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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寒》


第二十五章 游龙剑客



  “王八蛋兔崽子,你们这些乘老夫之危的小狗,到底是些甚么玩意?何不说给老夫听
听?”他暴躁如雷地怒吼。
  门外挂灯笼的大汉回到厅中,嘿嘿怪笑道:“老猪狗,等会儿咱们办事,你便知道咱们
是谁了,鬼叫个甚么劲?趁这机会你仔细考虑一下生死两途,不比乱叫乱骂实际些么?你如
果答应助敝主人一臂之力,只消给你吞下一颗归心丹,你便可恢复自由了。不然,杀了你之
后,敝主人的武林声望便会看涨,你何必以死来成全他人呢?哈哈!安静点儿,不会有人理
睬你了。”说完,闪入安平先前藏身的厢房中,将安平藏在里面的包袱丢至壁根下。
  屋中寂静如死,似乎没有生物在内。
  缥缈鬼魔的头尚能转动,定下心神打量四周。他看到绑在神案下的三侍女皆被布巾塞住
嘴部,无法出声。其次目光落在壁角的包袱上。最后发觉厅门外有灯光。
  他走了一辈子江湖,见多识广,老谋深算,略加思索,便发觉这儿是引人入陷的陷阱。
显然,这些家伙志在招引云窝众女的党羽入伏,任何人看了厅中的情景,也会急抢而入救
人,三传女无法出声阻止,他即使出声相阻,对方也不会听他的,这就是为何仍让他说话的
原因;甚至他若出声相阻,对方更会迫不及待哩!
  老魔横行江湖数十年,只知有已不知有人,从不为别人打算,他可不管甚么陷阱,重新
替自己的处境耽起心来。
  “见他娘的大头鬼!想不到我缥缈鬼魔横行一世,居然会在阴沟里翻船,先栽在一个小
辈手下,再落进一群奸猾的小畜生手里,气死我也!看来,今晚是我的死期了,不仅断送了
一世英名,而且性命难保。”他心中自语,懊丧万分。
  蓦地,香风满厅,三名彩衣少妇突然出现在厅中,银铃似的嗓音入耳:“咦!怎么回
事?”
  他走神看去,暗骂道:“看她们那副妖媚荡态,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她是云窝众女
之一,鬼才相信。”
  三个少妇都穿了绯底绣朱凤锦缎劲装,外罩同色被风,从发髻上可以分辨她们的身份。
前面的少妇年约双十出头,体态丰盈。劲装将她的胴体衬托得十分突出,隆胸丰臀水蛇腰,
令男人心中狂跳,媚目流光四转,水汪汪地蕴藏着情潮欲汐,红艳艳充满性感的樱唇丰润而
微翘,谁见了都会心动神摇,粉颈丰腴润腻。从任何角度去衡量,她决不是甚么黄花闺女,
但却梳了代表未婚少女的三丫髻。
  后面两女约莫年长三两岁,穿的是天青底鹅黄绣着草图案劲装,外罩水湖绿绸披风,带
了包裹,秀发梳了代表年长侍女身份的高顶髻。那时,女人的发式并不多,有几种发式是专
作为代表身份的标志,一看便知。像双丫髻,那是十四岁以下的婢女必梳的发型。三丫髻则
代表未婚少女。十四岁以上的婢女,则梳高顶型。所以只消一看发型,便知对方的身份了。
  三女都带了剑,腰悬百宝囊,登徒子看了她们的装束,天胆也不敢放肆。
  “咦!刚才挂灯的人呢?”一名侍女亮声叫。
  “去看看那几个小丫头,再看看书案上捆的是甚么人。这儿发生事故,不知是些甚么人
所为。”少妇向侍女发令。
  侍女应喏一声,向书案走去。
  厢房中突然闪出一个蒙面劲装大汉,欠身叫道:“朱姑娘,家主人专诚请姑娘芳驾移玉
至厢房一叙。”
  朱姑娘淡淡一笑,问道:“贵主人是谁?”
  “游龙剑客狄爷。”大汉用只有对方能听到的声音答。
  “哦!你们在这儿……”
  “在这儿等候一个对头。”
  “是要本姑娘回避么?”朱姑娘冷笑着问。
  “小的不敢,家主人是诚意的。”大汉惶恐地答。
  “那他为何不亲自出面?分明是瞧不起本姑娘,哼!他办他的事,与我何干?你去告诉
他,本姑娘打算在此落脚,井水不犯河水。本姑娘并不想坏人好事,就在后堂歇息,不许前
来打扰,不然休怪本姑娘反脸不认人。小春,带上一盏灯笼,到后面看看。”
  侍女小春取下一盏灯笼,在前引路。
  大汉伸手虚拦,急道:“朱姑娘请留步,后堂有敝主人的好友在内埋伏,请……”
  朱姑娘猛地一掌拨出,喝道:“给我滚开!”
