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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浦东抗日游击战 作者: 朱亚民 第九章 敌、友、我三角斗争 浦东反“清乡”斗争的胜利,不是单纯地依赖于军事战术的正确运用。因为要达到机动灵活地伏击、袭击敌人,必须得到人民群众的广泛支持和配合。我们除依靠基本群众以外,还要团结中间力量,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是克敌制胜的重要法宝。 浦东地理位置独特,政治环境也独特。由于它紧靠素称“冒险家乐园”的大上海,国民党旧统治基础较强,帮会势力遍布各地,各种政治背景的团伙和人物应有尽有。那些地方实力派、流氓、地头蛇,对江湖上“三教九流”耍弄的两面三刀、欺诈手段无不精通,有的不是什么脚踏两只船,而是三四只船。尤其是在反“清乡”最艰苦的时期,有些中间势力,像变色龙那样,原来与我们有些来往的,这时翻了脸,有意疏远我们。我们一方面要与正面的敌人作战;另一方面,又要坚持党的统一战线政策,争取团结一切愿意抗日的力量。有时要利用矛盾,分化瓦解;有时要打击孤立个别反动的。今天你拥护支持抗日,今天我就团结你;明天你反共投敌了,我就反对打击你。以抗日为原则,广交朋友,争取团结大多数。 另一个情况是,我们浦东抗日队伍中的干部战士,大多是土生土长的。有的在群众中有不少亲朋故旧,与中间力量甚至顽固派关系密切。另外,在相当长时期内,我们又是“灰色隐蔽”,有的士兵和干部还是通过我们教育,反正过来参加抗日的。他们绝大多数是好的,有的成为优秀指战员和共产党员。其中也有个别的,虽然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但恶习难改。但只要他抗日,我们还是要欢迎,要用他们。所以,在抗日队伍里,就存在着统战工作的问题。这方面的工作做得好,就能为我所用,做得不好,有可能带来严重损失。这种情况,斗争越艰苦,环境变化越大,矛盾也越尖锐。这也是我们在浦东反“清乡”斗争中面临的复杂情况。 再有,我们这支部队在成长发展中,与当地的国民党军队上层、地方实力派、士绅、帮会头子、工商界、各行各业人士、基层的伪乡保长等都有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们中,有的在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曾支持帮助过我们。有的甚至原来是我们的敌人和对立面,经教育争取成了朋友。因此,执行好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不仅有利于我军的发展,还关系到我们部队在这些中间势力中的形象,关系到我们党与这些中间势力今后的关系,甚至影响到浦东抗日游击区的社会经济的稳定和发展。 鉴于以上情况,我们在浦东开展统战工作,一些政策运用方面的一些想法和做法,与其他地区比较,可能有一些区别,这完全是从浦东实际情况出发的。经验也有,教训也有。但总的来说,我们确实按照党中央的要求,发展了进步力量,争取团结了中间力量,打击孤立了顽固势力,使浦东抗日游击战争取得了全面的发展。 在南汇有个吴桂全,论出身原来是赶鸭子的,穷得很。他在抗战爆发后拉起了一支地方武装,投靠国民党政府的奚庚辛门下。他们维持治安是假,发国难财是真。奚是大队长,吴是中队长。后来奚这支队伍被伪军丁锡山收编了。吴桂全的中队长不当了,但他手里掌握了一批枪,靠日伪的势力和这些武器,在地方上敲诈勒索,吃吃喝喝,开香堂收徒弟,成了“白相人”头子,在三区可称得上一霸。 对这样的人我们不能像对付韩鸿生、刘铁城这些汉奸顽固派那样,坚决打击镇压。他们是地方实力派,属中间势力,不能太过份了,总要给他们留条出路,这就要做争取、分化、瓦解工作,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 在四团仓附近的叶家宅,有个叫叶裕根的,与吴桂全比较熟悉。本来他是个普通老百姓,由于同奚庚辛是妻舅关系,在地方上就有了些威望。由于叶裕根住的独立宅基,周围竹园树木茂密,很隐蔽,我部有时在这一带活动,就住在他家。这个人也很好客,思想比较开明,我经常与他讲讲“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他对我们部队和我十分敬重,希望能为抗日做些事。 有一次,我们到王家白墙一带活动。叶裕根来见我,他称赞我们部队打了胜仗,表示“慰劳”。我按照“开明士绅”的待遇来热情接待他,请他吃便饭。他表示不仅自己愿意抗日,还说要动员别人抗日。