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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猎人》


第十一章



  不久,天色渐暗,洞中点起了松明。 
  三大汉少了一个,大概是出外接人去了。 
  虬须大汉在洞外警戒,另一位手长脚长的人,和衣斜躺在壁根,目光不时落在符可为身
上,并不是怕符可为逃走,而是躺的方向面对着符可为;在这种铁*铁*钉死的重禁制下,
金刚大象也逃不掉。 
  “老兄,丢入陷坑的那种香,是谁的?”他向大汉问:“嗅到即昏,好厉害!可惜带有
香味。” 
  “是一个江湖浪人的,几年前被首领在泽州宰了,夺了一瓶这种粉末,连猛虎都可以薰
倒,确是厉害。” 
  “哦!在下的包里和剑呢?” 
  “还留在坑底,没工夫去拾上来。” 
  落地,远处传来一声怪啸! 
  “他们来了。”洞外的虬须大汉叫:“老三,把里面收拾收拾,添两根火把。” 
  符可为的脸上出现一丝冷酷阴森的笑意。 
  有水有肉入腹,他的精力恢复得很快。可是,外表却显得狼狈,胡子长出来了,脸色枯
槁,嘴唇干裂,衣裤又脏又皱乱七八糟;与前些日子浊世翩翩佳公子的神采相较,相去何止
十万八千里? 
  人声嘈杂,身躯伟岸的洪刚领先入洞,后面跟着气色甚差的黄七爷,然后是五六位骠悍
的大汉。 
  洞外也有六七个人没进来,里面容不下这么多人。 
  黄七爷看到符可为,脸上杀机怒涌。 
  洪刚生得满脸横肉,又粗又壮,凭长相,就足以吓破胆小朋友的胆。 
  “七爷,活的人交给你。”洪刚的嗓门像打雷:“这座扣人质的石洞也暂时给你安顿,
兄弟得带人到外面安排一下,准备对付追赶你的人,也许天一亮,他们就会找来了。” 
  “洪兄,请等一等。”黄七爷道:“兄弟问清一件事之后,随洪兄一同行动。” 
  “也好,快!”洪刚毫不迟疑同意。 
  黄七爷走近符可为,随手拔出同伴腰间的单刀,目光凶狠地落在符可为的脸上。 
  “咱们都是玩命的人。”资七爷咬牙切齿地说:“好好回答在下的话,在下给你个痛快。
不然,在下要碎剐了你,你不希望痛快的死吗?” 
  刀尖在符可为的脸上拂动,慢慢移向他的胸口。 
  “你如果不吐实。”黄七爷继续道:“七爷我要用你的心肝下酒,你最好相信,我说得
到做得到。说,你找敝师妹为了何事?” 
  “这是在下与令师妹之间的秘密,必须与她当面说个一清二楚。”符可为毫不畏缩地道:
“我虽是个江湖混混,行事虽然不择手段,但如无真凭实据,决不会下毒手置人于死地。所
以在下只能告诉你,在令师妹未承认事实之前,在下决不会告诉第三个人,该怎么办,你瞧
着办好了。 
  你说过,咱们都是玩命的人,怎么死,没有斤斤计较的必要。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武朋
友恩怨分明,双方交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死了认命,你杀我我杀你算不了什么;如果双方
不死,也没有恩怨可言。但像现在的情势,你这样对付在下,这是冷血的谋杀,你明白冷血
谋杀的意思吗?” 
  黄七爷怒火上扬,怒叫一声上刀向他的左手砍去。 
  斜刺里伸来一只大手,是虬须大汉的,强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黄七爷握刀的右臂。 
  “七爷,杀人不过头点地。”此须大汉沉声道:“这位仁兄是条汉子,你不能零碎剁他,
要嘛就一刀把他的脑袋砍下来,知道吗?” 
  “你……” 
  “这是好汉们的规矩。”虬须大汉道:“英雄惜英雄,要让他死得英雄些。你零碎地砍
他,他更不会把你要知道的事告诉你。” 
  “黄兄!”洪刚接口:“他死了,他与令师妹的事也了结了,何必再让他在死前嘲骂你?
给他一刀算了。” 
  黄七爷挣脱虬须大汉的手,一咬牙,刀举起来了。 
  符可为的脸上又泛起阴森冷酷的笑意。 
  刀尚未落下,洞口突然传出刺耳的狂叫声,可看到一名大汉倒地,另一名大汉也飞跌入
洞。 
  “哈哈哈哈……” 
  狂笑声震耳,天涯怪乞像鬼魅般出现在洞口,右手握了一把砍山刀,左手有一具黄七爷
的党羽们,所使用的尺二长强力弩筒。 
  彭姑娘与男装打扮的欧玉贞也出现在老化子的身后,三人堵住了洞口。 
  “你们全在这里。”天捱怪乞笑完道:“这叫做瓮中捉王八,哈哈!冲出来吧!看谁第
一个先死。弩筒中有五校劲弩,这种梅花神弩保证可以贯穿人体,万无一失。” 
  “本姑娘也夺了一具。”彭姑娘的左手也将筒伸出:“这是第二关,看谁能过得了。”
  欧玉贞则手持匕首,手中没有弩筒。 
  洞内的人都两面分开,贴在侧壁藏身。 
  “老要饭的,你只能射死咱们两个人。”洪刚怒叫:“十六比三,你们拦得住咱们吗?”
