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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迷踪》


第十六章 山中庙庙中山



  梁宏与两位姑娘,是初相交的朋友,尽管相处这几天十分投契,有情投意合的感觉。但
毕竟相知不深,不便提出在一起落脚的请求,保持男女的自尊,那能向对方提出一起居住的
意思?何况每个人的活动各有目标,不可能经常同进退。
  他们的住处只是让人看的歇息处,在内住宿的时间少之又少。
  罗华欣的住处,在南水关附近的河街,地近千秋桥的鸿福老店,位于闹市。关河流出城
与漕河会合,建南北两水关控制水位。
  落店好几天,店伙计只知道她只有一夜在店中住宿,其他时间皆由店伙锁住房门,极少
看到她返店。
  迄今为止,还没发现有人来店找她,找也找不着,神秘得很,弄不清晚上她到底住在何
处,店伙当然不敢询问,问也是枉然,她不会说。
  江右龙女在忠佑坊城隍庙旁小街,租了一间有小院子的宅院,同样很少在家,要找她得
在邻居处留话。
  梁宏不曾来找过她们,只有她们去找梁宏。
  要是梁宏不在,就在李姓邻居处留话。
  虽说住在城内,发生意外的机会不多,但那是指白天的情势,白天有治安人员走动,晚
上就不同了,所以晚上另找地方住宿,是防险的必要手段。
  三人如想在一起统合行动,还真不是易事,事先得安排见面的时地,根本不可能联手应
付突发的事故。
  调查线索请孙二哥相助,是梁宏独自进行的,请朋友或雇人打探消息,守秘是第一禁忌。
  救夏侯兰芳是突发事故,他必须独自进行争取时间。
  反正他们三人,真正走在一起无忧无虑小聚的时间,可说尚无前例,在一起就有事故发
生。要找他们的人甚多,监视跟踪的人也不少,谁也掌握不住他们的行踪,他们摆脱眼线的
技巧可圈可点。
  五更三点,破晓时分,夏侯长风与乃侄绝剑公子,神态悠闲出现在梁宏的住处,盯着大
门的一张白纸摇头苦笑,不久便转身走了。
  晓色朦胧,但纸张大,字也大,仍可看得真切,四个大字是:请勿打扰。
  约定了一早见面的,显然梁宏意在爽约。
  重要事故爽约,是十分严重犯忌的事。
  叔侄俩却不介意,仅摇头苦笑而已。
  当谯楼传出五更三点的钟鼓声时,管制各街口夜禁的栅门开启,晓色朦胧,但赶早市的
人必须早起,栅一开,街上出现匆忙的行人。
  折出街口,后面跟来的两个人,脚下逐渐加快,逐渐接近至身后了。
  在街上有人随后行走,平常得很。
  “谁胆敢在老夫身后偷袭暗算,老夫不惜犯禁,要他生死两难。”夏侯长风并没回头看,
声如洪钟字字震耳:“我无常剑客夏侯长风不是省油灯,一度曾经自命是主宰凡人生死的勾
魂无常。今早我心情好,不想碰上扫兴的事,因此先提警告,吓阻那些妄图走险的人,以免
动肝火开杀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佩服佩服。”跟来的人说,脚下依然快速,稍向左移,且并肩而行:“阁下不曾急得
像热锅上的蚂蚁,反而心情好像在逛街,不愧称侠义世家子弟,挑得起放得下配称不世之
雄。”
  “你说甚么?”夏侯长风扭头沉声问。
  是周老人周二十四和姓王的老妇。老妇的化装易容术相当精妙,是少女所扮的。江右龙
女是老江湖,看出王、冯两个老女人,是年轻女人所扮的。
  “昨天傍晚时分,咱们弄到混元教一个信差。”周二十四一面走一面说:“信差说,他
们掳走了贵庄的夏侯女公子,口供不会有假,你们……”
  “确有此事。”夏侯长风口气平静。
  “诸位是否接受他们的胁迫,与他们联手搜查那神秘组合的秘窟?”
