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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的分析 作者: 恩斯特·马赫 前言 大约在一九七三年,北京大学哲学系安排了唐钺先生、宗白华先生和我三人共同选译马赫的《感觉的分析》中与列宁《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一书有关的部分,作为学习参考之用,一九七五年出版的《感觉的分析》节译本就是这样产生的。 十年动乱之后,我多次接到读者来信,要求我们把全书译出,同时,这件事也得到了商务印书馆编辑部的关注。于是,我终于克服了重重顾虑,着手组织了《感觉的分析》一书的全部翻译工作。经过几年时间,这本书终于和读者见面了。 这个译本虽然以原先的节译本为基础,但是,节译的部分在全译本中又重新作了一些修改。全书译校的情况是: 唐钺——第一章,导言:反形而上学;第四章,感官研究的主要观点;第九章,从生物学目的论的观点考察空间;第十四章,前面的研究对于物理学观点的影响。洪谦——六版的序言;第二章,论成见;第三章,我和阿芬那留斯以及其他科学家的关系;第五章,物理学和生物学·因果性和目的论;第十五章,本书陈述的见解被接受的情况。梁志学--第六章,眼睛的空间感觉;第七章,对空间感觉的进一步研究;第八章,意志;第十章,各个视觉相互之间以及它们与其它心理要素之间的关系;第十一章,感觉、记忆和联想;第十二章,时间感觉;第十三章,声音感觉。 这本书的序言,以及第一、二、三、四、五、九、十四、十五各章是由梁志学同志校阅的,其余的第六、七、八、十、十一、十二、十三章是由我审阅的。 唐钺先生的译文以英文译本为基础。参照德文原文译成。我的译文依据的是德文原文。梁志学同志的译文也是从德文原文译出的。译文中如有不妥之处,请指正。 节译本译成之后,唐钺先生和我曾根据翻译时对《感觉的分析》一书的理解,写了一个较详细的译者前言;但是,当时的北大哲学系鉴于我们写的前言不合“四人帮”所谓的“党性”原则,着人将其加以修改。现在,经过反复考虑,我们认为,这样的“党性”原则并无是处,于是新译本中就去掉了节译本的前言部分。现在本应另写一篇译序,但身体不好,力已不济,谨向读者表示歉意。 节译本之能完成,首先要归功于唐钺先生,另外,宗白华先生也出过一些力。至于全译本之能出版,则应归功于梁志学同志,他为此付出了最大的辛劳。胡文耕同志在全译本的组织方面也做了许多工作。 趁此机会,我对唐钺先生这位一直全心全意地献身学术研究的卓越学者表示敬意。此外,商务印书馆的高崧同志和武维琴同志在出版方面也给了许多帮助,在此一并表示感谢。洪谦 一九八四年九月十三日 北京大学外国哲学研究所 我常常被引进感觉的分析这个领域里来,这是由于我深信全部科学的基础、特别是物理学的基础,须等待着生物学、尤其是感觉的分析作进一步的重要阐明。 当然,对于达到这个目的,我过去只能做出很少的贡献。我的研究不是作为专业来进行的,而仅仅是附带着进行的,并且常常是在隔了好长时间之后,才能再继续下去;这个事实本身必然会使我所发表的那些散见的作品失去分量,也许甚至会使我受到不公开的谴责,以为我的研究是支离破碎的。因此,我更加觉得应该特别感谢那些研究家们,如赫林(E.Hering)、亨森(V·Hensen)、普赖尔(W.Preyer)等人,他们曾经注意到了我的著作的内容或我对于方法论的阐述。 本书概括性的和补充性的陈述,对于我的观点或许是某种更为有益的阐明,因为这一陈述表明,无论在什么场合,我在自己所研究的许多具体事实中注目的正是同一个问题。虽然我完全不能要求被称为生理学家,更不能要求被称为哲学家,但是我希望一个物理学家会突破通常的专业界限,纯粹出于要开导自己的强烈的愿望而进行工作,即使我可能不是在每一点上都正确,这种工作对于别人也不会毫无价值。 