又彼此不同,声音有尖有粗,有高有
低,听来刺耳至极。
那蒙面怪人突然转过身去,一扬手中的折扇,冷冷的喝道:“哪一个敢多管在下闲事,
请向前再上三步。”
只听几声冷哼,同时响起,三个大汉同时举步而出。
那蒙面怪人忽的一扬左腕,目光之下但见三线白芒一闪,那三个举步同出的大汉,刚好
同时大叫一声,一齐摔倒地上,整齐划一,分毫不差。
此人抬腕之间,立仆三人,使全场中人,个个心头一震,有几个准备随同三人身后出来
的人,立时停下脚步。
那蒙面怪人冷笑一声,说道:“哪个还不怕死,再请向前三步。”
群豪互望—眼,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抢先举步。
胡柏龄微微一笑,低声对谷寒香道:“咱们快些坐下!”横跨一步,在正中一席落坐。
谷寒香星目流动,四顾群豪,都为那黑纱蒙面怪人出手毒针立伤三人威势震慑,注意力
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微微一笑,紧依在胡柏龄身边坐下。
出云龙姜宏打量了一下场中形势,低声对胡柏龄道:“这蒙面怪人出手极辣,眼下还不
知伤到了哪一路的人物,此事只怕很难善罢干休,说不定要造成……”
胡柏龄摇头笑道:“你们放心吧!不管伤的哪一路人物,都不致引起风波。任何人也不
愿背上破坏绿林大会之责。”
果然,那拥来群豪,眼看同伴伤了三人,而且己方也不过十四五人,纵然一齐出手,也
毫无制胜的把握,默然向后退去。
黑纱蒙面怪人,眼瞧群豪退下,冷笑一阵,挥手对四个佩剑少年和陈文、陈武说道:
“你们退下去吧!”转身在胡柏龄对面坐下。
要知这峰顶广坪之上,群集了天下各省各路的绿林人物,彼此之间,心中都存着敌对之
意,谁也不肯帮助别人,是以,那黑衣蒙面怪人,虽然一出手就伤了二人,但除了正东两桌
席位之上,奔来的十几个大汉之外,大都是袖手旁观,瞧着好玩的人,一看苗头不对,立时
四散而去,直待那黑纱蒙面怪人,转身入座,才有三人奔了过来,把受伤摔倒在地上的三个
同伴救走。
那蒙面怪人就坐后,两道眼神仍然盯住谷寒香瞧,幸好此时,江北五龙都已退到旁侧席
位上,胡柏龄因自知娇妻美丽绝伦,凡是见到她的人,不分男女,都难免要多瞧几眼,平日
习见此事,忿妒之心,消减很多,正待出口,暗中讽劝他几句,使他自行收敛一下放荡形骸
的骄气,那黑纱蒙面怪人已抢先开口,道:“兄弟出道江湖之初,已听得胡兄大名,恨无机
缘早日相遇,前宵有幸一会,果然是名不虚传。”
胡柏龄微微一怔,暗道:他怎么知道我的姓氏呢?忽然想到陈文、陈武,追随自己多年,
对自己做事、性情,了若指掌,自是难怪他知道了。当下微微一笑,道:“好说,江北绿林,
如非大驾出来领导,只怕早已闹成群雄分割,相互残杀之局了……”
黑纱蒙面人朗朗大笑一阵,接道:“胡兄辛辛苦苦创出的基业,兄弟来坐享其成,说来
惭愧得很。”
胡柏龄暗自想道:“此人初和我相遇动手之时,是何等的冷傲,不知何以此刻忽然变的
这等谦和起来。”凝眸望去,只见黑纱重重,难见他脸上神情变化。
那蒙面人似已瞧出了胡柏龄心中怀疑之事,立时低声接道:“兄弟自出道江湖以来,还
未遇过像胡兄武功这般高强之人,是以兄弟对胡兄早已倾服……”他微微一顿,用更低的声
音说道:“这次罗浮一叟和岭南二奇,召请天下绿林同道,会聚北岳,名是各凭武功,争夺
天下盟主之位,其实,心怀鬼谋,早已预作布置,想一举歼尽不服三人出掌盟主之人。”
胡柏龄微作沉吟,想道:“此人面罩黑纱,不论昼夜,均不愿以庐山真面见人,如非有
极大的缺陷,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倒要防他一着。”故作镇静,淡淡—笑,道:
“不知兄台在何处听得这等消息?”
那蒙面怪人道:“不瞒胡兄,兄弟在这数日之中,已暗探罗浮一叟和岭南二奇临时巢穴
三次,听得了几人不少阴谋,虽不敢说全盘了然,但已知大略梗概……”他话至此处,突然
住口一叹,道:“兄弟自离师门,从未遇上过敌手,但前宵和胡兄幽谷一战之后,顿感武功
一道,深博精远,兄弟所学,极是有限。”
胡柏龄道:“客气,客气……”
蒙面怪人道:“据兄弟纵观大局,眼下实力最强的仍属罗浮一叟和岭南二奇的联手之势,
三雄、四怪虽然不可轻视,但如想问鼎盟主之位,那是自不量力,不过挟三雄、四怪,当可
一壮声势……”
胡柏龄听他纵论争霸绿林盟主大势,滔滔不绝,识见颇高,不觉暗自赞道:“此人不但
武功卓绝,为生平所会顶尖高手,而且胆识过人,实乃不可多得之材。”心中暗生倾慕之感。
只听那蒙面怪人继续说道:“目下局势,一叟二奇已是智珠在握,稳操胜算,但如胡兄
能和兄弟联手,当可使大局一转,盟主谁属又当别论!”
胡柏龄暗道:“此话倒是有几分可信。”但他乃持重老练之人,心中虽觉对方说的不错,
但却不肯一口应允,微笑不语。
那蒙面怪人等候片刻,仍不得胡柏龄的答复,继道:“在下生平之中,从未服过他人,
但自那夜和胡兄动手之后,心中即生敬慕之感,如果胡兄肯于折节下交,兄弟决无争取盟主
之心,甘愿附骥追随左右。”
胡柏龄笑道:“咱们谈了半天,在下还不知兄台高名上姓?”
那蒙面怪人笑道:“兄弟姓钟,双名一豪……”
胡柏龄道:“钟兄高见,兄弟极是佩服,不过……”
话至此处,忽见四周群豪,纷纷站起身子,全场突然静寂下来,鸦雀无声。
回头望去,只见蜂顶一角突岩之后,鱼贯走出廿余人,有老有少,高矮不等,长衫、劲
装,形形色色,正是天下各处,独霸一方的绿林魁首。
钟一豪低声说道:“走在最左面的那个长发散披,胸垂花白长髯,金箍束发,全身灰衣
的人,就是罗浮一叟。”
胡柏龄目光锐利,虽然相隔距离甚远,但仍可看清罗浮一叟的面貌,只见他脸形奇长,
双目暴突,两面太阳穴却高高突起,一望即知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这般人现身后,脚步突然加快,片刻间,已到正中席位之处。
四十几道目光,一齐投注在胡柏龄谷寒香的身上。一则因为两人落据的座位乃全场最为
适中的正位,再者谷寒香容颜绝世,这些人虽是霸主一方的绿林盟主,极知自重身份的人,
也不禁瞧她几眼,对那面罩黑纱,装束诡异的钟一豪,反而没有注意。
胡柏龄武功卓绝,定力深厚,虽在众目交投之下,仍然若无其事,神情镇静,视若无睹。
群豪怔视了胡柏龄等一阵,一个身着天蓝长衫,鹰鼻鹞眼,年约五旬左右老者,突然排
众而出,抱拳对胡柏龄等说道:“三位在何处立窑,可曾接到邀请的柬子么?”
钟一豪冷笑一声,接道:“这北岳之会,乃是争取天下绿林盟主之位,任是何人,只要
有兴参与,大概都可算上一份,这等盘根究底,不觉得有些小家气么?”
蓝衫老者突然一沉脸色,道:“朋友高名上姓,这话未免说的近乎狂妄,遍天下绿林同
道何止万千,如果都像阁下一般,没名没姓的人,也要大摇大摆的高踞主席,未免大小视我
们东道主了吧!”
钟一豪敞声一阵冷笑,声音尖锐刺耳,有如冰窟地中吸出来的一阵阴风,历久不绝。
蓝衫老者大喝一声,截断钟一豪冷笑之声,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如再不报上姓名,
可不要怪我开罪了。”
钟一豪冷冷的答道:“你虽不认识我,可是我却认识你是岭南二奇的搜魂手巴天义!”
