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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猎人》


第二十三章



  “你两个不该一同撤回的,该留一个人监视,给我滚回去!”詹管事向两个暗桩怒声斥
责。 
  “柯公子的住处,多天以来毫无可疑的动静,实在没有必要昼夜监视。”一个暗桩大发
牢骚: 
  “反正他的确是京都来的纨绔子弟,身份毫无可疑。目下他在杜家无端卷入金蛇洞与杜
家的纠纷,咱们实在没有必要徜这一窝子浑水。我俩如果不一起撤回,万一被金蛇洞的人怀
疑是杜家的人上不是冤枉?” 
  “少废话!”詹管事怒叱: 
  “凡是与我们宫家接近的陌生人,都必须加以严密的监视调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任
何人都有前来挖根搜隐的嫌疑,即使是真的京都纨绔子弟也不例外,谁能派人去远至京都查
他的根底? 
  赶快给我滚回去继续监视,有任何可疑的动静,务必派一个人回来禀报,再借故一同离
开,严惩不贷,滚!” 
  宫继宗已经趴伏在案上,快要睡着了。 
  两暗桩急急出室,心中惴惴重回客店。 
  口口    口口    口口 
  宫老太爷宫天抚,接到玉树秀士等人藏匿在杜家的消息后,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 
  四更初,宫老太爷紧急召集的人手,已陆续赶来听候差遣,直到重要的人手到达,立即
分批出发。 
  第一批八个人,是从东院悄然出发的。 
  对面邻宅的瓦面上,潜伏着从宫大少爷宫继宗住处赶来的煞神、花非花和欧玉贞。三人
在宫大少爷的住宅,踩探符可为的动静,一无所获,全宅安静如恒,没有闲杂人等出入,并
没发生任何变故。 
  三人心中一动,猜想符可为必定不在宫大少爷的宅院,很可能转赴宫家大院,便匆匆赶
来了。 
  果然不错,宫家大院有所行动了。 
  三人略一商量,蹑在第一批人身后小心跟踪。 
  符可为被扶往宫大小姐的兰园后,安置在东厢客房。宫家姐妹业已醉得不省人事,已被
仆妇送往内院。 
  俟服侍的婢女离开客房后,符可为立即自床上跃身而起。 
  那里有一丝醉意? 
  他在后窗边凝神倾听了一会,拉开窗子,如轻烟般消失在夜空中。 
  他到达宫家大院时,最后一批人恰好动身。 
  他心中一动,反正时已不早,潜入宫家侦查时间不够,何必急在一时?也就蹑在这批人
身后跟踪,宫家显然有大事发生,正好乘机侦查宫老太爷在弄什么玄虚。 
  跟出东关到了城外,他楞住了。 
  “他们要去清风园,为什么?”他喃喃自问: 
  “两家交情深厚,而这些人全穿了劲装带了兵刃,气势汹汹,不像是上门谈交清的举动
呢!” 
  他猜得不错,先后四批人手在清风园外聚集,共有卅五人之多。 
  看布置,符可为有些恍然。 
  宫、杜两家反目成仇了,宫家这些人声势浩大,硬闯的意图极为明显,而且有意全面封
锁,不容许有人漏网,先分为四路封锁,天一亮,清风园的人休想乘夜脱身啦! 
  很不妙! 
  如果天亮再发动,他就无法在旁看热闹啦!因为他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回兰园去,目前他
还没打算暴露身份呢! 
  清风园是杜家女眷游玩的地方,平时阴盛阳衰,女眷不来,白天也看不见几个人。 
  今晚,似乎多了一些人。 
  东方刚发白,守园的门子刚起来练功,突然发现有人从里面打开园门,涌入九名黑影,
不由大吃一惊! 
  门子发出一声警啸,携剑奔出挡在花径中。 
  “什么人?”门子亮剑沉叱:“不许乱闯!” 
