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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怪侠》


第十三章



  远出三里外,姜少谷主下令歇息。
  “范兄、贵庄的主要人手,可在最近期间召来吗?”姜少谷主之所以下令歇息,主要是
想冷静下来商讨对策:“救人的事!十万火急,愈快愈好。”
  “召集一二十位一流高手并不难,难在一流的高手也对付不了这些可怕的特等妖魔。”
范少庄主苦笑:“老天爷!怎么偏偏碰上这些狗东西?我要剥浊世浪子那混帐东西的皮。”
  “看来,只好向鄱阳王求援了。”姜少谷主自命不凡的神态已一扫而空,结算说出求援
的话了。
  “姜兄,他们并不在乎尤城主。”范少庄主正色说:“不但不怕,而且有意冲尤城主而
来的,所以要胁咱们将尤城主的女人引至雁洲作为交换条件。”
  “我不会做这种事。”姜少谷主坚决地说。
  “我也不会。”范少任主表现得更坚决:“这是你我两家的事。”
  “你们先冷静想一想。”昊天一笔郑重地说:“最好是立即通知鄱阳王的人,咱们两家
则尽可能召集人手、朋友求援。”
  这些宇内淫魔荡女固然很了不起,但只要咱们人手足,至少可以牵制住他们,甚至可以
擒住他们几个人,作为交换的人质。鄱阳王的黑白无常已经来了,对付红尘魔尊即使不胜,
也不至于很快地落败。”
  “明叔,那老不死真的是红尘魔尊?”姜少谷主骄傲不起来了,人的名,树的影,对一
个武功修为比乃师更高明的一代老魔,他确是心中凛凛。
  “是他,没错。”昊天一笔犹有余悸,“相貌不假,那根蛟筋如意鞭天下仅此一根,天
下闻名独一无二宝刃,只是……”
  “只是什么?明叔。”
  “据我所知,这老淫魔的邪门奇功已练至化境,比金钟罩铁布衫更厉害,即使用宝刀宝
剑对付他,也破不了他的邪门奇功。”
  昊天一笔见闻极为广博,与红尘魔尊是同一辈的人物,他接着说:“所以他与人交手,
一向是勇猛绝伦,脾气也火爆,不管对手是何人物,他都会毫不迟疑,无所畏惧狂野的主
攻,可是,今天他似乎性情变了,居然在一旁冷眼地旁观任由小辈的花花太保出面打交道充
人样,这不是他的习惯,他绝不会放弃唯我独尊的地位,所以绰号叫魔尊。”
  “明叔的意思……”
  “很可能有比他更高明的人主持其事,我就担心其中另有可怕的人司令,这老淫魔已经
令人胆寒,再有武功比他更高明的人主事,咱们的处境十分危险,恐怕鄱阳王也讨不了好
呢!”
  “明叔,咱们有一步走一步。”姜少谷主断然地说:
  “咱们这就回城召集人手,我亲自去孙家大院找三夫人,把经过告诉她,我相信她一定
激怒得跳起来,她怎受得了老淫魔登门挑衅?尤其是花花太保这群人的挑衅。”
  船上一阵忙乱,花花太保惊怒交加。
  红尘魔尊脸色十分难看,派手下两男两女亲随遍搜全船每一座舱。
  看守这两女俘虏的妖艳女人,是花花太保的情妇之一,也是江湖上艳名四播的妖妇,叫
朝云女史田迎香。
  她不但武功媚功深不可测,而且道术迷魂大法火候精纯,绝不可能被人无声无息地制
住,除非是自己人下的毒手。
  这许多高手中的高手,竟然无法检查出朝云女史昏迷不醒的原因,当然也无法将人救醒
了。
  一识医术的人断然宣布,朝云女史是被巧妙的阴柔掌力,击中天灵盖或后脑,脑部受到
不轻的震荡,短期间不可能清醒。
  即使救醒了,也很可能有短暂失去记意的后遗症,不可能问出受袭的情景来。
  被击中的三名警哨救醒了,三个人根本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所击中的。
  找到了击中警哨救醒的三段芦枝,每枝长六寸,所有的高手皆心中暗惊,知道来人的武
功十分可怕。”
  这种芦枝重量轻而脆,击中人体根本不可能造成伤害,飞行时必定旋转发声,居然把身
手高明的三名警哨,在不知不觉中击昏。
  只有已修至摘叶飞花亦可伤人的高手才能办得到,至少船上的人中,谁也没修至这种境
界,所以不可能是自己人所为。
  船上查不出结果,红尘魔尊岂肯甘休?人不可能凭空失踪或变化飞腾。
  有人发现流刺网的浮筒有异,花花太保下令起网查看,果然发现十张网中,有四张只剩
下浮筒,网已被剪断沉入湖底了。
  湖面附近亭泊有几艘各型船只。
  一阵狂搜,逐船搜查毫无所获,这些船只都是普通的商船民船,每艘船皆受到撤底的搜