  “不会。”
  “这……诸位不以令侄女的安全为念……”
  “人总会死的,绝无例外。夏侯世家的人不是不怕死,而是不愿耻辱地生。舍侄女敢挺
剑在鬼蜮江湖行走,她就有勇气接受横祸飞灾带来的后果。我这个做长辈的,同样有接受残
酷现实的勇气。混元教的存在已非秘密,人数日渐增多,即将兴风作浪翻云覆雨,要做江湖
之雄争逐名利,实力渐大羽翼已丰,不会像那个神秘组合藏于九地,夏侯家会找到他们的。
夏侯家有不少子弟,有不少朋友,举剑高呼,必可掀起强烈的血雨腥风。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我们不会因为舍侄女之死,而鲁莽急躁灵智不清,相反地却无比的冷静,作冷酷无情的反击,
你们走着瞧。”
  “对,走着瞧。”周二十四冷冷一笑:“但不是袖手旁观,而是热烈地参与。”
  “站在那一边?”
  “当你们发起反击时,别忘了我们策应的人助攻。他们有许多会妖术的方外人,你们有
破邪术的准备吗?”
  梁宏曾经对周二十四三个老人生疑,因为他们穿得像仕绅,头上使用网中巾,里面梳的
却是道髻,怀疑他们也是天师道的法师。
  “届时自知?阁下,你们犯不着……”
  “他们已经着手铲除异己了,手段比那个神秘组合更惨毒,谁不接受他们驱策,杀无赦。
你们拒绝与他们合作,老夫也耻与为伍,他们指向你们的刀剑,同样也指向我们,令侄女曾
经为了阻止老夫逼迫江南浪子,与老夫较量过,但并非仇敌,请不要计较。”
  “小小的意气冲突,有放在心上的必要吗?”
  “怕引起诸位的误会呀!老兄还要找江南浪子?”周二十四的口气友善许多。
  “想向他请教一些事,可惜他不在家。我们来是善意的,扬州血案的事与他无关,我们
之间的误会已经澄清了,从仇敌变成朋友。诸位也找他?”
  “不会再逼他了,只要知道他追查那个神秘组合的线索,有了甚么新的证据和结果。”
  “那就好,他是我夏侯家的朋友,希望彼此不伤和气。”夏侯长风再强调朋友二字:
“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重视友情是夏侯家的传统。”
  “你们对那个神秘组合……”
  “我们自顾不暇,其实,我们所受到的伤害不大,没有进一步追查的必要。那个神秘组
合如果真与扬州血案的凶手有关,舍侄女早就死在他们的地牢里了。我们要走甘露港,少
陪。”
  “好走。”周二十四知道对方要摆脱纠缠,知趣地止步:“记住,咱们是站在贵庄一边
的。”
  “谢谢襄助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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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兰芳被混元教掳走的消息,其实在昨天下午便传开,只是没有人关心这件事,事不
关己不劳心,仅有一些有心人暗中留意情势的变化。有些人并不相信真有其事,认为混元教
的实力不足,近来的表现并不佳,不至于敢冒险直接向凌云庄挑战,认为是别有用心的人,
故意放出的谣言。
  住在还京老店的人,都知道包了一座独院的凌云庄英雄们,的确不曾显出紧张的反应,
也不见将人派出向混元教问罪,因此认为确是谣言不可凭信。
  今天一早,凌云庄的人更是神态悠闲,三三两两在外面走动,与往昔匆匆外出气势汹汹
的情景不同,那像丢失一位小姐不知所措的人?
  在甘露港码头大街,发现夏侯长风叔侄的江右龙女,就感到一头雾水,觉得不可思议。
丢失了夏侯兰芳,这叔侄俩怎么像没事人似的在街上闲逛,一点也不关心夏侯兰芳的死活,
未免太反常了。想像中,凌云庄的人必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队人马出动去找混元教算
帐。
  她一点也不关心夏侯兰芳失陷的事,意识中仍然把凌云庄看成对头。虽则她对凌云庄可
能被迫,与混元教联手的事,难免感到有点忧心,但并没怎么介意,必要时偕同梁宏离开暂
避风头,没有甚么好怕的。
  早上码头区显得忙碌,人人都勤快地为生活而奔忙,看不到一张闲暇的面孔,只有她们
这种特殊江湖男女,与辛勤的工作绝缘,藐视生命嘲弄世俗,热衷于在刀剑血腥中,寻找理
想与归宿。
  绝剑公子也发现她了,突然向街边靠,转身挡住她北行的去路,脸上有善意的微笑,英
俊的面庞收敛了大部份英气,不再是傲世的武林之豪。
  “黄小姐早。”绝剑公子笑吟吟打招呼,与往昔的仇视气势迥然不同:“昨晚辛苦了,
谢谢。”
  “唷!你这是干甚么呀?”她一头雾水,满眼疑云:“夏侯公子,你知道我想起甚么吗?