他私下轻轻地对我说:“吴桂全藏有一批枪支,有点油水。”我说:“那么你去给吴桂全送个信,叫他拿点枪出来抗日。” 叶裕根果然找到了吴桂全,对他说:“诸亚民说‘老百姓讲你是真汉奸’。”吴连忙表白:“我不是真汉奸。”叶裕根立即把话接过来,认真地对吴桂全说:“诸亚民知道有一批枪在你手里。你不是真汉奸,就应该拿出枪来,给诸亚民抗日去。”一提到枪,吴桂全愣了,诡秘地说:“你听谁说的?”叶说: “诸亚民说的啊?”吴沉默不语,枪是他的命根子啊。 叶裕根回来给我说后,我感到要给吴桂全一点压力。我就派部队到三区那个地方兜一兜。还把他的徒子徒孙中几个坏的抓了起来,教训一顿后再放回去。 这下,吴桂全害怕了。他就通过叶裕根传话来,说:“约时间与诸队长谈谈。”还说要与我交个朋友。 过了几天,我们部队又到三区一带活动,吴桂全在叶裕根的带领下,来我们驻地。我第一次同吴桂全接触,只是一般性地谈了一下,向他宣传了抗日道理,指出了抗日必胜的前景,也适当地肯定了他的一些行为。我说:“我们部队在你那个地方活动,没有发生意外,看来你还不错。”我还招待他吃了一顿饭。 他回去后就乱吹一通。说:“诸亚民那里我去过了,我们都是抗日的!”这些话他是讲给老百姓听的。老百姓听了就疑惑了,因为吴桂全与日伪有联系,经常欺压老百姓,这也算抗日吗?我们立即派黄川农去做这个地方群众的工作,讲明吴桂全还算地方实力派,能拉的要拉,争取他抗日。 与吴桂全谈抗日有好多次,吴到我们部队也有三四次。通过商谈,我们达成了一些“君子协议”。 吴桂全在“三区”一带活动,只要不为虎作伥反对我们抗日,我们不过多干预他,我们派人去那里宣传抗日,吴也不能干涉。关于吴桂全拿出枪来抗日的问题,我向吴提议:“你可以成立一个中队。你吴某人为身价方便起见,不出面也可以。我给你一个部队番号,经费我来出,人和枪你负责,部队在你那里活动。你可以叫你的徒弟来带部队。”讲到中队长人选,我要他自己定。吴桂全听了,枪是他的,人是他的,部队由他控制,不仅不吃亏,还扩充了力量,就满口答应,说:“那好,叫我徒弟倪德庚干!他是三灶人,有点勇气,最好你们也派几个人来。”我说:“你要我派人,恐怕派不出来。我相信你,至于上政治课,我们可以帮你解决。”就这样与吴桂全谈妥了。 1944年夏初,吴桂全就派他徒弟倪德庚,成立了“六中队”,倪任中队长,作为我们浦东支队的一支地方武装,所以叫“六中”,因为那个中队决定在六灶一带活动。 根据我与吴桂全商定的条件,我给这支部队约法三章:第一,一切经费到支队部领取,除了固定开支外,如果不够用,可以报告,但不准以中队名义去敲诈老百姓。我订这条规矩,一方面是因为,我们部队在地方上收缴税费,权力都在支队部,中队无权;另一方面,如果由他自己收税自己开销,就不会听从我们指挥,这些家伙是只认钱不认人的。第二,为照顾倪德庚家眷生活,由我支队部按月供给大米2石,这比他在吴桂全手下当徒弟要多得多。第三,不准抽头聚赌、敲诈勒索、贪污腐化。如果发现,查到了不要说我们不客气。但这些人嘴上讲不赌,暗地里仍偷偷在赌,我们装糊涂。倪德庚为了表示对我们的“诚意”,提出要我们派人去,给部队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课。我就派部队工作经验丰富的徐黎同志,去当“六中”的政治指导员。徐黎,原名申其琛,南汇县六灶镇西申家石桥人。他去过延安抗大,毕业后,分配到新四军第四师“抗大”分校任教员,是一个军政俱优、勤奋好学的青年干部。他因回浦东养病,与党组织重新接上关系后决定留在我部的。该同志于1945年8月在浦东李家桥战斗中英勇牺牲,时任“新六中”教导员。 这支部队,在徐黎同志耐心细致的工作下,几个月下来,慢慢发生了变化。一些原来比较好的农村青年,经教育,觉悟提高了,我们就把他们作为骨干使用;那些坏的吃不了苦,又偷偷干了些坏事的,怕我们处理就丢下枪,开小差溜掉了。我把这个中队拉到我们支队部,与其他中队一起流动了一个时间,又陆陆续续补充些新队员,充实了骨干。通过淘汰差的,补充新的,就这样这支队伍被彻底改造过来了,吴桂全无法控制。我碰到吴桂全的时候,总是表扬他,说:“你这支队伍大有进步,你那些徒弟还可以,你也出了很多力。”实际上他心里明白,不少徒弟都纷纷向他告了“状”,有的已经开小差,只好怪他徒弟不“争气”,但又说不出口。 后来,倪德庚也感到在部队太受约束,就带了几个亲信单独在外“游击”,不经常随中队活动了。1944年11月,敌人在三灶“扫荡”中,倪德庚被鬼子发现打死牺牲了。我们承认他是烈士。这支部队,挺进浦西后,一个排随支队部,改称警卫排,以后又合并到赵熊的华山部队中去了,留下的部分在浦东又扩建为“新六中”。 1944年夏以后,吴桂全活动的“三区”,我们派了黄川农去当区长。