  十个人大踏步接近,接近至廿步仍难看清面貌。 
  “王老哥,叫贵园梁管事来回话。”领先而来的人沉声叫:“识相些,收了你的剑,以
免受到伤害,所发生的事故与你们下人无关。” 
  “咦!原来是宫家的钟总管。”门子王老哥大感困惑,收了剑忙问:“你们这是干什
么?” 
  “等梁管事到来,你就知道干什么了。”钟总管冷冷地道:“你不必多问。” 
  “梁管事当然会来的,穿衣着靴需要时间。钟总管,你们像是打上门来了呢!” 
  “大概是的。”钟总管坦率承认。 
  “这……这是………” 
  “不久自知。”钟总管口风很紧。 
  不久,五个人提刀带剑匆匆赶到,然后是清风园的管事梁永昶(音畅),带了管理清风
园的四个人奔至。 
  先到的五个人,平时不在清风园走动,是临时派来警戒的杜家打手,在府城颇有名气的
好汉。 
  双方都是熟识,而且有好朋友的交情,目下陈兵相对,气氛十分尴尬。 
  “梁兄,各为其主,恕在下无礼。”钟总管不再摆威风,沉静的行礼:“兄弟希望不伤
和气,彼此平心静气把事情办妥。” 
  “钟兄,你这是平心静气办事吗?”梁管事苦笑:“两家交情深厚,有如世家,你带了
刀剑声势汹汹长驱直入,你要我如何向杜老太爷交代?说吧!到底为了何事,劳动诸位兴师
问罪,是否出于宫老太爷授意?” 
  “请教主园是否收匿了一个叫玉树秀士的人?” 
  钟总管反问,不回答其他的问题。 
  “这……兄弟无可奉告……” 
  “梁兄可知这个玉树秀士是何来路吗?” 
  “这……” 
  “梁兄可知他两个多月前,带了五十余位春秋会的高手,远赴山西边墙,所做下的狗屁
勾当吗?” 
  “钟兄,兄弟一无所知………” 
  “那么,我来告诉你。他向长风堡索取该堡包庇的人,掀起无穷风波,直接导致长风堡
的毁灭。而灾祸发生时,他不但不与长风堡共患难,反而在紧要关头溜之大吉,任由徐堡主
挡灾见死不救。” 
  “我听到一些风声………” 
  “不是风声,是事实。他这种货色,是到处坑人,比瘟疲更可怕的混蛋,一到此地,就
招来了金蛇洞的强敌,这将会替咱们两家带来不可测的灾祸。 
  梁兄,咱们必须在他惹来更大灾祸前,赶他远离疆界,以免大家遭殃。叫他们五个人出
来,我赶他们走路。” 
  “钟兄,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粱管事一脸无辜像: 
  “同时,我郑重告诉你,我不认识什么玉树秀士,只听说过一些有关他的事迹而已。你
无凭无据带了凶器打上门来索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清风园是杜老太爷招待女眷的地方,你居然说这里藏匿了陌生男人,莫须有的事,你要
我怎么说?” 
  “梁老兄,你还没了解事情的严重性?”种总管沉下脸,语气转厉: 
  “那混蛋得罪了各方的牛鬼蛇神,最后连金蛇洞的人也招意上了,有不少人等待机会要
他的命,就算他对咱们武昌府的人没有任何阴谋,也得提防他招引仇家,在这里搞得烈火焚
天。 
  如果不早在灾祸接踵而至之前把他逐出疆界,咱们武昌府的人将受横祸飞灾波及,死无
葬身之地,你也将是遭殃的一个,届时后悔已来不及了,你明白了吗?” 
  “你这是无的放矢………” 
  “是吗?梁老兄,我要搜,把这个人搜出来,你老兄反对吗?” 