此语一出,却使巴天义大大的吃了一骇,默然索思,想遍了天下绿林人物,仍然想不出
什么人,整天面垂黑纱……
要知钟一豪出道江湖之后,只在江北道上,忽隐忽现,和他动手的人,从来很少逃得过
他的毒手,纵有一二个人,逃得姓命。但为了保存自己的声誉,也隐讳不言,谁也不愿把自
己败在一个形貌姓名都弄不情楚怪人手中之事,告诉他人。是以钟一豪虽已取代胡柏龄成了
江北绿林道上盟主,并未传播整个江湖……
搜魂手巴天义名列岭南二奇,身份甚是尊祟,当着天下各路霸主之前,被对方直呼姓名,
而自己却不知对方身份来历,心中甚感愧忿。但他乃见多识广之人,在未弄清楚对方底细之
前,不肯贸然发作。两道目光投注在钟一豪脸上,一语不发。
忽听一声大喝,一个全身劲装年约四旬的大汉,分开人层直冲出来。
此人身高八尺,脸色赤红,短须如刃,根报见肉,背上斜插一柄金背开山刀,刀面足足
有一尺宽窄,只看那沉重的大刀,就可知其臂力过人,衬着他虎背熊腰,高大的躯体,看上
去,神威凛凛。
胡柏龄微一侧目,瞧了那大汉一眼,冷然一笑,抬头望着天上一朵飘浮的白云。
那大汉冲出人层,环目怒视了胡柏龄和钟一豪一眼,说道:“在下崂山王大康,是那位
打伤了兄弟属下,请出答话。”
胡柏龄听他自报姓名,忽然转过头来,又瞧了那大汉两眼,笑道:“阁下可是人称崂山
三雄之一的勇金刚么?”
王大康哈哈一笑,道:“不错,兄台和在下素不相识,可是听得江湖上传言中,说过俺
勇金刚么?”他身体高大,声如洪钟,哈哈大笑起来,响彻山峰,引得全场之人,齐齐向他
注视。
胡柏龄淡淡一笑,道:“兄弟久闻崂山三雄的大名,今日幸会。”
说完,转脸他顾,不再瞧王大康一眼。
钟一豪忽的站起身子,道:“人是兄弟打伤的,你要怎么样?”
王大康浓眉怒耸,厉声喝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打伤崂山三雄的属下,分明是瞧
我们兄弟不起……”其人说话声音已经很大,这般大叫起来,更是震的人耳际嗡嗡作响。
钟一豪冷冷说道:“兄弟一向只知杀人欠债,却从不知偿命还钱。”
王大康怒喝一声,大迈一步,忽的一拳,直向钟一豪前胸击去。
他天生惊人神力,又练的外门功夫,一辈击出,有如铁槌撞岩一般,带起一股呼呼风声。
钟一豪冷笑一声,正想举手封架,忽听—个阴森的声音说道:“王兄暂请住手。”横里
疾伸过一只手来,托住王大康击出右臂肘间关节。
这人出手奇快,疾如电奔,伸手一托,竟然拿住王大康的右肘,全场都不禁为之心弦一
霞,连钟一豪也不自禁的转过头来。
只见那人面如淡金,长发散披,胸垂花白长髯,身着灰衣,正是发起这次绿林英雄大会
的罗浮一叟霍元伽。
王大康右肘关节被人托住,全身力气用不出来,侧目怒视罗浮一叟,问道:“霍兄出手
拿住兄弟肘间关节,不知是何用意?”此言一出,群豪之中一大半忍不住微微一笑,他这般
大呼大叫质问于人,不啻自供技不如人,但他却问的理直气壮,面无愧色。
罗浮一叟松了王大康右肘关节,笑道:“比武即将开始,王兄心中纵有不平之气,也望
能瞧在老夫面上,忍耐片刻,待一会再说不迟。”
说完,也不待王大康答话,转脸望着胡柏龄道:“这位兄台可是江北绿林道上盟主,人
称冷面阎罗胡柏龄的胡兄么?”
这几句话,顿使在场的各方绿林霸主为之心头一震,不约而同把目光投注到胡柏龄的脸
上。
要知胡柏龄率领江北绿林人物,抗拒少林、武当两派联手,独斗少林高僧天明大师之事,
传遍了天下,江湖中人,很少不知胡柏龄三字,是以,听得罗浮一叟叫胡柏龄三字之后,都
不禁心头一跳,转脸瞧去。
胡柏龄缓缓站起身子,抱拳笑道:“兄弟已退出江湖,洗手归隐,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但闻恒山大会之后,竟难自抑制,兼程赶来北岳,承诸位不弃下愚,允准兄弟占得一席之位,
在下心中感激至深。”
罗浮一叟霍元伽哈哈一笑,道:“兄弟本已和巴氏兄弟奉柬相邀,只因胡兄行踪隐秘,
无法觅得大驾,难得胡兄及时赶来,使这北岳之会生色不少。”
他微微一顿后,又转脸望着面垂黑纱的钟一豪道:“请恕在下眼拙,不识这位兄台,但
眼下之人,都是江湖上各地雄主,兄台这等故示诡异,黑纱遮面,不觉着有些太小家气么?”
钟一豪冷冷接道:“争夺盟主之事,各凭武功,至于在下面垂黑纱,似乎无关紧要吧!”
罗浮一叟冷哼一声,道:“藏头露尾,故弄玄虚,岂是大丈夫的行径?”
钟一豪道:“霍兄如果看不顺眼,兄弟待会先请赐教!”此人冷傲异常,言词犀利,每
一句,都使人难忍难受。
罗浮一叟冷笑道:“好!届时老夫自当揭去你垂面黑纱,让天下英雄瞧瞧你庐山真
面……”
钟一豪道:“只怕未必见得!”
罗浮—叟双目一瞪,神光湛湛的逼射钟一豪,似要发作。
钟一豪暗中运气戒备,口中却又冷冷的接道:“霍兄如果等待不及,咱们就先打上一场,
然后再吃酒不迟。”他句句字字,都含着挑战之意,只激的霍元伽一张淡金脸变成了铁青之
色。
胡柏龄眼看局势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赶忙接口说道:“两位暂请息一时气忿,待
会比武之时,兄弟当拭目一看两位身手。”
罗浮—叟冷笑一声,突然高声说道:“摆酒。”转身走到左侧一桌坐下。
他本来预备高踞正中一桌主位,但因座位被胡柏龄夫妇抢了先去,只好退居其次,抢了
左面一桌主位。
这般人都是江湖之上,一方雄主,谁也不愿屈居人下,听得罗浮一叟大叫摆酒,立时纷
纷抢奔席位,动作迅快无比,有不少为抢主位,还暗中较量了几招武功。
但闻一阵冷笑,怒哼交织,几股潜力激荡成风,吹的桌椅上黄缎垫子飘飘飞舞。
搜魂手巴天义目睹大家争坐主位的情景,冷笑一声说道:“恒山大会,旨在就我江湖绿
林道上,推举出一位武功高强,才智出众之人,主盟大局,并非请诸位争坐上席来的……”
他话还未完,群豪争位已息,武功较高之人抢到了主位。
众豪刚刚坐好,忽闻一阵当当锣声起自峰下。
锣声来势奇快绝伦,倏忽之间,已达峰上,群豪各自心头一震,不约而同,转脸瞧去。
只见一个身穿天蓝长衫,头包方巾,腰束丝带,左手高举两块一尺长短的铁板,右手拿
着直径八寸的一面铜锣,四旬上下文士装扮之人,大步直向正中席位上走来。
谷寒香星目流波,瞧那举板拿锣之人,低声对胡柏龄笑道:“这位算命先生可也是来争
那盟主之位的么?”
原来此人除了双手的锣板之外,肩上还挂着一个长长的白布袋子,上面写了碗口大小一
个“命”字,下面两行小字写道:
——神卜断祸福。
——铁笔判生死。
胡柏龄还未及回答谷寒香相询之言,那算命先生已然抢先接道:“好说,好说,在下一
个算命之人,岂敢觊觎那绿林盟主之位,只因闻这次北岳大会,群集了天下绿林道上精英,
在下想赶来作点生意,祸福寿禄,错一句分文不取。”说话之间,人已在谷寒香左侧席位之
上坐下。
搜魂手巴天义冷哼一声,大步直走过来说道:“兄台如是来参与英雄大会,我们竭诚欢
迎,但如存心捣乱而来,哼哼!那就不要怪兄弟出手伤人了。”
那算命先生似是十分畏惧巴天义,竟然一语不发,放下手中铜锣铁板,正襟而坐。
罗浮一叟霍元伽缓缓站起身子,高声说道:“兄弟这次和岭南二奇具名邀请诸位,聚会
北岳,承蒙诸位赏光,不惜千里跋涉之苦,赶到这寒碧崖上,兄弟甚感荣宠,如有简慢之处,
尚请诸位海涵……”话至此处,突然一顿,举手大喝道:“上菜!”
