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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猎人》


第二十二章



  “想不到这两个女人,暗中有人保护,咱们也算是栽了!”欧玉贞不安地说:“屠叔,
咱们是否该迁地为良?” 
  “有此必要。”煞神也有点懔然,道: 
  “自始至终咱们皆在她们的耳目监视下,我真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不必操之过急,晚
上再离开。走吧,咱们到客店暗中看看他那位小丫头究竟是谁?” 
  “他怎能带一个小丫头在身边?真是的!”花非花噘起小嘴嘀咕:“那多不方便,除非
他……” 
  “你可别往歪处想,小妃!”煞神怪腔怪调:“上房通常都分内外间,你总不会认为他
们睡在一起吧!别胡思乱想了。” 
  “去你的,你想挨揍是不是?” 
  花非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大发娇嗔。 
  “呵呵呵……”煞神用怪笑作答覆: 
  “就算他们………那也不关你的事呀,你………” 
  “你要死……” 
  “你们别闹了,我在想………”欧玉贞沉吟道。 
  “想什么?”花非花问。 
  “爷那位书僮,很可能是玲姐改扮的。”欧玉贞语出惊人。 
  “不可能吧!”煞神怔了一下道:“他将咱们三人都撇开了,是非恩怨二局担,怎会将
那位姑奶奶留在身边?” 
  “爷的确是这种性格的人,但你们却忘了一件事。”欧玉贞笑道。 
  “什么事?”花非花抢着道。 
  “玲姐知悉一些与徐家父子秘密往来的死党,可提供追缉徐长风的线索,爷一定会将她
留在身边,所以我推测那位书僮可能就是玲姐乔装的……” 
  “贞妹猜得没错。”花非花接口道:“那个书僮叫永霖,岂不是永玲的谐音?二定是她!
咱们去客店找她。” 
  “假如真的是她,咱们千万别冒失去找她。”煞神郑重地道。 
  “为何?”花非花问。 
  “主人目下是以京都贵公子的身份出现,必定有他的用意。我相信他与沙丫头的起居行
动,暗中必有人在监视,咱们如贸然前往晤面,必将引致监视者的疑心,岂非坏了主人的大
事?”煞神分析道:“因此,咱们只能在暗中观察,视情况发展策应主人的行动才是上策。”
  “屠叔说得是,咱们应该在暗中活动为宜。”欧玉贞道。 
  “好吧!”花非花只好同意。 
  口口    口口    口口 
  湿淋淋曲线玲珑引人绮思的胴体,被扔倒在曲桥上。 
  盛怒的符可为,怒火正要爆发,陡然脸一红,急急转身怒火徐降。 
  女郎所穿的白绸制衣裙,怎禁得起水浸? 
  真像出水芙蓉般有极高的可看性,几乎原形毕露,保证可以让男人百脉贲张,充满无穷
诱惑力,什么事故都可能发生,且有爆炸性的魔力。 
  白裳女郎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已惊得六神无主,尤其是曾看到符可为与宫美云调情的
情景后,目下她必须面对一个可怕的男人,四周寂静杳无人踪,求救无人,想起来她就惊得
浑身发抖,她已经无力对付这个如狼似虎的可怕色狼。 
  但一看符可为窘急的转身,她心中一宽,也感到惊奇。 
  “你居然突然用绝技向一个陌生人下毒手。”符可为眼中不再触及令他心跳加快的诱人
胴体,怒火再次上升,咬牙沉声道:“该死的,你用什么鬼掌功向我肩部攻击?” 
  “我……我我………” 
  “你怎么啦?该死的,你已经是廿多岁的女人了,你知道内眷私室会发生什么事,你简
直厚脸皮,你那一掌几乎要了我半条命,我不饶你。” 
  “不能怪我。”女郎见他始终不曾回头,忘了自己春光半露的诱人情景,瞻气壮了些:
“你的闪避身法,快得像鬼魅,可知你已运功施展,禁受得起重手攻击,你不怪自己学艺不
精,反而怪我……” 
  符可为火冒三丈,倏然转身。 
  女郎一慌,惊恐的闭上眼睛。 
  他火爆地解了女郎督脉禁制,盛怒中,女郎美丽诱人胴体已不再造成他的心理压力。 
  “你准备!”他跳起来大叫: 
  “看到底谁学艺不精,不凑你个半死,于心不甘。” 
  女郎爬起来,瞥见自己妙相毕陈的光景,羞急得急忙背转身,浑身发烫,但终于定下心
神,吸口气压下心潮,略一活动手脚,丹田气上重楼。 
  符可为也聚气行功,碰上劲敌,他也不敢大意。 
  本来,女*那一记连环三掌,依他的估计,不可能击中他迅捷如电目力难及的闪避身法
的,却明明白白地挨了一掌,可知女郎的修为是如何惊人了,怎敢大意? 