  大汉相距在五尺外,她的掌一伸,便远及三尺,两尺外的大汉“嗯”了一声,连退四五
步,脸色发苍。
  朱姑娘到了书案旁,信手拾起老魔身旁的追魂符,脸色一变,自语道:“游龙剑客的剑
术固然了得,但活擒缥缈鬼魔似乎不易,但他居然将老魔头活擒在此,难道说,他的修为比
两年前高明许多不成?”
  她有点懔然心惊,对刚才的倨傲举动有点后悔,假使游龙剑客出面问罪,岂不可虑?她
脚下迟疑,进退两难,如果不顾一切进入后堂,必定与游龙剑客的朋友冲突,便难以收拾
了。
  正迟疑间,厅门出现了人影,有人在身后叫:“喝!真有人哩!”
  她倏然转身,朦胧灯光下,她感到眼前一亮,媚目生光。一个英俊雄伟的青年人,抱着
一个少女,站在门口屹立如山,含笑向内注视。
  蒙面大汉想退入厢房,但已来不及了,僵在那儿。
  朱姑娘向侧移,她不走了,想看看结果。
  缥缈鬼魔看清门口的人,怒叫道:“小辈,原来是你的爪牙所为,除非老夫死了,不然
誓报此仇。”
  出现在门口的人是安平和徐曼如,听老魔一叫,果然大惑莫解,急急到了书案旁,将曼
如放下,入伏上当了。
  “老前辈,你说妖道们已经返回了?”安平问。
  他看到厅中有一男三女,并不见妖道,所以动问。
  “小心身后。”曼如急叫。
  他大旋身横飘三尺,双手一拍一拨,掌风有如隐雷,三枚回风打穴珠被浑雄的掌风震
飞,珠上所发的历啸刺耳。“得得得”三声脆响,打入神案的木壁中。
  他的反应快得惊人,挟曼如退近神案,拔出寒影剑,奇快绝伦地割断了三侍女绑住双手
的牛筋索,低喝道:“定下神,我对付他们。”
  三侍女双手恢复了自由,急急解绑。
  安平仗剑肃立,冷然扫视四周,暗叫:“不好”。
  后厅门、两厢、大门、共有十六名黑衣蒙面人。先前在厅中的三位美丽少妇,退至壁角
撤剑列阵。十六枝长剑皆向他遥指,他身陷重围。
  他冷然一笑,沉静地问:“刚才用暗器从背后袭击在下的人,站出来答话。”
  大门正中央的黑衣人,手中的剑光四射,一看便知是断全切玉的宝剑,相距两丈,似乎
仍可感到森森剑气寒冷彻骨。这人的一双大眼睛冷电闪烁,像利簇般锐利。
  持有宝剑的蒙面人冷哼一声,阴恻测地问:“你就是夏安平?”
  “正下区区在下。”他直率地答,已无隐瞒的必要了。
  “你能击飞在下的三枚打穴珠,果然不错。”
  “阁下为何用黑巾掩去本来面目?见不得人么?”
  “你说话小心了。”对方冷峻地说。
  “你们是三厂的走狗么?”
  “咱们与三厂毫无交情。”
  “那么,阁下有何用意?”
  “为朋友两助插刀,特来取你的住命。”
  “贵友是谁?他与夏某有怨么?”
  “等你行将归阴时,便知道真相了。”
  安平举步走近书案,伸手将书案拉开,挡住神案左侧,用意在防备左面的人冲近,也想
挪出动手的空间,冷笑道:“老兄,还不知谁先归阴见阎王呢,不必言之过早。你们共有十
九名男女,在下单人独剑,你们是倚多为胜呢,抑或是逞英雄道好汉,一个个上前送死?在
下希望尊驾能将贵友叫来,让在下看看他是谁。”
  “在下先要看看阁下的艺业,方能决定怎样置你于死地;是否群殴,不久在下当有所决
定。听人说,你在九江扬名立万,三厂的高手皆被你—一击败。在下不能轻信你的造诣,所
以未能遽下定论。”蒙面人冷厉地说完,向东面的人挥手示意。
  东厢前两名蒙面人颔首,然后并肩出列。
  “剑上无眼。谁上谁倒霉。话可要说在前面,如有三长而短,各安天命,不必怨天尤
人。仅出来两个人,太少了,阁下,你在枉送属下的性命。”安平冷冷地说。
  右首的蒙面人大怒道:“住口!小辈你敢小看咱们兄弟么?”
  “在下并未小看你们,上吧!”安平冷冷地说,举步迎上。
  两蒙面人左右一分,一剑上指,一到下垂,同声说:“剑下分生死,看咱们兄弟今晚屠
龙。”
  壁角的锦衣少妇突然格格娇笑,笑得花枝乱颤,极为放肆,妖媚已极。
  她身侧不远处一位蒙面人哼了一声,不悦地问:“朱姑娘,你笑甚么?”
