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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刃绮情》


第十二章



  一声长笑,鬼见愁向路西的东堤飞掠而走。
  一枪没能把对方的右小臂击伤,他有点心惊,人太多,不能被缠住,把人往西面引,避
免这些人入林向东搜。
  十二个男女争先恐后穷追,追上了东堤。
  奔上堤顶,他止步转身短枪向下伸。
  “冲上来,混蛋!”他怪叫。
  冲得最快的一名大汉,看到他那八寸长光闪闪的三棱枪尖,只感到心中发毛,不敢挥刀
上冲,横移绕右侧奔上河堤。刚一跃而上,糟了,枪尖竟然快了一步,还看不清人影,感到
右腿一麻,剧痛已临。大腿外侧被扎了一个两寸深的洞孔,大叫一声,骨碌碌向堤下滚。
  北面一两里外,有四海狂客五个人在守株待兔,眼巴巴等候五老道把口供带来。
  追来的有十名男女,像一群争食的狼。
  奔出里外,他往堤下一窜,钻入官道西面的树林,向东溜之大吉。
  十名男女尾随穷追,冲出官道,正好劈面撞上从北面奔来的四海狂客五个人,不由分说
立即缠上了,狭路相逢,双方手中都有刀剑,唯一的反射性反应,是把对方看成敌人,打了
再说。

  鬼见愁反绕而走,悄然登上东堤,居高临下,透过树梢空隙,隐约要看到百步左右的官
道景况,刀光闪烁剑气飞腾,金铁交鸣与呐喊险喝声震耳。
  “这些走狗无一庸手,厉害。”他自言自语,仔细察看枪杆。
  短枪只是普通铁器店的铁棒,改造出枪尖加以磨出锋刃,品质不佳,不能打造刀剑,经
过碰撞,一定会留下受损的痕迹。
  他看到两道刮痕,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他宽心地呼出一口如释重负的长气:“我以为这厮的手臂。比铁棒还要
坚硬,原来是嵌了角钉的皮护臂分散了打击劲道,难怪响声有异,可把我吓了一跳。”
  使用爪功的人,为了防备手臂被对方抓住,便加戴了护臂,两层牛皮,外嵌圆底角钉,
对方如果抓住手臂,肯定会被角钉刺破或割伤手,所以也可用手臂挡架刀剑,被人误以为练
成了铁臂功。
  他的短枪当作手棍用,硬架硬封那位中年人的手臂,手爪架出偏门,居然不曾受伤,难
怪他心中吃惊,以为对方的手已练成火候精纯的铁臂或铁爪功,虽则这一击他没用多少真
力。如果走狗们都是如此可怕的高手,岂不危险?因此他只好溜走,他应付不了大群高手围
攻。
  注意力放在堤东,忽略了堤西的漕河堤岸,由于希望能看出结局以了解情势,必须向北
移接近旁观。
  堤上是一排巨柳或杨树,目力所及一览无遗,堤上有人行走,两里外也看得真切。堤上
面不见有人,因此他忽略了堤西的动静。
  向北利用树干急窜,逐树急进,刚看到官道出现的兵刃光芒,枝叶挡住了视线,还看不
清人影,眼角瞥见左后方有物闪动,本能地向树干另一侧急闪。
  慢了一刹那,慑人的劲气及体使他急剧闪动的身躯,加快向前震出,身不由己向堤下翻
倒、滚落。
  最少也有三个人,用劲道万钧的劈空掌力,在八尺外便迫不及待同时发掌攻击。
  人是从堤西窜上的,一闪即至抢下毒手遥攻。
  滚转中,他看到共有四个人出现在堤边缘,作势向下,不用纵跃而用奔下身法。
  是八爪鱼与千手穷神几个人,他栽得不冤。
  四个人猛然聚力突袭,这一击打得他头昏脑胀,气机欲散,压力几乎击散了他的护体神
功,手脚有点不听指挥,无法稳了滚落的身躯。
  如果滚落堤底,四个走狗可能比他早一步抵达,他毫无躲避的机会,力不从心的感觉几
乎让他发疯。
  再一滚转,心中一宽。
  四个走狗,在狂叫声中,也随后滚落,看不清变化,却可听到慑人心魄的罡风迸爆声。
  上面,韩税丁三个人,尾随向下急降。
  不用猜,他也知道四个走狗是被韩税丁三个人,出其不意打落的。
  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
  他,就是不知凶险紧蹑在后的蝉。
  “不要紧吧!”刚滚落堤下,韩税丁到了,关切地伸手相扶。
  “还好。”他勉强站稳,手中的短枪向北一指:“不能往北走,快向南撤,他们人多,
蚁多咬死象。”
  “杀走狗……”扮男装的小姑娘向北追。
  八爪鱼四个人没受伤,连滚带爬向北飞遁。
  “丫头,回来。”韩税丁急叫“小伙子,能走吗?我扶你一把。”
  “别把我看成病牛,走。”
  他伸展几下手脚,拔腿南奔。

  接近州城,不会再有人打打杀杀了。
  官道上往来的人逐渐增多,佩刀挂剑的人几将绝迹。
  韩税丁三人的剑,也用布巾卷起挟在肋下。
  “你真的不要紧吧?”韩税丁傍着他走,对他被打落堤下的事深感关切。
  骤不及防受到高手猛力一击,势将受到相当程度的伤害,内家高手真力伤人于体外,即
使有备也难免受伤。
  鬼见愁的气色,的确有些许变化。
  “还禁受得起。”他从容赶路:“即使击实,也要不了我的命。他们急攻心切,也对我
怀有恐惧。他们应该再拉近一两步出手的,四个人的劲道也无法同时聚合。当然,我相当幸
运。”
  “他们怀有恐惧?你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韩税丁苦笑:“一个个全是江湖上……”
  “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凶神恶煞,我知道。”他抢着说:“八爪鱼和千手穷神,不久前在
樊良镇大堤,被我整得灰头土脸,所以心怀恐惧。”
  “原来如此。其实这些人与降龙真人相较,差了一大段距离,你能一口气宰割降龙真人
五个恶魔,这些人何足道哉?难怪他们威震江湖的高手名宿,却下三滥偷袭对付你了。哦!