  “你要搜?未免太狂妾了吧?”梁管事忍无可忍,态度转硬: 
  “我原谅你这种咄咄逼人的无礼态度,毕竟被此是多年的朋友。但如果你不识相要进一
步妄想搜查,一切后果由你负全责。梁某重责在身,受不了你这种欺人太甚的污辱,你给我
滚出去!滚!” 
  “为了避免日后的灾祸发生,钟某必须这样做。梁老兄,得罪了。” 
  十个人同时撤兵刃,同时向前闯。 
  梁管事这一边也有十个人,还多了一个王门子。 
  王门子早上起来活动筋骨,手中有剑,可知不是纯粹的老弱看门人,而是深藏不外的健
者。 
  恶斗无可避免,各为其主势将全力以赴。 
  “让开!” 
  一名钟总管的打手,沉喝着冲向挡路的梁管事,长剑发出隐隐风雷声,从中宫长驱直入,
劲道与速度相当惊人,当一个打手显然大才小用了。 
  所谓打旗儿的先上,笨鸟先飞,那是不正确的笑谑,不能当真。 
  通常打群架必定精锐先上,让差劲的人跟在后面,捡便宜打落水狗,不然一上去就垮,
会影响后面同伴的斗志士气。 
  这位打手当然是精锐,最先扑出开道,剑上的火候精纯,招发剑气迸爆极具威力。 
  梁管事一怔,吃了一惊!凭这刹那间爆发的凌厉攻势,那像平常所知道的普通打手?失
惊之下,竟然不敢贸然接招,向侧一闪让开去路。 
  五个最先赶到的清风园打手之一,突然斜切而入,剑起处光华疾射,铮一声接住了宫家
打手凌厉的一剑,火星飞溅中,宫家的打手斜震出丈外,马步一乱。 
  钟总管也吃了一惊,伸手虚拦己方逼进的人。 
  “你不是杜家的人。”钟总管狠盯着冷然仗剑屹立,神情威猛的打手:“看来春秋会的
精锐已经来了,该死的!你们在打什么阴毒主意?想把武昌府划入你们的地盘?以为武昌无
人吗?” 
  右方不远处的花树丛中,踱出三个黑衣人。 
  “钟总管,交给我。”泰然领先接近的人沉声道:“他是春秋会十二星主之一——鬼剑
左亮,昨天傍晚赶到的,另有一群男女高手散布在全城,不管他们来意如何,对咱们都有潜
在的威胁,必须断然处理,我来对付他。 
  “咱们保证对贵地的人毫无威胁。”鬼剑左亮脸色一变,怎么一出手就被对方看出根底
了?急忙采取低姿势解释: 
  “咱们接到敝会的人,十万火急的求援信息,不得不急急赶来声援,与贵地的人无关。”
  “你要在下相信吗?”黑衣人冷笑。 
  “事实如此。老兄,你知道追杀玉树秀士的人是何来路吗?” 
  “知道,是金蛇洞的人。” 
  “你既然知道,当然体谅敝会的人藉清风园藏匿,决无图谋贵地人士的阴谋。老兄,我
保证将人接走,敝会的人决不在贵地逗留,可否与诸位套这份交清?” 