  朱姑娘收敛了笑容,泰然地说:“我笑他们两人口没有遮拦,居然说出屠龙的话,嘻
嘻!你问问他们屠的是哪一条龙,好不好?”
  “朱姑娘,在下警告你,不可信口胡言。”
  朱姑娘粉脸一沉,冷笑道:“阁下,本姑娘也警告你,除非你活得不耐烦了,不然切不
可在本姑娘面前大言不惭。你要逞英雄,必须招子放亮些,你似乎忘了你的身份,瞎了你的
狗眼,居然向本姑娘提出警告了。听你的口气,你那将本姑娘放在眼下?好吧,本姑娘倒要
领教一下阁下有何能耐,胆敢如此狂妄可恶。”
  持宝剑的蒙面人赶忙打圆场,欠身笑道:“朱姑娘请息怒,得罪之处,尚清海涵,请冲
在下薄面,饶过他这一道,事了之后,在下再向姑娘陪礼。”
  “你的意思是要我脱身事外,不要碍你的事罗?”
  “姑娘冰雪聪明,不必在下多作解释了。”
  “你知道那几位姑娘的来历吗?”
  “自然知道。”
  “是些甚么人?”
  “云窝众女!”
  朱姑娘一惊,讶然问:“你既然知道是云窝众女,亦要和你们为难?不仅徐夫人紫云娘
艺臻化境十分可虞,她们的侠义道朋友更是众多,而且与武当的银剑徐文交情不薄,你岂不
是在冒险么?”
  蒙面人哈哈大笑,笑完说:“朱姑娘如果不透露口风,谁知道今晚在荒山废屋中所发生
的事?”
  “因此,你们掩去了本来面目,难怪想赶我走。”
  “冲在下薄面,朱姑娘请包涵一二。”
  主要的人物在打交道,两个叫阵的蒙面人也就不再上扑,仗剑等候,侍机进击,虎视眈
眈,随时准备冲上出招。
  安平趁机打量合围的十六名蒙面人,要从朦胧的灯光中分辨他们身份,十分困难,他对
江湖人所知不多,也就无从分辨。但片刻之后,他找到一双十分熟悉的眼睛,逐渐有点醒
悟。
  徐曼如脸色苍白,倚在神案下用目光打量,扶着案柱站稳,向安平的背影问:“夏爷,
你认出这些人么?”
  “我认识一个。”
  “我认识两个,你认识谁?”
  安平用剑向左前方的蒙面人一指,沉声道:“他,心怀叵测的五湖浪子杜天奇。”
  曼如也用发抖的手指示,说:“和逸凤朱姑娘说话、手持宝剑的人,是游龙剑客狄华。
右面用青巾裹头的人,是一指禅显安和尚;用剑非他所长,必须小心他的天禅指绝学。”
  听说锦衣少妇是逸凤,安平不由多看她两眼。她也恰在这时向安平注视,妙目中似乎蕴
藏着奇异的感情。
  追凤,正是目下江湖中八大高手之一。她姓朱,芳名叫逸凤,以名为绰号,是一个在江
湖里飘忽无常的女人。据说,她的芳龄已经有三十上下,尚未找到夫婿。为人亦正亦邪,亦
侠亦盗,行径怪异,有点放荡,不受礼教所拘束。有人说她裙带松,曾有过好几位情夫面
首。但她并不因可怕的流言而警惕检点,我行我素不以为意。至于她的为人是否真如流言所
说那么不堪,却没有人能够证实。一度曾有人放出谣言,说她与游龙剑客曾经有过一段情,
甚至说她曾替游龙剑客养过私生子。但久而久之,事实证明全属子虚。游龙剑客遍结天下英
雄,暗中广罗羽党,志在称霸江湖,培植实力,以侠义英雄自命.却又和绿林大盗及黑道巨
擘暗通声气,野心勃勃。而逸凤却是个不求名利、只求自身快乐,谜一般的女人,她是否甘
心受游龙剑客羁绊,恐怕大有疑问;两人是否真有暧昧,也很难说。
  安平并不知朱逸凤的为人,他仅用好奇的眼光,去衡量这位江湖名女人。他从双方的对
话中,发觉这位名女人并不是游龙剑客的同党,但仍然难料定他们是否有志一同来对付他。
  同时,从游龙剑客的口中,他已听出危机,显然在场的人皆不怀好意,要杀他灭口,当
然也不会让徐姑娘主婢活着,缥缈鬼魔自然也非死不可。
  危机已临,他必须早作打算。
  突围撤走,如果是他单人独剑,也许可能,但他岂能丢下徐姑娘主仆几人?