查,每个人都受到严厉的盘诘和拷问。
  毫无所获,两位女俘虏确是平空消失了。
  府城高手云集,璇玑城的人纷纷从五老峰撤回。
  温飞燕确是怒不可遏,带了城中赶来搜山的众爪牙,不等搜山的人全部撤回孙家大院,
便十万火急地赶回府城。
  双头蛟在府城有巨宅,距狱麓宾馆不远,是一座连五进的大厦,府城有人称之为孙家大
宅,立即成为安顿群雄群雌的招待所。
  姜少谷主并不曾与温飞燕一群人同至孙家大宅,在城门口告辞,说定了回客店与自己的
人会合之后,便带了所有的人,偕同飞扬山庄的人前来孙家大宅,一同商量前任落星湖兴师
问罪。
  温飞燕确是大感愤怒,立即派人过湖向璇玑城报讯。
  本来,她率领的人手已经相当充裕,奉命赶来搜寻许彦方的黑白两无常,带了城中二十
四名一等一的勇士听候调遣实力空前庞大。
  黑白两无常,是把守璇玑城的门神,甚少外出亮相的,外面的事自有负责外务的人处理
的。
  可以说,这是最近十年来所发生的最重大事故:黑白两无常首次离城办事。
  双头蛟也跟来了,这里他仍然是主人。
  家中安顿了五六十位贵宾,他这个主人可真感到头大,不但怕招待不周,更怕有不知死
活的仇家,冒险前来趁火打劫闹事。
  金陵三杰的人很可能仍在府城潜伏,说不定真会不惜任何代价行险一击呢。
  他带了几位爪牙和朋友,亲自安排警戒网。
  七个人刚踏入东跨院的院子,院角的一丛花树下青影乍现。
  “什么人?”他大声喝问。
  是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青衫客,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贵宾之一,虽然没看见佩有兵刃,
似乎不象是前来行凶闹事的人。
  他的六位爪牙和朋友,不约而同左右一分向前合围。
  “有封书信,烦交璇玑城的人。”青衫客的语音也阴森森带有鬼气。
  手一扬,一封书信从袖底破空飞出,飞旋的速度迅疾无比,呼啸着凶猛地向他的胸口疾
射。
  马步一沉,他身形略转避开正面,伸手默运神功猛地急抓快速射来的书信。
  对方有明显的示威意图,他不能不露两手硬接。
  怪事,信入手轻飘飘毫无劲道,这怎么可能?
  包围中的青衫客已经失踪,象是平空幻化了。
  “不必劳师动众,不会有人入侵的。”屋顶传来青衫客刺耳的语音,原来人已上了屋:
“自相惊扰,你会辱没了鄱阳王的名头,好自为之。”
  声落人影眨眼间便形影俱消。
  七个人大吃一惊,这人的轻功身法高明得令人心惊胆跳,似乎已到了白昼幻形境界,幸
好语气友好,是友非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双头蛟居然醒悟,作了正确的判断,喝住要上屋擒人的爪牙。
  “不可鲁莽,追不上了。”他沉声道:“你们到各处走走,我去见三夫人。”
  温飞燕在客院的大厅,正怒火冲天地向黑白无常以及城里来的高手大发雷霆。
  “好象你们都是些饭桶!”她拍着案桌大发娇嗔:“这一群妖孽潜来府城,显然已有一
段时日,所以知道府城近日所发生的变故,你们居然毫无所知,连家门口的事你们都忽略
了,象话吗?”
  “三夫人明鉴。”又高又瘦一身白袍,脸貌可怖的白无常哭丧着脸说:“这里是航道要
津,船往来不绝,不可能知道往来船只的底细。
  他们躲在船上不露面,谁知道他们的底细?天灵宫派有最精明的眼线在水上活动,他自
然要受到惩戒,要不要把他们的管事召来责罚?”
  “办事不力,当然该罚,派人去,把他们找来……”
  双头蛟出现在厅外,不敢妄闯,因为两名侍女把住门,迎面把他拦住。他不象是这里的
主人,倒象是个跑外务的听差。
  “我要求见三夫人,有人要我将书信面呈给她。”他谄笑着向侍女表明来意,将书信亮
了亮。
  “让他进来。“温飞燕在里面发令:“谁的书信呀?”
  双头蛟急步跑入,呈上书信放在桌上。
  “是一个神秘的青衫人,年约四十上下。”双头蛟退下说:“轻功极为惊人,大白天变
幻自如,留下书信使匆匆走了。”
  一名侍女上前,先查验再拆封,打开信笺退下。
  温飞燕看了第一行,脸上的怒容突然消失了。
  “谢谢你啦!孙叔。”她叠好信笺向双头蛟嫣然一笑“你忙你的,请便。”
  双头蛟一头雾水,这位美丽的三夫人怎么不再发怒,变得如此和气可人了?