  “正因为你们惹上金蛇洞的人,才会将灾祸带给本府的人,趁天还没大亮,你们赶快离
境吧!”钟总管苦笑道。 
  “不行。”鬼剑左亮断然拒绝: 
  “咱们已有周全准备,有把握把她们一网打尽。” 
  “可是,以后呢?金蛇洞的人必定倾洞而来,他们的朋友也将……” 
  “没有以后,咱们将干得干净俐落。” 
  鬼剑左亮说得斩钉截铁,信心十足。 
  “连我们这些小人物都知道了,何所谓干净俐落?你们事后可以一走了之,我们可就惨
了,阁下。” 
  “那就得看你们有没有封锁消息的能耐了,钟老兄,事倩已发生,情势不由人,没有第
二条路可走。 
  你应该知道,江湖朋友谁也不介意金蛇洞的问罪,但不能不重视春秋会的报复,其中缘
故和理由你应该懂。” 
  连一个小混混,也不怕正道人士问罪,而春秋会这种黑道组合,报复之惨烈委实令人害
怕,鬼剑左亮这番话的弦外之音,钟总管当然听得出来。 
  “钟总管,你如果不想加入我们,还来得及离开。”梁管事及时施加压力:“金蛇洞的
人,对任何人都是潜在威胁,帮咱们悄悄埋葬了远来的几个人,对你们是有好处的,春秋会
更是深领盛情,必有厚报。” 
  “事体重大,得由宫老太爷定夺,在下作不了主。”钟总管预留退步,当然也知道情势
严重,怎敢作主?举手打出撤走的信号:“梁兄,你们去乱搞吧!但愿你不会后悔。杜老太
爷如果是自愿的,他大概也不会后梅。打扰了,告辞。” 
  信号发出,四路准备入园的人纷纷后撤,虎头蛇尾,狼狈的脱出是非场。 
  口口    口口    口口 
  天色大明,煞神、花非花与欧玉贞守候在江汉老店外,有耐心的等候符可为返店,打算
找他直接提供消息,不再暗中候机策应。 
  三人随宫家的打手前往清风园,潜伏在暗处冷眼旁观,把双方打交道的经过看得一清二
楚。不但知道玉树秀士的确在清风园藏匿,更知道春秋会来了不少策应的人,情势愈来愈复
杂了。 
  不管宫家站在那一边,都会引起符可为的兴趣,符可为已有计划的勾引宫美云,不论目
的何在,决不会置身事外。 
  “如果爷帮助宫家,而宫家又不得不帮助杜家采一致行动,那就麻烦了,他会与金蛇洞
的人发生激烈的冲突,后果颇为严重呢!”欧玉贞面有忧色。 
  “所以我们只好现身劝他呀!我讨厌那个荡女。”花非花恨恨地说。 
  “呵呵!我嗅到了醋昧。”煞神怪笑。 
  “你………” 
  花非花跳起来,要冒火啦! 
  在长风堡,她就对符可为敞开心扉,不断设法吸引符可为对她注意,但却徒劳无功。 
  在江湖遨游期间,以她天赋的月貌花容,加上后天练就的超绝武功,谁不捧她奉承她?
追逐在她旗下的人不知几几,她像个受人崇拜的女皇,众所追逐的天仙美女。 
  可是,符可为却是唯一不受她吸引的人。 
  后来两人相认了师兄妹,符可为对她爱护有加,但她在感觉上,那只是兄妹手足之情,
而非情侣之情。 
  她真的很不服气,宫美云比起她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么一个荡女,居然被符可
为迷上了?简直岂有此理。 
  即使她知道符可为勾引宫美云,必定另有所图,但仍然让她感到不自在,已表示她对符
可为的爱意,逐渐增加份量,接近至渴望的边缘。 
  煞神揭开她心底的秘密,她又羞又急,要撒野了。 
  “好了好了,妃姐别生气,爷回来了!” 
  欧玉贞笑着,托住她要揍人的手肘,向街西一指。 
  江汉老店位于城西关外的码头区,天二亮,码头上行人如鲫,不但航船旅客上下繁忙,
进城的四乡农贩,更是络绎于途。 
  符可为夹杂在众多农贩中,毫不岔眼地步入客店。 
  “咱们进店去等。” 
  花非花迫不及待往客院急走。 
  旅客们纷纷准备动身,店外车水马龙人声喧闹,正好乘乱混入店中,谁也没留意三个中
年仕绅,到底是不是店中的旅客。 
  三人以常人的估计,眼巴巴的等候符可为梳洗,当他们出现在符可为的客院时,楞住了。
  符可为的房间门大开,一名店伙正踏出房外,神态悠闲的锁上门,明白的表示符可为主
仆己经不在房内了,可能已经退了房间。 
  两个中年大汉急急奔上走廊。 
  “柯公子走了?”一名大汉拦住店伙急问。 
  “不知道。”店伙摇头: 
  “只知他在柜台留下话,叫人把门锁上。” 
  “小书僮也不在?” 