  身后传来女郎的冷哼声,他惊觉地转身。 
  女郎的身影,又让他脸红耳赤。 
  这光景那能交手? 
  他能向那一部位出手攻击? 
  女郎也脸红似火,紧咬着银牙,一声娇叱,纤掌疾吐长驱直入。 
  压力奇猛的无形掌劲先及,他扭身发招金丝缠腕猛扣手腕,同时切入一腿急扫。 
  攻双腿似乎是最佳的部位,与女人动手的确可攻的部位不多,手脚是最佳的目标,他上
下齐至攻手脚,保持君子风度。 
  女郎活溜如蛇,缩手缩脚轻易地避过他的反击,再一声娇叱,纤指似乎平空暴涨,五指
已光临他的右肘,反应之快无与伦比。 
  歹 
  双方各展所学,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狂野快攻,每一招皆半途诡变,因而根本无法看清
招式,只看到人影急剧的闪烁,手脚已难分辨形影上兀全是一场神意的搏击,攻招化招已经
不重要了。 
  劲道逐渐增加,逐渐打出真火,年轻气盛,求胜的心念一发不可遏止。 
  双方互有所获,拳掌着肉声不时传出,逐渐出现贴身相搏的情形。 
  这对女郎不利,某些部位虽不重要,但被触及却可造成心理压力,所以必须加倍小心。
  女人本来就不宜与男人贴身肉搏。 
  一方面是体质所限,另是胴体敏感脆弱的部位最多;所以与男人交手,以快速攻击要害,
一沾即走,避免被缠住为主,因此说女人阴毒。 
  武林朋友与女人交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最好保持男不与女斗的风度,以兔非死即伤。
  女人如不阴毒下手留情,除非她甘愿忍受欺凌。 
  符可为似乎更为不利,不但要小心提防要害被击中,更无法下毒手攻击对方敏感的部位。
好在他的搏斗经验丰富,化解危机的反应更是超绝灵敏得心应手,缠斗了三两百招,依然豪
勇如狮气势凌厉。 
  终于,他抓住了切入贴身的好机,一肩错开女郎扣喉的手,身形疾转,反贴上她的右肩
背,大手一抄,便按上女郎的右腋,四指触压着柔软的乳房,左手一挥,托住女郎臀部,大
喝一声,将人抛飞而起。 
  女郎的胸部被手触及,不由自主浑身一震,还来不及有所反应,身躯已被抛起。 
  砰一声,女郎的身躯被抛至草地上,摔倒在一座花台的台基下。 
  符可为飞身跃到,却突然刹住脚步。 
  “爬起来!”他怒容满面捏着拳头吼叫:“我要揍得你服贴为止,兔得你自命不凡任性
胡为。” 
  女郎狠盯着他,猛地飞跃而起,斜飞出两丈外,防备他在跃起的刹那间重手抢攻。 
  符可为并没乘虚攻击,站在原地拉开马步。 
  “你的确很了不起,而且非常了不起。”符可为有点心惊脱口称赞: 
  “精力耗损了五成以上,竟然能飞跃出两丈外,难怪你任性胡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
方,你走吧!” 
  ‘我……我要……”女郎一楞。 
  “你什么都不要。”符可为抢着说:“赶快走,你看你这鬼样子,还想逞能动手动脚?
玲珑透凸羞都羞死了。” 
  他扭头便走,摇摇头苦笑一声! 
  “站住!” 
  身后传来女郎沉静的冷叱。 
  他沉着地转身,脸色一变。 
  女郎伫立在草地上,双手合什,乌溜溜深潭似的动人明眸不再诱人,放射出阵阵奇异的
冷电寒芒,有如来自地狱深处的魔鬼眼睛,那股妖异的气氛令人不寒而栗,撒体生寒。 
  他微一挫身,虎目中神光湛湛,吸口气心神凝合,屹立如山,双手在胸腹间上下相错,
掌心微向外张上衫的衣袂无风自动。 
  他是行家,知道他已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笼罩住;无穷大的压力,正向他压迫,收束
及冲击,而力源发自女郎的心神。 
  相距的三丈空间内,这种力量的能量十分惊人,如果他抗拒不了,刹那间便会脱力瘫痪,
甚至会成为一具死尸。 
  他承受得了这种可怕的压力,心神与躯体已凝结成一座撼动不了的山岳。 
  女郎湿淋淋的头发,由于发髻半散,散发开始飞扬,脸上的肌肉不断呈现收缩、松弛.