我是说,联想。”
  “你的意思……”
  “向鸡拜年的黄鼠狼。”
  “呵呵!我有那么令人讨厌吗?”绝剑公子爽朗地大笑:“我为以往的误会和无礼道歉,
应该不会讨人嫌吧!昨晚你一定去了……”
  “慢着。”她说:“昨晚我到会通上河街坊跑了一趟,找人讨消息。你的话,我怎么听
不懂?你知道我去找分水飞鱼?可能吗?”
  “咦?昨晚……”
  “冠英,我来说。”夏侯长风拍拍乃侄的肩膀同时打眼色:“老夫夏侯长风……”
  “我知道,大名鼎鼎的无常剑客。”她对夏侯长风的良好态度大感意外,这位前辈在江
湖有名的不好说话:“前辈,令侄问晚辈昨晚去找分水飞鱼的事,有理由吗?晚辈也在查那
个神秘组合的线索,没妨碍你们甚么吧?你们应该集中全力,应付混元教的威胁……”
  “对,我们正在集中全力,应付混元教的威胁。”夏侯长风抢着说:“已经派人前往东
乡,踩查他们从杭州兼程赶来的高阶人物藏匿处,即将展开行动。哦!黄小姐是来找梁宏老
弟的?你们事先约好了的?”
  “你们到底在玩甚么花招?”她更迷惑了:“夏侯前辈,不要再恩将仇报好不好?昨天
抢救入云龙几个人,完全是梁兄的主意,他有帮助仇敌的坏习惯,我根本就反对他要我罗姐
出面的主张。我们出动晚了一刹那,令侄女失陷,不是我们的错,你们不会把责任推给梁宏
兄吧?像话吗?”
  各说各话,南辕北辙;她昨晚不知道梁宏的行动,怎知道夏侯长风在探她的口风?
  “黄小姐,我是来找你们道谢的。”夏侯长风心中有数,这位小姑娘根本不知道昨晚所
发生的事:“援手之德,不敢或忘,今后你们如有需要夏侯家效劳,捎个口信就成,凌云庄
把你们看成知交,小姐满意了吧?”
  “我不信任你们。”她警觉地徐徐后退。
  “请带我们去见梁老兄就明白了。”绝剑公子说:“我们欠他太多,夏侯家不会是恩将
仇报的人,事实上这几天我们有诚意找他化解误会……”
  “你快要钻进鸡窝了。”她大声叫,转身撒腿便跑。
  黄鼠狼进了鸡窝,必定爪出牙露恐怖极了。
  “不要追她。”夏侯长风拉住了乃侄:“她昨晚没和梁宏前往京山村,所以不知道昨晚
的事。”
  “不可能,她在敷衍我们,对我们仍怀有强烈的戒心和不满,不想让我们误会她在讨好
豪强。”绝剑公子语气肯定:“她和那位罗小姐如果不陪同梁宏前往,梁老兄恐怕连门也进
不去,那有本事在内室中救人?他连武功最弱的彩云仙子也对付不了。如果没有两位女保镖
协助,他敢去对付那些可怕的妖魔鬼怪。”
  “是吗?”夏侯长风不同意的态度明显:“我以前没见过他,更没看过他与人交手。但
昨天你田叔说,危急时那声震聋起聩的长啸,很可能是他所发的,虽然他最后出现没赶上出
手。昨晚我们去找他相助,他那信心十足的神情我感受到了,换了你,你敢保证能在一夜短
暂时间内,查出结果来吗?”