  “我不能一走了之。”他心中向自己说。
  逸凤和游龙剑客的交涉已经告一段落,因为朱姑娘说:“阁下,本姑娘自然不想卷入是
非漩涡。从阁下的语气中,本姑娘不得不小心提防。俗语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
可无;因此,本姑娘必须脱身事外。”
  “在下认为,姑娘何不暂且袖手旁观?请信任在下……”
  “本姑娘确想信任阁下,但却不得不采取审慎态度。”
  “姑娘之意……”
  “请让路,本姑娘必须先脱被困的危境。”
  “朱姑娘……”
  “阁下不愿意?哼!显然阁下也想将本姑娘杀之灭口哩!”
  “姑娘言重了,在下怎敢?请便。”游龙剑客说完,举手一挥,示意堵住厅门的人让
路。
  游龙剑客当然不希望她们离开,事后还得说服她们,不要透露今晚的事,如果她们走
了,岂不麻烦?日后到何处去找她这个在江湖中神出鬼没的女人?
  众人重新合围,他举手一挥,示意两个蒙面人动手,沉声道:“这小辈剑术通玄,曾经
力挫三厂的绝顶高手,两位贤弟小心了,不可大意。”
  两蒙面人之一嘿嘿一阵怪笑,傲然地说:“大哥,小弟从不信谣言,不是亲见的事,决
不亲信。这小辈乳毛未干,就算从娘胎里拣起,迄今也不过二十来年,能有多大成就?凭他
也敢和三厂的高手相搏?见鬼!请拭目以待,看咱们兄弟刺他百十个透明窟窿。”
  说毕,两人互相一打手式,便待抢上进招。
  安平却冷哼一声,沉声道:“且慢动手。”
  “你想讨饶么?”刚才发话的蒙面人问。
  “小辈,你不必枉费唇舌。”另一个蒙面人接口,稍顿又道:“有道是阎王注定三更
死,绝不留人到五更,今晚你小辈死定了,你的尸体可值黄金五百两,活的却值一千。但咱
们只要五百,不要一千,所以你用不着妄图侥幸了。”
  安平淡淡一笑,用手向左方疑是五湖浪子的人一指说:“在动手以性命相搏之前,可否
叫那位五湖浪子前来说几句话?”
  “你少废话,纳命!”两个蒙面人同声叱喝,双剑倏合,一上一下飞扑而至,风雷大
作,剑如匹练横空,漫天彻地的剑浪一涌而至。
  安平早已打定主意。对方有十六人之多,假使徐姑娘眼光正确,看出持宝剑的人是游龙
剑客;那么十六人中,决无庸手在内。因此,他必须在初次接触时行雷霆一击,以便震慑其
他的人,取得心理上的优势。
  生死关头,别无抉择,他的俊脸上涌起了重重杀机,但依然神定气闲。
  他后面仍有八尺空间可退,但他不能退,背后有失去自卫能力的徐姑娘,三位侍女虽已
恢复自由,但气门穴被人制住,无法自保。
  双剑攻到,生死须臾。右侧上盘电虹飞射,左首银芒控制了下盘,配合得十分紧密,剑
尖几乎同时攻到,不可能同时招架两面的凶狠攻击。
  谁也料不到他竟那么大胆,身形左转,挫腰坐势迎击左面攻向下盘的狠招,背后便完全
暴露在右面攻上盘的剑尖下,看上去愚蠢而不智,他该迎斗右面的人,或是闪身错剑反击,
化解攻上盘的招式比拆解下盘容易些。
  “糟!”门外的逸凤情不自禁惊呼出声,她替安平惋惜。
  糟字叫出口,大局已变。安平不进反退,挫身后退,身形稍移,“铮”一声轻响,攻上
盘的长剑,被他斜身抬起的晶虹轻轻托得向上抬,他的背部已抵住右面蒙面人的怀中,旋身
一肘顶出,左肘闪电似的击中那人的心窝。
  同一瞬间,他的剑下沉,不退反进,进步、接招出击,“月落星沉”架开已攻近大腿的
剑芒,揉身疾进,一声轻喝,寒影剑向上拂,但见晶虹一闪,危局已解。
  “啊……哎……”几乎在同一瞬间,两个蒙面人同声厉叫。
  三个人影一静两动,生死已判。
  安平站在那儿神色肃穆,寒影剑晶虹闪缩,眼观鼻鼻观心,冷然卓立,不言不动,呼吸
似乎已经停住了,像是一座没有生命的石翁仲,一切都像是静止了。
  右首的蒙面人以手掩心,高举着长剑,伛偻着身子踉跄后退,退了一步仰面便倒,剑失
手抛至身后,在地面上挣扎低声呻吟。
  左面的蒙面人胸腹裂开,五脏外流,向后倒,跌倒在书案下,已不再挣扎。
  书案上的缥缈鬼魔怪叫道:“杀得好,你小子剑术拙劣得紧,但捷逾电闪,而且敢于行
险。奇怪,你刚才怎样胜了老夫的?”