绷紧、扭动等等形状,令人看了心中发毛,美感已完全消失。 
  片刻,他脸上的肌肉也出现扭曲的线条。 
  两只追逐的粉蝶,翩翩飞舞接近符可为的右侧方,轻灵曼妙十分悦目。 
  飞近八尺左右,突然化为破片,五彩的碎屑向外翻飞,激射出八尺外方翩然飘坠,化为
五彩缤纷的彩雨,飘落草中像是撒了一地五彩纸屑。 
  符可为的虎目中,此刻散发出凌厉的幽光,脸上的肌肉已停止抽动了。 
  女郎星目乍张,双手向外翻吐。 
  一道白蒙蒙的气体挟着动人心魄的隐隐风雷声,向符可为疾射而至。心虚胆小的人,听
到这种呼啸声,必定以为妖风大作,鬼哭神号。 
  符可为的双掌也向外一翻,左右推拏时张时分,白气接近至三尺外,急速的直射突变为
斜向而泄。 
  一声冷叱,符可为右手双指戟指虚空疾点。 
  女郎身形一闪,蓦地失踪。 
  符可为的身影也一闪即逝。 
  清幽冷寂的花榭阁楼间,不时传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息,时东时西,时南时北。
  目力佳的人,必定可以从眼角的余光中瞥见奇形怪状的朦胧虚影,时幻时灭不辨形状,
似流光,如逸电;像鬼魅,也像动物;倏忽而没,瞬息而逝。 
  荷风阁中,宫美云正慢慢醒来。 
  女郎斜躺在一座花棚下,斜倚着棚柱,脸色苍白,衣裙紧贴着诱人犯罪的胴体。英风早
就消失无踪,娇媚的神情一扫而空,换上了疲态毕露楚楚可怜无助无奈的神倩。 
  符可为站在丈外,冷冷的注视着她。 
  他呼吸有点不稳,浑身大汗,青衫也紧贴着身躯,温文公子的外型消失了,像一头狞猛
的虎豹,注视着爪下战栗的羔羊。 
  片刻,他凌厉的眼神消失了。 
  女郎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她真的害怕了,只要符可为向她伸手,她…… 
  符可为欲一言又止,最后呼出一口长气,扭头大踏步离去,一直不曾转头回顾。 
  女郎像是崩溃了,松弛的舒张手脚,如释重担呼出一口长气,闭上疲倦的双目歇息。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心中暗暗自问。 
  口口    口口    口口 
  “怎么回事?”清醒了的宫美云惶然问。 
  她发觉符可为正抱着她,沿九曲桥向岸上走。 
  符可为身上水汗淋漓,疲态明显。 
  “碰上女疯子。”符可为笑笑,笑得很勉强。 
  “你……你身上……” 
  “我被打落池中……” 
  他事先故意跳入池中,弄湿全身。 
  “哎呀!” 
  “你被她打昏,我上前和她理论,结果被她打下荷池。哦!你不要紧吧?” 
  “头仍有点昏沉沉。” 
  “那不要紧,很快就会好的。美云,清风园不能逗留了,我怕那个女疯子会再来。”符
可为故意危一言耸听,事实上也有所顾虑:“到你家去好不好?” 
  “不,我……我到客店找你。” 
  宫美云忘形的抱住他的肩头,贪婪的献上热烈的香吻。 
  “你脸皮真厚。”符可为半真半假将她推开:“客店人多口杂。女人偷情胆子比天还大,
我可不想坏了你的名节,而且我怕书僮永霖,回家在我爹面前告状。” 
  “那就到我姐姐家好了。” 
  “你难道没看出她对我的企图?你愿意与她共……” 
  “到我哥哥家如何?” 
  “他一定派人在客店等我,他正希望我以京都贵公子的身份替他壮声势呢!” 
  进入宫家,是他的目标。 
  如不能从内部撒查,贸然深入太危险了。而且宫大爷家大业大,奴仆成群,谁能逐一清
查成群的人,查每一个人的根底? 