  “不在。” 
  “到何处去了?” 
  “小的真的不知道,客宫。”店伙不住摇头: 
  “一早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谁也没留意众多客宫的出入。反正柯公子既没退房,也没
有任何交代,委实无法分心留意他主仆俩的动静,客宫要找他吗?” 
  “算了。” 
  大汉泄气地说,急急偕同伴走了。 
  “是眼线,回去要挨骂了,这两位仁兄不称职。”煞神道:“咱们三个老江湖也栽了。”
  “真糟!咱们怎办?”花非花大为焦急:、 
  “该到何处找他?” 
  “爷悄悄溜走,而且带了书僮,可知必定有了意外变故,他感觉出情势有点失去控制
了。”欧玉贞道。 
  “去宫家?” 
  “宫、杜两家都在忙。这样吧!在清风园附近静观其变。到可能有事发生的地方守候,
总比到处乱闯实际些,有一点要记住,我们是局外人。”欧玉贞沉静地道。 
  “我知道,走。”花非花点头道。 
  三人匆匆出店,越野而走,疾赶宾阳门外的清风园。 
  口口    口口    口口 
  清风园寂静一如往昔,己牌时分,不是宴游时刻,清风园平时本来就很少有人出入。 
  绿裳女郎金文文和白裳女郎金盈盈,出现在清风阁东面另一座小楼前。 
  楼小巧雅致,门楣上挂了一块横匾,两个朱漆大字“朝阳”,龙飞凤舞,似乎出自名家
手笔。 
  楼下的雅致客厅中,一个中年仆妇正在心无旁骛,清理抹拭摆设在各处的家俱、骨董、
花盆,脸一直向内,似乎不知外面来了两位美女郎。 
  两女今天佩了剑,有备而来,有动武的准备。 
  显然志在必得,不得便要用武力解决。 
  可是,走了大半座清风园,连门子都不见了,仆妇婢女像已全部撤走啦! 
  终于,她们在朝阳楼看到了人踪。 
  “摆出空城计骗人。”金盈盈站在厅口,声如银铃嗓音十分悦耳:“妄想我们知难而退,
诡计难逞。” 
  “那可不一定哦!”金文文说: 
  “每一栋楼舍都是空屋,你我能逐间穷搜吗?放心大胆让我们搜,一无所获能不知难而
退吗?” 
  打扫的仆妇回身察看,惊得躲在橱后发抖缩成一团。 
  “总算找到一个人了。”金盈盈迈步入厅: 
  “运气不算差,比上次少了一个人而已。” 
  上次在荷风阁,她找到两个火热的人,结果被符可为整得狼狈不堪。 
  “小心!”金文文在门外轻叫: 
  “这个人表面装得惊恐万分,却精谙缩骨功绝技,可惜变形之后无法用劲,她发抖是为
了振动不了某件物品,而非害怕。” 
  仆妇躲在橱角下,缩小了一倍以上,举动居然瞒不了她,似乎她的目光可以折向。 
  她一面说二面举手挥动了三下。 
  朝阳楼面向东,三方花树争奇斗艳。 
  左方花树丛中,钻出姨爹夫妇和三名中年人,全梳了道髻佩了剑,穿了宽大的青博袍。
  “四周鬼影俱无,看不出可疑征侯。”姨爹沉声道: 
  “似乎人真的全撤走了,但必须加倍小心严防意外。杜家是豪绅,可以召集公人保护,
没有怕事将人撤走的理由,我觉得十分可疑。” 
  “事实上,我们不能久留把地皮翻过来穷搜,这位豪绅的手段相当厉害,我们无奈他
何。”姨苦笑道。 
  “我到楼上看看。”姨爹道。 
  “你要小心。” 
  姨爹举手一挥,带了一位中年人,一鹤冲霄扶摇直上,飞升丈五六再悠然飘越朱栏,身
法轻灵得像飘絮,不像是轻功提纵术。 
  另两位中年人与青姨,在厅外担任警戒。 
  仆妇在扳动橱架下贴在壁下的一块方砖,可惜使用缩骨功之后,身躯肢体变了型,用不
出多少劲道,手指虽插入砖缝,但板不起这种尺半见方的大青地砖。 
  两女站在丈外,冷然等侯对方扳起青砖,颇感兴趣,有耐心的静观其变。 
  “是找发动机关埋伏的机捩吗?”金盈盈冷冷地问: 
  “我帮你扳起来?” 
