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访中国酒吧实录 作者: 佚名 百合花的幽居(一) 暗访时间:2002年3月 暗访地点:黑凤凰酒吧 暗访对象:铭志,男,卫炜的大学同学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晚8时正,我和一年未见的大学同学铭志在黑凤凰酒吧按约会面了。 嘿,别看铭志这小子也曾大学过,且俄语学得呱呱叫,可他没等毕业就“下海”了,他有满脑子的生意经。他说将来有一天能到苏联去,在“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邂逅一位“茨冈姑娘”是他的一个梦。我想,也许有这个梦的作用吧,使得他把俄语学得呱呱的。这不,机会来了,苏联的“大鼻子”四分五裂,他就带着大包小裹的旧货,单枪匹马乘上东方快车,到俄罗斯做“国际贸易”痛发“伤财”去了。而我却还抱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宏愿,通过4年的卧薪尝胆才在某报社争得一席之地,平时除了完成主任交待的采访任务外,仍旧在格子上继续爬行,写点“明察暗访”之类社会热点纪实。但得来的润笔费跟铭志的“车板利润”相比,具有天壤之别般的“贸易逆差”。看到我的寒酸样,铭志曾多次劝我,“阿卫,别摆你文人的臭架子啦,快跟我加入‘世贸组织’吧,保你很快成为大款的”。然而,我没有对铭志屡纳忠言,依旧固守“文人精神”。最后,铭志想了一条妙计,就是投我所好,把他在“国际贸易”活动中的所见所闻所感“接济”给我,建议我把这些作为素材用一支秃笔爬成作品中的题材,以之换取爬格子奖金。这不,铭志这次回国约我在黑凤凰酒吧见面,十有八九又是向我汇报来的。 在黑凤凰酒吧,我和铭志选了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要了两杯人头马,一碗洋汤,两碟沙拉。诸位甭见笑!每次都是铭志买单,哥们情意他坚持不让我来体现,我也就盛情难怯了,也就在心里发出小市民般的窃笑和穷文人的酸楚之后,我们一边浅斟慢酌,一边交流“贸易的额外收入”。这次会面,铭志只给我讲了一个创作素材。不,实际上直接就是写作题材了,并不需要浪费我的联想集团里的细胞分子。 因为这个素材本身就是一个很感人的故事,不信?请听铭志讲下去。 在那个夏日的黄昏,我像每次到达俄罗斯时一样,在雅尔达最好的一家旅馆开了一间连卧室的套间,我吩咐侍者把窗户统统打开,把茶壶拿来,就三脚两步走到窗口。因为屋里闷得透不过气来了。此时窗外已经伸手不见五指,闪电不时划破夜空,雷声就好似贴着地面滚过。一会儿,侍者用托盘端着茶壶快步走进来。我看见:除了一个茶壶、一个涮杯缸、一只玻璃杯、一碟小白面包外,托盘上还有一只茶杯。 “为什么多了一只茶杯?”我问。 侍者挤了挤眼睛,回答说:“先生,有位小姐要找您。” “什么小姐?” 侍者耸了耸肩膀,做出一副笑脸,说: “那还用问。她苦苦求我放她进来,说是如果能挣到点钱的话,一准送给我一个卢布。她看到您刚到旅社的………” “这么说,是个街头的神女罗?” 我想到今宵的寂寞无聊,便说:“这倒可以散散心。让她进来吧。” 侍者兴冲冲地走了。我刚转过身去动手斟茶,就有人敲门了。令我吃惊的是,没等我回答,一个身材高大的女郎,穿着褐色的女学生制服,脚上穿的是破旧的粗麻布便鞋,竟旁若无人地走进了屋来。 “路过这儿,看到灯亮着,就顺便来拜访您。”她的乌黑的眼睛望着一旁,试图以一种讥嘲的口吻说道。 所有这一切全然不像我所预料的,我不免有点慌了手脚,以致用喜出望外得有失身份的口气回答说:“欢迎之至。请坐下来用茶。” 这时窗外掠过一道宽阔的紫色闪电,随即就在附近什么地方响起了一个惊天动地的霹雳,仿佛是要告诫切莫作孽似的。她已摘掉帽子,坐在沙发上,举起一只细长而黧黑的手,把剪得短短的长发往后掠去。她头发很浓密,双唇丰满,但是却发紫,一双乌黑的眼睛冷若冰霜。我开玩笑地向她抱歉说,我衣冠不整,没有穿上装,可是她却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问:“您愿意付多少钱?” 我仍然用那种造作出来的玩世不恭的口吻,回答:“忙什么,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来谈价钱!先喝茶吧。” “不,”她紧蹙着双眉,说:“必须先讲好条件,少于5个卢布,我是无论如何不愿意的。” “5个卢布就5个卢布,”我仍然用那种愚蠢的玩世不恭的口气讲着。 “您是说着玩的吗?”她严峻地问。 “绝对不是,”我回答说,心里打算让她喝完一杯茶,就给她5个卢布,把她打发走。 她舒了口气,合上了眼睛,头向后一仰,靠到沙发背上。我望着她没有血色的发紫的双唇,心想她大概饿了,便给她斟了杯茶,把盛着面包的碟子推到她面前,然后也坐到沙发上,碰了碰她的手,说:“请用吧。” 她睁开眼睛,默默地喝着茶,吃着面包。我凝视着她那晒黑了的手和端庄地垂下的乌黑的睫毛,思忖:这事已经越来越荒唐了,便问她,“您是本地人吗?” 她一面摇了摇头,一面仍然就着茶,吃着面包,并回答说:“不,是从远地……” 但是只讲了半句就默不作声了。后来,她把面包屑打膝盖上抖掉,霍地站了起来,眼睛不望着我,说:“我脱衣服去。” 这可是我最意料不到的。我想说句什么,可她却不容分说地止住了我的话,说:“把门去锁上,把窗帘放下来。”说罢,就走到板壁后边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