  重要的是,他不能波及无辜。 
  迄今为止,他还没查出宫大爷与长风堡徐家有交情往来的确证。就算徐家父子在宫家藏
匿,也与宫家无关,他没有理由逼死宫家的人问口供,逼出徐家父子的下落,他不能用这样
没有理性的手段办事。 
  天下间有权势藏匿要犯的人甚多。 
  这些人并非全是十恶不赦的恶霸。 
  有些人情面难却,或者基于义愤,为亲朋好友提供安全的逃匿处所,虽则法所不容,却
也是人之常情,怪罪这些人也有失公允。 
  他把宫大爷看成第二种人:情面难却,为亲朋好友提供安全的庇护所。与长风堡本身就
为非作歹不同,在武昌府城根本就没有像长风堡一样为非作歹的环境。 
  宫家的子女虽不怎么安份,但只是纨绔子弟,并无太大恶迹的豪少而已,不可能胆大包
天杀人害人。 
  他岂能以雷霆手段上毫不留情的对付宫家的人? 
  总之,没抓住确证,他不想任性而为。 
  显然,宫美云志在偷情,并无将他请入宫家的打算,他的妙计极难得逞。 
  “我会让哥哥无法缠住你的。”宫美云得意的亲他:“必要时我叫兰英姐缠住他。” 
  “你的武艺一定很不错。”他在花径中放下那蛇一样缠绵的火热诱人胴体:“居然敢向
一个武艺高强的女疯子动手,我就没有这份勇气。” 
  “我不相信她是疯子,她是有为而来的。”宫美云恨恨地整理衣服:“以后她如果敢瞻
再来,哼!我要她做真的疯子。” 
  符可为心中清楚得很,白裳女郎当然是有为而来的,但他却想不通白裳女郎说的那句
“你更可耻,来此躲灾避祸,却仍在勾引女人”话的含义。 
  他不是来躲灾避祸,而是来猎人的,显然白裳女郎看错了人。那躲灾避祸的究竟是什么
人呢? 
  “别说了。”符可为拍拍她的香肩: 
  “你去通知杜小姐,叫她小心些,那女疯子可能还会再来。我要回客店梳洗换衣。” 
  口口    口口    口口 
  绿裳美女郎,与白裳女郎同时出现在清风园的荷风水合。 
  杜家的人阴盛阳衰,园太大,留在这里的几乎全是仆妇使女;只有园门负责警卫的门了
几个男人,有宴会时,方由城中的大宅派众多人手来照料。 
  仆妇使女们一听荷风水合有武艺高强的女疯子出现,已吓得花容变色心胆俱寒,全躲在
园前段的主宅内,再也不敢在园内各处走动了。 
  偌大的清风园,像死城一样沉寂。 
  “你说这人也具有通玄的道术?”绿裳美女郎向白裳美女郎问:“你的摄魂大法撼动不
了他?” 
  “是的,他仅仅失惜了一下。” 
  “你的六合大潜能也伤害不了他?” 
  “姐勘察过花台的残迹,他把潜能引偏摧毁了花台。” 
  “你的流光遁影绝技也摆脱不了他?” 
  “反而被他半途截断了径路,措手不及被他一掌震翻了两个大筋斗。” 
  “有这么厉害?连爷爷也达不了这种功参造化的境界呀!” 
  “事实如此,姐。” 
  “我想这人绝不是那凶手的同党,否则他亦不会自县城像丧家之犬般逃来此地。”绿裳
美女郎道: 
  “这是说,你并没查出那个卑鄙的混蛋是否真的隐藏在杜家了。但不知这个神秘的高手
是不是杜家的人?” 