  仆妇放弃扳砖的举动,身躯一抖体形复原,沉叱一声,射出一把飞刀,右手同时向下一
伸,方砖斜扳而起。 
  情急用暗器攻击,两女戒心消去一半,认为是正常的反应。 
  厅中的骨董摆设中,各处都逸散出一种无色无唤的气体,一直不断的散发,花厅内早已
弥漫着这种气体,楼上楼下气体充塞其间。 
  门窗都是紧闭的,仅花厅门启开了一扇。 
  这种气体,是两女从园北飞越高大的围墙时,便由隐藏在骨董内,或者隐密缝隙中的特
殊紫铜管,缓慢地散发出来的。等她们到达朝阳楼,楼上楼下已充满了这种稀薄而匀称散布
的气体了。 
  金盈盈的纤手伸出袖口,俏巧地接住了飞刀,像在摘花,手法美妙不带丝毫火气。 
  这种正面接暗器,不闪不避的手法,十分危险,差之毫厘便会失手送命。金盈盈迹近卖
弄,其实她对自己的接暗器手法信心十足。 
  仆妇抓住了砖下的拉环,猛地一拉,橱架发出滑动的声音,徐徐沿壁向右移动。 
  原来壁上有一扇巧妙的暗门,平时由橱架所挡住。 
  暗门不易看出缝隙,猛然向内急缩。 
  “你留下!” 
  金盈盈娇叱,戟指虚空疾点。 
  “嗯……” 
  仆妇闷声叫,摔倒在暗门下方,上体有一半已滑入门内,便失去活动能力,无法滚入侧
方出现的密室进出口。 
  “不可进去。”金文文急叫,阻止乃妹盈盈进入: 
  “解开她的穴道,押着她领路。” 
  她们以为是密室,或者地道的入口,一看之下大失所望。 
  这只是一条复壁,可以躲五、六个人,钻了几个巧妙的小孔洞,躲在里面,可以监视厅
中的动静,也可以听到厅中人的谈话。 
  在一般大户人家的建筑,几乎都建有复壁,急难时既可躲藏,加长些也可当作秘密通道,
与躲灾避祸的地只有相同的功能。有些人家更不惜工木,上建复壁下挖地窖,甚至先储藏水
粮,以保万全。 
  在这种上有复壁下有地道地窖的地方搜人,那是希望微乎其微,白费工夫的笨举动。所
以两女多次进出清风园,有如盲人瞎马乱闯,无从着手,不知该从何处搜起,每一座建筑的
室内外,均看不见半个人影。 
  这一处复壁,显然不是作为逃匿隐身的处所,而是派人在此监视偷听厅中的动静,杜家
的人必定经常利用这座花厅,与外人商讨机密,而又不放心,派人躲在复壁中监视窃听。 
  这一耽搁,仆妇突然脸外喜色。 
  金文文巡视一周,将仆妇推倒在大环椅内。 
  “我要知道春秋会的凶手,藏匿在什么地方。”金文文冷然地向仆妇道: 
  “如果你拒绝招供,我只好毁了你。那些凶手死有余辜,不值得你用性命来巴结他们。
你愿意招供吗?” 