  安平并未用剑术杀人,只凭一个字“快”而且敢于行险,用肘出其不意击毙了一个人,
胜来轻松,但十分冒险。
  “咦!”其他的人骇然惊叫,被安平的雷霆一击镇住了。
  门外的朱逸风吁出一口长气,怔怔地说:“这份机智和胆气,是经过千锤百炼而获得
的。诸位,你们碰上敌手了,今晚之局,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安平脸上的冰雪逐渐溶解,神色徐弛,颊肉抽动了两下,冷冷地说:“游龙剑客不是无
名小卒,名列江湖八大高手之一,威震武林,侠名满江湖。但从今晚的情景看来,阁下的行
事,委实令在下失望,令天下英雄寒心。阁下为何要用巾掩去本来面目?不怕有失身份么?
阁下定是五湖浪子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理所当然,并不是甚么丢人的事,何不以真面
目相见?在下在庐山与五湖浪子交朋友,彼此交情不薄,他为何一再暗中陷害夏某,至今夏
某百思莫解,请出来答话,夏某请问足下究竟有何居心,尚请明示。”
  持宝剑的人仍在迟疑,门口的逸凤却笑道:“目前天下间有三处地方,是群雄际会趁火
打劫的是非场;一是京师附近,二是川陕交界处,再就是江西。目下江西境地盗贼如毛,英
雄豪杰也风云际会,彼此皆招子雪亮,瞒不了人的,诸位何不以本来面目相见?当然啦!这
次玉笥山龙蛇毕集,谁也不否认暧昧,反正迟早皆须公诸天下,是非自有公论,用不着藏头
缩尾了。”
  “我不信你们这些人全是些见不得人的鼠辈。”安平接口道。
  持宝剑的人沉不住气,拉掉蒙面巾,现出本来面目。一字浓眉,虎目炯炯,狮鼻海口,
三绺短黑须,白净脸皮国字脸,不怒而威,一表人才,正是三十年华,龙虎精神的盛年壮
汉。
  接着,五湖浪子也现出了本来面目。
  其他十二人,皆是四十以上花甲以下的人物。安平对他们完全陌生,从未谋面。
  十二人中,有一僧一尼。僧人是一指禅显安,一个艺臻化境年约花甲的走方僧,生得浓
眉大眼,相貌清癯,但并不瘦小,阴沉沉地不苟言笑。
  女尼年约四十开外,长相倒还端正,一双大眼十分明亮,瓜子脸相当俏丽,细皮白肉,
不像练武人,当年必定是个美貌俏佳人。
  十二双眼睛全向安乎集中盯视,气氛紧张。门外的逸凤噗嗤一笑,朗笑道:“夏三东
主,你该见识一下这几位英雄人物。持宝剑的人是游龙剑客狄华,蟠龙堡的少堡主。他左右
八个人,称为蟠龙八豪,是蟠龙堡的顶尖儿高手,全都是力举千斤剑术通玄的名家。五湖浪
子阁下不陌生,他是狄少堡主的知交好友,口头上的兄弟。和尚是曾力败少林罗汉的名宿一
指禅显安大师,他如果带着方便铲,舞起来风雨不透,三丈内无人敢近。女菩萨是武林中以
慈航剑术威镇江湖的清华庵立空空圣尼,她的剑术足以和武当的八卦剑分庭抗礼,曾和武当
的太极观主持论剑于襄河困龙州,激斗一昼夜,逼和太极观主,名震江湖。死在你剑下的两
个人,是川中五虎门的名武师罗氏双雄,两人的艺业,皆足以跻身于武林一流高手之林,被
你一招击毙,死得极冤,可能九泉难以瞑目,如不是在场亲见,委实令人难以置信;可能是
他们时运不济,白虎当头。霉星照命。在眼前众多绝顶高手的围困下,即使你有三头六臂,
再加上一对翅膀,也无法全身活命,死期将至。”
  她的话说得正经,但仍可从话中听出些许揶揄的成份。安平心中懔然,问道:“姑娘大
概是武林八大高手的逸风朱姑娘,听说姑娘与游龙剑客是知交,今晚是否相助游龙剑客,向
在下送剑呢?”
  “三东主,不必过问我的事。”逸凤避开主题说。
  安平举步踏进八尺,豪气飞扬地说:“在下既然已经插手管事,自不能有始无终,即使
肋生双翅,在下也不会飞走,诸位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名宿高手,武林声誉甚佳,如果你
们不珍惜羽毛,今晚置名誉于不顾,自承技不如我夏安平,当然可以联手围攻,反正杀人灭
口的事可以做得天衣无缝,附近并无外人……”
  话未完,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哈哈狂笑,有人用洪钟似的嗓音说:“谁说并无外人,别忘
了隔墙有耳哪!”