  “那只是大声喊叫的声音,田叔在危急中听觉有点走样而已,总之……”
  “总之,你仍然认为他是只会枪棒的民壮教头。”夏侯长风向南走回头路:“我们不能
再打扰他了,回去准备以牙还牙和混元教算帐。”
  “我真希望能请得动他供给消息,他一个人,可抵十个江湖一流高手眼线。”
  高手眼线与武功高手是不同的,精明能干的眼线,武功可能比三流也不如。真正武功超
绝的人,不会也不屑做眼线。
  武功高强必定眼高于顶,不是做眼线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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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右龙女并非顾虑凌云庄恩将仇报,她也不怕凌云庄的挑衅,而是深恐他们打梁宏的主
意,诱使梁宏和他们合作。对豪强们的心态,她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她本身就是遨游天下的
女强人。
  这些人为了追求名利,为了建立声望,或者寻仇报复快意恩仇,甚么手段都可以毫无顾
忌使出以达到目的,所以必须保持戒心,不要听他们的花言巧语,以免吃亏上当,避之唯恐
不及。
  摆脱了夏侯长风叔侄的纠缠,她快步向西走,前面望江亭在望。
  亭子在码头最北端,以南一段码头,是杭州帮的码头泊舟区。
  再往南是苏州帮和常州帮的专用码头,每帮皆用石柱刻上帮名作为界址,直接向官府缴
税,别帮的船只是不能停泊的。
  望江亭中的梁宏,精神抖擞出亭相迎。
  经过一夜奔波,他毫无倦容。
  “我也忙了一夜,今早接到你在李家留下的口信,便匆匆赶来了。”她在梁宏的挽领下
入亭,喜悦地抢着说:“去找分水飞鱼,白忙了一夜,毫无所获,他对贾道婆毫无所知,一
早到这里来,看江景吗?嘻嘻!你知道我是个俗人。”
  “呵呵!我比你更俗。”梁宏挽了她在亭栏的石长凳排排坐:“分水飞鱼不信鬼神,对
三姑六婆非常厌恶,不屑理会,你找他不啻问道于盲。我有些头绪,请你和华欣一同前往求
证,对方可能情急走险,我估计他们的爪牙,人数可能有三十出头。”
  “难怪你的口信说要带剑以防万一,在何处?”
  “等华欣来了之后,我再把情势告诉你们。带剑主要是以防万一,非必要我不想动武。
若虹,交涉时请你忍耐,双方为了自己的利害关系,争吵恶言相向是难免的,动武反而会闹
僵。华欣出手凶狠,我担心她一怒就……”
  “我会找机会劝劝她,我们尽量克制情绪,不表示意见,任由你出面交涉。处事的经验,
我和罗姐甘拜下风。”江右龙女是由衷地赞佩,经验见识真的差了一大段距离:“你对夏侯
兰芳被混元教掳走的事,看法如何?”
  “不谈她,好吗?”梁宏回避问题:“我不能向好朋友说谎,所以不说。哦!华欣来
了。”
  不远处众多船夫工作处,罗华欣正排众而出。
  相处逐渐融洽,感情渐增,梁宏已不着痕迹地叫她们的芳名。叫小姐也的确尴尬,一般
平民百姓,把大姑娘称为小姐的极为罕见,通常称某某姑娘。
  当初朱元璋定鼎金陵,为了粉饰太平,也为了对仇敌或逆臣报复,因此设立官妓,顺便
凌辱仇敌逆臣的妻女!快意恩仇,建了金陵十六楼普设教坊,提倡复古,把妓女应具的才能
交由专家传授,把京师皇都,粉饰成歌舞升平的风月之城,娼妓的才华,直追盛唐风貌。
  一个都市的繁荣,与是否有声色相辅,有决定性的关系,没有享乐的城市,很可能日渐
萧条。
  朱元璋出身流民,知道怎样才能把他的皇都繁荣起来。
  民间对女人的称呼,有了奇妙的变化。
  以往对娼妓称姑娘,称闺中女儿为小姐。
  在金陵十六楼(那时还没有所谓秦淮风月)的娼门才女中,色艺双绝的名花,被那些达
官贵人称为小姐,反而把民家的少女叫姑娘。
  完全弄反了,实在怪异。
  因此久而久之,有些人接受,有些人计较,有些人顺乎自然。
  一旦碰上一个计较的家庭,冒失地称他家的闺女小姐为姑娘,很可能被打破头,给你没
完没了。
  见了年轻的女人一律称小姐,这就安全了,天下大可去得。但天下有一半偏僻乡野的人,
不知道甚么是小姐,很可能会反问,小姐能不能吃呢!