我本来爱好研究本书探讨的问题,我的这种爱好在二十五年前从费希纳(G.Th.Fechner)的《心理物理学基本原理》(莱比锡1860年)一书中得到了最大鼓舞,但对我推动最多的还是赫林对于本书第四章第七节和第七章第二十一节详细指明的那两个问题的解决。 有的读者出于某些理由,要避开比较概括的研讨,对于这样的读者,我可以提议他们不读第一章和最后一章。可是,对于我来说,全书的观点和各部分的观点是那么密切相关,因而我几乎很难把两者分开。 布拉格,1885年11月 马赫 本书原来是要起一个概要作用,假如我认为可以根据阿芬那留斯、科内利乌斯(H.Cornelius)、詹姆士、屈耳佩、勒卜(Loeb)、毕尔生、彼得楚尔特、维利等人偶尔发表的言论来作判断的话,那末,它确实已经起到了这样的作用。现在,过了十四年之后,本书又出了新版。这是一个相当大胆的举动。尽管现在加上好多关于实验的具体研究,详细考虑本书问世以来曾经出现的文献,会使这本书膨胀成一厚册,而与它原来的性质不相符合,然而,我还是不愿意错过最近的这个机会,而不能不对我所重视的这一个题目再说一些话。因此,在这一版我增加了最必要的补充和解释,主要是插进一些简短的章节。其中的一章,即第二章,我已经搁到1897年发表的英文版中去了。 我的认识论的物理学研究和我现在对于感官生理学的研究,都是以同一个观点为依据,这就是:一切形而上学的东西必须排除掉,它们是多余的,并且会破坏科学的经济性。如果说我对于那些反对我的观点没有用批判的和论战的方式作详细的讨论,那末,这的确不是由于我轻视那些观点,而是因为我深信这类问题不能用讨论和论战来解决。在这里,唯一有益的办法是把未成熟的思想或内容矛盾的未成熟的思想耐心地经年累月地搁在心里,诚实地努力完成未成熟的思想或除去矛盾的成分。有些读者把这本书翻了头几页之后,由于深信自己不能再跟着我前进,便把它抛开了;这些读者也只有采取我自己过去有时不得不采取的办法。 本书就其以前的形式说,曾经得到多方面的热忱欢迎,但也激起了强烈的反对。维利在其新近出版的一本著作《心理学的危机》(莱比锡1899年)里采取了很近似于我的观点,但在许多细节上又反对我的见解。了解这一事实,对于那些打算更深入地探讨本书内容的读者,总会有意义的。 维也纳,1900年4月 马赫 第二版在几个月内就销售一空,这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毫不错过机会,添加了能够有助于明确我的观点的题材,但并未因而改动1886年第一版的基本内容。仅有两处,即第二版第一章第七节和第十一节经过修改,在说法上比以前更明确了。维也纳大学物理学讲师朗巴(A.Lampa)博士在和不同的读者交谈中获悉,这两节往往被理解为片面的和唯心论的。当然这种理解决不符合我的意图。我对于朗巴博士这种亲切的报导,表示衷心的感谢。这一版的第九章和第十五章,将第二版表示的意思作了进一步的论述,是新加的。 如果一切迹象没有被误解的话,那末从我的观点来看,我远不再象前几年那样孤立了。除阿芬那留斯学派之外,还有些年轻的思想家,例如冈佩茨(H.Gompcrz),通过他们自己的道路接近了我的观点。至于我们中间还存在着的分歧,我觉得是可以调和的。当然现在就来讨论这些分歧,还为时太早。“但是,问题的特殊困难是在于精确地搞清楚什么是别人所意指的,甚至于什么是个人自己所意指的。”这是数学家克利福德(W.K.Clifford)用富于风趣的口吻说的一段话(《论物自体的本性》;入《讲演集》,第二卷,第88页)。这个作家的思想方向和我自己是非常类似的。 维也纳,1901年11月 马赫 科学的任务不是别的,仅是对事实作概要的陈述。现在逐渐提倡的这个崭新见解,必然会指导着我们彻底地排除掉一切无聊的、无法用经验检查的假定,主要是在康德意义下的形而上学的假定。