黄是当地人,他带了个短枪队去发动群众,开展工作,处罚惩办了吴的一些徒子徒孙,挖了吴桂全的墙脚。吴桂全大为不满,对我说:“黄川农太过分了!”我说:“这是为了抗日嘛!”同时,我也要求黄川农应该注意发展自己的力量,对吴桂全手下的人干了坏事,可以点名也可以处罚,但要网开一面,给吴桂全留点面子,还要给他留点财路,使他感到有利可图,这样我们可以稳住他,对抗日有利。后来,地方党派了朱新泉去加强领导,并成立区委,进一步开展那里的工作。 1945年初,主力挺进浦西后,吴桂全翻脸了。他先把我们香店桥瞿家宅的一个侦察员瞿银祥拉了过去,拖枪叛变了我们。还指使人去敲诈支持我们的抗日群众。陈木英是富农,靠拢抗日部队,但不参加部队。吴桂全派两个徒弟去绑架他作肉票,结果反被陈木英只身缴了枪,枪送给了我们。我们主力西进,吴就向陈报复,杀害了陈木英。解放战争时期,吴桂全完全投靠了国民党反动派。上海解放前夕,吴随残匪逃到嵊泗列岛,妄图苟延残喘。我在嵊泗剿匪时,吴仍被我部活捉。他求我“开开恩”饶恕他。我只能对他说:“为时晚矣!” 把他押回南汇由政府公审予以镇压了。 江锦松是黄家路的一条地头蛇,人称“老狐狸”,也是枪贩子。国民党军队在上海撤退逃跑时,不少枪支弹药散失民间,江锦松廉价收购贩卖,赚了不少钱。日军到浦东后,他又投降日军当汉奸,被委任为皇协保卫团团长。不久,他儿子江亚男接替了他的职务,并当上了伪军区队长,江锦松就退居幕后。 像江锦松这样的人,我们也把他与那些台上的死硬汉奸区别对待,没有放过一切可以为我们利用的地方,但江锦松比吴桂全还要狡猾。与他斗,不仅要勇,更要有智有谋。 在黄家路镇上,我们有两个关系,他们都是医生。一个叫陈山,又名陈明初。一个叫沈三。这两个人,群众都称“三先生”,属地方爱国绅士。由于他们有时给穷苦老百姓看病不收钱,在群众中有些威望。陈山有个徒弟叫王正国,曾经是我们的常备中队长。我们部队的李阿全同志原是王正国中队的,通过这层关系,我们同陈山取得了联系。陈山是当地的知名人士,同江锦松很熟,江也对他买点帐,陈山对江也不得罪。沈三没有什么势力,但能洁身自爱,为人正派,有较高的民族意识。我们部队活动到那个地方时,这两个人经常一起来部队,与我交谈交谈。我就通过他俩去做江锦松工作。我的意图是争取不了,至少让他中立。 那时我们接连打了几个胜仗,日军在黄家路的据点也不得不撤走了。黄家路离县城比较近,江锦松进退两难,非常恐慌。 陈山和沈三抓住这个机会,对江直言相劝:“眼下在浦东,我看只有诸亚民部队最得人心,老百姓都拥护,你得留点后路。日本人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的!”他俩动之于情,晓之于理,连劝带吓,江终于表示愿意与我拉拉关系。 陈山把信息传过来后,我态度非常硬朗。我对陈说:“江要与我拉关系,可以,但江锦松要有实际行动,拿枪出来!”我要陈山把这个话明白告诉江锦松。但江这家伙不像吴桂全,老奸巨猾,也很小气,不给他钱,他就不提这个枪。他是嘴上讲拉关系,实际是敷衍陈山。我要陈山给江锦松严肃指出,江与他儿子都是欠人民债的。陈山就对江说:“诸亚民光火了,讲你目中无人,不‘烧香’,还说你儿子的行为不好,是真汉奸!”这句话触动了江锦松,他想还是“钩挂三方”来得稳当,于是就表示:“枪的问题可以商量。” 这样,我考虑到当时浦东复杂的敌我友关系,照顾到地方实力派的面子和利益,还是采取利用吴桂全扩大队伍这个办法比较策略。因此我们商量叫陈山去给江锦松“出主意”,由陈山去给江“进言”说:“你要诸亚民出钱,他是不会肯的;你真的把枪给他,岂不白白泡汤?我看倒不如你弄几个人弄些枪,到他那里成立个队伍,这样名义上献了枪,实际上枪仍掌握在你手里。”这一番为江“着想”的“知己”话,江听了感激不尽。说:“这办法好,烦你老兄与诸亚民谈谈看。”于是江约我碰头。 江与吴桂全不一样,为了照顾江的身份,我把部队开到黄家路附近后,请陈山秘密把江领到部队。大家见面后先寒暄一番。我就给江分析形势,讲明日军必败,人民必胜。而他呢,却一个劲地叹苦经,尽讲那些“敝人难处”“请诸队长体谅”的话。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江先拿出了派不上大用场的两门八二迫击炮。这对我们不适用,后来送到浙东去了。1943年秋天,经过反复斗争,像挤牙膏一样,江终于又拿出了7支短枪、3支长枪和一些弹药,才派了几个人来,在我们部队成立了一个小队,后隶属于一中队。这次斗争的成功,两位“三先生”是有很大贡献的。陈山同志后来参加了我们队伍,任一个地方中队的中队长。 江锦松这老狐狸在出了这点“血”后,也想捞回本。他在那个小队里安插了两个亲信。江给他们的任务是:第一,找机会把我干掉,第二,设法把队伍拉出去。这个阴谋怎么败露的呢?原来,江派来的两个人中,一个叫张云飞,任班长。