  “十六比四。”符可为的语音清晰入耳。 
  三枝火把烟火熊熊,洞中明亮,十六个人皆贴两壁藏身,符可为附近没有人敢逗留,他
的位置在内壁,面对着洞口。 
  他的话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不知是谁吐出一句咒骂:“这家伙真不知死活!” 
  怪事发生了,他双手突然变成柔弱无骨,毫无阻碍地滑出铁扣环,手掌软绵绵随扣环缩
娠。 
  没有人能相信他巨大的手掌能滑出那么小的铁扣环,但的确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上 无阻
滞地滑脱出来了。 
  “克当当……” 
  一双环链左右一分,荡至铁环下垂不动了。 
  他伸伸懒腰,若无其事地俯身伸手,抓住了沉重的脚镣,握住巨链一拉,两枚铆钉突然
滑脱。 
  他泰然站起,冷然瞥了惊呆了的众人一眼。 
  “缩骨功!”洪刚骇然叫。 
  “无知!”天涯怪乞大声道:“这是传闻中的奇功秘术,二百年前,武当的开山祖师张
三丰就具有这种神奇的道术。” 
  符可为背着手,一步步向脸无人色的黄七爷走去。 
  黄七爷快要崩溃了,突然一刀砍出狂叫:“妖怪!” 
  刀被符可为一把扣住,扣得牢牢地,刀身的前半段突然铮一声折断下坠。 
  “在下本该杀你。”符可为冷冷地道:“但在下并未亲自目击你害人的罪行,你情急与
在下拼命,这是人之常情,我饶恕你。夜狼走了多久了?” 
  “走……走了四……四天……” 
  黄七爷委刀战栗着道,浑身都在发抖。 
  “到青云山庄通风报信?” 
  “可能是。我……我发誓,我真的不……不知道夜狼与敝师妹的交往经过,只知他们以
前曾同居过一段日子。” 
  “但愿我能相信你,但他们的交往与在下无关,不能怪你。”符可为的目光转注在洪刚
脸上:“洪刚,你应该受到惩罚。” 
  洪刚将挟在胁下的开山巨斧挪出,胸膛一挺,举步走到洞中心。 
  “我不怕你。”洪刚用打雷似的嗓音道:“生死等闲,玩命的人没有什么好怕的,怕死
就不要玩命。来来来!放手一拼。” 
  符可为信手将断刀向洪刚一抛。 
  洪刚豪气地伸斧便拍。 
  怪事发生了,尺宽的巨斧竟然拍不着缓慢抛来的断刀,反而脱手而飞,“当”一声大震,
斧撞在石壁上火星直冒反弹坠地。 
  断刀坠落在洪刚的胸口,洪刚像个见水的泥人,两眼发直浑身颤抖,随断刀向地下砰然
坐倒。 
  虬须大汉虎跳而出,挡在洪刚面前,拔刀拉开马步。 
  “不要过来。”虬须大汉向举步欺近的符可为沉叱:“不然不是你就是我。” 
  “你是这么好的一条汉子,这么好的一个人。”符可为半真半假地笑道:“把你狠揍一
顿,未免太不公平了。所以,我决定不惩罚你。” 
  在众人呆呆的注视下,他向堵住洞口的天涯怪乞走去。 
  “解前辈,在下知道你与侠义道朋友颇有交情,对青云庄的北地一剑陈若愚存有七八分
尊敬,不会相信庄主会收容云裳女史这个江湖女妖。所以,在下劝前辈不必暗中跟随在后面
看结果。”他诚恳地道:“在下要找的是云裳女史,与北地一剑无关,他收容云裳女史不是
他的错,与云裳女史有裙带姻缘的武林名士不止他一个人。在下并非圣贤道学,那有闲工夫
去过问男女间最平常的私情艳事?所以前辈大可不必为他耽心。” 
  “我知道陈庄主性好渔色,天下间的男人谁又不好渔色?”天涯怪乞苦笑:“凭良心说,
陈庄主总算是侠义道中颇为正直的英雄人物,如果毁了青云庄,确也令侠义道朋友惋惜。而
你不去便罢,去了青云庄注定要被毁的。” 
  “也许。”符可为点点头:“陈庄主为了面子,恐怕会不顾一切与在下周旋。” 
  “所以,老弟是否可以慢一点前往,由老朽先一步和他商量商量?” 