  但他不敢有所表示,乖乖知趣地行礼告退。
  “不必找天灵宫的人了。”温飞燕向白无常和气地说:
  “赶快派人撤回驶往落星湖的船,这里的事你们不必过问,全力追查风尘浪子的下
落。”
  “可是,三夫人……”白无常也是一头雾水。
  “告诉你不必过问,知道吗?”温飞燕微温地说。
  “是,属下不问就是。”
  “你们歇息去吧!回鹰谷的人与飞扬山庄的人到来,你们不许在场。”
  “是的,属下告退。”
  救人加救火,必须尽快展开行动,因此姜少谷主与范少住主来得很快,寄望温飞燕能出
动璇玑城的高手相助,希望及时前往落屋湖救人。
  尤瑶凤恰好从孙家大院赶来会合,她带了一批人深人五老峰嫂寻许彦方,接到温飞燕派
人通知要她速返。
  赶回孙家大院时,温飞燕已经先走了,她也就尽快赶回府城,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温飞燕在客厅接待范、姜两人,尤瑶凤恰好赶到,客套一番。
  “三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尤瑶凤性子急,稍一客套便开门见山提出疑问:“传信
的人语焉不详,只说本城来了一群邪魔外道,掳走了范、姜两位姑娘,到底……”
  “你急什么呀?”温飞燕笑问:“坐在一旁听,不懂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姜、范两人大感诧异,这位三夫人先前怒火炽盛,怎么,这时突然态度完全转变了?
  “好吧!我在听。”尤瑶风悻悻地说。
  “姜少谷主,我有件事请教。”温飞燕向姜士杰笑问:“令妹落在那些淫魔手中,名节
生死都是大事,两位似乎不怎么介意,是吗?”
  “三夫人的话中之意……”姜少谷主更惊讶了。
  “你本来可以按他们所提的交换条件,把我们诱往雁洲的,为了两位小妹妹的生死,你
们……”
  “三夫人,恕在下无礼。”姜少谷主可不是什么能忍的大丈夫,顿时脸色一变:“夫人
的态度突然转变,委实令人莫测高深,似乎已经发生了意外变故。”
  “是吗?你没还回答我的问题呢!”
  “好,在下回答你的问题。”姜少谷主剑眉一挑,冷冷一笑:“回鹰谷不是浪得虚名的
所在,家父毕竟是堂堂一代邪道至尊。在下不才,至少自以为是堂堂英雄豪杰,舍妹在江湖
闯道,她知道该面对些什么风险,生死祸福她自己负责。不错,我是她的兄长,我当然介意
她的生死祸福,但要我做出不义的事,来交换她的生死名节,办不到,家父也办不到。范
兄。你呢?”
  “我承认我是黑道枭雄。”范少庄主怒形于色:“黑道朋友重信义,轻生死,飞扬山庄
之所以能号令成千上万朋友,凭的就是这六个字。舍妹的生死名节,还不至于让在下做出出
卖自己,违反江湖道义的贪生怕死无义勾当,范某回答得够明白吗?”
  “很好,这证明了两位对璇玑城够道义。”温飞燕欣然说。
  “三夫人之意……”
  “她怀疑咱们扯谎,计算她的璇玑城。”姜少谷主拍桌而起:“罢了,范兄,咱们自己
办事,犯不着在这里受侮辱……
  “士杰,你的火气怪旺的。”温飞燕笑吟吟地说,媚眼一瞟,足以让爆炸了的男人平静
下来:“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麦少谷主冷然问。
  “在你们赶到落星湖之前,许彦方已先一步与红尘魔尊打过交道。”
  “什么?可能吗?”不但姜少谷主吃惊,范少庄主与尤瑶凤也几乎跳起来。
  “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这小辈胆大包天,竟然向那老淫魔索人。”
  “索人?”
  “对,索取两位姑娘,声称两位姑娘是他的人。”
  “岂有此理!”姜少谷主又冒火了。
  “结果怎样?”范少庄主关切地问。
  范少庄主对这件事倒不怎么感到意外,乃妹受许彦方定时丹的挟制,他~清二楚,所以
心理上早有准备,许彦方出面向老淫魔索人,并非不可能的事。
  “结果,他老规矩骂阵之后逃跑,而且逃得非常快,难怪我们在五老峰搜不到他,他真
会逃,不折不如的难缠小鬼。除了放泼撒赖,一无是处。”
  温飞燕的口气,的确没把许彦方看成人物。
  可是,范、姜两人与尤瑶凤却心中有鬼,都曾经被许彦方整治得灰头土脸,有苦说不
出。
  “老淫魔功臻化境,大白天也让他逃掉了?”姜少谷主讪讪问。
  “逃掉了,他弄坍一座竹屋趁机逃掉了。本城的眼线曾经在村外潜伏侦查,也没有发现
他的踪迹。”
  姜少谷主恍然,原来那座倒塌的竹屋,是许彦方弄坍的。
  他也心中暗惊,看来,许彦方比他高明多多。
  当时在场的有不少人,除了花花太保那些从船上来的人以外,在场的包括老淫魔与火
凤,最少也有五个高手中的高手,依然让许彦方逃掉。
  可知许彦方根本不在乎他的六阳神功,他想报仇,恐怕势难如愿了。
  “许彦方只是癣疥之疾。”他硬着头皮说:“不足为害,三夫人,在下……舍妹危在旦
夕……”