他到我们部队后,接连生了几场病。第一次生病,我们尽力照顾他,所有费用由我们开支。第二次生病,我又把他安排在由我一个地方中队控制的五区水月庵一带养病,照顾得很周到,病愈后安全归队。这两次对张云飞触动很大,再加上他看到我们官兵平等,吃饭、穿衣、津贴都一模一样,于是思想发生了变化。有一天,张云飞主动跑到我跟前,揭示了江锦松的阴谋,并说:“我不能昧着良心,做这种缺德的事情。”我说:“你这样很好,还可以留在部队为人民立功。”而另一个家伙,不但不肯坦白,还不时催促张云飞抓紧完成“特殊使命”。我们就把这个家伙抓起来审问,搞清后予以处决了。 这一下江锦松的如意算盘全落空。 这一消息传到江锦松的耳朵里后,他拼命抵赖,惊恐万状。我又给他施加压力,请人把话传过去:“江锦松太不像话!”江迫于无奈,又拿出一挺重机枪来表明“心节”。后来,我把重机枪送到浙东司令部去了。 三灶地区有个伪镇长,叫金镜明,绰号“老黑鱼”,也是“三灶”一霸,狡猾得很。他先投降日本鬼子,在伪军里当小队长,不久不干了,但偷偷藏了一部分好枪。有了这些枪,他可以随时拉队伍欺压老百姓。我们知道后,叫一个伪保长去做工作,要他把枪交出来支持抗日,金不理睬我们。后来,我们又叫一个保长再去告诉他:“你既然不干坏事,枪就拿出来,否则不要说我们不客气。”在这样的压力下,他不得不交出了3支崭新的驳壳枪。 当时,在我部强大军威震慑下,有些伪军考虑到利害关系,对我部不敢为难。如外三灶港口,由伪军王阿弟部队把守,但我们的船只,包括浙东纵队海防大队的船只,都可随便进出,不找麻烦。“海大”的船,在浦东的薛家泓、潘家河、老港、小洼港等地都可停泊。很清楚,谁敢动共产党游击队,决没有好下场。 我们对这些狡猾的地方实力派做工作,所以能取得成效,主要是:第一,我们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有实力,是真抗日的;第二,我们纪律严,军威高,说话算数;第三,老百姓拥护我们。 南汇县的五区和六区,东起奉川公路两侧,西至黄浦江,地理位置很重要。这里原来是“忠救军”马伯生部王伯祥大队的活动范围。这支队伍,在“清乡”期间撤到了浙东,在那里与我们浙东游击纵队搞“摩擦”。在一次反顽斗争中,我们把该部齐元省、郭文英两名中队长抓住了。 齐是中队正职,特务出身。郭是中队副,工人出身。经过教育,他俩认识走错了路,表示要参加我们的抗日工作,将功补过。浙东部队要他们留下,他们要求回浦东。部队有关领导说:“那么也好,你们要去浦东抗日,就去找诸亚民。”他们两个拿了浙东部队介绍信到浦东,找到了我。 我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先把他们留在支队部与我们一起活动。为了考察和教育他们,我一有空,就找他们谈心。郭文英比较单纯,我不断地对他进行民族教育和阶级教育,启发他的阶级觉悟。对齐元省主要是民族教育,给他讲,如果我们部队纪律差,赌博、吸毒、欺压百姓,这都是在给民族丢脸,只能使亲者痛、仇者快。我讲这些,是有针对性的,就是要他改掉国民党军队的恶习,使他对我们部队有较深刻的了解。 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和考验,我决定任命齐、郭两人为正、副中队长,拨给经费和枪支弹药,到他们熟悉的南汇县五区,开展抗日活动。 我派他们去五区是经过再三考虑后决定的。“清乡”期间,王伯祥部在“五区”撤走后,那里敌人势力比较强大,“忠救军”也有一定的基础,它离我们中心活动区又较远,我们没有一支部队能在这里经常活动。齐元省和郭文英原来就在这一带活动,现在派他们去开辟,工作容易开展,也好隐蔽,是很合适的。我要求他们抓好部队组织纪律。我告诉他们,现在你们带的是真正抗日的部队,不是欺压老百姓的“忠救军”。我说:“你们有什么困难可随时对我说,钱不够用到支队部来拿,家眷的生活我们包下来。千万不能用枪杆子去敲诈老百姓。”齐、郭两人感到自己过去走错了路,共产党既往不咎,还得到信任,很受感动。他们很愉快地带了部队到了五区,积极地开展工作。我们又通过地方党,派孙平心同志去做地方工作,开辟和发展这一地区的群众工作。 他们去后不久,有个过去与齐元省一起的朱三官,家庭出身大地主,也拉了一支部队,在这个地区活动,隶属于马伯生“忠救军”。朱三官人多枪多,力量比齐大,提出要齐的队伍与他一起活动,想把齐搞掉或者把他的部队拉过去。 齐来找我,问怎么办?开始我定不下来,我又找郭文英进一步了解,获知朱三官确实图谋不良。于是,我就同齐、郭一起来研究对策。齐只要求我把部队拉过去显示显示力量,吓吓朱三官就行了。但我想:齐力量小,我吓跑朱三官,他会再来找齐的麻烦,只有把朱三官搞掉,齐元省才能站住。我说:“这样吧!