但见广坪一角中,急步奔出来几个上身穿白衣的青年,各自端起一盘菜肴,健步如飞的
送到了各桌之上。
这些人似都是久经训练之人,动作迅快,健步如飞,但盘中菜汤,却点滴不溢。
胡柏龄瞧的心中一动暗道:“这般人分明都有着武功的基础,八成是三人门下弟子或手
下亲信。”立时暗中留上了神,果然被他瞧出这些送酒上菜之人,身上都似带着兵刃,当时
暗示给钟一豪。
钟一豪轻轻的咳了一声,暗中运集功力,蓄势以待。
这时,正好有一个手捧菜盘的白衣少年走将过来,钟一豪俟他走近桌旁之时,陡然伸手,
一指点去。
那白衣少年耳目极是灵敏,钟一豪点出之势,已够迅速,而且猝然施击,事前毫无警兆,
竟然被他一闪避开。
罗浮一叟霍元伽,冷哼一声,右手一扬,一物破空飞来,劲急生啸,直向钟一豪前胸射
来。
胡柏龄若无其事的举起酒杯对那算命先生装扮之人笑道:“在下敬你一杯。”
那算命先生微微一笑,道:“这个穷秀才如何敢当。”
但闻呼的一声轻响,胡柏龄手中酒杯正好迎着飞来之物。
众豪转头瞧去,只见一支筷子,由胡柏龄手中酒杯对穿而过,但却酒杯不碎,满杯酒点
滴未溢。
这等旷绝的手法,简直是罕闻罕见,只看的在场群豪一呆。
只听罗浮—叟阴沉沉的冷笑一阵,道:“冷面阎罗之名,果不虚传。”双手齐扬,两支
筷子并排飞来。
胡柏龄突然朗朗大笑道:“想不到兄台还是位黉门秀才,失敬,失敬。”暗中潜运真力,
手中酒杯,陡然破空而起,直向上飞去,五指一开一合,竟把两支破空而来,势道劲急,力
透山石的筷子,夹在正中三指之间,并把落下的酒杯接住,口中仍然和那算命先生谈论着,
始终未转头瞧过罗浮一叟一眼。
这当儿,钟一豪已然把那白衣少年制住,撕去他白色衣,露出一套黑色疾服,腰间围着
一条虎皮带子,分插了十二口柳叶飞刀,刀上一片蓝汪汪的颜色,立时可以辨出是经过毒汁
淬炼之物。
钟一豪伸手解下那黑衣少年腰中的黑皮带子,高举手中,一阵阴沉冷森的长笑道:“罗
浮一叟,岭南二奇,你们具名邀请天下绿林道上高手,聚会寒碧崖,可准备一网打尽强
敌……”
搜魂手巴天义不容钟一豪再说下去,大喝一声,飞扑过来。
胡柏龄回头对谷寒香道:“罗浮一叟、岭南二奇阴谋被当场拆穿,只怕他们要恼羞成怒,
提前发动。”话至此处,全场已成混乱之局,群豪眼看钟一豪当场抄出那白衣人身上淬毒兵
刃,个个心生惊震,疑心酒菜之中有毒,那里还敢食用,纷纷站起身子,全场一片喝骂之声。
正中五桌席位上,坐的客人,也都脸色大变,纷纷起身。
罗浮一叟一看要激起众怒,立时高声说道:“各位暂请落坐,听我霍某一言。”
钟一豪已然由腰间抖出缅铁软刀,此人惟恐天下不乱,想藉机引起一场双战,高声接道:
“在下实想不到霍元伽竟敢以这等卑劣手段,加诸天下绿林同道,各位请谨防酒菜之中有
毒……”
搜魂手巴天义本已飞扑向钟一豪,却被胡柏龄遥遥一劈空掌风,震的人在空中连打了两
个转身,落在中途。
这一击劲道奇大,巴天义虽然已运气全身,但仍被胡柏龄虚空一击的掌风,震的气血浮
动,不禁心头大感惊骇,脚落实地,立时闭目而止,运气调息,如果胡柏龄趋势再劈出一掌,
必可将巴天义震毙掌下。
场中局势已成混乱,群豪被钟一豪挑拨之言,激的怒火大炽,但闻一阵乓乓乒乒之声,
桌碗横飞,菜肴满地。
罗浮一叟霍元伽眼瞧大局已难挽回,初步毒计已败,全都是那蒙面怪人所扰,心中恨不
得一掌把钟一豪震毙手下,但他乃见闻博广,心机深沉之人,心知此刻群情激昂,都是对自
己而发,如若一出手,必成众矢之时,强忍住心头怒火,一语不发,冷眼看局势变化。
原来霍元伽和岭南二奇预计在酒至半酣之时,再在酒中下上强猛的毒药,一网打尽天下
高手,把几个强敌除去,胁迫其他的人相从,先取盟主之位,再设法整除异己,那知竟被钟
一豪破坏,叫他如何不恨。
群豪闹过一阵,情绪逐渐平复,全场之中,只有中间五桌仍然桌椅整齐,碗碟无恙。
只因中间五桌之人,都是各地雄主,一方首脑身份,都有几分矜持之心,虽然对罗浮一
叟和岭南二奇不满,但还能自持不乱。
霍元伽直待群情平复之后,才拂髯大笑,道:“兄弟和岭南巴氏双杰,费尽气力才把桌
椅运上这绝峰之顶,备下酒菜,替各位接风洗尘,不想诸位竟因人几句挑拨之言,打的桌椅
横陈……”
钟一豪冷笑一声,接道:“兄弟破坏了这个毒谋天下绿林英雄之事,霍兄觉着有些不服
是么?”
霍元伽道:“阁下没名没姓,面蒙黑纱,故作诡异神秘之态,挑拨是非,激动群情,不
知是何用心?……”
他微一停顿之后,突然高声说道:“诸位之中,想必有不少辨解毒药的能手,请相验一
下兄弟的酒菜,是否有毒。”
钟一豪一声长啸,压住群豪嘈乱之声,接道:“霍兄老谋深算,岂肯在初上酒菜之中下
毒,这—点,就是兄弟也不会为之。”
罗浮一叟阴阴一笑,道:“阁下处处撩拨兄弟,不知是何用心?”
说完,缓步向钟一豪身侧欺去。
他虽久走江湖,但也受不了钟一豪连番挑逗,准备出手。
胡柏龄眼看局势已有利于己,原来拥护罗浮一叟之人,经这一番大闹之后,已然动摇,
当下大声喝道:“事已至此,霍兄也不必多费口舌解释,各位来此之意,并非想讨三位一杯
酒吃,我们绿林中人,不应作虚伪之言,兄弟说话,一向真诚,不如就此开始比武,早决盟
主谁属!”
群豪相互望了一眼,各自暗中点头。
钟一豪大声说道:“这位胡兄说的不错,就请三位主事宣布这次比武的规矩!”
罗浮一叟冷然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两个先比上一场再说!”
身子一晃,直向钟一豪身前欺去,动作迅快,一闪即到。
胡柏龄冷笑一声,大喝道:“且慢。”身躯一转,人已挡在钟一豪前面。
霍元伽本已举手击下,钟一豪也横刀待攻,双方即将动手之时,胡柏龄却在两人快要搏
击出手的刹那,冲到了两人身前,一招“划分阴阳”,把两人硬分开了。
罗浮一叟只觉一股强猛的潜力,直逼过来,挥掌一挡。
两人都暗自潜运真力,一较暗劲,彼此都不禁心头一震,半斤八两,难分胜负。
胡柏龄道:“霍兄乃武林间久负盛誉之人,这等气量狭窄,不怕天下英雄耻笑?”
霍元伽道:“胡兄这般强自出头,可是想先和兄弟比划比划?”