  “我很难过。”温飞燕黯然说:“老淫魔的船,已不知驶往何处去了,我已经派人通知
鄱阳的水上朋友,加追强查该船的下落。”
  “哎呀……”姜少谷主与范少在主同声惊呼。
  “土杰,急不来的,一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们。目下的急务,是找出风尘浪子的下
落来,这家伙消息灵通,只有他才能供给我们正确的线索,他一定知道老淫魔的船藏匿在何
处。”
  两个年轻貌美的少女,被一群淫魔掳走了,那能不急?急了就六神无主,自然而然地被
冷静的人牵着鼻子走。
  一谷一庄的人,立即出城搜寻风尘浪子的下落。
  中型客船通常没有两层底舱,上层堆放每一隔舱内的旅客行囊杂物,每一客舱都有几块
活动舱板,揭开便可将大量的行李放人。
  第二层俗称底舱,船使用过久,不可能不漏水,水沉积在底舱内,积至某一危险程度,
或者抵达埠头,才派人清舱,抽出舱底的积水。
  这地方必定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必定臭味刺鼻,连老鼠都不会在这里做窝。
  底舱分为数隔,隔底有孔以便水位平均,设有特定上下的底门,船行走时通常是封闭
的。
  这艘船的船龄短,构造坚牢,所以渗漏的情形轻微,底舱积水甚少,中舱底部积水不盈
尺,但刺鼻的特殊臭味,与任何船只一样难闻。
  斜靠在船底上,脚下浸着超过足踝的臭水,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浑浊,船壳传
来阵阵浪涛声,声浪比在外面响亮十倍。
  想伸直腰,必须站近中间近龙骨部位。
  这地方呆久了,人真会发疯。
  三人挤在这窄小的空间里,许彦方同样觉得不好受,如果是平时,有两个半裸的美丽小
姑娘相陪,岂不是艳福齐天?两位姑娘更是受不了,这辈子那曾受过这种苦?
  不但黑黝黝闷得难受,那股子烂臭腐水味更是蒸得令人发昏,心头作恶真要呕出来。
  “我……我要出去!”姜玉琪实在受不了啦!双手绝望的摸索:“不然会……会闷死在
这里……”
  “要出去不难,可别摸错门路了。”许彦方大声说,压下了船壳传出的波涛声:“上面
那些肉欲男女,对你这刚成熟的小美人必定万分欢迎,保证你死不了。”
  姜玉琪象泄了气的皮球,乖乖停止摸索。
  范云凤挤在中间,她右首就是天坍下来也无所谓的许彦方。
  起初,她惊惶、羞急、恐惧、异性的气息和体温,给予她精神与肉体的压力,实在让她
六神无主难以承受,这一生中,她第一次觉得如此难安。
  久而久之,她的心情逐渐变了。
  她变得特别敏感,多日来心中的疑问,不断地重新涌上心头,意念飞驰。
  第一个问题,也就是最大的中心问题:“她真的为了追回环钗,而与许彦方不甘休
吗?”
  所有的问题,她都不想为自己作答。
  老的问题找不到答案,新的问题却又产生了,而且层出不穷,一个敏感的大姑娘,是会
有许多古怪问题的,而且会为了问题钻牛角尖。
  她想起许彦方从浊世浪子手中,救了姜玉琪的事。
  这次她和姜玉琪被掳?该说是余波荡漾,灾祸未了,也是浊世浪子所引起的灾祸。
  姜玉琪被浊世狼子所掳走,许彦方急吼吼地去抢救,为什么?
  她第一个所想的念头,便是许彦方对姜玉琪情有所钟,所以……
  她一想到情字,便感到火起。
  难怪,姜玉琪一直在她身旁窥伺,显然也对许彦方动了真情,而不惜与乃兄反目。
  “这恩将仇报的小泼妇!”她心中暗骂,扭头向左侧紧傍在她身旁的姜玉琪注视,但看
不清姜玉琪脸上的神情:“她倒工于心计呢!你休想如意!”
  接着,她为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
  这想法多荒谬!姜玉琪对许彦方动了真情,与她何干?
  许彦方本来是他的仇敌,她为何要关心别人恩将仇报?为何……
  她想出一百个理由,为自己的荒谬想法辩护,结果……
  结果,她感到浑身起了变化,燥热难安,却又有说不出的刺激和前所未有的悸动。
  她觉得心跳加剧,肌肉产生难受而又可爱的颤动,脸庞发烧。
  偷偷强按心跳,侧转螓首向许彦方偷瞄。
  肌肤相贴,尽管许彦方的衣衫是完整的,她仍然感到无比的震撼,这感觉好陌生,好可
怕,但……但……她完全失去移开一点的意念。
  许彦方在假寐,对外界一切漠然,对身旁有两个贴身倚卧的半裸美女无动于衷。呼吸悠
长象是睡着了。
  “喂!上面……”她壮着胆,用光赤的手膀碰碰许彦方的手臂,反正黑沉沉,她身上的
变化与脸上的表情,许彦方是看不见的,何况许彦方本来就闭着眼睛,她的胆气也就壮了些
啦!
  有时候,女人的胆气反而比男人壮,因为女人比男人早熟。
  有些十七八岁的小毛头,身体已经长成象个大男人,人模人样,但在同龄的小姑娘面
前,谈吐接触,一定手足无措,一无是处。
  “唔!你……”许彦方睁开双目:“你说什么。”
  “我……我说上面。”她向上面指指:“到……到底有些什……什么人?”