  “这个……” 
  “老弟,冲老朽薄面,为即将到来的武林风暴尽一分心力。” 
  “夜狼已经早走了四天,这时恐怕已经过了彰德府。前辈即使立即动身,也赶不及了。
所以,在下给前辈保证,给前辈三天工夫。” 
  “什么?三天?你以为我老化子会飞吗?” 
  “在下的意思是前辈到达青云庄之后的三天。之后,陈庄主必须置身事外,不干预在下
的行事。”符可为郑重地说: 保护云裳女史的人,吉凶祸福自己负责,如何?” 
  “好,老朽答应你。” 
  “二言为定,前辈,后会有期。” 
  天涯怪乞转身便走,没入黑影的山林中。 
  符可为站在洞口,转身注视着一群好汉。 
  “洪刚,今晚在下要借你的石洞歇息,不管你愿不愿意。还有,劳驾派人到陷坑,把在
下的包里和剑捡回来。你没收在下那些江湖人的防身小玩意,也请一并璧还。喂!这附近有
水吗?” 
  “何不到山后的宾馆休息?”洪刚凶焰尽消:“咱们交你这位朋友。” 
  “呵呵!做江湖浪人已经够糟了,想拖在下落草做强盗吗?不干。”他大笑:“这石洞
很不错,冬暖夏凉,住一宵就走,能送些吃食来更好。” 
  “在下这就派人准备。”洪刚说:“右面有条小溪,方便得很。” 
  “谢谢。”符可为转身,向惑然盯着他的彭姑娘笑笑:“彭姑娘,多谢你与老花子救了
我这位同伴。现在,你的梅花弩筒可以收起来了,这些强盗很讲理的,保证不会再招惹你。
哦!你要赶回府城吗?” 
  彭姑娘射出筒内的五枝弩,丢掉筒闪在一旁。 
  欧玉贞亦收起匕首退开,让洪刚和黄七爷几个人出洞,让那些人救醒被她们和天涯怪乞
出其不意击昏的强盗。 
  “我不认识路。”彭姑娘说:“和老化子在穷山恶水中追逐了三天,真辛苦。” 
  “你们怎不追赶夜狼?”他问。 
  “老化子不相信夜狼走了,转回去找黄七,恰好碰上了黄七带了人往外逃,就这样追来
追去,追到此地来了,无意中救了这位姐姐。天亮再说,大概有你在,这里安全得很。” 
  “你一个年轻美丽的大姑娘,在什么地方都不安全。”他往洞里走:“当然你在外面乱
闯更危险。角落里有干草,你与小贞做一个窝住一咬就好了。” 
  “如果在你身边都不安全,天下间恐怕再也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彭姑娘毫无机心地道:
“火把的烟很讨厌,熄掉两枝,怎样?” 
  “不熄也烧不了多久。姑娘,谢谢你与老花子缠住黄七三天。” 
  “不缠住他,你也不怕……” 
  “不然,他们可能把我弄死在陷坑再拖上来。” 
  虬须大汉带了一个人,把他的包里、剑、一包从他身上搜走的随身杂物送来,还有一个
食物篮、两根牛油烛。 
  “符兄,真不想上宾馆安顿吗?”虬须大汉道:“请相信咱们的诚意……” 
  “我这人谁都不相信。”他拒绝了:“老兄,谢谢,这附近千万不要有人逗留,免生误
会。” 
  “符兄请放心,没有人敢和你这个妖怪接近。”虬须大汉吃笑:“你根本不是人,可怕!
没有事,在下告辞,明天见。” 
  “明天见。” 
  送走了虬须大汉,符可为解包里取衣裤杂物。 
  “彭姑娘、小贞,你们先吃喝,不要等我。”他带了衣物出洞走了。 
  回来时他像换了一个人,大袖子水湖绿色博袍,除了仍可看到裂痕的嘴唇,已看不出三
天苦难所留下的痕迹,出现在姑娘们面前的,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并多了一份潇洒飘逸
的气质。 
  两女已将食物摆好在食篮盖上,彭姑娘困惑地打量着他。 
  “你真是歹徒们闻名丧胆的邪剑修罗吗?”彭姑娘用不相信的目光注视着地:“怎么可
能呢?你看,你像不像一位富贵人家的豪门子弟?” 
  “我有说我是邪剑修罗吗?”他在一旁席地坐下:“要想把事情办好,像洪刚那种野人
似的装束,是决难成功的。进食吧!我得好好睡一觉。” 
  一宵无语。 
  早膳后,洪刚亲自带人送他们出山,直送至铁汉岭外,指明东西路途方殷殷道别。 
  他们是向西走的,西面四十里就是壶口关。 
  他在一处三岔路口止步,路旁竖了一根将军箭,上面指向东北的一端刻着:至虹梯关九
十里。 
  “在下改走虹梯关。”他向彭姑娘说:“不送你了,姑娘珍重。” 
  “符兄。”彭姑娘迟疑地道:“你们真的不需要帮助吗?就两个人去闯青云庄?” 