  “时辰快到了,快到了……” 
  仆妇瞪着阴森的双目不理她,喃喃自语,答非所问。 
  “你说什么?”金文文沉声问。 
  “我说时辰快到了。”仆妇这次瞪着她说话了。 
  “时辰快到了?” 
  “是的,时辰快到了。” 
  “你要我送你上路?”她被仆妇不怕死的表情困惑了。 
  “我这条命算不了什么,我是指你们的时辰到了。” 
  “你居然还想威胁我?” 
  “你可以察看中堂下面檀木案上的古铜鼎,便知道是不是威胁了。” 
  她到了案前,从鼎内取出一些杂物。 
  “注意那根紫铜管。”仆妇说。 
  这种径寸粗四寸长的紫铜管并不稀罕,稀罕的是上端的巧妙封口盖,分两层,各有四个
小孔,旋动上一层,小孔被下层所封闭。转回时,上下八孔相对,筒内的气体或液体皆可逸
出,构造相当巧妙。 
  “全楼上下,共安放了八具这种管子。”仆妇得意地说:“当你们踏入本园,暗哨发出
信号,管孔便旋开了,楼上楼下飘散着一种奇药………” 
  “毒心郎君的五毒?”金文文一点也不惊慌: 
  “免了吧!你们又想故技重施?告诉你,我们早已服下专克他的五毒,且可保护气血的
解药,不会再上当了。” 
  “真的吗?不久自知。” 
  “所以你非招供不可。”金文文缓缓走近。 
  “我先破你的气门,等于是先废了你的武功。” 
  “我说过,这条命算不了什么,反正有你们垫棺材背。听吧!时辰到了。” 
  外面传来一声长啸,接着狂笑声震耳! 
  同一瞬间,金文文发出一阵奇异的锐利声音。 
  叱喝声震耳,另一种奇异的声音逐渐去远。 
  金文文与乃妹金盈盈神色一懈,冷然注视女仆。 
  “他们派你作引媒,做得极为成功。”金文文冷冷地说: 
  “由于你的不怕死,委实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当然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说过,我的生死并算不了什么。”仆妇毫无所惧,真有视死如归的气慨:“只要计
谋成功,死了也是值得的,以我一条命,换取金蛇洞几个人,太值得了!我将是春秋会的烈
士。” 
  姨爹与另一位中年人,从楼上降梯而下。 
  “我们出去吧!”姨爹说: 
  “他们的人快到齐了。” 
  “我们的人走了?” 
  “走了。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人说话的口气,而且也说出楼内藏药的事。”金文文指指仆妇:“为防万一,甥女
只好断然作主应变。” 
  “你作得对,稍慢分秒,就无可挽救了。”姨爹拉起仆妇,与中年人架了往外走:“出
去吧!” 
  门外有廿四个人列阵相候,似在等候追逐的人转回,为首的玉树秀士,脸上有忧虑的表
情。 
  “你们追不上我们撤走的三个人。”金文文沉静地说: 
  “要不了多久,金蛇洞的人就会在武昌府展开无情的报复,清风园杜家很可能鸡犬不
留。” 
  侧方站着杜晋元、杜兰英父女,听得毛骨悚然。 
  玉树秀士虽然是为首的人,但真正主事的是一个面目阴沉,年约五旬出头的青衫佩剑人。
  身后有两个保镖模样的骠悍大汉,腰间佩了狭锋刀。 
  “嘿嘿嘿……”青衫人得意地阴笑:“有你们四个金蛇洞的重要人物在咱们手中,就算
你们的祖师爷紫虚散仙来了,也得乖乖听咱们摆布,嘿嘿嘿……你们已注定了是大输家,认
命吧!” 