你把部队带到邵家楼以南一带活动,当朱三官部队向你靠拢时,我们再设法解决他。”齐元省同意这个做法。 过了几天,齐元省带部队到邵家楼以南一带流动,朱三官跟了过来。齐立即派人把朱三官的宿营地址告诉了我。我就把部队秘密拉过去,顺利地进入了朱三官的驻地,把朱三官抓起来枪毙了。缴获的人和枪,我全部给了齐元省。我说,你去好好发展队伍,把这个地区的抗日活动开展起来。 从此,齐对我们更加赤诚相见,抗日意志更坚定。他积极主动向敌人出击,有一次把一小队伪军打垮了。1943年5月,在陈行附近鬼子抓住齐求战心切的心理,故意弄几个伪军作诱饵,齐元省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急于出击。他一打,伪军就逃,他不知是计,就跟踪追击,结果追到鬼子的伏击圈里。他和郭文英当场壮烈牺牲,部队也打散了,一部分枪落到川沙“忠救军”张阿六手里,逃出来的只有通讯员小朱。 在浦东反“清乡”斗争中,环境非常险恶,我们如何按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团结愿意抗日的原国民党军队基层干部,发挥他们的作用,这也是很重要的。对这样的人,只要经我们考察认为是可以用的,就遵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用人之道。我们之所以要起用齐、郭两位,并派他们去“五区”开辟工作,决不是想当然的乱用,而是用之所长。事实证明,由于我们正确使用了齐、郭两位,过去一直没有真正能打开局面的南汇五区、六区的工作,终于开展起来了。虽然这支部队跨了,但从周浦到黄浦江这一地区的党的工作发展了,为以后我部西渡黄浦江,实现浦东、浦西联成一片开辟了一条通道。齐、郭两位烈士为此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南汇老港是浦东在东海的出海口,蒋树楼拉起一支队伍把持港口。鬼子大“扫荡”后,这支队伍投降了日军,改编成伪军,蒋树楼仍然用这支队伍控制老港。我们与蒋树楼接触过几次,他基本上不反对我们。为了保证这条从浦东到浙东的安全出海口,我们也给蒋树楼留条财路,不去触动他的利益。蒋树楼为了站稳脚跟,对日本鬼子投其所好,专门从上海搞来一些妓女,请鬼子的客,这样鬼子就对蒋另眼相看了。而蒋树楼呢?太太平平地去做他的生意。 当时,我们部队枪支缴了不少,但短枪和子弹比较少,而用量又很大。我们研究决定,找蒋树楼想想办法。因为他关系多,能否通过他的关系给我们买些枪支弹药。我们把这个意思给他说后,蒋对我们说:“温州那里有枪,可以通过国民党军官买到,但要送厚礼。”我们要求由蒋出面,用蒋的船,通过他的关系去买。蒋同意了。 蒋树楼讲的“厚礼”,就是当时市场上不易买到的荷尔蒙注射液。当时温州没有沦陷,那里的国民党军官十分腐败,天天花天酒地,寻欢作乐,这些刺激药十分抢手。为了搞到枪支弹药,我们派人到上海租界的药房里,高价买了这些东西。 派什么人去合适呢?为了让蒋树楼放心,我们派了中队长周志萍去。周志萍是蒋树楼的朋友,原来是常备中队的,他会“白相人”应酬交际的那一套,蒋又比较信得过他。为了防止意外,又派了共产党员卫民同志同往。我们准备了两大海船“花衣”(即皮棉),这在当时是相当大的一笔款子。 周志萍、卫民等到了温州后,把花衣卖掉换了钱,通过蒋树楼关系,用那些高级“礼品”,买通国民党军官,层层打通环节,买到了五六支“快慢机”,1000多发子弹。周志萍到了温州后,原有的恶习难改,手头又有了一大笔现钞,加上温州生活方式腐烂,很快堕落了。他整天花天酒地,嫖妓宿娼,挥金如土,生怕卫民揭发他,就想把卫民拖下水,但遭到了卫民的严正斥责。周企图赖在温州不回来。卫民同志好说歹说才把周劝回浦东。 回来后,卫民就向我们报告了上述情况。我们立即审讯周志萍,经查帐核实,许多钞票被他吃喝嫖赌花掉了。在浦委书记姜杰主持下,于1944年五六月间,公开枪毙了贪污腐败分子周志萍。 我们这次假蒋树楼关系去温州买枪,虽然花费不小,但这些粒粒能打响的子弹和崭新手枪,还是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这个做法,后来也得到浙东区党委的肯定。 奉贤泰日桥有个小学教师叫张尚德,是鲍季良的表亲,抗战开始后失业在家。1943年冬,由上海《申报》馆潘姓编辑的关系,张结识了驻泰日桥的伪保安第五中队区队长沙干臣。他发现沙有爱国之心,并有弃暗投明的表示。沙求张想想办法,张表示愿为他寻找一条出路。 身为国民党员的张尚德,深知“忠义救国军”名声不佳,就通过鲍季良的关系,直接找到我。我听完张介绍沙干臣情况后,首先称赞张尚德先生。我说:“张先生深明大义,难能可贵啊!欢迎欢迎。”