如果在最广泛的、包括了物理的东西和心理的东西的研究范围里,人们坚持这种观点,就会将“感觉”看作一切可能的物理经验和心理经验的共同“要素”,并把这种看法作为我们的最基本的和最明白的步骤,而这两种经验不过是这些要素的不同形式的结合,是这些要素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这样一来,一系列妨碍科学研究前进的假问题便会立即销声匿迹了。这本书既不向我们提供任何哲学系统,也不向我们提供包罗万象的世界观。这里考察的仅仅是这样一个步骤的后果,而这个步骤可以与任何其他步骤结合起来使用。本书并不试图解决一切问题,而是引起一种认识论上的转变,这种转变会使距离较远的各种科学研究部门相互合作,从而为解决科学上的重要的细节问题进行准备。 也应该从这种观点来看本书所包括的专门研究。物理的东西和心理的东西如果不存在本质的差异,则可推测这两种东西的关系中也有人们在一切物理的东西中所探求的那种精确关系。我们希望,在心理学对感觉的分析所发现的一切细节上,能找到同样多的、对应的神经过程的细节。在本书中,我已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对这种对应关系作了论述。 对于我的观点过分的赞赏和过分的责难,我都已经听到。根据以上所说,我希望过分赞赏我的人和过分责难我的人都应当对自己有所节制,作出冷静的判断。大约在三十五年前,我克服了自己的成见,稳固地确立了当前的立场,从而摆脱了我生活方面的最大精神烦恼,在这个时候,我才从中感到一定程度的满意。当时我仅知道康德和赫尔巴特的观点与我接近。现在我发现,有为数不少的哲学家,如实证论者、经验批判论者、内在哲学的代表们以及非常个别的自然科学家,他们互不相识,走上了这样一些道路,这些道路尽管还存在着许多个人方面的差别,但几乎都是朝着一个地点会聚的。在这些情况之下,我不能过高估计我个人劳作的价值,但是我可以深信:我不是纯粹追求一种主观的空想,而是对于达到一般人所追求的目标已经做出了贡献。提出这种思想的优先权要求,当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这种思想的线索就其根源而论,一直可以追溯到遥远的古代。 维也纳大学医学院讲师波拉克(Josef Pollak)博士和庖利(Wolfgang Pauli)博士校阅了这本书的清样。在这里,我对于这两位先生的盛意,表示衷心的感谢。 维也纳,1902年11月 马赫 这一版补充了一些附录与注解。在谈到对于方向感的最新研究的地方,插入了几节内容丰富的述评,它是由波拉克教授写出的;他还怀着盛意,阅读了本书的校样,订正了索引。对于这一切赞助,我应该向他表示衷心的感谢。在涉及埃瓦德(Ewald)听觉理论时的一处错误已经得到纠正。我满意地注意到,毕纳(Alfred Binet)关于物理东西与心理东西的关系的观点(《心灵与身体》,巴黎1905年)几乎与本书所持的观点是同时提出的。 维也纳,1906年5月 马赫 我希望公正的读者们对于有些作者对本书所作的过分热心的批评,不要感到惊奇。这本书代表的世界观,是每个人、特别是每个自然科学家经常见到的,是普遍而自然的。本书正在努力给这样的世界观奠定最简单和最可靠的理论基础。如果第一章不能说明这一点,我希望第十四章、第十五章以及新增加的附录会达到这个目的。新增加的附录有一部分涉及其他作者修订或扩充了的专门研究。我对于他们向我提供这方面的珍贵报导,表示非常的感谢。如果将来再一次在感官生理学领域内进行实验,我期望布尔迈斯特(L.Burmestcr)教授(慕尼黑)和希尔布兰德(F.Hillebrand)博士(因斯布鲁克)能给我以亲切的帮助,会特别推动我的工作前进。应利(R.Pauli)博士的论文《论光刺激的时间秩序的判定》,我读到太晚,因此没有来得及在这本书内把它作为参考文献。 维也纳,1911年5月 马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