  “不知道。我一到便闯来此地,因为只有这里有人,没想到却是两个男女在偷情。” 
  “今后咱们要留意这个人,如果杜家有这么一个功参造化的高手,我们将会有困难,必
须要我们的人小心提防,以免无谓的损失。” 
  “这个人好像不是杜家的子弟或保镖,事前事后都没追究我闯入的事,而且……”白裳
美女郎将经过一一说了。 
  口口    口口    口口 
  嘉宾酒楼是府城外最豪华的酒楼,由于位于热闹的码头区,所以是豪少们招朋引类聚会
的地方,楼上每一间厢座都有宽阔的空间,容纳歌伎舞伎献艺作乐,也可以把教坊的名花艳
姬找来陪宴尽欢。 
  傍晚时分,宫家三兄妹,以及杜兰英,带了两位健仆,簇拥着符可为,登上了华丽的嘉
宾楼楼上事先订好的厢座。 
  两位健仆在厢房外把守,不许其他酒客擅闯。 
  酒菜丰盛,有了三分酒意,男的嗓门渐大,女的将符可为夹在中间,逐渐放浪形骸,眉
梢眼角荡漾着春情,藉三分酒意百无禁忌。 
  美丽豪放的女人,三分酒意正是最诱人的时候。 
  他们却不知,在他们向嘉宾楼订座时便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该来的人都来了,其中包括穿了华服,扮成豪绅酒客的煞神、花非花和欧玉贞,都是中
年豪绅装扮,风度气概符合身份。 
  厢座都是封闭式的,前楼另设有广阔的华丽厅堂,有廿余副设有半段式活动屏风的雅座,
撤掉屏风,可供大户人家作为大型宴会的场所。 
  煞神等三人预订了邻厢,隔厢的声浪隐约可辨。 
  另一邻厢,成了四位男女的席位。 
  其中两女,正是姓金的绿裳美女郎与白裳美女郎。 
  两女不再盛装,扮成中等人家的姐妹,脸上用了易容药物,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原来
的艳丽风华已不复存在。 
  “柯兄弟,你听我说。”宫继宗三杯酒下肚,就豪气飞扬嗓门特大:“明晚我带你去一
个地方,可让你玩得痛痛快快,同时亦可替我出一口气。不瞒你说,在府城,我宫家论财势,
是第一然的;论武艺拳棒,也是第一流的。凭我宫大少爷的名号,谁也比不上我,只是……”
  “只是怎样?” 
  “只是论人才,我就比南关史家的兄弟,差了那么一点点,因此我就处处落下风,偏偏
怡红院那些红粉头……” 
  “你要死啦!哥哥。”宫美云大发娇嗔:“原来你没安好心,并非哄玄伟兄去打架,而
是骗他去怡红院那种脏地方,利用玄伟兄的人才和史家兄弟比高下,在那些脏女人面前争面
子。呸!休想。” 
  一面大发娇嗔,桌下的手却紧握着符可为的大手往怀里揉。这些话出于豪门子女口中,
委实令人反胃。 
  符可为有点应接不暇,另一侧的杜兰英,不理会宫家兄妹的纠纷,纤手搭住他的肩膀,
一手拈起酒杯,就他的嘴唇劝酒,痴迷的媚笑十分诱人,火热的胴体几乎快要贴在他身上了。
  “兰英,你别光顾着喂酒,帮我说几句话好不好?”宫继宗从桌下伸过大手,在杜兰英
某处部位捏了一把邪笑:“劝劝我的宝贝妹妹,我只请玄伟兄弟亮亮相逢场作戏,争回面子
就回家,不会让他留在那里,出了差错,唯我是问。” 
  “哥,别说美云妹不答应,我也觉得你太过份了。”官月云在桌不伸出莲足在符可为的
大腿碰了几下:“柯公子是客人,你这样做,别人会说话的。” 
  “宫兄,怡红院是什么地方?” 
  符可为故意装傻,颇感兴趣地问。 
  “你少美,别装撇清啦!柯兄弟。”宫继宗大笑:“你是京都贵公子,应该了解京都事。
百年前咱们的皇帝正德大东主,在京都开皇店,其中就有一家怡红院,明白了吧?京都与武
昌府的怡红院都是一样的好地方,哈哈………” 
  “你们是愈说愈不像话了。”宫美云似笑非笑白了符可为一眼:“你倒是很感兴趣啊!
我这位宝贝哥哥,你最好不要把他的话当人话,不要受他的摆布,他去的地方没有一处是干
净的,你能跟他去吗?” 
  “男人的事,女人少管。”宫继宗干了一杯酒,意气飞扬:“我还是老话重提,柯兄弟!
你与这些丫头们在一起,玩不出什么名堂的。只要跟着我,保证你在武昌过得愉快欢乐,甚
至会乐不思蜀呢!” 