又说:“如果张先生能够把沙干臣的这个中队拉到我们这边来,就是对抗日的很大贡献,我给你100万元奖赏,你去活动吧。”张尚德点头称是,敬佩我们的气度,表示尽力而为。我向他交待了工作方法和注意事项。这100万元,当时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能买200多石大米。当时我们经费还不充裕,部队生活比较艰苦。但我想,哪怕吃咸菜、豆腐汤,花这笔钱也值得。泰日桥是敌人的一个重要据点,我们为了敲掉它,已打了几次。沙干臣的那个伪军中队,有一定战斗力,武器装备较好,如起义成功对全浦东震动会很大,我们也可以得到发展。我读过《孙子兵法》,十三篇《用间篇》中说,你要用间谍这种人,是不能怕花钞票的。刘邦打项羽就是这样,叫陈平搞反间计,把钱用尽就是了,否则垮了台钱还有屁用。我们若把江山丢了,钱还有什么用。何况,他起义不成,我也一分不少。 经过张尚德数月的工作,沙干臣下了弃暗投明的决心。沙委托特务长潘文华(后改名丁坚)为全权代表,与张尚德一起到我们支队部商谈反正事宜。张尚德和潘文华向我汇报了沙干臣率伪军中队反正的决心和可能性。我表示:浦东支队欢迎沙队长率部起义,在必要时我们密切配合行动,具体日期另行商定。在谈到起义具体事宜时,我说“起义后必须向日军开火,以示真正的爱国心”。这一条件一点也不过分,也是接受了以往伪军假反正的经验教训。只要向日军开火,即使假戏也是真做了。他们表示同意这么干,回去一定向沙队长转达。 潘文华来我们部队,还有一个任务,他要具体摸清我们部队的底细,如果我们不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还不准备把部队拉出来。经他来部队与我多次谈话和观察,断定我们是新四军。所以,谈判结束后,潘文华向我谈了他个人的事情。原来他是共产党员,在新四军苏北六师敌工训练班毕业后,被派往嘉定搞策反伪军工作,不久该部调防到奉贤县,他便与组织失去了联系。他要求我给他恢复与上级党组织的联系。我向他表示:“你的组织关系,由我们负责与上级联系,这次策反工作务必做好。”我感到这位同志在与组织失去联系的情况下,继续认真负责地做策反伪军工作,这是十分可贵的。我高度称赞了他对革命事业的赤胆忠诚。 1944年4月28日,潘与沙干臣密议反正行动计划,直至深夜。潘在返回驻地的路上被日军扣留,经再三申辩后才获释放,但他的行动已引起日军怀疑。次日,日军宣布把他驱逐出泰日桥镇。潘文华以了结经费需下乡数天为由,被获准暂留数日。这一意外事故发生后,沙干臣命令潘立即带了2名可靠士兵,离开泰日桥,赶到我们支队部,汇报紧急情况,与我们商定了反正的具体时间和有关事项。 1944年5月3日傍晚7时许,一区队长沙干臣、中队特务长潘文华,率伪军保安第五中队在泰日桥宣布正式反正。中队长张潮毅是个死心塌地的汉奸,他企图制止,反正部队立即将其击毙在中队部门口,同时被击毙的还有三区队长陈静波及中队长亲信3人,击伤二分队长等2人。反正部队还以坚决迅猛的动作冲进日军警备队,击毙日军7人,击伤日军警备长烟野少尉及士兵2人,缴获步枪2支。接着,沙干臣等近百名官兵,携带轻机枪1挺、步枪70余支、短枪2支以及全部弹药,迅速撤出泰日桥镇,与接应他们的浦东支队小分队会合后,队伍随即到我支队部,在南汇县塘东地区流动了几天,5月底由海防大队把他们转送到浙东游击纵队司令部,得到纵队首长的热烈欢迎。 部队离开浦东时,支队秘书鲍季良按潘文华提供的花名册,每人奖励大洋4元。为表彰张尚德先生策反成功,鲍秘书代表部队酬谢伪币100万元。后来,这支部队正式编入浙东游击纵队第五支队,沙干臣同志也参加了革命队伍。1947年1月,沙任山东野战军第一纵队三旅七团二营副营长时,在山东鲁南战役中英勇牺牲。 在复杂的敌、友、我斗争中,我们在分化、瓦解敌人,争取中间势力,化敌为友;敌人也会利用各种关系,抓住我薄弱环节,打进来,拉出去。这也是我们在反“清乡”斗争中同样必须面对的现实。黄志英的叛变就是一个典型事例,也是深刻教训。 黄志英是七仓墩一带人。他早年在周大根领导的“保卫二中”干过,部队被敌人“扫荡”遭到重大伤亡后,他回家了。地方上成立守望队,因黄在部队呆过,就请他当队长。后来我们采取里应外合的办法,把这支守望队收缩过来,黄也参加了抗日革命队伍。1942年部队从浦东到浙东时,他没有去。我带11个人的短枪队回浦东,专门选择了徐宝生,就是因为徐宝生与黄志英比较熟悉。我回浦东后,黄志英是第一批归队的。 在反“清乡”斗争的初期和中期,他在除奸和攻打敌人据点等许多次战斗中,表现较好,也是敌人悬赏通缉的重要对象。他活动能力较强,也能打仗,但喜欢独立活动,过不惯与部队长期流动的艰苦生活,所以经常向我请求“特别任务”。我也用其长,有时叫他带几个人,去完成特别使命。那时候,敌人要抓他,杀他,他没有动摇。