  “是的。” 
  “加我一把剑,如何?我是当真的!” 
  “姑娘,这一来,令姨父天外流星訾大侠,不传侠义柬找我算账才是怪事。” 
  “胡说……” 
  “事实如此。”他打断姑娘的话:“如果姑娘肯相助,那就请将这里的事向令姨父说明
经过,以免令姨父听信陈庄主的一面之词,声援青云庄。” 
  “我会办到的。”姑娘道:“我这就赶回去。” 
  “那就谢谢你啦!珍重再见。” 
  彭姑娘不胜依依地目送他与欧玉贞的身形去远,方喃喃自语:“我相信他一定有正当的
理由找云裳女史,我一定要说服姨父不过问他与青云庄的纠纷。” 
  口口 口口 口口 
  这里是兖州府阳谷县的安平镇,当地人称之为张秋镇。从南行百余里,便是已经干涸了
的水浒梁山强盗窝。 
  青云庄在镇西五六里,地当至阳谷大道的南首。 
  江湖怪杰天涯怪乞是近午时分到达阳谷县城的。 
  不落店出朝阳门,沿大道风尘仆仆奔向青云庄;远在五里外,便可看到路南半里外高大
的庄门楼。 
  半里长的笔直大道衔接官道,比官道还要宽阔。 
  陈家是当地的大地主,百余年前便是本地的大家族,庄中建了五六十楝房舍,真算得上
是钟鸣鼎食之家。 
  距岔路口还有里余,便看到三名巡捕从庄道折出官道,策马驰向安平镇。 
  “糟了!夜狼比我早到。”他不安地自语:“陈老兄既然借助于官府,那么,他收容云
裳女史的事是真的了,我该怎么说?他如果肯把那女妖打发走,就不会求助于官府。看来,
我老化子恐怕无法说服他了,难道他居然与夜狼这种江湖蟊贼也有来往?” 
  好大的一家青云庄! 
  从庄门伸向大厅的驰道,足有一里长,演武场设有各式各样练功的器械,自石担石锁至
规模宏大的梅花桩,一应俱全。 
  从昨天起,青云庄突然发出了戒严令,戒严的理由是将有不明来历的武林高手前来寻仇,
全庄的子弟如非必要,严禁外出;鼓楼上升起了五色旗,白天是旗号,夜间是灯笼,以牛角
传声相辅,外敌不论从那个方向进入,皆可从鼓楼传出的信号指挥拦截。 
  天涯怪乞一走进通向庄门的大道,便被庄门楼的了望发现了,三名中年人及时越过吊桥,
在桥头迎接来客。 
  老花子是江湖名人,在里外便被庄中人判明了身份。 
  他受到热烈欢迎,几位老朋友把他请至大厅,主人已先一步降阶相迎,客套一番,宾主
欣然升阶入厅。 
  庄主北地一剑陈若天,年约五十开外,国字脸红光满面,留了三绺须,狮鼻海口,双目
神光炯炯,威严之中透着八分和蔼慈祥,不愧称为当今的武林风云人物。 
  双方分宾主落坐,仆人献上香茗。 
  老花子的包裹不让仆人们取走,就搁在自己脚下,已明显得表示出随时可以告辞的意思。
  “老哥哥风尘仆仆,似是经过长途跋涉。”陈庄主欣然说:“三年不见,老哥哥精神更
旺健了。听说老哥哥近来在河南行道,可曾与天外流星訾兄把晤?” 
  “是跑了好些路。”天涯怪乞笑笑:“你知道,訾老弟福寿双全,在家纳福从不过问外
事,老花子却是一个多管闲事的讨厌鬼,怎敢登门自讨没趣?倒是在山西碰上了他的爱徒,
是彭家的小姐。人不错,武功也到家;年轻嘛,免不了管管闲事。她追逐在河南杀人劫财、
逃向山西仍沿途做案的夜狼冯浩,帮了老花子一点忙,可惜仍然被那恶贼逃掉了。” 
  他一面说,一面留心察看陈庄主的神色变化,提到夜狼冯浩,陈庄主脸上毫无异常。 
  “夜狼冯浩?这家伙十几年曾经在山东做了几次案,被泰山三义赶得上天无路,捣了他
的秘窝,起出了他全部家当,足有数万赃藏,从此便销声匿迹、据说已伤重毙命,怎么在河
南山西做案?”陈庄主泰然地说:“恐怕不是他吧?老哥哥看清了他?” 
  “没看清,追到山西,从他的朋友口中证实了他的身份。老弟,你不认识这个人?” 