援手之德,不敢或忘,老弟尊姓?”
  “呵呵!咱们是本家,你叫赵大,我叫赵八。”
  他开心地笑:“你们和四海邪神打交道,我就躲在一旁看热闹,他们会合五妖道,在路
上布置埋伏等你们,妖道现身,你们仍然像三个呆头鹅,和妖道斗嘴皮子。幸好妖道用毒对
付你们想捉活的,如果用掌心雷……”
  “我们就死定了。”
  “也许吧!对付善用邪术的人,唯一的好手段是不给他有施展法宝的机会,要以迅捷如
电的速度,一下子摆平地。最好能在两丈外,送他下地狱。”
  “所以你一怒之下,以雷霆手段毙了他们。”
  “那是不得已的事,大叔。”他呼出一口长气:“我这人很怕死。不能忍受要杀我的人
向我行凶。五妖道与我无仇无怨,我没有杀他们的理由,他们凶残恶毒为祸江湖,那不关我
的事。我以往不认识他们,闻名而已。这次,他们已经先施放毒散,无色无味极为可怕。而
且我看出他们杀机怒涌,我不得不杀他们自保。假使我出手晚一刹那。死的将会是我。我出
生到世间来,不是降生给别人杀的。要杀我的人,必须有反而被我杀死的心理准备。我不是
英雄豪杰,年轻修养不够,不配做大仁大义的事。忍耐性是有限的。当然除了生死大事之
外,其他小伤害我不会计较的。”
  这等于是赤裸裸宣示他做人的态度。也明白表示他与所有牛鬼蛇神一样,干预这件劫贡
船大案。
  走在这条路牵涉贡船劫案的人,都不是英雄豪杰,而是为名为利,奋不顾身玩命的人。
  “赵兄,你怎会有妖道的解药?”走在他身后的小姑娘突然问。
  他并没忽略这小姑娘,只是感到困惑。
  小姑娘与另一位中年人,一直保持沉默,很少开口,中年人更像一个冷眼旁观的哑巴。
  小姑娘眉清目秀,浑身裹在大人穿的宽大青直裰内,看不出身材外型,一直就用相当怪
异的眼神,留神他的举动,脸色也怪怪地令人莫测高深。
  但他已感觉出小姑娘并没流露感恩的神色,反而隐含敌意。
  他不是施恩图报的人,根本没把救他们人的事放在心上。对小姑娘流露出的隐约敌意,
也毫不介意,只是感到有点困惑。
  “偷来的。”他坦然说:“那些妖道们,所用来施展妖术的药物,配方与功能大同小
异,他们哪有时间闭门炼药?买的门路很多。我曾经上过当,睡眠中被药物所挟持,最后运
用机智,制造机会偷了他们的解药。解药幸而有效。不然我无法救你们。我对毒物的知识一
知半解,也没有自制的辟毒药物。情势紧急,也没有机会从妖道的尸体搜解药……”
  “也不一定能搜得到,妖道被你飞枪杀死了。”韩税丁叹了一口气:“我闯了大半辈子
江湖,依然自命不凡,真像呆头鹅一样,蠢得任由他们宰割。
  “你们三位专为贡船而来的?”他转变话锋。
  “你呢?”韩税丁技巧地反问。
  “没错。”他的答复是肯定的。
  “我们来看探风色,如果有机会……”
  “不要和我争,大叔。”
  “哦!你……”
  “我一定要夺回来,贡船是我一手策划抢到手的,最后一刻我被出卖,被同伙在成功
时,突下毒手灭口。他娘的!这虽然是极为平常的事,但身受的人怎肯甘心?我保证他们会
做恶梦。”
  “哦!贡船是你抢劫的?”韩税丁似感意外。
  “不要追问,好吗?”他不想在陌生人面前透露太多,虽则他救了这三个陌生人:“贡