  游龙剑客大吃一惊,举手一挥,八豪中有四豪像狂风般刮出门外,隐没在茫茫夜幕之
中。门外的逸凤和两侍女,已先一步一闪不见。
  “哈哈哈哈!”笑声依然震耳,似从四面八方传至,不易分辨传来的方向。
  安平本想突围,可是无法带走四位姑娘,心中暗暗叫苦,希望发话示警的人能出面相
助,或者主持公道。
  “夏爷,你乘机脱身吧,不必……”曼如急急地低声说。
  不等地说完,安平冷叱道:“住口!请不要乱我的心神。”
  “夏爷……”
  “没有人可阻得了我,姑娘,如果他们不要脸围攻,在下只好违背师训,用神匕大开杀
戒了。”安平抢着说,虎目中涌起重重杀机。
  不久,逸凤出现在门口,悚然地说:“四周十丈圆径内鬼影俱无,来人可怕极了。”
  第二个现身的人是八豪中的两豪,脸色悚然,一人说:“少堡主,屋四周没有人迹,老
三老五在屋顶,也没看见任何人影离开。”
  游龙剑客突向内面叫:“赵兄弟,里面有动静么?”
  “狄兄,兄弟和五位贤弟一无所见,没看见有人入屋。”内堂有人高声答。
  安平吃了一惊,原来后堂还有人埋伏,如果先前退入,岂不糟透?看来,今晚如不使用
恩师禁止他使用的以气御匕术制敌,要脱身势比登天还难。
  他乘游龙剑客和党羽们打交道的机会,向五湖浪子笑问:“天奇兄,你阁下的葫芦中,
到底卖的是甚么药?”
  他的神态极令五湖浪子迷惑,生死关头,他居然沉得住气,不怒反笑哩!
  “反正今晚你已死定了,明年今日,是你阁下的忌辰,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你不用
问致死之由了。”五湖浪子冷笑着答。
  “如果在下死不了,你总该说出原因吧?”安平仍然笑问。
  “你会死的。你也许认为有人会救你,不必痴心妄想了,即使少林武当的掌门亲来,也
不可能将你从咱们手中救出。屋四周全是咱们的朋友,人数超过三十以上,任何高手也休想
讨得了好去。”
  “怪事,刚才发声的人,分明在西厢的壁缝发话,难道说,你们这些武林高手竟一无所
知?为何让人来去自如?少吹大气了,你们枉费心机。夏某如无惊人艺业,也不会单人独剑
闯进玉笥山,是么?你们几个人想将在下除去,难难难,你还是早些说出,以解在下疑窦为
妙。阁下,难道说,在下有对不起你五湖浪子的地方?”
  五湖浪子哈哈狂笑,意气飞扬地说:“也许你认为刚才发声的人会助你一臂之力,可是
他难道不为自己打算?管闲事架梁子;必须量力而为,谁会愚蠢得不识时务替你送命?你进
入屋中,便算是已经踏入鬼门关了。即使你能逃得过咱们屋中人的剑下,屋外埋伏着的十二
具蟠龙堡威震江湖的蟠龙连弩,每具一发九枝劲矢,可贯重甲,除非是铁打铜浇的人,不然
休想活命,你认命了吧。”
  “看来,你非将我置于死地决不甘心的了。”
  “正是此意。”
  “别无商量么?”
  “有,你如能将彭姑娘的下落说出,或许有商量。”
  安平深深吸入一口气,心说:“我到底没有老江湖精明,见识粗浅,碧眼行者仅从我的
叙述中,使猜出这恶贼志在皓姑娘,果然不出他所料,我还得在知人上多下工夫。”
  他开始留意退路,准备必要时突围。
  “那三盏小灯笼,我必须先将它们弄熄。”他想。
  身上的小飞刻不能滥用,手头又没有可作暗器的物品,令他十分懊丧。
  四面搜寻的人已经—一转回,屋外也有人不时传递口信,一无所见,刚才发话的人硬是
平空消失了,不知是人是鬼,总之,搜遍屋内外,踪迹毫无。
  游龙剑客心中暗惊,今晚的事见不得人,他不希望走漏消息。可是,三十余名高手加上
逸凤主婢三人,居然不知来人如何来如何去的,丢人丢定啦!当下把心一横,怒叫道:“事
不宜迟,速战速决,收拾这小辈,以免夜长梦多。”
  安平哈哈狂笑,用剑向他一指,不屑地说:“阁下,你敢单人独剑上么?在下初出道,
你却是江湖八大高手之一,如果不敢和在下单人独到生死相决,今后你还有脸在武林朋友前
无耻地称英雄道好汉吗?哼!谅你也不敢接在下的神剑。来吧,你是游龙剑,我是神龙,咱
们两龙相斗,看谁浪得虚名。当然,如果你怕死,就不必出来柱送性命了,下令倚众群殴便
算啦!谅你也不敢接夏某人的剑。”
  游龙剑客怎受得了他这番冷嘲热讽,举手令众人退远些,冷冷地举剑逼进,阴森森地
说:“小辈,你太狂了。不过,在下承认你的机智过人,看出狄某的弱点,激将法用得恰到
好处,狄某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见识蟠龙堡宇内第一的蟠龙剑法,也好令你死而无怨。”
  一指禅一跃而出,呵呵大笑道:“狄施主,俗语说:身为主将,不临锋缨。请让老衲见
识一下这位青年人的剑术,看看他有何惊世绝学。”
  游龙剑客颔首应允,说:“大师小心了,他的寒影剑削铁如泥,不可硬接。”
  “老衲理会得。”