胡柏龄哈哈一阵大笑道:“霍兄如果有兴,兄弟自然要奉陪,不过咱们两人的生死胜败,
只不过个人荣辱,对争夺盟主之位,并无补益,是以兄弟之意,想请霍兄把这次柬邀天下绿
林同道的用意为何,争取盟主之位的方法,当众宣布,以凭各位参与大会的英雄裁决,如果
大家认有不妥,也好提出修正,如霍兄办法周详公正,大家都表同意,那时霍兄如愿向兄弟
挑战,兄弟决不推辞。”
他乃聪明异常之人,心知眼下集聚的群豪,乃天下绿林道上的精英人物,如果激起群愤,
引起群攻,纵有通天本领,也难抵天下英雄联手攻势,罗浮一叟,岭南二奇,处心积虑,早
已有备,不知暗中运合多少同路之人,虽经钟一豪当面揭穿阴谋,离间了不少人心,但百足
之虫,死而不僵,还不知有多少人和他同谋,单是他那送酒办菜的属下,人数已然近百,如
果再被他暗中联合有人,群斗起来,自己方面,人数先就吃了大亏,而且争夺盟主的方法未
讲,大打一场,也难求得结果,是故,不愿出手和罗浮一叟相搏。
果然他这几句,正大堂皇之言,使不少绿林英豪随声附和,要罗浮一叟,先说出争夺盟
主之位的办法,然后再动手比武不迟,群情激动,你言我语,刹那间场中又现出一片混乱之
状。
罗浮一叟眼看形势对自己愈来愈是不利,如再存投机取巧之心,只怕真要闹的天下绿林
豪雄,携手联攻自己,只好高声说道:“各位既都有早些争夺盟主之意,兄弟自应顺附众
情……”
群豪顿时平静下来,刹那间鸦雀无声。
霍元伽提高声音道:“武林间各大门派,都彼此互通声息,常有数派联手分别对付我们
同道之事,想必各位都有所闻,用不着兄弟举例详说。”
他微微一顿后,接道:“因此,兄弟才想到咱们亦应彼此联合一体,相互救援,以对抗
那般自鸣正大门户出身的侠义人士,不过此事想来容易,如要做到,却是一件大不易为的事,
兄弟和岭南二奇,再三相商,才决定柬邀各位来恒山一聚……”
钟一豪冷冷的接了一句道:“借此机会一网打尽天下英雄……”
罗浮一叟怕他再说下去,高声接道:“我绿林同道,天南地北各居一方,平日很难聚会
一起,借此机会彼此一叙,也好共商对付敌人之策,不过,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如不
推举出一个人来主盟其事,事令无法统一,自难和人对抗,是以,兄弟相借这次聚会的机会,
推选一位盟主出来主持其事……”
群豪齐齐转过头来,投注在罗浮一叟脸上,神色肃然,听他宣布比武方法。
霍元伽目光缓缓由群豪脸上扫过,接道:“我们在江湖上闯荡的朋友,推举盟主方法,
自然要以武功为主,不过,刀枪无眼,动起手来,自难免有所伤亡,兄弟为减少比武伤亡,
想出了一个法子,凡欲参加争夺盟主的人,必先通过三关考验,然后才可参与比武,如果无
能通过三关考验,那就要被取消参与争取盟主的资格。”
胡柏龄笑道:“霍兄办法不错,此举可减少很多伤亡,但不知那三关考验方法为何?”
罗浮一叟道:“所谓三关考验,办法容易至极,第一种是轻身工夫,第二种是内家真力,
第三种请随意现露一手武功,因为各人所学不同,有以掌力雄浑著称,有以内力深厚驰名,
如果三关考验,全都硬性规定,未免有失公平,故而兄弟在第三关考验之中,任凭各位自露
一招绝学,此关最易,但也最难,个中道理,想诸位都很明白。”
忽听一人高声说道:“参与比武之人,是否定要先通过一、二两关考验?”
霍元伽微一沉吟道:“这个兄弟事先已经想到,为顾及所学不同,成就各异,一二两关
以通过其一为准……”
他微微一顿后,突然高声说道:“兄弟想这三关考验之策,最为重要的并非是考验各位
武功,而是希望各位目睹群豪显技之后,自知无能取胜之人,知难而退,免得多招伤亡。”
胡柏龄道:“霍兄想的不错!但眼下时光不早,既然早有准备,那就请早些开始吧!”
霍元伽道:“诸位稍请休息,兄弟就叫人布置。”说完,高举双手,互击三掌。
但见二十余个白衣少年,分执应用之物迅快奔入场中,搬开正中桌椅,片刻间布置妥当。
胡柏龄看场中布置之物,简单无比,一目了然,一枝高约两丈,大指粗细的竹子,顶端
横着一条一尺多长,火香般的细枝,竹枝后丈余处一面方桌之上,放着三十余块大如鸭蛋的
石块和一大桶清水,二十余个酒杯,方桌过去,两丈左右处,分站十个白衣少年。
场中布置虽然简单,但大部江湖豪客却看的脸上变色。
罗浮一叟哈哈一笑,道:“各位看场中简单布设,想必心中已经明白……”
胡柏龄道:“霍兄这等布置,虽然能使人一目了然,但武功一道,无穷无尽,最好能将
霍兄心中预想的考验方法说出,也好让我们增长一些见闻。”
霍元伽冷冷一笑,道:“胡兄最好少寻兄弟开心,比武开始后,兄弟自当先行领教威震
江北的拐内套剑绝技!”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兄弟自然要舍命奉陪!”
罗浮一叟似是已被激的狂怒冲心,胸前长髯根根直垂如针,仰天一阵怪笑,如猿啼鹤唳,
听来刺耳至极。
—阵怪笑过后,似是发泄了他胸中不少积忿,脸色缓和不少,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
“这竖立竹竿上的横枝,是一种极为嫩脆的草茎,着力稍重即折,兄弟之意,凡是自觉轻功
过人的朋友,不论手抓足着,只要不损不折草茎,即算通过一关……”
他微微一顿,指着方桌上的卵石和一桶清水接道:“这第二关以考验内功为主,软硬二
功任择—种,不论掌击指点,或用手拍,以碎去桌上一块卵石为通过,或以桌上酒杯盛满清
水,以内家掌力吸出杯中存水,但不许点滴洒在桌上,不能让酒杯移动破损,碎石、吸水任
选一种,至于第三种兄弟胸无成见,各位任意表演一种武功,堵侠都是身负绝技之人,各以
所长,或掌或指,兵刃暗器,随意表演,但只限一招,兄弟已派了十名属下,听候使唤,各
位需要什么应用之物,尽管吩咐他们去办。”
当场众豪听完罗浮一叟一番话后,登时有一些人知难而退。
霍元伽目光如电,缓缓扫了未退出的众豪—眼,又道:“兄弟既然设下三关考验,自应
当先献丑……”余音甫落,突然一提真气,双臂一振,高大的身躯,陡然凌空直起,疾如离
弦弩箭一般,倏忽之间已到了那竖立竹竿的草茎之上,果然如着实地,草茎竹竿,稳如磐石,
毫未晃动。
在场众豪除了胡柏龄、钟一豪,和那算命先生装扮的中年儒士、岭南二奇外,各人心中
都微生骇然之感,登时又有三处绿林雄主自动退了下去,场中所余,只不过二十余人了。
但听罗浮一叟仰脸一声长啸,头下脚上疾扑而下,悬空两个翻身,落到那方桌前,双手
同出,右手握了一块卵石,左手拿了一只酒杯,探手间盛了一杯清水,放在桌上,暗运真气,
右手握石,左掌向杯上猛然一按,猛然一扬。只见一股水箭应手而起直射丈余远近,化成一
片水滴洒落,杯中滴水未存,桌面一点未湿。
罗浮一叟轻声一笑道:“微末之技,就教高明。”右手五指缓缓伸开,振腕一抖,一块
坚硬无比的卵石,化作一片灰末飞数尺方圆。
他在同时之中,碎石引水,只瞧的群豪,大部为之一呆。钟—豪冷冷的说道:“碎石引
水,算不得什么绝学,在场之人,大概都有这点本领,霍兄大不必以此洋洋自得,还是试试
第三关吧!”