船可能藏在高邮地区,虽然那种船顺水下放要快些,怎么快也难在半夜中驶入扬州,沿河一
定会被发现。我打听过了,扬州官方出动大批人手,遍查当晚夜航的船只,确是无人看到贡
船下航。缉榜上公布的劫匪,是浑天教和月华门的人,确是一教一门所为,消息之准确令人
吃惊。哼!我一定要找他们。”
  “前来想分一杯羹的人,并不认为官方公布的消息是真的,所以并没留意一教一门的
人,认为是官方故意误导江湖群豪的诡计。我有点半信半疑,所以在扬州盯在浑天教几个人
身后来的,并没太留意他们的活动。”
  “什么?你盯上了浑天教的人?”他讶然扭头急问。
  他走在韩税丁的右方,一直没留意韩税丁脸上的神色变化,一面走一面交谈,谁也看不
到对方的整个面孔。
  “没错,他们就躲在樊良镇。我认识两个人,赤练蛇万灵山,和混世威龙蔺必武。既然
是你策划抢劫贡船,劫匪是一教一门的人,那你和他们……”
  他扭头便跑,向樊良镇飞奔。
  “这冒失鬼……不必去了……”韩税丁大叫。
  “你追不上他的。”中年同伴拦住韩税丁:“让他去闹,闹得愈大愈妙。正好加强转移
牛鬼蛇神的注意力,咱们稳可高枕无忧。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日后恐怕有是非。咱们欠他一份情,很难处理。这小子精明机警,真才实学令人
莫测高深,策划劫贡船的计划可圈可点,早晚他会抽丝剥茧,挖出真相那就麻烦了,届
时……”
  “大舅,我们不止欠他一份情。”小姑娘黛眉深锁。
  “你是说……”
  “是他,一定是他。”小姑娘语气肯定。
  “不恨他了?”中年人大舅笑问。
  “但……还有疑团。”
  “判若两人的谜团?”
  “不是吗?”
  “的确令人感到迷惑,以往我们完全忽略了这个人,以他今天的表现,谁敢相信他是江
湖上没没无闻的人?身份更令人迷惑。”
  “爹,他前往樊良镇。”小姑娘关心的是时下的情势:“我们怎办?”
  “暗中跟去看看,不再招惹任何一方的人,避免与人发生冲突。”韩税丁说出办法:
“暗中留心变局,相机行事。发讯把那边的人召来,该正式建立防护网以防不测了。”
  “走啊!樊良镇。”小姑娘雀跃地娇叫,掩不住心中好高兴:“他一定可以把一教一门
的人引出来。”
  “真得留意以后的变化,依情势采取应付的手段,以免影响大局。”韩税丁回头往北走
边说:“但是这消息对他极为不利,他为何向我们坦然说出?要是牛鬼蛇神们知道他是劫贡
船的主谋,他哪有好日子过?他既然改了名,就应该尽可能撤情与一教一门的关系,反而有
意宣扬,他的处境非常危险呢!所以,我们得小心与各方保持距离,务必让牛鬼蛇神们忽略
我n]的存在,让他们认定我们是混水摸鱼无害的人。”
  “刚才我们就该警告他,要他不要提劫贡船的事,以免成为众矢之的,他这个精明的人
怎会做出这种蠢事?”中年人大舅大摇其头:“真是嘴上无毛,做事不牢,今后他麻烦大
了。至少,一教一门的人,肯定会再杀他灭口,不容许他胡说八道。”
  他们并不知鬼见愁与一教一门相处的解情,自然难以了解鬼见愁的心态。

  降龙真人五妖道的死,吓坏了不少人。
  这表示五湖四海赶来发横财的人,贡船的下落还没查出,便已自相残杀,铲除异己以便
独吞啦!