  “你不知道?”许彦方可没他心眼多。
  “知道还问你呀?”她想起双方是敌对的,当然该恶声恶气相对啦。
  “他们把你们掳来,是不是?”
  “这……”她的口气强不起来:“我只知道浊世浪子,带了什么花花太保……”
  “我只见了他们几个人。”许彦方沉静地说:“红尘魔尊、火凤申凤姑、花蜂娄敬……
红尘魔尊也就是早年的章台公子公羊化宇,一个名震天下的色魔。按理他该是这群淫魔荡妇
的司令人或首领,但却又不象,天知道船上到底藏了些什么可怕的魔中之魔。反正敢向璇玑
城主挑战的人,绝不是你我这些年轻小辈能对付得了的,你们如果受不了要出去,请使。我
承认我怕他们。你说我贪生怕死,我不会介意。”
  “你……”
  “我以为你们回鹰谷的人,可以提供我的安全保证,岂知事实却正好相反,我打错了主
意,反面被你拖着我的手脚,倒相透顶!”
  “许……许兄……”
  “算了算了,烦人。”许彦方苦笑:“从现在起,你的安全我不再负责,黄牛角水牛
角,各顾各,我那有什么定时丹?你吞服的只是防止时疫的丹丸,我只是在你的足阳明胃经
上,弄了些玄虚,一用劲就受不了而已。我已经解除了你的禁制,今后你的一切得靠自己
了!”
  姜玉琪一直就在拉长耳朵倾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范云风果然受到禁制,难怪紧跟在
许彦方身旁不走,却又盯不住神出鬼没的许彦方。
  “许兄。”姜玉琪故意用嗲嗲的口吻叫:“我们能平安逃脱吗?”
  姜玉琪比范云风大方而且会用心计,本来越对许彦方大有好感。
  不仅是好感,而且因感恩而情苗茁长,所以认为机会大好,范云凤受禁制是事实,可知
与许彦方是对头,与情爱无关。
  “我在等机会。”许彦方懒洋洋地说。
  “机会是……”
  “天一黑,就可以从水中脱身。听,浪涛声渐低,船可能驶入某一处湖湾内了,脱身的
希望又增了几分。但白昼里,我无法带你们逃生,顾不了你们。
  “你们绝不是那些人的敌手,武功或许可以马马虎虎支撑,但绝对应付不了他们的各种
歹毒暗器和千奇百怪的药物。所以,我劝你还是忍耐为上。”
  “只是…”
  “不是我小看了你姜家的六阳神功,这种玄功想练至化境十分困难,令兄绝不会超越五
成火候,他不象一个有大恒心大毅力肯苦修的人。五成火候,想与花花太保那种具有奇技异
能的人相搏,胜算绝不会超过二成。至于你,很可能比令兄多一层机会,你并没练有六阳神
功,不倚赖绝学反而多一成胜算。但要想与花花太保这些人拼命,未免太愚蠢了。”
  “你呢?”范云风不甘寂寞争取发言机会。
  “我不想与任何人比较。”他笑笑:“我对名列二流人物武林四浪子的名位,相当满足
惬意,至少输了我会逃,高手名宿们对我这种人要求并不苛,所以不会有人介意我逃,反而
认为逃才是正常的反应。”
  “你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物。”范云凤恨恨地用肘碰了他一下:“你把我哥哥打得好
修。”
  姜玉琪心中一动,想起了罗嫂教训她的话,再想起乃兄近来的表现,有点醒悟。
  “你也把我哥整惨了,是吗?”姜玉琪不住追问:“那天晚上他头青脸肿……哦!那天
晚上真是你去骚扰璇玑城的三夫人?”
  “呵呵!我揍你哥哥,与他和温飞燕母女打情骂俏无关,我不会护嫉他在众香国得
意。”许彦方身在险中,居然笑得出来,“而是他太不识相,追得太过分,犯了穷寇莫追的
大忌。日后,他会学聪明些,聪明才能保全自己,可惜,似乎他永远无法变得聪明些。”
  “你是说……”
  我留下追寻的线索给你那位仆妇罗嫂,有线索追寻,便该谋而后动,他却愚蠢得带了一
谷一庄的人,冒冒失失地闯来救人。不过,他这步棋虽然不好了,总算让我抓住机会,潜水
登船救你们,他把船上的高手全引上岸去了,我才能轻而易举登船。”
  “谢谢你来救我们,许兄。”范云凤由衷地道谢。
  “我来救你,是因为我在你的经脉上弄了手脚,不得不来。”
  许彦方不悦地说:“我实在被你们这些人的反常行径弄糊涂了,你老哥不但不全力保护
你,反而兴高采烈,跟在一太群妖媚的美丽女人后面,做亲随打手拼命追逐我,简直岂有此
理,我看,你们两位老哥,早晚会为尤瑶凤争风吃醋打破头。”
  “胡说!我哥哥喜欢的是姜小妹。”范云风也会用心机。
  “你少给我红口白舌胡说!”姜玉琪几乎要跳起来:
  “我哥哥才喜欢你,你和我哥哥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你给我闭嘴!”范云风怒叫:“你那位宝贝老哥……”
  “你们都给我闭嘴!”许彦力赶忙喝止,“声音愈来愈大,如果让上面的人听到,你
们……都给我乖乖地歇息养神,免得我堵住你们的嘴。”
  范云风刚想分辩,突然发现鼻尖前朦胧的物体出现,吓了一跳,赶忙乖乖闭嘴。
  不但一谷一庄的人在搜寻风尘浪子,所有的人都在搜寻风尘浪子。
  所有的人都失望了,一谷一庄的人更失望,而且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两位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还落在一群淫魔荡妇手中,眼看时光飞逝而毫无讯息,哪能不
急?