  “没与他照过面,听说这恶贼白天从不在人前露面;据泰山三义说,这恶贼长相倒是挺
不错,但却天生长有两颗獠牙,又尖又利,做案必定伤人,又贪又狠。” 
  “恐怕他已逃到贵地附近了。” 
  “真的?哼!他最好不要在敝地三县附近做案。” 
  “那可不一定。”天涯怪乞说。“老弟,听说过江南双艳这两个妖女吗?” 
  “听说过,但最近几年,已经没有人提起她们啦!” 
  “云裳女史白如莲呢?”天涯怪乞直攻核心。 
  “兄弟听说过,从未谋面。江南的风月场中,有些名姬附庸风雅,会一些琴棋书画,便
以女史称谓来抬高身价。据兄弟所知,那女妖其实并没有真的吃过风月饭,原是一个豪门的
歌姬,长得很美。对,她也失踪十几年了,最后有人见到她,好像是在金陵。咦!老哥问这
些妖女,有伺用意?” 
  “查证一件困惑的事。”天涯怪乞苦笑道。 
  “与兄弟有关?” 
  “看贵庄戒备森严,颇不寻常。”天涯怪乞另起话题:“是不是有麻烦?” 
  “前天晚上来了夜行人,轻功之佳,武林罕见。”陈庄主脸上有了怒意:“闹了半个更
次,最后寄刀留束,从容远遁,兄弟咽不下这口气。过惯了太平日子,敝庄真也该提高警觉
了,必须乘机磨练磨练,也会会各地的友好。” 
  “没有线索?” 
  “没有。” 
  “柬上说些什么?”天涯怪乞追问。 
  “只有八个字:人不交出,小心狗命。” 
  “交什么人?” 
  “谁知道呢?这简直是兄弟平生所受的最大侮辱。这狗东西一定会再来的,不来便罢,
来了,哼!” 
  “唔!疑问重重。” 
  “老哥哥是否听到什么风势?不是途经敝地和兄弟叙旧的吧?”陈庄主惑然问,若有所
悟。 
  “请坦诚回答老哥哥的话。”天涯怪乞正色道:“老弟真不知道云裳女史和夜狼的事?”
  “老哥哥,兄弟以人头保证,所知的刚才已经告诉老哥哥了。”陈庄主凛然说:“这十
几年来,皇上经常南下巡幸,每次都经过这附近,兄弟为避免引起朝廷的注意,几乎闭门谢
客,根本不敢外出闯荡。夜狼和云裳女史这种小人物,兄弟还不屑去注意他们呢!” 
  “老哥哥相信你。看来,是黄七那狗东西存心嫁祸,那该死的东西大概是活腻了。” 
  “谁是黄七?” 
  “是云裳女史的师兄,鹰爪神钩黄永胜,在山西名号颇为响亮。” 
  “我听说过这号人物,所知有限,他……” 
  “老弟先不要打岔,老哥哥说完你再说。事情是这样的……”天涯怪乞将在山西与符可
为见面的经过说了,并说出自己心中的怀疑,符可为可能就是邪剑修罗。最后说;“除了黄
七有意嫁祸之外,另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云裳女史可能掩去本来面目,隐身在尊府避祸。因
为江宁劫案那件事实在闹得太大了。老弟只要清查全庄的女人,看那些人是最近十年来到贵
庄的?只要用点心机,不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这些狗东西该死!”陈庄主拍案大骂:“邪剑修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凭什么敢来
向我索人?岂有此理,哼!他来好了,他好大的狗胆!” 
  “老弟……” 
  “就算兄弟查出云裳女史的下落,兄弟也不会告诉他。老哥哥,你就别管这件事了,他
如果敢踏入青云庄一步,我必定埋葬了他。”陈庄主暴怒地大声叫嚷。 
  “老弟千万不可激动,事关老弟的声誉,必须冷静应付。邪剑修罗不是不讲理的人,在
无凭无据之下,他是不会向老弟用非常手段的……” 
  “让他用非常手段好了。”陈庄主愈说愈火:“我同样会用非常手段对付他。这家伙吃
了几年粮食,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老哥哥请留驾三五日,看兄弟怎样打发这种不知自量的狂
妄之徒。” 
  天涯怪乞心中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面对激怒的陈庄主,他更不敢将符可为的武功如何可怕说出来,以免引起陈庄主更大的
反感和好胜的念头。 
  天涯怪乞留下了。 
  同时,陈庄主立即进行查证的大计,详查十年来入庄的女人;其中包括三少庄主的新婚
妻子在内,虽则陈庄主的三媳只有十六岁,而云裳女史已是快四十岁的徐娘。 
  这也难怪陈庄主太过小心,因为据传说,云裳女史的易容术已臻化境,在江湖有千百化