  “幸好沿途没发生意外耽搁,顺利赶来了,不嫌迟吧?”罗华欣老远就吱吱喳喳,兴高
采烈急步接近:“城里好像气氛有点不对,从来就没看到有那么多巡捕,一大早就勤快地在
大街小巷巡逻,穿便衣的也增加两三倍,大概过年捞足了油水,放勤快些表示他们并没尸位
素餐啦!难怪镇江素称治安良好。”
  “华欣,你好像对治安人员并无好感。”梁宏将罗华欣拦在亭外:“人是绝对自私的,
人欲横流,每个人都在择肥而噬,遇弱则吞。可敬的公人们,本身也是人,执法本来就不是
易事,过与不及都会讨人嫌……”
  “嘻嘻!我也是人,只要任何人不妨碍到我,不损害我的利益,我都不会对他有恶感。
梁兄,今天要到何处……”
  “跟我来。”他向码头走:“到船上再说。”
  “上船?远行?”跟出亭的江右龙女不胜讶异。
  “对,上船,但不是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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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风凛冽,浊浪汹涌,船驶出港口,升半帆向下航。浪花打上舱面,发出一阵阵轰然暴
响。
  船猛烈地浮沉,摇摆,跳跃。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三人坐在舱内,没出现晕船现象,梁宏放大嗓门,压下
震耳的风涛声:“贾道婆经常在城内外大户人家做法事,做法事通常请老道也请和尚。有人
亲见她与鹤林寺的住持慧定,暗中聚会鬼鬼祟祟,交换一些物品。慧定住持早年是中州巨盗
恨地无环谢鸿福,凌云庄的人已经确认他的身份。有人看到他夜间乘船偷偷前往焦山,有时
会逗留一两天。另有人曾经在焦山寺进香,无意中发现首席知客明光和尚,腰间藏有这种辟
邪符佩,千真万确。和尚身上有法师的符佩,怎么说?焦二爷可以诿称是买的,多给些钱变
相施舍。明光和尚是焦山寺有名气的知客僧,也可以称有道高僧,他买来干甚么?降魔辟邪,
佛比神更具威力。”
  焦山的最大佛寺称焦山寺,初建时(汉,兴平二年)叫普济寺。宋朝时,住持佛印大师
了元改建,更名为焦山寺。后来清康熙二十三年,又改名为定慧寺。据说康熙和乾隆两皇帝
下江南,都曾经在焦山游览驻跸,所以建了两座行宫,赐碑立了两座御碑亭,乾隆做了许多
诗,卖弄他的文才留传后世。
  “哎呀!你的消息可靠吗?”罗华欣急问,脸色一变,好在风浪大,船颠簸得厉害,脸
变色平常得很,不会引人注意。
  “绝对可靠。”梁宏说得斩钉截铁:“焦山斜对着丹徒港,这一面可监视甘露港,特殊
有价值的船只出入,焦山都可以看得到,发讯号让焦二爷拦截处理,必可完全掌握情势。那
神秘组合不在镇江作案,兔子不吃窝边草,钱从那里来?既不求名,必定求利,无名利可图,
要这个组织干甚么呀?按情理估计,既然设有地牢,足以表明该组合有一旦风云际会时机降
临,便登高一呼为争名利而震慑江湖,正式亮出旗号,称霸江南指日可待。”
  “唔!有此可能。”江右龙女对他的估计分析极感佩服,很少反对他的意见。
  “我估计明光知客必定在焦山寺左近,安插了不少爪牙,必要时出动协助焦二爷办事,
寺里也有不少人。鹤林寺慧定住持身边,就有四个武功了得的和尚保镖,所以我借重两位的
剑,可能用得着。当然,最好不用,我不希望打草惊蛇,我要尽快刨出这个组合的根来,以
免日后他们亮出旗号,镇江的仕绅名流,以及江湖人士,全得任他们宰割了,我必定首先遭
殃。”
  “不会吧?”罗华欣却不同意他的推论。
  “不但会,而且这一天会来得很快。”
  “怎见得?”