  没有人目击经过,谣言愈传愈离谱。可见的不安气氛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把往昔
的朋友也当成敌人来防范,人人自危。
  最后与五妖道接触的四海狂客五人心中有鬼,不敢把接触的经过说出。
  把前往发横财的韩税丁三个人当猎物,势将引起其他牛鬼蛇神的反感,等于是承认铲除
异己意图独占,不择手段迫害他人。
  更严重的,很有可能被人认为他们谋害了自己人,五妖道是他们的同伙,虽然同伙的关
系并不密切。
  从五妖道的尸体被发现,现场因误会而引起一场械斗之后,气氛突然变得非常紧张,不
再有人寻求联手合作伙伴,各行其是拒绝交换消息,连一般朋友见面善意打招呼寒暄问好,
也被看成不怀好意另有所图,对陌生人更是持高度警戒,以免被怀有敌意的人掳走或灭口。
  停止交换消息互惠,消息的来源大成问题,派出打听消息的人便增加了许多,而且派出
的不再是二三流人物,具有强大实力,各门各道壁垒,敌意甚浓。
  樊良镇出湖水口进出的船只,成了众所注目的中心。
  各路群豪派出高手名宿找这些小人物,那根本就是浪费工夫。
  闹江夜叉一走,这里的牛鬼蛇神便成了没有头的苍蝇乱飞乱撞。
  鬼见愁重回樊良镇,除了那些被他整得灰头土脸的人以外,其他的牛鬼蛇神,根本不知
他算老几。他用布卷了插在腰带上的短枪,也没引起高手名宿的注意,非刀非剑,唬不了
人。
  一头撞入樊良镇,逐街逐巷寻找赤练蛇。
  一教一门的人他几乎全部认识,只要找到一个就不难挖出那几个首脑来,追讨他应得的
一份金银。
  官府已榜示缉拿一教一门的钦犯,贡船不可能驶离扬州地境。
  一教一门的人,不可能遁回老巢,他们并无老巢,有也不敢回去。所以,他要在此地找
线索。
  迄今为止,他对官府次日便查出劫匪是一教一门的办案的效率,百思莫解,那几乎是不
可能的事。
  留下的尸体身份难辨,没有活口落网,官方的消息从何而来?除非一教一门真有吃里扒
外的内奸。
  樊良镇只有那么几条小街巷,他小心翼翼走了两趟,看不出异状,无法估料赤练蛇的藏
匿处。
  他有点后悔,真该借重闹江夜叉在镇上打听的。
  闹江夜叉是地头神,一定可以查出镇上何处有陌生人藏匿。
  但有闹江夜叉在,闹江夜叉会成为众矢之的,什么事也办不成啦!而且他也将受到牵
连,处境不妙。
  已经是近午时分,牛鬼蛇神们不在镇上逗留,先后返回州城另找门路,不再一窝蜂奔东
逐北。
  这次捕风捉影的行动,不但无法获得有关水贼的线索,反而演变成为了争取猎物,而相
互残杀的局面,人人都是大输家。
  通向河堤码头的小街口,有几家食店酒坊,那些泊在码头的船只,有些人至岸上走动,
顺便在食店进食。所泊的船只不多,樊良镇不是宿站。
  他进入一家食店,先填饱五脏庙再说。
  店堂不大,十余座,仅有十余位食客。
  找不到一教一门的人,他的情绪难免落寞,叫来一壶酒几味小菜,自斟自酌自得其乐。
  他忙碌了好些时日,茫无头绪,一教一门的人始终神出鬼没无迹可寻,谣言满天飞,他
也在捕风捉影,毫无所获。
  再拖下去,贡船很可能无声无息消失,贡银也将被运走,
  这半天中,樊良镇成了风暴中心,各路牛鬼蛇神你追我赶,而且出了人命,从暗斗变成
明争,一个个灰头土脸。
  而这期间,他表现得最出色。
  他公然在镇上走动,却不知他已成为了众所注目的人物,虽然大部分牛鬼蛇神已经撤走
但仍留有一些人在暗中走动,他的出现,自然而然吸引了有心人留意他的动静。
  喝了半壶酒,过来一位肥头大耳,身材像铁塔的中年人,挟了一个用蓝色饰巾裹着的兵
刃囊,拖出长凳在对面大马金刀坐下,举手召来店家点酒菜。
  食桌可坐八个人,他这一桌靠窗,只有他一个食客,左右两副食桌没有人。这位中年人
和他同桌,不用猜也知道有意亲近。
  接着,又来了一个,是女的,虽然扮成村姑,但掩不住年轻江湖强女的气质。
  等到第三位食客就座时,便吸引了全店食客的注意。
  空桌还有一半,何必尽往他的一桌挤?村镇小店,食客是可以同桌的,各叫各的食物,
谁也不碍谁。
  “客官请就邻座好不好?小的伺候。”当第四个人走近时,店伙不得不陪笑促请食客就
邻座。
  四方八仙桌,已经各占一方,第五个人必须与原有的食客同一面挤一挤。
  可是,每位原有的食客,已经大马金刀独占一方,不容许旁人加入了。
  硬要挤,一定会出毛病,每个人都持有兵刃,都是自认不凡的豪强,不打起来才怪。
  “走开。”第四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手一拨便将伙计拨退丈外,往亥食客侧方一靠,双
手叉腰,怪眼彪圆俯盯着嫣然微笑的年轻女食客,像饿猫盯着小鼠,眼神凶狠。
  女人好欺负,所以找上了女食,意思是说:还不给我滚开?
  “坐吧!挤一挤,不要吓唬我,那不会有好处的。”年轻女郎挪至一端,笑吟吟空出一
端座位:“你大力神显赫的江湖声威,与扬州钦差府税丁的地位,吓唬我阴魂不散陆小凤。
确也差了那么一点份量,你不否认吧?”