身,不难安排假身世制造合情合理的身份。 
  这件事进行得很慢。 
  因为十年来,来来往往的长工家眷数目相当多,陈家的子侄数目也不少,买丫头请仆妇
娶媳妇数目可观,要追根究底真不是短期间可以办妥的事。 
  口口 口口 口口 
  当晚二更初,一个黑影从庄东的泄污水小沟爬出庄外,消失在黑暗的田野里。 
  而潜伏在庄东的小溪旁的一个黑影,也悄然隐去。 
  这个黑影已来了三晚,每晚都潜伏在同一地方。 
  五六里外,便是安平镇(秋张镇)。 
  迤西一带的西街,便是本镇的商业区,百十家商号,百物齐全。 
  从青云庄潜出的黑影,消失在东昌客栈的后院里。 
  西街的街口,也就是运河码头。 
  由于这一带日渐淤塞,南面的沙河每年带来大量的泥沙,往昔的盐船和漕舟,皆以本镇
为起卸停泊的大站。 
  目前已每下愈况,盐船和漕舟皆改在东河县码头停泊,秋江镇已失去往昔的繁荣,但行
走运河的小型舟船也偶或在此地停泊。 
  一艘小舟溯河而上,近午时分泊在了秋张码头。 
  一个英俊潇洒的书生,轻摇描金折扇,飘逸地踏上码头。 
  后面一位年约花甲的老苍头,带了一位书僮,一背行囊一背书簏,随在书生身后往镇里
走。 
  小舟半个时辰后解缆返航,邻舟的舟子打听出这艘船是从济南来的,客人送到空船放济
南,不用等候书生回埠,老汉和书僮是随船下放的。 
  东昌客栈是本镇颇有名气的老店,东主骆海招徕有术,把客店装璜得雅俗共赏,旅客大
部份是些有身份的人。 
  这位书生一落店,便博得店伙们十分好感。 
  因为这位自称尹群玉的书生不但待人和气,没有盛气凌人的公子少爷恶习,而且出手大
方,赏给清理房间的店伙十两银锭。 
  这间店内有套房上房,一天宿费含膳费仅一两银子,是本镇最贵的一家。 
  东昌老店的掌柜叫吴风,二掌柜是吴风的妻子吴焦氏秋娘,专负责接待女眷。 
  秋娘年已四十出头,她的大闺女吴玉珠将近年华双十,偶或充作乃母的副手,在本镇艳
名四播,极为出色。 
  双十年华的美丽闺女还没有婆家,难免招惹闲言闲语。 
  但吴风是个老实人,半百年纪已是老态龙钟,平时沉默寡言,八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
与他那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妻子活跃情形比较,一天一地形成强烈的对照。因此,对那些
风言风语,从不放在心上;对那些成群结伙追逐在爱女身侧的惨绿少年,从无抱怨的意思 
  店占有三间门面,右首是食厅兼茶坊,不但卖茶卖酒,也经常有从济南来的卖唱者在座
助兴,客人比住店的还要多,成为本镇最好的消闲处所。秋娘母女除了招呼旅店外,经常在
食厅张罗;说难听些,她们好像在招蜂引蝶。 
  书生尹群玉第一次出现在食厅,立即引起小小的骚动,他那丰神绝世的仪表,吸引了所
有食客的目光。 
  未牌时分,不是进食的时光,店伙对住店的客人,当然要热诚些,将书生引至临窗的雅
座。 
  “公子爷请坐。”店伙拖出条凳客气地说。 
  “先沏壶茶来。” 
  店伙躬身应是。 
  茶来了,人声一静。 
  吴玉珠出现在后厅口,荆衣布裙,但掩不住颜色,眉目如画,胸部饱满小腰一握,巧笑
倩兮艳光四射。 
  她手捧漆花托盘,一壶两杯,袅袅娜娜沿过道缓步而来,有如捧花龙女,成为全厅廿余
位茶客目光的焦点。 
  “公子爷请用茶。”她笑盈盈地说,声如黄莺,放下茶具替书生斟茶:“我叫吴玉珠。”
  “呵!好艳丽的一朵牡丹花。”书生禁不住喝采:“姑娘,谢谢你。” 
  “哟!尹公子,你客气。”吴玉珠媚笑如花,媚眼儿流露出绵绵情意,大大方方的在横
首坐下:“公子爷,你是捧我呢?抑或是损我?” 
  “当然是赞美你呀!姑娘在这里照应,有多久啦?” 
  “三年。”吴玉珠不假思索地说:“从济南跟爷娘来的,东主骆爷是家父的好朋友。公
子爷也是从济南来?” 
  “是的。” 
  “在学?” 
  “读书不成,学剑也不成;好在我志不在圣贤,不必三更灯火五更鸡悬梁刺股。姑娘听
说过济南铁佛巷尹家?就是南原西首的那一家?” 
  “哦,听说过,济南有六位靠河工起家的富豪,尹家是其中之一。” 
  “对,天下间有两种人可以称富,治黄河的河督,管盐的盐务。姑娘如果回济南,小生
必尽地主之谊。” 
  “公子爷光临小镇,有何贵干?” 