但到了反“清乡”后期,我们的力量越来越大,反动派也重视用收买的办法来瓦解我们的队伍。黄志英活动范围大,特别使命多,与各种人接触多,他的权力越来越大。他带了一二十人在奉南活动,在顽固派名利的拉拢下,慢慢远离我们。 收买拉拢他的是国民党“忠救军”马伯生。开始的时候,马伯生对他讲:“你跟诸亚民抗日,命赔了,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跟我马伯生至少日子还好过。”顽固派从生活腐化,高官厚禄下手,给他弄了个漂亮的小老婆,吃喝挥霍。钱花光了,他就开始不通过我们,在外敲“竹杠”。思想越腐败,越想动歪脑筋搞钞票。当我离开浦东去浙东开会期间,马伯生利用这个机会加紧收买黄志英,除了生活上继续满足他的需要外,还造谣说:“诸亚民在浙东被软禁起来了,不会回来了,没有诸亚民你命保不住,还是到我这里来吧,我给你当一个大队长。”黄信以为真,迅速叛变。他为了抢夺我们征收的爱国捐,杀害了卫民同志,并把一个一二十人的特别行动大队拉到马伯生的“忠救军”里去了。 黄志英叛变时,我正在浙东开军政大会。1944年11月,我从浙东开完会回来后,才知道这个情况,给我震动很大。我与姜杰同志商量,由姜杰同志起草,以我的名义给黄志英写了封信。信的意思是:你黄志英跟国民党跑是没有出路的。国民党不讲信义,你不要上当,只要你肯回来,你以前的那些错误,我们可以不计较。同时告诉他,我们的枪是烈士们用鲜血换来的,你不应该拿走。黄志英收到信后,写了封回信给我们,由黄志明送来,并把六七支短枪还给了我们。信的大意是:我黄志英来得光明,去得正大,跟你跑了这一段时间,也算对得起你诸亚民了,枪还给你,但你们的部队我是不干了。 黄志英的叛变,使我再次认识到,部队思想政治工作的重要性。政治是统帅,是灵魂。部队放松了思想政治工作,就会涣散。一个军人,没有明确的政治方向,就等于没有灵魂。勇敢有多种多样的动机和目的,真正勇敢的人是政治上彻底觉悟的人,只有这种人,才能为大多数人的利益去舍生取义。 黄志英在青村港、塘外一带有他的基础,如青村港一家茶馆的老板就是他的眼线。他叛变后,在马伯生部当一个大队长,我曾想组织力量把他镇压掉,但不久,因部队西进执行更重大的任务,没有实现。 解放战争期间,黄志英又看到国民党没有前途,想脱离国民党部队重新回到我们这边来,因事机不密,被国民党特务察觉,枪毙了。这是黄志英背叛革命的必然结果。 黄志英这类人,因政治上不坚定,在敌人金钱、地位、美女的引诱下,叛变了,但真正的革命同志是经得住考验的,我们的卫民同志就是榜样。他在叛徒、变节分子的威逼利诱面前,正气凛然,真正做到了“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拒腐蚀、永不沾,直至献出自己的年轻生命,表现了一个共产党人的高风亮节。 卫民是南汇县四团仓北人,他与我党卓越的领导人张闻天同志有亲戚关系。1938年参加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中,他先后任南汇二中“文化教员”,五大队常备大队中队副、指导员等职,在部队里作战英勇。他也是我回浦东后,与陈金达同志等第一批归队的。1943年9月,我部在与奉贤新寺附近的日伪发生遭遇战中,他的下腹被打穿了,鲜血直流,他忍受极大痛苦,隐蔽在河边的秆棵柴荡中,后在一个老百姓的掩护下才脱离敌人的搜捕。 卫民伤愈归队后不久,我们正组织去温州买枪,因不放心周志萍,就派了卫民随同前去。临走时,我对卫民说:“周志萍是因蒋树楼的关系要他去的,钞票都在他身上,这是浦东人民的血汗,你跟去就是要周志萍把枪买回来,你和周志萍完成任务后迅速归队。要你去是因为我们信任你。”到了温州后,他牢记我们对他的重托。周志萍吃喝嫖赌,怕卫民揭露他,就企图把卫民也拖下水。有一次,周志萍弄来一个妓女,推到卫民房间里,无耻地对卫民说什么“钱我付了”。卫民把这个妓女赶了出去,对周说:“钱是支队长叫我们来买枪的,怎么可以这样花呢?”周大为不满,扬言要留在温州不回浦东去了,要挟卫民要投奔国民党。卫民一看这样拖下去不行,不仅枪买不到,钱也被他花光,时间一长周志萍很可能公开叛变。卫民假装对周说:“这里我们孤身两人,本钱不大,还是先回去交了差,下次来温州多带些人和搞些枪,投诚才可立大功!”周志萍手里的钱也花光了,温州也呆不住,只好跟着卫民回浦东。回来后,卫民立即向我们揭发了周志萍的罪行。 后来部队不断扩大,卫民同志被分配到鲍季良同志领导的征收队工作。他手头掌握着大量经费,从不乱花公家一分钱。他常说:“部队的钱来得不易,能省就省。” 1944年秋,卫民被派到奉贤黄志英“西南行动大队”的地区活动,负责三个区的征收工作。黄志英为截留征收资金,拉拢卫民,要卫民在支队部面前讲好话,还企图贿赂卫民。