罗浮一叟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冷然投瞥了钟一豪一眼,缓步向前走去,大约有一丈左右
时陡然停了下来,说道:“兄弟浪得虚名,实无真才实学就教各位……”说话之间,忽的一
举右手,身躯凌空而起,快捷无伦的向十余个白衣少年扑去,他去势如风,有如飞鸟旋空一
般,转了一转,重落原地,拱手笑道:“兄弟这套空手取兵刃的工夫,粗浅的很,诸位请勿
见笑。”言罢,缓步退下。
在场之人都觉着奇怪,瞧不出罗浮一叟这一进即退的身法,何以叫出空手取兵刃的名字,
但胡柏龄和那算命先生装扮之人,脸上却微微变色,钟一豪因脸上蒙着黑纱,难以见到他脸
上表情。
直待霍元伽退场良久,才见一道白光由空中直落下来,插入地上。
紧接着白光闪动,片刻间十支宝剑,齐齐插入地上,每支相距只不过四五寸远,支支距
离相等,高低一样。
他在刹那间,拔出十个白衣少年背上长剑,投入空中,动作快的几乎使人无法瞧得清楚,
落下时群集径尺之地,各剑距离相等,高低一样,这般未闻未见之学,震动全场,当下又有
四个独霸一方的绿林雄主,退了出去。
胡柏龄暗自一皱眉头,目光电射,横扫全场一周,正等举步出场,忽闻一声大叫,一条
大汉排众而出。
钟一豪转头看去,见来人正是崂山三雄中之一的勇金刚王大康。
王大康抱拳对四周群豪一揖,说道:“兄弟献拙,各位请勿见笑,霍兄既然说过三关考
验,任择其二,兄弟就免去第一关轻身工夫考验吧!”他声如洪钟,自说自话,也不管在场
中人反应如何,大步直向那方桌之处走去,伸手取过—个卵石,放在左手之上,暗运真力,
右手用力一击,但闻呼的一声,碎石如粉,飞洒数尺。
胡柏龄看他铁沙掌力练到这等地步,已达力毙虎豹之境,心中暗生惊奇,忖道:“纵是
身负上乘内功之人,只怕也难受得他这一掌。”
王大康双掌碎石之后,也不望四周群豪,大步直对那十个白衣少年走去,停在场中,拱
手对那十个白衣少年说道:“请诸位过来帮一下忙……”
十个白衣少年依言走了过来,齐齐躬身施了一礼,站在旁边。
王大康环视群豪一眼,说道:“兄弟施一点膂力。”大步走了过去,把十个白衣少年排
成一行而立,和自己相距约两尺左右,提高声音接道:“请诸位合集全力,和兄弟一较膂
力。”
那十个白衣少年,都是罗浮一叟门下最为精明的弟子,听得王大康之言,立时知他用心,
同时伸出双手,顶在前面一人背上,动作迅快无比,片刻之间,排成了一条长阵,最前一人,
双掌伸出和王大康双掌相抵。
王大康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双手潜运真力,猛然向前一推,那十个白衣少年吃他一推之
力,果然全都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四五步远,王大康哈哈大笑,大步退到一侧。
在场众豪眼看力推十人倒退数步的膂力,心中暗自敬佩,忖道:“此点虽是蛮打之法,
但这等惊人神力,也足以叫人胆寒。”
紧接着众豪相继出手,试闯三关考验,崂山三雄,江南四怪,岭南二奇等相继通过,有
三关齐试,也有自行减闯两关。但所有的人,均无超过罗浮一叟之能。
这时,全场之中只余下钟一豪、胡柏龄、和那算命先生装扮的中年儒士。
钟一豪回头望了中年儒士一眼,道:“秀才兄请啊?”
那算命先生装扮的中年儒士,呵呵一笑,道:“好说,好说,我看还是兄台请!”钟一
豪轻轻一拂面纱朗声笑道:“如此兄弟有僭了!”
余音未绝,蓦地拔身而起,疾如流星一般,直射上竖立竹竿的横系草茎之上,略一停留,
一个大翻身疾扑而下,落在那方桌面前。
此人轻功之高,似尤在罗浮一叟之上,看的全场中人屏息凝神。
钟一豪放声一笑,道:“在下献丑了……”双手齐出,分握两块卵石,暗中运气,片刻
之后,伸开五指,两块卵石仍然完全无恙。
所余在场较技之人,都是绿林道上一流人物,经验、见闻,均极广博,知他暗中必已动
了手脚,是以虽见两块卵石完好如初,但却无一人流现轻视之色,反而聚精会神的目注那两
块卵石。
哪知钟一豪把两块完好卵石轻轻放在桌面上,竟然掉头不顾,向前走去。
他这一举动,立时引起了轻笑之声,只有罗浮一叟、胡柏龄、和算命先生等人,脸色仍
然一片肃穆。
钟一豪走约一丈之外,陡然一个翻身,两股潜力遥向那卵石之上击去。
当风到处,一片砂灰飞扬,两块卵石竟然齐化砂灰,飞洒一地。
原来他早已暗运内力,把两块卵石握碎,但外形仍然保持完好如初之状。
钟一豪击碎卵石之后,一语不发,大步退到一侧。
胡柏龄回头瞧了那算命先生一眼,笑道:“秀才兄,咱们两人谁先来?”算命先生一笑
道:“自然笨鸟儿先飞,打旗的先上,穷秀才给你们开道了。”身子忽的一转,盘旋而起。
此人身法,世所罕见,全身如风车一般转个不停。却借那旋转之力,向上升去,看似缓
慢,其实极快,眨眼间人已到竖立竹竿的横系草茎之处。两臂猛然一举上半身倏而一升,头
上脚下的落在草茎之上,摇板打锣,高声吟道:
——“我居北海君南诲,寄雁传书总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折三蕲肱。
——想得读书头已白,隔溪援哭瘴溪藤。”
吟罢,纵身而下,直落到方桌前面,铁板扬处,挟起一块卵石,潜运真力一压,一阵簌
簌轻响,卵石化成碎末洒在地上,左手铜锣疾出,在那满盛清水的桶内一挖,挖起一锣清水,
向后疾退三步,张口一吹,锣中盛水,登时化作一道水箭,直向桌上一只酒杯中射去,眨眼
间杯中水满,锣中积水,也刚好点滴不存。
场中高手大都瞧的目瞪口呆,似想不到此人竟有这等功力。
搜魂手巴天义低声对罗浮一叟道:“霍兄可识得此人么?看他武功,似是尤在蒙面怪人
之上,想不到……”
蓦闻一阵铁板相击之声,打断了他未完之言。
转头望去,只见那扮装算命先生的文士已到了那十个白衣少年身前,摇打着手中铁板,
对十人一字一字的说道:“你们身上带有暗器么?”
十个齐齐恭身,但却由最前一人答话,道:“老前辈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在下等立刻
可以办到。”
中年儒士笑道:“你们最好把各种暗器都拿一点来!”
白衣少年心中虽然觉着奇怪,但他仍然依照吩咐之言去做,拿了七八种暗器来。
中年儒士望了那暗器一眼,只见镖、箭、梅花针等各种常用的暗器大都齐全,微微一笑,
目光环扫十人一眼,问道:“这些暗器,你们都能用么?”
十个白衣少年听得同时怔了一怔,齐声答道:“勉可应用。”
中年儒士道:“那么好,你们每人选一样常用的暗器,分站在我的四周,听我铁板一响,
同时对我打来,用足力道,打死了穷秀才决不让你们偿命!”
十人—齐转头望了霍元伽一眼,各自选了暗器,散立四周,把那中年儒士团团围在中间。
中年儒士高声说道:“各位尽管全力施展,向我穷秀才出手!”
举起手中铁板,互击三响。
十个白衣少年相互瞧一眼,同时举手发出手中暗器,刹那间镖箭齐飞,划空生啸,夹杂
银芒闪闪的梅花针,四面八方,一齐打到。
中年儒士摇板低歌,似乎根本未把四面飞射来的暗器当一回事,左手铜锣飞舞,但闻一
阵叮叮咚咚之声,那密如骤雨的暗器,尽为他手中铜锣击落。
片刻工夫,十个白衣少年手中的暗器发完,那中年儒士也收了铜锣,退到旁边。
这时,场中参与争夺盟主之人,只余下一个胡柏龄还没有闯三关。
中年儒士走到胡柏龄身旁低声笑道:“时光不早了,快些出场去吧!”
胡柏龄微微一笑,缓步出场,抱拳一揖,朗声说道:“兄弟胡柏龄献丑了。”余音未绝,
双臂突然一抖,全身笔直而起,直升到两丈七八尺高,才借着下落之势,双脚微微一点,竖
立在竹竿横立草茎之上,一个大翻身,头下脚上,疾扑而下,脚未落着实地,双手齐齐伸出,
左手抓起一只酒杯探臂间盛起一杯清水,右手已同是捡握着一块卵石,手捧着满盛清水的酒
杯,一个倒翻身,脚落实地,杯水点滴未滥,缓步走近那十个白衣少年说道:“各位请亮出
兵刃。”
十个白衣少年依言取了兵刃,长枪、单刀、短剑、铁棍,各人手中兵刃,全不相同,躬
身说道:“不知老前辈,要我等如何效劳?”
胡柏龄两掌平伸,左手托杯,右手托石,笑道:“诸位请用兵刃围攻于我,每人可用十
招,只要能把我掌中托的酒杯中盛水逼的洒出一滴,在下就甘心认败服输,立时离开北岳,
不再参与盟主争夺之战。”
这几句话说的口气托大,全场中人都有点面现怀疑之色!