  “哦!你真是当代十大孤魂野鬼的阴魂不散?”大力神脸色一变,狰狞的面孔杀气消失
了一半,在另一端长凳坐下:“陆姑娘,你何苦也来趟这一窝子浑水?听说去年初,你和一
些神秘的高手名宿,在平定州抢了山西税监十几车上贡物,获金银将近二十万两,应该够了
吧?”
  “嘻嘻!听说这两字是不能列为证词的。我也听说前年你投靠扬州暨钦差之前,在山东
济南伙同一群飞贼,从活阎王钦差马堂的钦差库房内,盗走了七万两黄金,嘻嘻!靠得住
吗?”
  “胡说八道!你可不要乱造谣。”大力神怪眼一翻要冒火了:“不要认为你们这些无根
无底,在江湖神出鬼没的人不好惹,惹火了我……”
  “你又能怎样呀?”坐在对面的身材如铁塔,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冷嘲热讽:“把她弄来
做烧锅的?江湖上以孤魂野鬼做绰号的人愈来愈多,犯不着招惹了他们自找麻烦。凡是以鬼
神做绰号的人,都不好惹。比方说:以神为绰号的有报应神、有灵官、有揭缔、有迦蓝、有
天王……以鬼为绰号的,除了十大孤魂野鬼之外,有大力鬼王、有鬼判、有厉鬼、有鬼见
愁……”
  “哈哈!赛玄坛张义张老兄,你有没有搞错?”坐在左首的那位中年人怪笑:“鬼见愁
不是以鬼做绰号的人,而是连鬼也发愁的冒失鬼,出道三年,把江湖朋友整的灰头土脸,各
门各派的人物,把这个四处捣蛋,亦正亦邪的混蛋,恨的牙痒痒,以鬼为绰号的人,更咬牙
切齿要剥他的皮。你是不是认为这混蛋也来趁火打劫了?你赛玄坛是神,大财神,不是鬼,
不要怕他。”
  “好了好了,不要起哄好不好?”大力神居然有容人的雅量:“乾坤一爪俞宏达,你一
个侠义大豪有根有底,也想赶来发横财,实在不怎么上道,想挑拨咱们这些人火拼以便从中
取利,不会成功的。”
  “唷!你吴老兄话中有话。”乾坤一爪阴阴一笑:“有根有底,就不想发横财了?你是
扬州那个暨钦差府的人,我承认你有权帮助湖广陈钦差府的人追赃。但被劫的贡船,还不知
流落在何方呢!你总不会要钦差府出告示,把所有行脚高邮地区的人,都列为劫贡犯吧?办
得到吗?每天经过高邮地区的人,没有十万也有五万呢!”
  一直就自斟自酌的鬼见愁,被吵得浑身不自在。
  “他娘的!”他重重地放下酒碗,粗野地三字经出口:“我又冲了谁啦,天大地大,食
比天大,你们在我桌上勾心斗角,烦不烦呀?简直岂有此理。”
  “赵八老兄,你打了八爪鱼千手穷神,可说一鸣惊人,咱们才找你呀!你如果没有如此
出色的表现,连下三滥的泼皮也不会瞧你一眼呢!”大力神不再理会乾坤一爪的冷嘲热讽:
“我那些赶来查案的人,好象也被你逗弄得灰头土脸,接着和四海穷神那些人,无谓地拚得
几乎两败俱伤。你非常了不起,所以受到重视。”
  “在下受宠若惊,感激不尽。”他流里流气并没真流露出感激神情:“他娘的!你们都
是江湖上有权有势的大神佛,来找我这名不见经传的下三滥,会有大灾祸!有什么花招,耍
出来吧!他娘的!我自信还可以撑得过去,说啦!你先说,我在听。”
  “你知道扬州钦差府的权势最大。”
  “没错,实力也最大,这里是你们的地盘,你们的税区。”
  “如果你肯协助,因通风报信而取出赃物贡银。你可以获得两成奖金,条件够优厚
吧?”
  “我给三成三,三一均分。”阴魂不散忍不住插嘴,开出的价码几乎高一倍。
  “我愿分五成,二五对拆。”赛玄坛也不甘寂寞,价码提高,地位相等。
  乾坤一爪傻了眼,价码可说已提高至极限,不能再加啦!再加怎能令人相信?
  江湖行规是不易改变的,有些成规必须遵守。
  合作办事须论实力,比人头,再按出力多少来分成。
  浑天教由于实力和人数比月华门多一倍,因此月华门只能三一均分。会分时,浑天教现
身的人数少,所以临时掳人充数,把绝剑和鬼见愁几个人扶持用药控制,冒充是浑天教的
人,以便保持应分的赃物数量。
  目前除了阴魂不散实力与人数不详之外,大力神毫无疑问实力首屈一指,钦差府的旗号
更具有无上权威。
  乾坤一爪代表了不肖的侠义道豪强,很可能与四海邪神那群人是一伙。
  赛玄坛显然与千手邪神一群半黑半邪,为非作万,无所不为的人有关。
  至于所开出的价码,是否肯兑现可就难以保证了。
  乾坤一爪是侠义道豪强,怎能提出价码?就算查出贡银的下落,或者起出了脏物,也不
能扮盗贼把贡银分了,侠义道的人毕竟得保持侠义的尊严,虽然这些人在背地里,可能做出
一些无义的勾当。
  “赵八兄,官方的赏格非常高。”乾坤一爪居然脸上微现讪容:“咱们一旦成功,我保
证你名利双收,平地一声雷,立即名登江湖风云榜。”
  “呵呵!这叫做望海止渴,画饼充饥。”鬼见愁怪笑:“你们都在撒漫夭大谎,有谁脸
红了没有?”