  安平相当失望,本想邀游龙剑客出手,也许可以重施当年风陵关擒贼擒王的故技解围,
有老贼秃出面,便会被游龙剑客看出他的剑术缺点,以后就不易稳操胜券了。因此,他决定
仍不用剑取胜,和老贼秃走险周旋。
  他举剑迎上,左掌严防贼秃用天禅指暗算。知道对方的长处,可说已立于不败之地了。
  一指掸的左手剑诀与众不同,只伸出一根中指,剑诀一引,说声“得罪了”,剑尖一
沉,斜身迫进,出剑虚点中宫。
  安平剑身平举,冷然屹立,虎目炯炯,不加理睬。
  “呔!”一指禅大喝,身随剑进,一闪即至。
  “铮!”龙吟乍起,安平手腕一振,震开了袭来剑尖,却不乘机回敬,仍冷然屹立,脚
下毫未移动仅冷哼一声。
  一指禅心中一凛,他从未看过这般冷静的人。同时,对方的剑犀利无比,不可能从中宫
攻入,不然将会双剑接触,对他将大大不利,必须引出空隙才行。
  “接招!”他再次叱喝,身形急晃,连攻三剑一左二有,要用快速的身法造成机会。如
果他知道安平的身法比缥缈鬼魔更快捷,他便不会献丑了。
  安平立即抓住机会反击,一声长笑,展开抢攻,以快打快错开袭来的三剑,回敬了五剑
之多,逐渐迫进了。他的剑短,逼得愈近愈有利。
  两人刹那间便换了正反两照面,罡风大作,风吼雷鸣,彻骨冷流直逼三丈外,看不清剑
影,全凭本能拆招还招,奇快绝伦。
  一指禅大吃一惊,知道上当了,自食其果,快攻遇上了比他更快的人。心中一急,冷汗
泌体。他想慢下来,一声沉叱,招出“云封雾锁”采守势以静制动了。
  可惜,他没有这份能耐,刚封了两剑,对方的第三剑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孔不久,攻入他
布下的剑网。彻骨冷流自右侧一锲而入。
  他毛骨悚然,火速左跃,跃退间旋身出指,“嗤”一声可穿壁射墙的指风破空袭向安平
的小腹,用上了天禅指绝学,相距不足五尺,断无不中之理。
  安平听到劲气破空之声,心中大定,贼秃驴的指风打穴术不成气候,所以有破气声传
出,没有甚么了不起.懒得用掌相抗,寒影剑一振,剑花一现,射来的指风应剑而消。
  “接剑!”他冷叱,晶虹飞旋而进。
  一指禅冷笑一声,向右略闪,连点三指。
  安子左移右晃,寒影剑信手疾挥,最后一指似乎没躲掉,“哎呀”一声惊叫,以手按住
左肋,踉跄而退。
  天禅指绝学是气功的上乘绝学十分可怕,但老贼秃的修为并未炉火纯青,连点三指,真
力已竭,前后共发了四指,没有调息的机会,想再点第五指已力不从心,总算已经得手,不
由大喜过望,一声狂笑,急冲而上,狂妄地兜心一剑刺出。
  “哎呀!”徐曼如姑娘见状心胆俱裂地惊叫,拔出小宝剑便待掷出,想拼余力解安平之
危。
  安平身形不稳,要向后挫倒,剑已袭到。
  “留活口。”游龙剑客大叫。
  剑已攻出,易发难收,游龙剑客晚了,惨剧已生。
  安平艰难地扭动虎腰,剑一锲而入。
  “嗤!”剑尖擦胸而过,他恰到好处地及时扭腰转身,避过贯心一剑,老贼秃的助暴露
在他的左手前,妙极了。
  他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左掌背碎然击出,“噗”一声击中老贼秃的肋下,顺手向上带,
扣住了老贼秃的右膀,大拇指几乎锲入腋窝的攒心穴中,寒影剑一拂,顺手将老贼秃推出,
冷笑道:“饶你一死,苦修去吧。”
  “啊……”一指禅狂叫一声,跌出两丈,右手废了,右膝盖骨也被无坚不摧的寒影剑削
掉,右腿再也不能用了。重重地掼倒,发觉右手右脚皆已报废,仰天长号,凌厉地叫:“小
狗!你为何不……不杀我”
  四周的人神色大变,游龙剑客更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书案上的缥缈鬼魔不知死活,叫道:“秃驴,你如当真不想偷生,何不嚼舌自杀?用脑
袋撞地,只要你想死,保证一碰便破。”
  一指禅倒在书案旁不远,咬紧牙关用一条腿挣扎着站起,形如疯狂地向书案扑来。
  安平欺上伸脚一勾,一指禅砰然倒地。
  “在下该破了你的气门,以免你再惹事生非。”安平冷冷地说,举步走近。
  一指禅到底怕死,吓得连滚带爬狼狈而遁,一面如丧者妣地叫:“狄施主,替…老衲
报……报仇。”
  五湖浪子突然大叫道:“狄兄,天色不早,不宜久留,咱们毙了他永除后患。”
  门外的逸凤悄然举手一挥,两侍女突然左右一分,一闪不见。
  游龙剑客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厅中宽阔,便于施展,咱们已折了三个人,咱们十
一个人中,有一半艺业不如他,不能再让他行凶了。准备,咱们每人三枚暗器,用他来做活
靶。”
  蓦地,先前发话的声音又响,震耳欲聋:“不要脸!呸!”