  想到两位妹妹的后果,范、姜两人真急得要上吊。
  时光飞逝,眼看红日西沉。
  三艘快船泊上了码头,守在码头的眼线大喜过望,一面急急登船,一面派人向范少庄主
报讯。
  飞扬山庄的庄主,在这紧急关头赶到了。
  璇玑城的三艘快船,在后片刻从湖对面驶入码头。
  府城的中鬼鬼蛇神,几乎从来没见过鄱阳王尤城主的本来面目。
  连双头蛟这位最大土地神,这辈子大概仅与鄱阳王有一面之缘而已。
  要他把鄱阳王的相貌、气概,风度作一番描述,他也无法具体地形容这位王爷是何形
象,因为璇玑城与他打交道的人,只是一些二流的执事人员,连重要的人物他也充缘巴结。
  接船的人是温飞燕与尤瑶凤,府城的人才知道是对岸的尤城主大驾光临。
  随同尤城主登岸的人中,有些老江湖认出两个人,大总管铁掌开碑秦君山,与专门负责
与外界高手名宿打交道的尚书宫主水火真人初元真。
  水火真人确是了不起的玄门羽士,道术通玄,江湖经验极为丰富,不论是江湖英雄,或
者鄱阳的水贼好汉,对这位城府甚深,武功道术深不测可的老道,皆怀有深深的戒心,打起
交道来不敢不唯命是从。
  因此,有人把老道看成水火不侵的地行仙。
  浩浩荡荡~群男女,由双头蛟毕恭毕敬地领入孙家大宅安顿。
  狱麓宾馆中,范少庄主日子难过。
  范庄主高座厅堂上,相貌堂堂极具威严,年已半百出头,但丝毫不现老态。
  他的绰号叫玉面熬神,不用看也知道他的气概风标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黑道大豪,威严是必具的条件。
  上首,是一位面目阴沉,清瘦深藏不露的白发老人,正是江湖朋友不陌生的八魔之一,
地极阴魔胡鸿钧。
  也是范世超范云凤兄妹俩的师父,也是与隐元天魔,缥缈神魔同辈的魔字号老前辈。
  “你真能干,儿子。”范老庄主拍案叫吼:“今妹妹被人掳走,你也知道那些魔崽子的
船泊在落星湾,你不带着人严密监视保持接触,却带着人象狗一样,城内城外穷搜不相关的
风尘浪子,这岂不是本末倒置,岂有此理吗?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该死!”
  “爹,只……只有风尘浪子,才……才知道那些魔崽子的去……去向……”范世超在堂
下,哭丧着苦瓜脸,期期艾艾地为自己的行为辨护。
  “谁说的?”
  “璇玑城的……”
  “你是个猪!”范老庄主怒不可遏:“我问你,璇玑城的一群女人,驱使你们在五老峰
穷搜风尘浪子,为什么?风尘浪子算老几,值得璇玑城劳师动众穷接?”
  “这……”
  “为父从九江来,你这里的事,以为我不知道?”
  “爹,事出意外……”
  “你真笨得象猪!”范老爹火气还真旺:“人家是利用你们兴风作浪,吸引江湖朋友注
意乱人耳目,暗中派出大批高手,追到九江一带,穷搜缥缈神魔。你受人利用而不自知,居
然甘心受人摆布,丢下自己十万火急的正事不干,你真了不起呀!儿子”。
  “爹,那些魔崽子的船不知驶到何处去了,儿子实在不得不等候璇玑城供给线索……”
  “赶快上船。”范老庄主拍案面起。“陆上请回鹰谷的人负责,彻底摸查落星湾一带湖
岸,本庄的人驶入落星湖,搜寻可疑的船只找线索,走!”
  大批江湖好汉,立即重返码头登船。
  船是否在风浪中行驶,躲在底舱的人如果稍有经验,也可以清楚地分辨。
  许久许久,船一直轻轻地摇摆,风浪声也成了低沉的低吟。
  船必定停泊许久了,许彦方是行家,甚至已估计出船停泊了多少时辰。
  从上面船板上传下的脚步声及各种响声,他也可以概略地判断船上人的活动概况。
  入鲍鱼之肆,永而不闻其臭,底舱的令人作恶臭味,不再影响里面的三个人。
  漫长的等待,冷静的人必定支撑得住。
  许彦方绝对冷静,他半倚在舱壁上睡着了。
  在他预期的时刻内,他醒来了。
  身左,范云凤倚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光赤的左手,还捺在他的肩胸上呢。
  可惜,太黑了,看不清这丫头脸上的表情,居然敢如此放心大胆倚在他身旁安睡?