忽见十个白衣少年一起举起手中兵刃,迅快的分散四周,正东一人举起手中花枪,大喝
一声:“老前辈小心!”一招“毒蟒出穴”,当胸刺去。
此人一出手,四面的人紧随发动,刹那间,枪影刀光,寒芒电击,狂风骤雨般猛攻而上。
胡柏龄果然一招不还,双手平伸,托石捧杯,单凭纵跃闪避的身法,在刀光剑影中穿来
闪去,他身体虽然魁梧高大,但却灵活无比,十个白衣少年既无防敌还击之虑,各出全力抢
攻,合击之势,密如光幕,但胡柏龄却能在寒光绕体的猛攻之下,从容应付。
眨眼间,十招已过,十个白衣少年,一齐收了兵刃跃退。胡柏龄左手高举,杯中盛水,
果然点滴未溢,仍是满满一杯。
搜魂手巴天义冷哼了一声,还未来得及开口,胡柏龄已提聚真气,左掌向前一送,杯中
盛水激射击出,一线细流,重返那水桶之中。
杯中水完,掌中酒杯却倏然飞起,盘空旋转着向前飞去,将要到方桌上空时,蓦闻胡柏
龄一声长啸,右手卵石破空飞出,直击酒杯之上,轻响过处,卵石片片碎落洒下,那酒杯却
安然落在桌面之上完好如初,毫无破损。
场中群豪个个看的心头震动,胡柏龄却缓步退到一侧。
罗浮一叟目光炯炯的扫射了全场一眼,高声问道:“还有那位有兴,出场一现身
手,……”连问了三声,无人答应。
搜魂手巴天义高声接道:“诸位既要隐技自珍,参与争夺绿林盟主之位的人数,即将就
此确定了!”
场中众豪,仍然无人答话。
罗浮一叟宣布三关考验,就此结束,所有参加之人,全都通过。
他微微一顿之后,高声接道:“现在开始争夺那绿林盟首之位,为示公平起见,兄弟想
到了一个办法。”
全场之人陡然间静肃下来,目光全都集注在罗浮一叟身上。
但却无一人接口说话。
霍元伽目光流转,环视了全场一周后,高声接道:“这次参与盟主争夺之人,连兄弟算
上,总共一十三人,如果以连胜十二阵的比法计算,只怕在场之人,都难有此功力,因此兄
弟想以抽签之法,各自决定对手,得胜之人,再参加下场抽签,另和新的对手相搏,以此类
推,最后余下两人,以胜负决定盟主之位。”
钟一豪冷笑一声,道:“霍兄办法说来虽高明,但这等比试之法,未免含有取巧成
分……”他敞声大笑一阵,道:“就拿兄弟说吧!
如若第一次抽签之中,不幸和这位胡兄对手,兄弟首遭淘汰,未免输的太冤,但在场之
人,除了胡兄之外,兄弟都有点不大服气。”
罗浮一叟霍元伽本想利用抽签之法,把几个武功较高的的排在一起,先让别人力拼一场,
自己好保存实力,对付强敌。如今被钟一豪当面揭破,心中甚是恼怒,但他乃生性阴沉之人,
喜怒不形于色,当下淡淡一笑,道:“兄台既不赞同兄弟之策,不知有什么高明办法……”
钟一豪接道:“兄弟的办法,最是简单不过,彼此之间,自由挑战,直待无人应战之时
为止,最后获胜之人,就是领导我天下绿林的盟主,此法简易公平,各凭真才实学,谁也别
想取巧……”忽的纵身—跃,落入场中,接道:“这第一阵么! 兄弟先向霍兄挑战!”
霍元伽冷笑道:“好极!好极!兄弟也正想领教阁下的武功!”
绥步向场中走去。
蓦闻一声大叫道:“霍兄别忙,这第一阵让给兄弟先打如何?”
一条人影,穿空而来,抢先落入场中,正是岭南二奇的搜魂手巴天义。
钟一豪一侧身,迎了上去,暗中已把门户封住,高声说道:“巴兄想动兵刃呢?还是比
试拳掌?”
巴天义道:“任凭尊意,兄弟无不从命。”
钟一豪道:“如以在下之意,先比拳掌,如果难分胜负,再以兵刃相搏。”忽的欺身而
进,一招“直叩天门”当胸直击过去。
巴天义看他说打就打,余音未绝,拳已递到,不禁大怒,冷笑一声,横臂出掌,一招
“横架金梁”,潜运功力,硬封钟一豪的拳势。
钟一豪似是存了速战速决之心,右拳下击不变,左拳紧随击出,横里一招“叶底偷桃”,
疾劈左胁。
巴天义侧身斜让,避开钟一豪的左拳,大喝一声,右臂又加几成劲力,去势也加速不少。
但闻蓬然一震,双方右掌接实,各自被震的退了一步。
钟一豪勇猛剽悍,一退即上,双掌合击,一招“双风贯耳”,疾击过去,右脚同时飞起
“魁星踢斗”,直踢小腹,一进之间,两招迅猛绝伦的攻势,一齐出手。
巴天义心头微生凛骇,暗道:“此人如此神勇,实是少闻少见,刚才那一招硬拼,势均
力敌,他功力并不高过于我,怎生连真气也不调息,竟又这等猛冲而上。”
巴天义再想闪避之间,钟一豪双掌右脚已同时攻到。
巴天义再想闪避之时,时间上已来不及,只得双臂平胸推出,向左右一分,一招“二龙
分水”,又硬接钟一豪一招“双风贯耳”,右腿平扫而出,猛击钟一豪踢来右脚。
但闻蓬然一声,四臂两腿同时接实。
这两人功力悉敌,一出手两招硬拼,只看得全场中个个心头大震,暗道:“这等不顾生
死的蛮打硬拼,实是未闻未见之事……”
但闻一声冷笑,闷哼同时响起,两人各自向后退了三步。
连续两招硬拼硬打,使两人都有点真气不继,同时觉到血翻气浮。
巴天义退后三步,立时疑神运气调息,钟一豪却一语不发的重又疾冲而上。左手一扬,
当胸按去。
他这不顾生死重又疾冲而上,大大的出了巴天义的意外,在他感觉之中,钟一豪击的拳
掌劲道,并不强过自己,连续两招硬打之后,他自觉已无再战之能,是以想到钟一豪决无力
再行抢攻。
那知事实大出了他意料之外,待他惊觉之时,钟一豪掌势已到前胸。
他在真力耗消过多之后,已不似平时一般的灵活,闪避之势略缓,前胸已被钟一豪疾击
而来的右掌按上,登时觉着前胸如受巨槌的一击,双足再也站立不稳,张口喷出一股鲜血。
钟一豪一击成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名震天下的岭南二奇,也不过如此而已,竟
然难以接得在下三……”
他话未说完,突闻巴天义大喝一声,一掌疾劈过来。
这一掌发难突然,来势又迅快绝伦,钟一豪侧身一让,没有让开,吃巴天义掌势劈中了
左肩,只觉肩骨一阵剧疼如裂,身躯连摇数摇。
巴天义一掌击出之后,突然身子一阵晃动,又喷出一口鲜血,脚步踉跄,身子摇摇欲倒。
他似是极力想稳住身子,不使摔倒地上,是以不停的移动双足,想稳住重心,但他终于
无法如愿,移动数步之后,终于摔倒在地上。
这时,只要钟一豪随便出手一击,立时可以把巴天义击毙在掌下,但他却如木刻泥塑一
般的站着不动。
这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搏斗,两人都没有施出一招诡异拳掌,没有一招巧攻,只是平平
常常的两招硬拼,使两个武林间一流的高手,同时身受重伤……
胡柏龄微微一皱眉头,高声说道:“霍兄请以主持大会的身份,判布他俩的胜败!”
罗浮一叟霍元伽轻轻的咳了一声,道:“这个么?兄弟很难判布,巴天义虽然摔倒在地
上,但那位不肯通姓名的蒙面兄台,也没有再战之能,如果兄弟判布错误,只怕难以使天下
英雄心服。”
胡柏龄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凡是入场比武之人,定要分出生死,才能决定胜负
谁属了?”
要知已经判布胜负,落败之人即不能再参加第二场比武,是以,罗浮一叟故意拖延时间,
希望搜魂手巴天义经过一阵调息之后,能够站起再战。
他目光锐利,早已看出钟一豪也已气力用尽,拼耗最后一口元气,压制住内腑伤势,不
让它发作出来,如巴天义能够起身再战,钟一豪无法压制内伤,必然要晕倒当场,至多是个
两败俱伤之局。
忽见钟一豪身子摇了两摇,缓步向倒在地上的巴天义走去。
全场中人都为之心头一震,因为大家心中都明白,钟一豪只要能走近巴天义,立时将有
惨剧发生。
巴天义已挣扎着由地上坐起身子,双目圆睁的瞧着钟一豪。
钟一豪举步之间,如拖千斤重铅,走的十分艰难,一步一晃,看样子随时有摔倒在地上
的可能。
两个身负重伤之人,都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准备以仅存的余力,作最后一击,以性命作
孤注一掷,决定胜负谁属。
胡柏龄何尝未看出钟一豪己无能再战,心中大感焦急,此人虽然行动诡异,但武功却是
很高,在这次盟主争夺的大会之上,不失为一个极好的帮手,如若有了什么不幸,对自己影
响匪浅。
正待出手阻止,忽闻一声大喝,一条人影疾飞入场,直向钟一豪迎撞过去。
胡柏龄冷哼一声,提聚真气,疾进数尺,举起右掌,准备施出百步劈空掌,解救钟一豪
之危。
就在他移步向前之时,蓦闻铁板叮咚,那中年儒士已先他一步向场中跃去,衣袂带起了
飘风之声。
罗浮一叟大声喝道:“快请住手!”