卫民毫不动心,向支队部如实作了汇报。黄志英为掩盖其不良用心,对卫民同志怀恨在心,寻机予以报复。 1944年10月9日傍晚,天色已暗。黄志英的部下宋治平,外号叫“小白皮”的,带了10几个人,到奉贤三官堂地区。卫民正在盛阿弟家与征管人员开会。宋治平这些家伙,走进去用手枪威逼卫民等同志,把他们一个个“请”出屋外。盛阿弟的母亲一看苗头不对,恳求小白皮:“卫主任邪好的,不可得罪他!”这些家伙带走了卫民,走出几里路,到了一个牛车棚里,几个征收人员被释放了,但卫民却被绑了起来,押到奉贤三官的塘外地区,在那里被杀害了,是年28岁。 卫民同志没有死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却为了坚持共产党员的原则和革命气节,而被叛徒、腐败分子杀害。我们与敌人进行这种斗争,同样是要付出鲜血和生命代价的。 敌人为了消灭浦东游击队,把我作为重要目标,为了把我除掉,可谓“机关算尽”。江锦松派人谋害我就是一例。敌人以后还有多次,甚至还要老百姓削尖了竹子刺死我,说我的枪是经常打不响的,真是又气又好笑。那时,我考虑的只是带好这支部队,个人的生死早已是置之度外,无所畏惧。浙东纵队领导知道这些情况后,还专门来电指示,要浦东支队注意我的安全。这也是党和上级领导对我的关心和爱护。 但随着反“清乡”斗争的胜利,局面的逐步打开,来部队找我的人也比较多,鱼龙混杂。为做统战工作,争取各方面的人来抗日,我又都得亲自出面接待。有时留他们吃饭,甚至放胆让他们与我睡在一起。当时我身边没有什么保镖,只有十二三岁的三四个小战士。我身体壮实,力气大,有三两下“三脚毛”的拳脚。要是一二个人来搞我,自信还能对付。我的态度是既要提高警惕,防止敌人暗算,又要大胆镇定地做好工作,不能因敌人要谋害我而影响工作的开展。 有一次,熊剑东的税警团里,有一个开小差的伪警跑到我们部队,留下了枪支。我们给他钱,把他送走了。熊剑东知道这件事后,就设了个圈套。他布置了2个人,用“拖枪逃跑”的诈降计,来到我们部队。一个要求回家,一个则表示愿意参加“抗日”,看来一切都合乎情理。我们就把这个人留了下来。开头我们不太信任他,把他留在支队部考察,也不发枪。过一段时间,看他表现不错,就编到班里,他工作当然很“卖力”。我们对他的怀疑也消除了。过了几个月的一天晚上,我去三区“兄弟会”作报告深夜回来,孤身一人。我刚跨过一座小桥走过去,正巧那家伙站岗,他喊:“口令!”我回答了。他一听是我声音,就朝我“咣啷”一枪,子弹穿过我棉袄的左腋下飞出去了。我奋起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当场逮住。经过审问,他老老实实交代是熊剑东派他来暗杀我的,事成之后给他多少奖金。他知道我今天一个人外出,正好利用“站岗”放哨机会,想把我杀掉。 还有一次,有个姓王的伪军教官,通过黄志英的关系,带了几个伪军“拖枪”投诚到我部来。当时我们对他底细不清,也把他留在支队部跟我们一起流动,几个月没有分配他工作。因为对这种身份的人,工作的确很难分配,编到支队部短枪队吧,他的来历尚未搞清,我们不放心;编到班里去吧,又不能体现党对投诚伪军官的政策,所以,暂不分配。可是他呢?心里急了,怀疑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真实意图。 一天,我们部队住在李家桥附近,他趁我不在支队部,就偷了我们缴获来的一只挂表和几块银元,不声不响地溜走了。部队开拔时,突然不见了挂表和银元,王教官又失踪了。部队马上要走,就把搜索任务交给了地方。 这个王教官仓皇逃出后,游过了几条河,浑身湿透,天亮时到了土窑,迷了路。他就问老百姓:“头桥怎么走?”他问的这个老百姓,正好是我们部队的联络员唐金兴。唐一看对他产生了怀疑,就假装热情招待他。不一回,窑上的其他几个老百姓也来了,把他捉住,送到了我们部队。一搜查,挂表和银元都在他身上。经审问,原来是上海警察局长卢英派他来“放长线,钓大鱼”的,用几支枪想骗取我们信任。结果“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还有一次,奉城伪税警队也跑来一个人,要杀害我,结果错杀了我们的一个警卫战士,这个家伙被他逃跑了。 刘铁城为了杀我,在部队里专门出了赏格,说活捉我赏多少军票,打死我赏多少军票,通风报信多少军票,等等,这些也都是枉费心机。 在敌人脑子里,似乎只要把我搞掉,他们就天下太平无事了,其实他们打错了算盘。诸亚民只是革命队伍中的一员,就是我牺牲了,还有诸亚民第二、第三,我们是党领导下的人民武装力量。敌人是失道寡助,我们是得道多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