  他在范云凤的脸上吹口气,心中暗笑。
  范云凤一惊而醒,惊慌地缩手向外急移。
  左侧,也倚在范云凤身上的姜玉琪向下倒。
  “哎呀!你……你怎么啦?”姜玉琪吃惊地稳下身形,几乎被撞翻在臭水里。
  “我……我……”范云凤手足无措,缩成一团。
  “是时候了。”他活动手脚。
  “什么是时……时候了?”范云凤壮着胆问。
  “逃走呀!难道你们不想走?”他嘲弄他说:“如果你们认为这里很舒服,可以作为香
闺,这世间实在没有东西值得一争的话,我可要走啦!”
  “我们有……有多少机会?”范云凤怯怯地问。
  “如果没有意外,我们该有六成机会。因为我算定所有的人,皆在府城内外发疯似的搜
寻你们的踪迹,留在船上的仍然是一些听候使唤随从侍女,但是……”
  “但是什么?许兄。”姜玉琪的语气仍有些恐惧成份,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再是天
不怕地不怕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英雄。
  “如果主事的人在船上坐镇,那就……”
  “将有凶险的搏杀?”
  “大概免不了,记住你们千万不可鲁莽冒失妄动,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你们衣掺不整,动起手来象话吗?虽然我认为一定精彩绝伦……”
  “你……”范云凤忘形地拍了他一掌,却又缩成一团,好在黑暗中看不见表情,想必相
当精采,这种亲昵举动,可就不象一个淑女了。
  许彦方一怔,摇摇头,开始举步。
  “跟在后面,小心听招呼行动。”他扭身叮咛:“船上不便施展,而且敌情不明,逃脱
是首要的事,以后如何了断,那是以后你们的事,目前逃脱第一,知道吗?”
  船下碇的地方,距岸约里余,天色黑沉沉,星月无光,风浪不大,船拖带的两艘小艇不
在,大概船上的人皆乘小艇走了。
  四周仍然布流刺网,防备水底有人接近。
  警卫比往昔更严密,舱顶的单哨也改为双哨。
  只有一座舱房有灯火,但外面是看不见灯光的,舱窗紧闭,全船黑沉沉。
  向东望,桅灯星罗棋布,远在三五里久,往来的是客货夜航船,不动的是渔船的桅灯。
只消看一眼,便知道这里是湖湾的两稍。
  这种中型客船如果载客,可容纳一百二十人左右,名义上分为三舱,其实有不少小舱
房,每一边有四条通道,旅客可从舱外的走道往来。
  至于外面的舷板,则是供船夫们走动。
  通道门通常不关闭,风浪大时才上闩。
  许彦方出现在第四条通道,通道通向右舵,本来不关闭的通道门已经关闭,而且上了
闩,入侵的人无法进入,可知戒备十分周密。
  小舱房的雕花窗分两种,一是向外的封闭式舵窗,一是向内的小明窗,当然不是透明
的,而是从走道采光的垂帘式纱窗。
  走道右面的明窗有灯光泄出,所以走道并不昏暗。
  而且,明窗内传出人声与笑声,里面想必有不少人,有男有女。
  那种令人兴起异样感觉的笑声,许彦方一点也不介意,跟在他身后的两位姑娘,却感到
莫名其妙。
  “我先启门外出。”他各两位姑娘低声说:“外面至少该有两名警哨,万一我不能无声
地制住,你们必须断然抢出下水,不要管我,千万记住。”
  “许兄,何不同时下手?”范云风问。
  “不行,你们绝不可以被缠住。”许彦方断然拒绝:
  “水底的情形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你必须带着姜姑娘拼命下潜,绝不可在三丈以上向外
移动,被流刺网绊住死路一条,准备,我要出去了。”
  他在启闩,姜玉琪却移至窗下,手沾口水点破一个小孔,好奇地向内瞧。
  这一瞧,象是瞧见了毒蛇猛兽,向下一缩,本能地双手掩住脸面。
  范云凤一怔也本能地靠近向里瞧,结果,几乎站立不牢。
  里面共有四个大男人,六个美丽的少妇型尤物,十个男女赤条条,围坐在矮桌四周进
食,杯盘狼藉恶形恶象,正所谓酒酣耳热,会开无遮。
  大闺女怎见过这种场面?难怪她们象是看到了毒蛇猛兽。
  正在缓缓抽开大门闩的许彦方,似乎发现了她俩的偷窥举动。
  “你们如果想冲进去抢衣裙穿,保证连现在身上的衣裤也保不住。”他似笑非笑的说:
“我先前来时已经看过了!那十个男女无一庸手。我认出俩个,男是唯我公于欧阳唯我,女
的是火凤申凤姑,仅这俩个男女,就可以把咱们三个人留下快活。”
  两位姑娘只感到寒生心底,不自禁地打冷战。
  唯我公子欧阳唯我;三年前曾把武林第一庄搞得烟消火灭,手中一把剑神乎其技,号称
唯我独尊。
  对美貌的女人有特殊的嗜好,正道人士恨不得将这家伙食肉寝皮,但谁也不敢找他拼
命。
  回鹰谷主魔鹰姜天翔,与飞扬山庄庄主玉面煞神范飞扬,同是一代邪道黑道之豪,也一
而再告诫子女,行走江湖期间,千万不要招惹这个功臻化境,剑道通玄的色中饿鬼。
  所以两位姑娘一听有这个人在内,只惊得毛骨悚然,忘了羞耻,惊恐地往许彦方身上挤
去。
  “别怕。”许彦方柔声说:“此时此地,他们的耳目特别迟钝,除非你们破窗而入,他
们是不会知道外面有人的。退!小心了。”
  门悄然一分分慢慢开启,微风扑面。
  两个赤着上身,手握分水钩的警哨,倚在船栏上伸出脑袋,全神贯注监视着微波荡漾的
湖面,却不知身后来了强敌。
  两段小木片奇准的击中后脑,两个警哨头向下搭,仆在船栏上失去知觉。
  “爬出外面的舷板,侧身向外滑下水。”许彦方拍拍姜玉琪的肩膀:“我带你,屏住呼
吸任由我引带,心中叫数,约一百数我再带你浮升换气,爬!”