那中年儒士去势虽急,但转动之势更快,身子一侧,倏然而住,铁板、铜锣交叉胸前,
刚好挡住那冲向钟一豪的人影。
那人身法亦极灵快,听得罗浮一叟大喝之言,立时施展千斤坠的工夫,硬把向前疾冲的
身子收住,脚落实地,相距钟一豪,只不过三尺多远,望着那中年儒士冷笑一声,回身抱起
搜魂手巴天义,大步退到一侧。
罗浮一叟眼瞧着搜魂手巴天义被拘魄索宋天铎救了回去,心知再要拖延时间,只怕要引
起天下英雄心中反感,只好高声说道:“在下以主持大会身份,判布那位蒙面仁兄胜了一
阵!”
他最后一字刚刚落口之时,钟一豪突然张口喷出一股血箭,晕倒在地上。
原来他和搜魂手巴天义两招硬打硬接之中,彼此都出了全力,势均力敌,巴天义及时吐
出了胸中瘀血,还击一招之后,倒在地上,钟一豪却因求胜心切,提聚仅余真气,压制了伤
势的发作,使伤势转于严重……
但闻一声大喝,一人疾跃入场,正是抢救搜魂手巴天义的拘魄索宋天铎。
此人和巴天义并称岭南二奇,武功极高,心地阴险,生性残忍,以单刀和拘魄索驰名江
湖,岭南道上伤在他手下的绿林高手,不知凡几。
那中年儒士正待伸手扶钟一豪退下休息,宋天铎已疾跃入场,翻手拔出背上单刀,抖出
腰中拘魄索拦住去路,冷冷的说道:“且慢退下,既然胜得第一阵,岂有不接第二仗硬退之
理?”
那中年儒士微微一笑,道:“这等挑战之法,穷秀才瞧不顺眼。
乘人之危,岂是大丈夫的行径,要想打穷秀才可以奉陪……”
宋天铎冷冷接道:“你就是想和我动手,也待我胜得了那位蒙面之人,咱们再打不迟,
区区自信还能接得两阵!”
中年儒士一扬手,当的一声锣响,高声笑道:“你如怕我穷秀才,那就等他休息复元之
后再打吧!”伏身抱起钟一豪向后退去。
宋天铎一抖手中拘魄索,呼的一声,直向中年儒士双腿缠去,口中厉声喝道:“站住!”
中年儒士头也不转的,双足微一用力,全身凌空而起,让开一索。
宋天铎冷笑一声,右腕暗运真力,向上一扬,软索随着中年儒士凌空而起的身子,疾追
上去,灵动如蛇,快速绝伦。
但闻那中年儒士冷哼一声,道:“拘魄索之名,果不虚传。”左臂一甩,凌空飞上的身
子,忽然转向一侧,斜斜向旁边飞去。
宋天铎大声喝道:“好一招‘巧燕斜飞’的身法。”手腕加力一带,手中拘魄索突然暴
长数尺,横扫过去。
原来他这拘魄索,全长一丈二尺,对敌之时长短随意变化,忽长忽短,叫人难测虚实。
那中年儒士轻功虽佳,且因怀中抱着钟一豪,身法的灵巧,大受影响,目睹对方拘魄索
运用随心变化莫测,知难再在空中应付,立时一沉真气,施出千斤坠的身法,迅快无比,落
着实地,拘魄索掠顶而过,扫破他包头方巾。
宋天铎看他连闪三索追打,不禁暗自佩服,大声喝中,一沉健腕,横扫拘魄索,突然由
上而下,倒卷击来。
中年儒士看他索法愈出禽奇,心头暗自惊骇,心知再这般打下去,必然要吃大亏,当下
举起手中铜锣一挥,当的一声大震,封开了宋天铎下击的软索。
谷寒香抱着孩子,站在胡柏龄身后,看他挥锣击索的手法奇准,不禁叹道:“原来他这
铜锣还可当作兵刃应用,那手中铁板,自然也可用来克敌了。”
中年儒士封开了一索之后,立时以极快的动作,放下了钟一豪,右腕一抖,铁板叮咚脱
手飞出,直向宋天铎飞击过去。
宋天铎横跨两步,让开铁板,横刀削去。
中年儒士突然一收右臂,铁板陡然又飞了回来,左手一振,铜锣却盘旋而出,挟着一片
尖风击去。
原来他这铁板,铜锣后面,都有极坚固的细索连着,套在手腕之上,铁板、铜锣随时脱
手飞出击敌,以补兵刃过短之弊。
宋天铎在出手之前,已觉出此人手中兵刃奇怪,吃亏太大,其中如无奇招,兵刃上必有
变化,暗中早已留神戒备,是以,那中年儒士铁板脱手飞出时,他毫无惊奇之感,却没有想
到手中铜锣竟然也可以脱手击敌,而且来势劲急,疾转如轮,较飞回铁板,快速极多,一时
间闪让不及,举刀封去。
只听当的一声,单刀正击在铜锣之上,铜锣旋转之势一缓,忽然顺刀滑下,疾向前胸撞
去。
因为他这铜锣击出的手法,全是旋转之力,和一般击来兵刃、暗器力道大不相同,一遇
阻力,立时拍转击去,不致被人一击而落。
宋天铎武功虽高,但也无法应付意外的变化,匆忙之间,一提真气,身子陡热向后收缩
半尺。
旋转的铜锣挟着凌厉的尖风,掠胸而过,划破他前胸衣服。
拘魄索、铁板、铜锣,各人露出了两手绝招,只看的全场中人,无不心头暗生敬佩,彼
此半斤八两,不分负胜,拘魄索带去了中年儒士一条包头方巾,旋飞的铜锣也划破了宋天铎
前胸衣服,彼此都是生死一发,存亡须臾。
宋天铎惊魂略定,突然大喝一声,举刀挥索直冲过来。
那中年儒士不退反进,纵身一跃,疾迎上去。
铁板铜锣,单刀软索,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的快攻。
三宗奇形怪状的兵刃,施展开后,看的人眼花缭乱。
但见索影纵横,刀光如雪,铜锣飞旋,铁板叮咚,瞧的人目迷五色。
这两人兵刃特殊,武功招数,也和一般兵刃不同,打的奇招百出,花样横生,宋天铎的
拘魄索,可长可短,近战远搏都能运用自如,索如灵蛇戏水,绕空飞舞,忽上忽下,当真有
叫人难测之能。
但那中年儒士的铁板、铜锣,也施的神出鬼没,铜锣护身,铁板攻敌,不管宋天铎索中
夹刀的招数,如何凌厉,均无法抢得一点优势,不大工夫,双方已拼搏百招。
要知岭南二奇,在江湖上凶名素著,武林中人都对他们惮忌三分,但这中年儒士却是个
名不见经传之人,能和宋天铎力拼百招而不露败相,立时引起全场中观战之人一阵骚动,转
头耳语,议论纷纷。
胡柏龄冷眼旁观,看那中年儒士,愈战愈是沉稳招数也愈来愈奇,宋天铎攻势虽未受挫,
但已不如初交手时那么凌厉。而那中年儒士却逐渐由守变攻,争取主动,看样子只要再拼上
三五十招,那中年儒士大有反守为攻之能。
激战之中,忽见倒卧在地上的钟一豪挺身而起,略一调息,挣扎着站起身子,步履踉跄
的向后退去。
胡柏龄大步迎了上去,低声说道:“钟兄不可太过好强,快请坐下调息一阵,保重身体
要紧。”
因他面上蒙着黑纱,无法看清他神色如何,却听他微微一叹,说道:“岭南二奇之名,
实不虚传,我受伤不轻,今日之战,只怕无能为胡兄再尽绵力了!”