  “你说什么?”大力神跳起来怪眼怒张,要爆发了。
  “钦差府的贡银,是皇帝的财产,一旦夺回之后,谁敢分一两半两?你们以为我是天字
第一号大笨瓜?”鬼见愁一点也不在乎大力神暴跳如雷:“不杀掉你们的头,已经是皇帝大
发慈悲了。诸位,别来烦我好不好?酒足肉饱大家不伤和气,大吉大利。大力神,你不要拿
鸡毛当圣旨,硬指我意图搜寻贡银加以吞没吧?贡银在何处呀?”
  那时,千字文成为民间普遍作为编号次的字码,但皆从地字始,天字只能由皇家使用。
  比方说客店的客房,第一间一定是地字第一号。地字,代表第一进;第一号,代表房间
的位序。
  胆敢编天字号的任何行业,被官府查获必定灾情惨重,很可能家破人亡。被认为是犯天
条。
  “你这厮……”大力神巨手一抬,要动手了。
  “想撒野?你试试看?最好不要试。”鬼见愁安坐不动,虎目中神光似电狠盯着大力
神:“大下有两百余座钦差府,吓唬不了我这种天不收地不留的好汉。我宰掉你,即使日后
钦差府的人找到我赵八,对你又能有多少实惠的补赏?烧化一船冥纸已经不错了。而天下即
使没有十万个赵八,五万个只多不少,谁肯替你的鬼魂去捉?要不要打赌我宰不了你?”
  “你……”大力神被他冷静而狰狞的神情吓了一跳。
  任何自命不凡夸称亡命的人,听了鬼见愁这番饱含威吓的话,都会悚然而惊,认为他的
话确有几分道理。
  再就是人死了,一切都不存在了,犯得着赌没有把握的命?谁知道日后的事?死人是不
知道日后的,活的人也不知日后。
  大力神在扬州钦差府,着实发了大笔横财,怎敢和真正的高手赌命?怒火快爆炸了,但
却不敢动手。
  “算了吧!大力神。”乾坤一爪不希望事情闹大,及时替双方解围:“时下群雄毕集,
各显神通,闻风赶来的人一天比一天多,贡船的下落迄今仍无眉目,金银仍不知在何处,犯
得着金银还没见到,就互相残杀意图独占吗?你不要不服气,凭你大力神能对付得了千手穷
神那些人吗?你比贵同伴八爪鱼强多少?”
  千手穷神和八爪鱼两群高手,有好些人受伤不轻。
  八爪鱼甚至不敢出手,象见鬼般逃之夭夭。
  “你最好识时务来找我。”大力神气冲冲离座:“不然你会后悔,一定会。”
  “你们不打算走吗?”鬼见愁向其他的人下逐客令:“迄今为止,我毫无头绪。你们人
多好办事,全是些威震江湖的老江湖,居然找我一个单枪匹马乱闯的无名小卒合作,简直荒
谬绝伦。”
  “你已经成了名人啦!阁下。”阴魂不散的微笑极为动人,向他移近:“我有好几个功
臻化境的高手相助,但他们不希望出面,树大招风,活动反而无法展开。有你出面相助,咱
们大有希望,你说是吗?”
  “没兴趣。”他一口拒绝:“我只用我自己的方法办事,人多意见多,成事不足败事有
余,我坚决拒绝与任何人合作。”
  “赵兄三思……”
  “没有什么好思的,陆姑娘。”他正色说,“你们都是功臻化境的高手,大寺庙的神
佛,我这无名小卒跟着你们算什么呀?做跑腿马前卒?换了你。你肯吗?”
  门外闯入韩税丁三个人,现在应该称赵大。
  迄今为止,赵大还没替两位同伴引见,他也懒得问,无意与这位自称赵大的人进一步打
交道,不用猜也知道赵大不是真姓名,没有了解的必要。
  在江湖玩命的人,姓名只是一种记号而已。
  他心中有数,这三个人是跟在大力神后面来的,但不进食堂,在门外的凉棚下茶桌品
茗,偷听食堂内众人的谈话,食堂所发生的事故一目了然。
  “我们会重视你的意见,公平地对待你。”阴魂不散瞥了在邻座落坐的赵大三人一眼,
并没在意:“所以愿意公平分所获物,甚至可以多分你一些。”
  “分得愈多愈危险,被宰了灭口的机会也多。”乾坤一爪冷冷地说,离座准备向外走:
“赵八老兄,站在在下的一边,保证你可以光明正大名利双收,想想吧!名利侠义道英雄,
何等光彩?”