  “游季札祠,回程时顺便在东河买些真阿胶。有朋友需真正的阿胶治痼疾,在阳谷反而
买不到真品,听说东河可以用重价收购。” 
  “东河也买不到真品,都是用死马皮熬制的。去年闹旱灾,熬胶的河井水深不及尺,有
不少人为争井水打破头,那来的真胶?吃了不但病好不了,可能把命都送掉。公子爷如果想
买,我替你想办法,如何?” 
  “真的?那就谢谢你啦!” 
  “但……公子爷,货真,价可是……” 
  “我知道,真品一两换一两金,小生愿以五两金换一两。”他一面说,一面取出翻金荷
包,打开往桌上一倒:“折银是一比六,请姑娘代购五十两真阿胶。” 
  所有的食客,皆被桌上的珠光宝气楞住了。 
  六颗指大的滚圆珍珠,几块镶金宝石,几件翡翠小饰物,七八张银票。 
  他信手打开一张,口中喃喃:“一千两。” 
  念完放下,又打开另一张,笑笑递给吴玉珠。 
  “够了。姑娘,能在三天内办妥吗?” 
  “两千两,常丰银号的即期庄票。”吴玉珠念出庄票数字,并不感到惊讶:“三天尽够
了。哦!公子爷相信我?” 
  “小生相信你,也相信东昌老店。”他收拾荷包:“另五百两作为姑娘的花费。哦!这
颗珠子的成色很好上 正的南海珠,珍贵处在它的圆上 无瑕疵。” 
  他将一颗珍珠递至吴玉珠的眼前,含小懊她察看。 
  “还好。”吴玉珠点点头,眼中毫无惊讶的神情,似是司空见惯:“找到识货的,足值
三万金。” 
  “玉珠姑娘,你不识货。”他笑笑:“京师中某些大员的妻妾,经常以珠粉作晨餐,作
珠粉的珠没有这颗一半大,价钱是两万金,供珠的人是苏州姓石的,他一年最少也赚百万金
以上。姑娘的芳名是玉珠,这颗珠很小,姑娘拿去玩吧!” 
  食客议论纷纷,不知那位仁兄突然冒出一句:“败家妖孽!” 
  他不加理会,将珠往吴玉珠手中一塞,连包珠的绒布也递过,收紧荷包带。 
  这瞬间,他看到吴玉珠注视着那位发话的人,凤目中冷电一闪即没。 
  那位发牢骚的食客却组匆会账走了。 
  “公子爷,谢谢你啦!”吴玉珠的目光回到他脸上,粉颊纷起无限风情的醉人微笑:
“改天,我置酒谢你。来,我替你添菜。” 
  “谢谢。”他喝了一口茶站起:“我要到季札祠走走,看挂剑草是不是已被游客拔光
了?” 
  “其实挂剑草药效有限,我可以送你一些真正的青州刘烬草,那可是真的起死回生圣药
呢!走,我陪你到季札祠游玩。” 
  两人一走,食厅突然人声鼎沸,咒骂声此起彼落。 
  青云庄中,正忙得不可开交,盘查女人身世的事闹得鸡犬不宁。 
  随着时光的飞逝,警戒随西沉的日色而加强。 
  天一黑,庄内外断绝了正常的交通。 
  次日,陈庄主的武林朋友陆续赶到,官府里的朋友也从暗中帮忙,眼线遍布,搜寻夜狼
与邪剑修罗的踪迹,当然也留意疑似云裳女史的女人。 
  青云庄群雄毕集,彻底的封锁网已布置停当。 
  疑似邪剑修罗的那年青人休想进入,云裳女史也休想出去;尽管陈庄主并不相信云裳女
史真的藏身在庄中。 
  秋张镇当然受到严密的监视,过境的江湖人如果身份和来踪去脉交代不清,必定受到表
面客气,但骨子里强硬的盘诘;拒绝合作的人,必定自找麻烦,来路不明的人皆不敢逗留匆
匆过境。 
  风暴在蕴酿,陈庄主对付疑似邪剑修罗的年轻人之决心表外无遗;搜寻云裳女史以表示
自己清白的努力,获得侠义道朋友的热烈支持,远道的朋友纷纷先后赶来相助。 
  第三天,也就是天涯怪乞答应符可为暂缓发动的最后一天。 
  阳谷和秋张两地,侠义道朋友布下了重重警戒网,其中有几位高手过去曾与邪剑修罗打
过交道,希望能先一步与邪剑修罗接触见机行事。 
  陈庄主的声誉甚隆,而邪剑修罗的口碑却并不甚佳。 
  侠义道一些立场超然的人,衷心希望邪剑修罗不要踏入青云庄的势力范围,以免引发不
可收拾的武林风暴。 
  东昌客栈安静如恒,从运河码头来的旅客,依然一如往昔进进出出;正当的旅客通常不
会受到武林人的骚扰。 
  午后不久,两位巡捕带了两名中年人,踏入东昌的店堂。店堂旅客进进出出,隔壁的食
厅中已经有旅客进膳,有些仍在喝茶聊天。 
  骆东主和吴掌柜夫妇,谦恭地上前迎接。 
  不怕官,只怕管。 
  捕房的人光临,开客店的怎敢不巴结。 
  “张爷李爷好。”吴焦氏笑吟吟地招呼:“请堂屋里坐,请!” 