胡柏龄探手入怀摸出一粒丹丸,说道:“萍水相逢,得钟兄这般厚爱,兄弟感激不尽,
这粒丹丸,虽非什么疗伤仙品,但对镇神行血方面,不无小补,钟兄快请服下,静坐一阵,
以钟兄精湛内功,决无大碍。”
钟一豪伸手接过丹丸,正待放入口中,忽觉一阵香风,迎面袭来,谷寒香右手抱着孩子,
左手递过来一个拔去塞子的水壶,说道:“我大哥的补血镇神丹,疗治内伤最具神效,你快
些用水冲下。”声音柔脆,语气中满含关怀,钟一豪伸手接过水壶,把丹丸投入口中,用水
冲服,盘膝坐下,运气调息。
就这片刻时间,场中的激斗,已有了急剧的变化。
那中年儒士已由守变攻,铁板、铜锣奇招绵连,忽而脱手飞打,忽而欺身近攻,夹杂着
乱人耳目的叮咚之声,攻势凌厉绝伦。
宋天铎由攻变守,逐渐落了下风,拘魄索变化虽奇,但却为对方铜锣奇妙的招数所制,
空自的盘空飞舞,难以攻入对方护身锣影。
罗浮—叟霍元伽眼看自己倚为左右双臂的岭南二奇,一个身受重创,一个落败在即,不
禁大减了争雄豪气,暗自忖道:“如不及早设法,替下拘魄索宋天铎,岭南二奇要是全被重
创当场,实力将大受损折了……”
心念一转,立时低声吩咐随在身侧的四个弟子,要他们设法扰乱武场,以找自己下场接
替宋天铎的藉口。
他想的虽好,但时机已自晚了一步,蓦闻扬中清啸怒叱,同时响起,拘魄索宋天铎踉跄
而退。
宋天铎似是要借后退之势,稳住身子,但他却未能如愿,倒退了五六步后,仍然跌坐到
地上。
罗浮一叟霍元伽眼看自己倚仗为左右双臂的岭南二奇,双双受创当场,不觉怒火暴起,
大喝一声,飞奔出场。
他怕那中年儒士及时撤退,是以,迅快绝伦的冲了出来,冷然喝道:“铁板、铜锣江湖
间从未闻得,秀才兄定然是一位隐迹风尘的高人了,兄弟自不量力,愿以赤手空拳,接你铁
板、铜锣几招!”
这些话如若出于他人之口,定将受到场中各地绿林豪雄斥责为大言不惭的狂妄之徒,但
由罗浮一叟口中说出,却似变成了理所当然之事,无人觉得他这等托大之言,说的不该。
中年儒士微微一笑,道:“只怕穷秀才铁板、铜锣,难是你的敌手,但如你一定要比,
穷秀才说不得只好舍命奉陪了!”
罗浮一叟阴恻恻的一笑,道:“好说,好说,只怕难以接得下秀才兄的铁板、铜锣神奇
招数。”说话之间,人已欺身而上,当胸一掌直击过去,他一出手,即踏中宫直进攻敌,简
直把那中年儒士手中铁板、铜锣视作玩物。
这在武林规矩中讲,乃是极瞧不起对方的举动,大凡江湖中人,都极重视名誉二字,遇
上这等事,虽明知不是对方敌手,亦必以死相拼。
但那中年儒士却有着大异常人的涵养,不但毫无动气之态,而且手也不迟,纵身一跃,
向旁边闪让开去。
罗浮一叟想不到此人当着天下英雄之面,竟然不把自己加诸于他的羞辱,放在心上,不
禁微微一怔,笑道:“秀才兄究竟是读书的人,和我们江湖上草莽之人不同,这涵养工夫,
实叫兄弟佩服。”
语气之中,满含讥讽,只听得场外的人都有点代那中年儒士不平,心中暗自想道:别人
怕了你也就是了,你这般出言讥讽,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那中年儒士对罗浮一叟的讥讽之言,竟似也未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霍兄这般称
赞于我,穷秀才如何敢当,你以空手和我铁板、铜锣相搏,我如再不让你三招,岂不让天下
英雄笑我穷秀才白读了圣贤之书。”
此人答非所问的胡乱扯了几句,但却表情逼真,似是他当真不知武林间比武规矩,轻描
淡写的几句话,竟把罗浮一叟加诸的羞辱,解于无形之间,反而激起了霍元伽的怒火,只听
他怒声喝道:“原来秀才是有心相让于我,那就再让上一招试试?”双肩微晃中,高大身躯
快捷雷奔电闪般,直欺而上,一招“雷火交击”当头击下。
凌厉强猛的潜力,随掌而出,罡风激荡,带起了呼啸之声,排山倒海般直撞过去,威势
惊人至极。
中年儒士表面上虽仍然笑容可掏,但心里却是暗暗惊骇,忖道:“此人功力这等深厚,
如若被他击中一掌,只怕当场就得毙命。”
一提丹田真气,身子飘空而起,横向一侧飞去,让开罗浮一叟掌风。
霍元伽一击未中,向前疾冲的身子停也不停,一个转身,又冲过去,双掌平胸推出,一
招“移山填海”,强猛的潜力,浪涌而出,横及四五尺宽,猛撞过去。
这一击的威势,较刚才尤为猛恶,中年儒士脸上的笑容,忽然敛失不见,双目疑视,神
情肃然,双臂一振,身躯笔直而上。
他已看出罗浮一叟的功力修为,已达炉火纯青,收发随心之境,如果再向旁侧跃避,对
方只需一转身子,带转击出力道,追击过来,这等猛恶之势,再想闪避,只怕不易,只有凌
空而起,再见机应付。
只听罗浮一叟冷笑一声,推出双掌,猛然一招,那排空狂飚,陡然向上翻去。
中年儒士应变虽然快,但罗浮一叟击出的掌风,笼罩了四五尺方圆,想在一避之下,让
开击来掌力,岂是容易之事,但觉一股强猛绝伦的力道,撞在双腿之上,登时觉着腿骨剧疼
如烈,身不由主向外摔了出去,直飞出两丈开外,才向地上摔下。
就在那中年儒士吃掌风击中之时,胡柏龄已同时疾跃而起,快如离弦之矢一般,直飞过
去,悬空一攫,不待那中年儒士外摔落实地,已把受伤的身子抱入怀中,紧接一个大翻身,
轻飘飘的落到地上。
全场中人都为罗浮一叟奇猛的掌势内力,而生出凛骇之感,亦为胡柏龄迅快的救人身法
心折,个个神色凝重,鸦雀无声。
罗浮一叟目光是何等的锐利,在攻闯三关的比武过程之中,已然瞧出这次争夺盟主的劲
敌,只有胡柏龄一人而已,他原想以岭南二奇之力,先行和胡柏龄硬拼上两阵,然后趁他战
后力疲之时,再出手和他决战。
哪知事与愿违,岭南二奇竟然双双挫败在钟一豪和那中年儒士手中,这意外的变化激起
他胸中怒火,一怒出场,连运内家真力,打出震骇人心的劈空掌风,准备把那中年儒士击毙
掌下,眼看大功将成之际,又为胡柏龄挺身救下,不觉把一股忿怒之火,尽转在胡柏龄的身
上。当下冷笑一声,问道:“胡兄以江北六省绿林盟首之尊,竟然不依比武规矩行事,难道
就不怕天下英雄耻笑么?”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不知兄弟哪里有悖比武条规,还望霍兄当面说明。”
罗浮一叟霍元伽,双眉一挑,冷冷一笑,道:“此番北岳大会,共争天下绿林盟主,到
场的都是一时英雄俊彦,岂是那普通比武较技可比……”
胡柏龄不待话完,接口说道:“霍兄此言,更使兄弟难解,但不知此次北岳之会与普通
一般比武又有何不同之处?”
罗浮一叟道:“普通比武场内场外的朋友,可以衡量当时局势,从权处理,但今日之会,
争的是绿林盟主尊高之位,到会的人,也必是抱有雄心,自信武学出人头地之人,动手过招,
事关荣辱胜败,如无十成把握,就应藏拙不露,既然有胆量下场,想必早已存了性命作为赌
注之心,不见真章,自是不肯善自干休,是以此等争雄论霸之战,岂容他人插手?”
胡柏龄“哦”了一声道:“听霍兄之言,似有责怪兄弟救人之意,但霍兄动手较艺之时,
兄弟并未伸手,或有任何阻扰之处,这不依比武规矩行事的罪名,兄弟实……”
霍元伽未容胡柏龄话完,截道:“胡兄未阻扰比武,但适才出手救人,就是大为不该之
事。”
胡柏龄脸色微变,道:“非是我胡某人多事,此人吃霍兄掌风击中受伤,场中人有目共
睹,兄弟如不出手扶救,岂不断丧一条人命?”
罗浮一叟连声冷笑,道:“那只能怨他学艺不精,自不量力,这天下绿林盟主之尊,岂
是这等容易夺得的么?不判生死,怎分胜负,胡兄贸然出手救他,就是存心破坏比武条
规……”
胡柏龄见罗浮一叟越说神气越是蛮横,心中亦生怒意,当下问道:“请问霍兄,这比武
条规之中,是否注明落败之人一定不得生还,这种条规兄弟闯荡江湖,也不是三天五日,倒
还未曾听见说过,霍兄由何处听得此等成规,兄弟极愿详闻其事。”
罗浮一叟方才所说,原都是强词夺理之言,经胡柏龄一再反问,不由得僵怔在当场,答
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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