  “我这人天生反叛,永不可能做侠义英雄。”他眼瞪着人模人样的乾坤一爪,神情不友
好:“我来发横财,不是来做侠义英雄的,如果我先找到贡船的金银,你最好识趣走远
些……”
  “你这混蛋……”乾坤一爪受不了啦!猛地巨爪疾伸,出奇不意来一记神龙现爪,五爪
伸张,真有一尺宽,指尖第一节内勾,是爪功中威力最宽的龙爪功。
  爪功中控制范围最广的是龙爪,必具的条件是伸张最广的指尖劲道足,其次是虎爪,鹰
爪居三,爪的勾曲度小一半,容易用上全劲,练的人也最多。
  最后是燕爪,手指张开仅一两寸,可以把一块肉抓脱,极为凌厉可怕。这里所指的劲道
威力,指功力火候相等而做的比较,火候不足劲道有限,抓痒也抓不到痒处,哪谈得上龙虎
鹰燕?
  他的左手闪电似的迎出,也用的是龙爪,电光石火似的奇准地搭上了,全部外张的十个
手指,牢牢地扣住,如山劲道骤发。
  功深者胜,劲足者强。
  一声厉叫,乾坤一爪身形下挫,右掌被扣得向上反扳。掌关节被扳长,掌背快要扳抵小
臂,脉门即将被扳裂,下挫的身形挺不起来,上体逐渐后仰,马步一乱,右膝行将跪落。
  “老夭爷!”赛玄坛大吃一惊:“乾坤一爪孤注一抓,反而乾坤丢掉了。赵八老兄,饶
了他吧!”
  赛玄坛一面说,一面出门走了。
  阴魂不散也打一冷战,摇摇头叹口气离座出店。
  “记住,离开我远一点。”他的手指放松扣力,拖起乾坤一爪:“再次郑重警告你,贡
船的金银是我的,我志在必得。如果你先找到,并不代表你幸运。谁想和我争,必须有丢掉
性命的打算。你走吧!下次你不会如此幸运了,别忘了我的警告。”
  乾坤一爪以爪功威震江湖,罕逢敌手,做梦也没料到,对方敢用爪功回敬,吃足了苦
头。
  “在下记住了。”乾坤一爪脸色泛青,揉动着左手腕关节咬牙切齿:“你也给我牢牢地
记住,我一定会杀死你,不容许你为祸江湖。”
  “你真不要脸。”他破口大骂。
  乾坤一爪大踏步出店,象吃了一桶火药。

  赵大一伙人召来店伙,收拾阴魂不散几个人的残肴碗碟,换来酒菜重整杯盘,取代了那
些人的位置。
  “老弟你真令人惊奇,莫测高深。”赵大由衷地说:“乾坤一爪的武功修为,已可力追
天下十一高手,乾坤爪的火候极为精纯,坚逾金钢抓石成粉,你居然在爪上击败了他,天知
道是怎么练的。你真是没没无闻的江湖新秀?不骗人?亮真名号,好吗?我是衷诚请教。”
  “也不能算江湖新秀啦!至少已鬼混了三年。姓赵是错不了的,八也不算假,三年来,
知道赵八是老几的人就没有几个,我对目下的名位相当满意。名气太大的就树大招风,干坏
事的机会就少啦!这位乾坤一爪就是榜样,他就不敢像我一样,亮出大嗓门声称来发横财,
吃了亏也不敢喊冤叫屈。”
  “他不得不出面……”
  “别替他掩饰啦!我在扬州就知道他那几个人,肚子里面怀了些什么鬼胎。”他打断赵
大的话:“他是扬州府那位周推官大人,花重金请他们查案的。他们根本不该插手。天下真
正的侠义道高手名宿,十之七八想打劫祸国殃民的钦差,只是有家有业只能空想,也有些人
暗中唆使江湖牛鬼蛇神与钦差为难。他们几个人明里替官府查案,暗中纠集了另一批人,准
备搬金银远走高飞。我不怪他玩弄两面手法耍花招,他根本就不配称侠义英雄,但他等于抢
劫我的财产,皇贡的金银珍宝是我的。所以我给他一点颜色涂涂脸,警告他不可以和我
争。”
  “这笔皇贡金银,对你如此重要吗?”
  “那还用问吗?在扬州,码头脚夫一天赚不了两百文钱,收入已经相当高了。大爷公子
们在酒楼花船花天酒地,一天花一两百两银子还不算真的奢侈。为了几文钱债务被打破头,
事例多得很。湖广那个杂种陈钦差丧尽天良,破家的人成千上万。搜刮来的每一两都是造孽
钱,你知道贡船上有多少金银珍宝?”