  这时他就过得愉快欢乐。 
  美人在座,左拥右抱,手眼温存应接不暇,连喝酒吃菜也用不着他动手。如果不是宫继
宗在座,这三个女人恐怕真要用口度酒了。 
  “哥,不要谈这种扫兴的事,这些事本来不该在你妹妹面前说的,不像话。”宫美云断
然阻止乃兄再说高论:“玄伟是我的嘉宾,你不要再打那些歪主意好吗?玄伟,你量大,我
敬你……” 
  一阵笑闹,杯既交错。 
  其实,三女根本不明白宫继宗缠着符可为的真正用意。 
  四个人开始集中向符可为进攻,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 
  符可为心中暗笑,来者不拒。 
  不久,宫继宗第一个醉得趴下了。 
  口口    口口    口口 
  邻厢的花非花,愈听愈冒火,几次要冲出闲事,皆被煞神和欧玉贞及时相阻。 
  “他怎会与这些狗男女厮混的?”花非花听到邻厢三女劝酒的荡笑艳语,快要爆炸了:
“老天爷!他能胜任风流子弟的角色吗?十九会栽在这三个荡女身上,哼!” 
  “全府城的人都可以作证告诉你,他是京都来的风流佳子弟,你不承认也不行。”煞神
一点也不介意,人老成精,对世情看得透彻:“他完全掩去本来面目,不是吗?你走着瞧好
了。” 
  “可是……” 
  “我一点也不担心那三个荡女。”煞神喝了一口酒,用世故的口吻说:“不错,天下的
男人,除了少数大圣大贤之外,多半难抗拒女人的魅力,尤其是年轻美丽,却又芳心暗许自
动投怀送抱的女人。” 
  “废话!” 
  “是吗?”煞神淡淡一笑: 
  “不错,这三个荡女的确美丽,妖媚艳冶令人难以抗拒。” 
  “本来就如此,我知道女人的魔力。”花非花没好气道。 
  “但你想过没有?” 
  “想过什么?” 
  “在山西,他所接触过的几位出色佳丽,比方说,你、小贞、小玲以及司徒玉瑶,这三
个荡女能和你们比?结果怎样?他潇洒地跨上马,挥挥手扬长而去,只道一声珍重,连行踪
讯息也没留下。小妃,不要耽心他会栽在三个荡女手中,他的用意,也许我能强透一些玄
机。” 
  “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花非花俸悻地说: 
  “依你的猜测……” 
  “绝对和玉树秀士有关。” 
  “鬼话!我与贞妹跟院玉树秀士好些日子了,从镇江跟到南京,再跟到武昌县城。如果
不是金蛇洞那两个女郎出现,玉树秀士绝不会躲到武昌府来。”花非花反驳煞神的看法:
“而他,却是早几天从南京到达的。 
  你以为他是神仙,会未。先知,知道过去未来,预先在这里等候那个胆小的二流鼠辈?”
  “敢打赌吗?” 
  “我从不和任何人打赌,尤其不和你这种人精赌,那怕是一文钱赌注也不干。” 
  “算你聪明有自知之明。”煞神神气地说: 
  “这三个荡女一个姓杜,玉树秀士就躲在杜家的某一处秘洞里。不管他是不是未卜先知
的神仙,或者是巧合,反正定有因果。 
  如果我说宫家或杜家以及玉树秀士,皆与他这次以京都贵公子面目,来勾引三个荡女的
某种事有关。甚至我怀疑金蛇洞两位女郎,是他的同伴呢!你感到奇怪吗?” 
  “我真被你说迷糊了。”花非花迷惑道。 
  “屠叔,我想爷如此做,很可能与徐家父子有关。”欧玉贞沉静地道。 
  “哦!你有何所据?” 
  “在山西分手时,爷将玲姐留在身边,其目的就是请她指认那些曾与徐长风秘密交往的
江湖人士。假如爷身边的那位书僮是玲姐所扮的话,那爷的目标可能就是徐家父子。” 
  “嗯!有道理。”煞神认为欧玉贞的分析近乎事实:“我们为何不从调查宫、杜两家根
底着手?至少可以在必要时帮他的忙呀!” 
  “对呀!”花非花欣然道。 
  “就这么办。我知道你是调查专家,我和小贞也不弱,咱们这就分头进行,如非必要,
咱们只在暗处策划,替他防范意外。你可不要沉不住气,气一来就撒野误事哪!多听听小贞
的意见,她比较冷静。” 
  “好嘛!我听她的就是。” 
  口口    口口    口口 
  邻厢金蛇洞的两位女郎与两位中年男女,反应又是另一种光景。 
  白裳美女郎,似乎吃下了易燃品。 
  “他与那姓宫的妖女不是夫妻,却公然在清风园荷风阁做出可耻的事。”白裳美女郎念
怒地说: 
  “以他这种超尘拔俗的高手来说,岂能扮无用的风流书生,不择手段勾引良家妇女?可
恶!他竟然做出这种缺德的事。” 
  “唔!这件事十分可疑。”那位扮中年仕绅的人说:“盈盈,你说的这个虚有其表的所
谓京都贵公子,真是你白天碰上的同一个人?” 