  “在下还没打算认输呢!”姨爹丢下仆妇,缓缓拔剑出鞘:“金蛇洞出来的人,从不认
命。” 
  “当你的内功一动,气机立散。”青衫人冷冷一笑:“用普通的力道运剑,阁下连一个
三流混混也应付不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在下知道你是何来路了。”姨爹脸色一变。 
  “江湖上成名人物,谁不知我迷魂太岁的来路?”青衫人傲然一笑: 
  “论拳剑,金蛇洞出来的人,在江湖上有慑人的声威,在武林独树一帜地位崇高。但其
他方面比我这种江湖特殊人物差远了,路施小计,你们四个足以翻江倒海的超绝高手,便成
了任我宰割的俎上肉。 
  虽则走掉了三个人,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等贵洞的人从川西赶来,该是两个月以后的
事了。” 
  “贵会镇江的山门,敝洞的人找得到的。” 
  “哈哈!再告诉你,我迷魂太岁从不介意威胁,春秋会也有实力称霸江湖,非常欢迎贵
洞前往挑战。 
  本会有幸和宇内一仙三佛中的一仙分庭抗礼,话一传出,声威必定可以提高三倍。现在
丢剑跟咱们走。” 
  “你以为你的消遥散,一定可以控制在下的气血?” 
  “那是一定的。”迷魂太岁傲然地说: 
  “即使是药师叶桐荏此,也束手无策。地行仙吸入一丝一缕,一百数之后,也无力自救
了。 
  如无在下的独门解药,这辈子你们将缠绵床席,永远成为废人。认输吧!乖乖认命丢剑
受制,我不希望你们作困兽之斗,气机一动就手脚瘫痪,得派人抬你们,麻烦得很。” 
  “在下………”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千万别聚气行功。哦!阁下贵姓大名?紫虚散仙是你什么人?”
  “冷刚,江湖的成名人物,对在下也不算陌生。” 
  “咱们非常幸运,诸位。”迷魂太岁打一冷战,向同伴悚然地说: 
  “剑术登峰造极,曾十招之内击败天下九大剑客之首北地一剑陈若天,但少在江湖走动
的天玄剑冷刚,让咱们无意中碰上了。假使不是用计谋摆平地,咱们最少有一大半人被摆平
在这里。” 
  “真的好险。”玉树秀士狂不起来了,脸上变色: 
  “黄客卿,得赶快把他藏好!” 
  “对,须防走脱了的三个人带了党羽前来营救。”迷魂太岁当然同意:“有他们在我们
手中,金蛇洞即使倾巢而来,也得乖乖就范。把人赶快带走!” 
  天玄剑冷刚冷笑一声,突然举剑直上。 
  迷魂太岁对自己的消遥散深具信心,屹立在原地冷笑! 
  三步、四步、五步……… 
  天玄剑冷刚神色不变,沉静地一步一步向前接近。 
  廿余人中,有一半沉不住气悚然向后退。 
  迷魂太岁的信心开始动摇了,不自禁地退了一步又一步。 
  天玄剑冷刚已逼近第九步,眼神突然一变,嗯了一声,迈出的第十步半途踏下,身形一
晃。 
  “你以为我迷魂太岁用虚声恫吓唬人?”迷魂太岁大喜过望,自信心恢复了,狂喜地说:
“消遣散不能速效,但经过一百数的时限,药力渗入心室,一被诱发,大罗金仙也劫数难逃。
倒也!” 
  天玄剑冷刚双膝一软,失手坠剑扭身摔倒。 
  “盈盈,不可妄动!”金文文喝住了要奔出抢救的乃妹:“不可聚气行功,保持冷静。”
  金盈盈绝望地将剑一丢,喟然长叹。 
  “姐,我……我好后梅。”她咬着银牙说。 
  “应该怪我大意。”金文文也将剑一丢:“那个仆妇的神情太过逼真,我们也太过自信
了。” 
  上来了五个人,两个人抬起了急怒交加,却又浑身虚脱反抗无力的天玄剑冷刚,另三人
一人押一个,直赴另一栋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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