  “这……”
  “金银合计可能在十万两左右,金一银二。金一两折银六两。算算看,有多少?他娘
的!抢这种皇家的造孽钱,比敲诈勒索那些不仁大户更心安理得。”
  “你也敲诈勒索吗?”
  “为何不?连乾坤一爪那种人,也会敲诈勒索,只不过手段比我高明而已。”
  “老弟,这很不好,你应该象英雄一样站出来……”
  “你要倒我的胃口吗?”他不悦地凝视着对方,眼神阴森:“你不配盼望我做英雄,我
也不是做英雄的料。凡是在高邮扬州活动的牛鬼蛇神,谁都不是英雄,而是想发横财的好
汉。你们三位也不例外,怎能希望我做英雄,太过份了吧?你们不是来发横财的?”
  “呵呵!你的火气还真不小。如果我说那笔财宝,已经不在扬州地区,而我也不是来找
这笔金银的人,你相信吗?赵大不理会他的态度,欣然地问。
  “我会查出来的,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们最好是冷眼旁观看热闹的人,不要和我
争,不然的话,早晚会兵戎相见。
  “我会站在你一边,不会分你一两银子,满意了吗?”
  “暂时满意了。”他笑了:“但我不要你们站在我的一边,我应付得了这些牛鬼蛇神。
哦!你真看到了赤练蛇和浊世威龙?”
  “我是跟从他们来的呀!我女儿认识这条赤练蛇。”赵大指指坐下横首的男装小厮。
  “哦!令媛……”他目不转瞬凝视着小厮,这才真正留意打量这位五官出奇清秀的假男
人。
  “小女英华,闯了一年多,小有名气。”赵大乘机替同伴引见:“这位是……是舍弟,
赵长江。”
  “原来是你。”他盯着赵英华姑娘恍然叫:“难怪你认识赤练蛇。我猜,你是来找绝剑
徐飞扬的。也许,你看不到他了。”
  “你看出是我了?”姑娘嫣然一笑:“我的化装易容术不错呢!我该来找绝剑吗?”
  “你和他同行,打算前往武昌或荆州,向狗钦差行刺,所以我用计激血妖放过你们。我
想,既然一教一门成功后杀我灭口,绝剑恐怕也难逃毒手。他那把剑非常了得,但家贼难
防,他……在我行将被击落河中,昏迷的前一刹那,依稀听到他的狂号声,恐怕……”
  “我在遇上血魔之前,根本不认识他。”
  “哦!你们……”
  “我只是想到湖广走走,看那个陈阎王到底有多残毒,怎敢不自量力去行刺?那时你自
称……”
  “李传奉官的弟弟李雄。”
  “所以我恨你恨得要死。”姑娘羞笑:“然后,你成了贼,还答应杭教主,日后到钦差
府以李雄身分做内应,不能怪我恨你呀!”
  “呵呵!你们被血魔勒索了一百两银子,绝剑把我恨得要死。准备抢劫期间,杭教主另
用毒药加制了他,他十分卖力,还和我争女人呢!”
  “争女人?”
  “浊世威龙的女儿,叫兰小霞。他好象成功了。”
  “扮怪物救我的是你,一定是。”
  “这……”
  “太玄妖道的毒物,性质与杭教主的相差有限。你那只盛药的荷包是花花大岁的,里面
的解药我不陌生。”
  “你很细心。”他不直接承认。
  “赵兄,那时你可以脱身的,为何甘心受他们凌辱,而且答应替他们劫贡船?我好失
望。”姑娘叹了一口气:“你不要再张扬劫贡船的事好不好?成为众矢之的日子难过呢!”
  “我有我的打算,而且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话,认为我在吹牛自抬身价,嗤之以鼻冷嘲热
讽。”他不在乎姑娘的好意:“我也在找贡船的下落,这是事实,所以难怪他们认为我吹牛
骗人。我的确有意去找钦差陈阎王发横财,但孤掌难鸣,有浑天教的人出面,正好利用他
们,因此我将计就计和他们合作。绝剑比我更工于心计,表面上杰傲不驯,心不甘情不愿,
装得被迫不得不在暴力下低头,其实正中下怀高兴得要死,在行动中表现得热切而贪婪。罢
了,我和他自以为聪明,没想到杭教主更聪明,结果是我两手空空死里逃生,他可能比我更
不幸。我明白,你是有意找赤练蛇报复的。”
  “是,也不是。”姑娘话中有玄机。
  “不是的变数是贡船,对不对?查处他们藏船的所在,再和他们算账。但你得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杭教主陈门主那些人,他们的武功修为,其实相当高明,妖术也不弱,不易对
付。我亲见他们与钦差府的大群走狗拼搏,极乐散人玄清也奈何不了他们。极乐散人是魔道
的风云人物,真才实学比宇内十一高人中的十一道更高些,事先已摸清一教一门的底细,而
且人手也多些,居然也奈何不了他们。所以,你必须小心量力而为,好家伙……”
  他突然丢下一两碎银,狂风似的窜出店外。
  “盯牢他。”赵大低呼,领先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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