  “混元教要在这里建山门,来势汹汹,直接向这个神秘组合挑战,利害冲突必定你死我
活。这个组合受到致命的威胁,唯一保护势力范围的手段,是立加反击,趁机从地底升上地
面,亮旗号在阳光下,吓阻其他牛鬼蛇神在这里建山门亮旗号。你等着瞧,快了。混元教不
能不等,杭州方面支援的人已经赶到了。”
  “你……你以为凭我和黄姐两支剑,对付得了他们吗?”罗华欣忧形于色。
  “我只想和他们有份量的人,先讲道理,没有动剑的打算。同时,我认为他们不敢和我
们大动干戈。”
  “有理由吗?”
  “金焦两山分称紫金浮玉,各有一座名满天下的大寺。这种木造的殿堂,谈火色变,古
往今来,建了又烧,烧了又建,两寺都先后烧了好几次啦!他们敢用这座寺和我赌?你们见
过我的纵火蛋,一个就够了。”
  本朝初兵连祸结,焦山寺大半烧毁。目下的焦山寺规模小了些,是宣德年间重建的金碧
辉煌,一看便知不是千余年前所建的古寺。
  焦山共有十二座寺院庵堂,焦山寺最大。小小一座江心的山,竟然有两三百座建筑,每
一块石头都可称古迹,所以叫山里寺,意思是整座山里面是佛寺。
  金山的佛寺殿堂更多,像是山被寺包住了,所以叫寺里山。山里寺,寺里山,要听镇江
人把意思说得一清二楚,而又令人信服,真得花不少工夫口舌。
  “你搜踪探秘寻根挖苗的能耐,委实令人感到莫测高深。”罗华欣像是有感而发:“混
元教如果获得你合作,真可以在短期间,把这个神秘组织揪出来另立旗号,稳可囊括江南半
边天,而且有希望雄霸天下。”
  “我不会和他们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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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九里地,船一冲即至。船靠上焦山码头,码头的小街冷冷清清。
  梁宏不急于闯寺,先在小街落店歇息。
  这座小山位于江流折向的顶端,上游下游的江面都比这里宽,水流湍急,涨潮时更是壮
观。航道在南面,北面水浅大船不能航行。
  自古以来,这里都是贵戚名豪游览的名胜区,骚人墨客舞文弄墨的萃喜处,信徒们进香
祈福的佛门胜境,焦山寺的镇山墨宝与古董比金山寺少不了多少。
  上起皇帝下至贩夫走卒,来这里游览或进香祈福的人,每个人的欲求都大同小异:名利
权势,福禄寿全。当然,愈多愈好。
  名士遗下的墨宝,最有名的可能是黄鹤铭,传说是华阳真逸所留下的,碑刻的铭文据说
出于王羲之的大手笔。
  宋朝之前该石崖就崩裂坠江了,捞起时重立,已经少了好几块。
  华阳真逸到底是谁?迄今尚无定论。
  武的方面,故事烩炙人口流传千古。当年金国主帅金兀术回军北返,宋朝大将韩世忠守
镇江,屯兵焦山断金兵的归路。金兀术下战书挑战,韩世忠亲临战阵,双方水陆并进,就在
焦山至金山一带江面交锋。
  韩元帅兵力仅八千人,金兵比他多十倍。
  胜负几乎可以预见的,危急中,韩夫人梁红玉亲执杆鼓促战,反败为胜,把金兵赶入黄
天荡,围困四十八天,最后由汉奸引路逃掉了。
  这不是故事,是历史。
  小街虽小,一应俱全,客店规模不比镇江的客店小,达官贵人下榻,一切供应无缺,甚
至供应女人。在这里吃新鲜鲷鱼,是一大享受。
  歇息并不表示要住宿,往来镇江的渡船以及私人船只甚多,八九里地往来要不了多少时
间,交通方便。但如果恰好风浪太大,就必须住宿了,船只断航,很可能耽搁三天两天动弹
不得。
  店名叫浮玉老店,距那座刻了巨大浮玉两字的崖壁约里余。他们订了两间相邻的上房,
整座容院只有十余名旅客投宿,严冬新春,没有多少旅客前来游览。