  “半点不假,就是他。”白裳美女郎盈盈语气十分肯定:“把他烧成了灰,我也认得出
是他。” 
  “这就怪了。” 
  “姨爹,有何可怪?” 
  “三个妖女都是败柳残花,天生淫贱还不算人间绝色。”中年妇人替乃夫分析,有些话
男性长辈不便启齿歹 
  “他从京都来,贵公子的眼光决不会低。盈盈,你与三个妖女比较,不论才貌武功,那
根本就不能比,对不对?” 
  “这……” 
  “文文曾将事情经过告诉我。当时,你其实已是他的俎上肉任其宰割。结果,按你所说
当时的情景,要称他为正人君子绝对受之无愧。 
  你幸运的撤出,他连多看你一眼也不屑为。那么,他为何要隐藏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身
份,与这些纨绔子弟无耻妖女周旋?” 
  “他必定另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绿裳美女郎文文道: 
  “把他弄到手就知道了。如果不先处理他的事,让他坐镇杜家,必定会耽误我们追凶的
事。” 
  “不可鲁莽,等将事情真相搞清楚再采取行动,或许他对我们是无害的。”中年仕绅阻
止道。 
  口口    口口    口口 
  银花女煞睡得很警觉,其实她并没真的睡了。 
  她的床在外间,桌上的菜油灯只留下一根灯蕊。 
  一灯如豆,洒出满室幽光。 
  她一点也不耽心符可为的安危。 
  扮一个尽职的书僮,不过问主人的来去,那不是她一个书僮该管的事,只耐心的等候变
化。 
  她早知道有人在暗中侦伺。 
  房门悄然而开,房中多了两个人。 
  她是清醒的,和衣而睡,像一般的童仆,尽职的等候主人返回,必须随时听候使唤。 
  她感到诧异,今晚监视的人为何等不及了?必定是出了意外,监视的人不惜暴露意图,
迫不及待采取行动,在她身上打主意了。 
  房中幽暗,但她眯着眼装睡,已经看清房中的动静,看清悄然入室的不速之客。 
  不是她所知道的监视眼线,是两个无限美好的女人身形。 
  她心中疑云大起? 
  室中灯火被挑亮。 
  她仍和衣躺在床上故意装睡。 
  “你一定知道有人来了。”白裳美女郎金盈盈拍拍床柱: 
  “你的主人身怀绝技,你当然也不弱,如果不起来招呼,我会打塌这张床,你最好相信
我说到做到。” 
  她不能再装睡了,故作出吃惊地挺身掀衾而起。 
  她怔住了! 
  这一穿绿一穿白两位女郎,灯光下艳媚得令人目眩,并不下于她银花女煞,便知道符可
为在清风园碰到的女郎芳驾光临了。 
  “你们未免欺人太甚了吧?”她不能再假装不会武功的书僮了:“我家公子与你们无仇
无怨,彼此即使有小怨小恨,事情过了就算了是不是?些微小误会也放在心上没完没了,日
子是很难过的。” 
  “咦!你是女人。”绿裳女郎金文文一怔。 
  “这……这有什么不对吗?” 
  “你多大了?” 
  “你问这有何用意?” 
  “回答我的问题!”金文文沉声冷叱。 
  “并不比你小,廿四岁了。” 
  银花女煞心中暗想,这女人发起威来,还真有慑人的气势。 
  “你扮作书僮。” 
  “贵公子游学,当然有书僮才符合身份。” 
  “你和他同房?” 
  “咦!你这人好奇怪,房有内外,我是书僮负责侍候主人,有什么不对吗?” 
  “你是个成年的女性了,说!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奴婢?抑或是……” 
  “好吧!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银花女煞有点醒悟,知道对方想歪了:“我本来应该
是公子爷的奴婢之一,但公子爷从没把我们当作婢仆,而把我们当作朋友或兄妹。” 
  “怎么说?” 