  爬过舱外走道,爬过栏口,侧伏在舷板上向外悄然滚滑滑入清凉的湖水中。
  穿过泥泞的芦丛,终于进入草深及肩的湖岸。
  姜玉琪象是昏厥了,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
  “我……我们安……安全了?”姜玉琪用近乎虚脱的嗓音问:“我发誓,我一定要把水
性练好。”
  “安全?别说早了。”许彦方不住观察四周:“这里不是湖岸,也许……也许……”
  “许兄,也许什么?”范云凤紧倚在他身旁问。
  “我记得,这里是落星弯南端的雁洲,错不了。”许彦方沉吟着说:“平时有许多雁群
水禽栖息,“附近五六里内没有人烟。”
  “你听,可有水禽惊飞?水禽的警觉性极高,我们一登岸它们使应该发现飞逸的。”
  “这表示……”
  “表示这洲上早有人活动,傍晚根本没有水禽飞下来栖息。”
  “哎呀……”
  “不要紧张,咱们沿洲岸绕往西,还有两里水面,横渡过去该无困难。”
  “我听你的。”范云凤柔柔的嗓音象在向情人撒娇。
  “你废话。”姜玉琪不满地说:“你听他的,难道我不听?你什么意思?”
  醋昧甚浓,但许彦方并没留意,他象一头发现猎物的猛兽,全神贯注向西面倾听、细
察。
  “好象洲上有不少人悄然活动。”他警觉地低声说:“咱们最好回避,跟我来。”
  他的对策是从水中脱身,重新入水,绕芦苇浅水地带,半走半爬在及膝泥中移动。
  姜玉琪拉着他的手,抓得牢牢地,任由他半拉半拥浮游,变成柔顺的小女孩,毫无惊恐
而甘心满意足地任由他带领,把他当成可以绝对信赖的救命菩萨。
  许久,终于绕至洲西。
  对面两里地,隐约可以看到村落的零星灯火。
  洲中心,传来了隐约的人声。
  突然,传来颇为清晰的女人娇笑声。
  “你们自己过去。”许彦方突然扔脱姜玉琪的手:“范姑娘,你的水性很好,带姜姑娘
过去胜任慢快,登岸后切记沿途小心。”
  “许兄,你……”两位姑娘同声急问。
  “我要去看看。”他沉静地说。
  “可……可是……”
  “我要知道他们在弄什么玄虚。”
  “你……你就不……不管我们了?”姜玉琪可怜兮兮他说。
  “只要你们不逞强,不心高气傲,应该可以安全脱险。”
  他拍拍姜玉琪的肩膀:“我有我的事,不能……你不觉得,以对待敌人来说。我对你们
已经情至义尽了吗?”
  “我从来就没把你看成敌人,你……”姜玉琪委屈地说:“你一而再救了我……”
  “另再提了,烦人。”他苦笑着说:“我真得走了,她们为何要来?奇怪,她们碰上了
强敌。”
  “她们,她们是谁?”范云凤讶然间。
  “璇玑城的人,我听到那个什么三夫人的笑声,其中一定有尤瑶凤。
  “尤摇凤?你……你真的对……对她有意?”
  “不害躁。”许彦方笑笑:“好好照顾姜姑娘,你们现在是有难同当,只有团结一致才
能安全脱险,好好保重,再见。”
  声落人闪,穿苇而走蓦然失踪。
  这里确的是雁洲。
  与湖岸相距仅两里左右,水涨期水仅及膝,可以徒涉,大概要不了多少年,很可能成为
岸的一部份了。
  六艘快船停泊在洲西,除了看守之外,人都上了洲,是璇玑城的船,没错。
  没有飞扬山庄的船。
  也没有回鹰谷的人参与。
  璇玑城的大批高手光临,不需范少庄主与姜少谷主引诱,她们自己来了。
  尤城主自己不来,领众的人是三夫人温飞燕。
  她自己有一群得力的娘子军,尤瑶凤也有自己的亲信侍女与高手保镖。
  已是三更时分,男女共有六七十名之多,浩浩荡荡的列队直奔洲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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