  张巡捕未加理会,瞥了食厅一眼。 
  食厅中,尹姓书生的桌上摆满了酒菜,十余种菜肴,有些还未动箸。每次他都叫来十余
种菜肴,但吃起来有如小猫进食般吃得很少。 
  “你们不必招呼。”张巡捕挥手说:“我带两位朋友四处看看,有事再找你们。哦!今
早贵店来了两男一女,从船上下来的。” 
  “是,张爷。”骆东主欠身答:“两位男客一姓訾,一姓彭,女客是彭姓客人的妹妹,
现住……” 
  “他们呢?”张巡捕截住话头问。 
  “在二进……哦!他们来了,一定是要午膳。” 
  厢廊踱出两位廿五六岁左右年青人,高大雄伟一表非凡。后随的是穿劲装、刚健婀娜的
美丽小姑娘。 
  三人不知店堂发生了什么事,仅有意无意地瞥了两位穿公服的巡捕一眼,举步向食厅走。
  “诸位请留步。”张巡捕伸手虚拦,目光凌厉地落在小姑娘的身上:“诸位从何处来,
来本镇有何贵干?” 
  “从河南来,准备在此地访友。”那位姓彭的年轻人沉静地说:“请问诸位有何指教?”
  张巡捕用目光向两位中年人询问,两位中年人同时摇头,表示不是所要找的人。 
  “小姑娘穿一身白。”另一位李巡捕不识趣强出头:“是不是姓白?” 
  “怎么,你替我改姓?”小姑娘不悦地反问。 
  “咦!你比我还凶?可恼!”李巡捕冒火了。 
  “小妹,不可无礼。”彭姓年青人含笑阻止乃妹生事:“大概他们把你看成云裳女史
啦!” 
  “你难道不是?”李巡捕不肯善了。 
  “瞎了你的眼睛。”小姑娘大发娇嗔:“本姑娘姓彭,在河南中州……” 
  “咦!姑娘是中州彭家的人?”一位中年人讶然接口:“姑娘可知天涯怪乞?” 
  “半个多月前,曾与解前辈在山西办事……” 
  “哎哟!原来真是彭姑娘,訾大侠的姨甥,失敬失敬。解前辈现在青云庄,没料到姑娘
也赶来了。说起来不是外人,诸位何必落店?镇西有船,可否请诸位移至前往青云庄?” 
  “这位大叔是……” 
  “在下车毅,十余年前曾见过云裳女史的本来面目,因此自告奋勇,协助陈庄主前来查
看。” 
  “哦!原来是神手客车大侠。”姓訾的年青人接口:“在下訾贤。” 
  “哦!訾大侠的长公子,失敬失敬。”神手客欣然说:“到青云庄要不了片刻,诸位这
就走好不好?” 
  “好,理该前往拜望陈庄主。”訾贤欣然同意。 
  众人有说有笑往店外走。 
  食厅中的尹姓书生向替他斟酒的吴玉珠笑笑,毫无顾忌地托住了那又白又嫩的玉手。 
  “谢谢。呵呵!好险是不是?”他放肆地握吴玉珠的手:“他们走了。” 
  “什么好险?”玉珠用另一手在他放肆的大手上轻打一下:“他们是些什么人?” 
  “他们是什么人,我一个也不认识,那两个穿公服的是巡捕错不了,他们好像在找人,
找熟悉的人。看他们的神情,不会是找你吧?” 
  “找我?哗!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轻狂!”玉珠噘起红艳艳的小嘴,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如果你也把我看成粉头,最好少惹我,兔得有玷你尹公子的门风。” 
  “咦!玉珠,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半真半假地道:“我的意思是见过你的人很多,
像朋友一样见见面聊聊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一定要把男女间的事弄得那么复杂吗?
我不否认我有点轻狂,但轻狂是有限度的,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间恶形恶像,是吗?你我这
几天相处,我曾否对你说过不礼貌的话?曾否毛手毛脚……” 
  “你呀!不要假撇清,刚才你就捏我的手。”玉珠一指头指在他的额头上,贝齿咬着下
唇似嗔似喜,那媚态真令人心荡:“总之,你并不怎么道学。少喝些,今晚有人送阿胶来,
我治酒请你赏光,亲自下厨,怎样?” 
  “我这里先行谢过。”他春风满面:“等会儿我叫店伙去雇船,明天回济南。” 
  “哦!就走?不多玩几天?”玉珠黛眉深锁:“这样好了,晚上我们好好谈谈,雇船的
事我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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