  “我们几个都是死过一次或数次的人,公子爷从死亡边缘救了我们,所以我们这些人心
甘情愿地做他的仆从,而他却给了我们友情与自尊。 
  他曾说过,你们不是他的敌人,他对不是敌人的人,是不怎么介意的。但你们如果伤害
我,就算你们躲到玉皇大帝的宝座下,他也会毫无畏惧地把你们揪出来。我想,我说得够明
白了,你们走吧!” 
  “你们真是从京都来的?” 
  金文文态度温和,不再流露寻仇强者的神情。 
  “这并不重要,姑娘。”银花女煞保持一贯的礼貌笑意:“皇帝及一班弄臣,在京都专
做些为祸天下苍生的狗屁事,所以从京师来的人,武昌府的百姓除害怕外,其他就是憎恨和
唾骂了,江湖朋友通常不问来处的。” 
  “他很爱你?” 
  “他爱所有的朋友,更爱我们这些男女仆从。如果你们真与我家爷有不解的恩怨,最好
直接找他打交道,不要在我身上转任何念头,这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甚至不可收拾。” 
  “他丢下你一个人不加照料,该知道寻仇的人是不择手段的。” 
  “他知道我有自卫能力。” 
  “哦?那你一定是江湖上某位身手超级的高手?可否请教名号?” 
  “已往的名号早已埋葬了,目前我只是爷的婢仆。” 
  银花女煞拒绝透露身份。 
  “好吧!你既然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今晚你家公子被宫二小姐请走,并已喝得烂醉如
泥,目下被安置在宫大小姐的兰园内,你不耽心?” 
  “他所做的事,不需要任何人耽心,他也不准我插手。顺便提一提,不要伤害那些派来
监视的暗桩,他们听命行事,其实他们起不了任何作用。” 
  “你家公子可知道春秋会的玉树秀士其人?”金文文提高声音,似乎特意让外面那些时
桩听得清楚。 
  “我听他说过这个人,这个人很坏。” 
  “你们不是朋友,已可确定。” 
  “朋友?我家爷没有这种朋友,他还不配替我家爷提鞋。” 
  “你知道我们的来历?” 
  “听爷提起过,你们是金蛇洞的人。” 
  “既然知道我们的来历,就应该知道我们的规矩,金蛇洞的人办事,是不容许别人插手
的。”金文文态度和善地道: 
  “玉树秀士等五个人,是本洞的仇人,他们目前正躲藏在杜家的清风园,请转告你家公
子勿往清风园跑,以免影响我们办事。” 
  “好,我会转告他。”银花女煞点头道: 
  “我亦有一事奉知姑娘,我家公子爷从不多管别人的闲事,但亦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办
事。 
  金蛇洞一向超然于江湖之外,从不介入江湖中事。因此,希望姑娘们亦勿干涉我家公子
的行动,以免引发无谓的争端。” 
  “只要你家公子不影响咱们追缉凶手的行动,咱们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好,我这就放心了。” 
  “打扰你了,告辞。” 
  “好走。”银花女煞礼貌送客。 
  口口    口口    口口 
  宫继宗烂醉如泥,由两名健仆半架半抬刚到家片刻,刚灌下一碗醒酒汤,暗桩便急急赶
到了。 
  密室中聚集了五个人,静听暗桩禀报消息。 
  宫继宗听完暗桩报告,酒醒了一半。 
  “春秋会的人,无缘无故跑来咱们武昌府藏匿,到底怀了什么鬼心眼?”那位相貌干瘦
的中年人不安的说: 
  “该死!一定是冲咱们而来的。杜家悄悄接纳咱们的仇家,未免太不识相不讲道义交情,
很可能明里和我们称兄道弟,暗中在打我们恶毒主意,该死!” 
  “詹管事,不……不要胡……胡乱猜测。”宫继宗酒醉心明,阻止手下胡猜:“杜家根
本不可能知道春秋会与咱们有利害的冲突。杜晋元早年在江湖闯荡,与神力金刚的确有交情,
收容玉树秀士,不是他的错。” 
  “我总觉得可疑。”詹管事坚持己见: 
  “客人来了没几天,仇敌就悄然光临了,我从不相信巧合两字,而且来的仇敌竟然是金
蛇洞的人……” 
  “这样好啦!派人紧急禀报老太爷,看我爹怎么说。” 
  宫继宗似乎亦觉得事态不寻常,只好作了妥协。 
  “遵命。”下首一位中年人应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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