  游龙剑客的暗器共有多种,飞蝗石、打穴珠,以及发无不中的连珠刀,号称天下无敌。
他一声怒叱。向破屋顶连发三把飞刀。
  接着,黑影乍现,有人从上面的破孔中往下掉,带着凄厉的狂叫摇曳而下。
  “嘭”一声大震,黑影重重地掼倒。
  “老天!是孙兄弟。”八豪中的一个惊叫,抢近将人扶正,发觉三把飞刀全贯入孙兄弟
的下阴,入腹七寸余,人已有气出没气入了。
  “快毙了这小畜生。”游龙剑客怒吼,举剑准备下令动手。
  安平拔出三把小飞剑,准备反击。
  “且慢!”逸风突然娇叱。
  “你……”游龙剑客讶然问。
  “本姑娘主持公道,不许用卑鄙的手法对付夏三东主,你们如果真是侠义英雄,为何不
一比一挺身而斗?”
  游龙剑客脸色一沉,怒叫道:“朱姑娘,在下对你已够客气,难道真要狄某放下脸来
么?我警告你,休管狄某的事。”
  “本姑娘平时让你三分,今晚的事却管定了。”
  “你好大的胆子,是不是活腻了?”
  逸凤举手一招,两侍女突然出现,闪在门两们,每人手上擎着一具中型弩匣,分别指向
游龙剑客和空空圣尼。
  “十二具蟠龙连弩,已有四具换了主人,阁下,谁敢倚众群殴,他得死。”逸风冷然地
说。
  逸凤突然改变态度,不仅安平深感诧异,其他的人也极感困惑。游龙剑客又惊又怒,沉
下脸不悦地说:“朱姑娘,论你我的交情,今晚你是否过份了些?你是不是和我开玩笑?”
  逸凤冷冷一笑,正色道:“交情是交情,道义是道义,不可混为一谈。论交情,你我只
算是互相久仰的武林朋友,彼此齐名,互相尊重,各不侵犯而已。今晚的事,本姑娘不能眼
见你做出为人所不齿,违反江湖道义的行为。五湖浪子不是个好东西,为个人恩怨而陷好友
于不义,这种朋友罪不可恕,不交也罢。阁下在江湖中颇具侠名,怎能味着良心做出这种令
人齿冷的事?本姑娘珍惜我的武林声誉,不忍见你被友所卖,自断前程,所以出面相阻。论
辈份名望,论年岁声誉,你们任何一人,皆不该倚众群殴,理该以一比一公平相决,岂可不
择手段做出这种无义的事?狄少堡主,我是当真的。”
  “你是说,你要强出头妄想主持正义?”
  “正是此意。你们彼此之间,并无深仇大恨,虽则我不知内情,但想来不会如何严重,
断不至于犯得着用一世英名,换取一时快意,你说是与不是?”
  游龙剑客冷哼一声,冷笑道:“这是说,你要和狄某反脸成仇了。”
  “只要你能给夏三东主一次公平一决的机会,本姑娘便不加过问。”
  “朱姑娘,你在自寻死路。”
  “狄少堡主,我逸凤并不是禁不起吓唬的人。”
  游龙剑客向外一指,冷笑道:“姑娘,你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么?何不回头看看?”
  逸凤却粲然一笑,说:“请放心,本姑娘早就看到了,八具蟠龙连弩,正指向本姑娘的
背部。别忘了,本姑娘穿了白蛟软甲,大弩也伤不了我。再退一万步说,他们投鼠忌器,你
和空空圣尼的性命,已经控制在本姑娘手中,他们不至于连这点也不明白,是么?我警告
你,在未获得合理解决之前,请勿妄动,不然弩匣一响,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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