  雇来的船泊在码头,随时可以发航。码头上方就是金碧辉煌的焦山寺,高入云表的银杏
树光秃秃像巨人。
  百十栋殿堂建筑令人目眩,但空阔无人倍感寂寥。
  草草安顿毕,立即前往焦山寺。街上行人零零落落,不是游览的好时节。时届河豚、鲷
鱼、刀鱼的旺季,但天候不佳,这些鱼皆可在府城尝得到,犯不着为了争鲜,而冒风浪之险
来焦山品尝。
  焦山寺的历史较金山寺更古老,重修后的规模虽然缩小了些,仍然宏伟庄严,五间大山
门就令人自感渺小,依山而筑的殿堂气象恢宏。
  找到一位年近花甲的和尚,道明来意,老和尚领他们前往茶堂,由另一位僧人领入客室。
  茶堂也就是接待室,位于伽蓝殿旁不远处。
  香火旺盛的大寺院,接待的知客僧有好几位,都是具有接待达官贵人才干,以及有声望
的僧人担任。
  出堂接待的知客僧自称悟光,年届花甲有点老眼昏花,因此经常与对话的施主逼视,与
僧人不可与施主平视的戒律不合。
  听梁宏提出要求见明光知客,老和尚神色毫无异样。
  “施主来得真不巧。”悟光神情诚恳,还真有点高僧气概:“一早他前往山北的海潮庵,
找庵主法显大师探讨寺务,要下午才能返寺。施主如有急要的事,可前往海潮庵找他。如无
急事,老纳派人去请他回来,约半个时辰就可返回。”
  镇江三山焦山最高,高约二十五余丈。金山最低,仅十余丈。但可以建屋居住的地方,
则焦山最少,它只是耸立江心的一座小小的山,十余座寺庵都倚山脚傍山而建,绕山脚走一
圈,一个多时辰就够了。
  不能等悟光和尚派人去请,悟光已看出两位姑娘衣内藏有利器。
  “我们前往海潮庵找他,不必劳驾大师另派人去请他了。”梁宏迫不及待立即告辞。
  “施主可喝杯热茶,急不在一时……”
  “小可的事甚急,需早早解决,谢谢大师好意,告辞。”
  出了寺,梁宏领先向西走。绕过浮玉崖,有条绕山小径,可抵达山北。
  山北江心突起两座小“山”,形如门阙,而且有山名,叫松寥山和夷山,俗称这里为海
门山。
  焦山已经够小了,居然江中还有山,山中有峰、有崖、有岭。
  西北,就是碧桃湾。
  海潮庵建在山崖东侧,面对着浪涛汹涌的辽阔江水,山根退潮时会露出沙岸。海潮庵不
大,但也有三进殿堂,名虽然称庵,但不是女尼修行的地方,而由僧人住持,香火比焦山寺
差远了,却是修行的好地方,二十余名僧侣,没有焦山寺僧人的市侩味。
  梁宏对海潮庵不陌生,因此急步前往。
  三人刚绕过街尾,山顶的望江亭,传出隐隐的钟声,江风凛冽,钟声依然响遍全山。望
江亭不是仅有一座亭,而是房有楼的建筑,也供有佛像,所以有钟有鼓,钟声响并非罕见的
事,虽然通常凌晨才传出钟声。晨钟暮鼓,是和尚们作息做功课的信号。
  码头陆续有船抵达,登岸的人打扮皆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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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山除了焦山寺规模恢宏之外,其他小寺院规模都小,称庵,称院,有十余座之多,藏
在山深处知人不多,有些建在峭壁旁,几乎与世隔绝,所以说山里寺。金山最小最矮,金山
寺则最大,真有四五百座建筑,把山包住了,所以叫寺里山。
  海潮庵孤零零地建在山脚的岸壁旁,涨大潮时,潮水淹没沙岸与崖壁脚,直抵庵前的广
场崖岸,惊涛拍岸飞珠溅玉,江天一色,游览一番的确心胸为之涤荡。在这里苦修与世隔绝,
心有障碍的人不发疯才怪。
  修行不管是修甚么,没有那种心境,怎能妄言修行?
  小径渺无人迹,江风劲烈,风涛声与松涛声相应和,在人的感觉中,却是苍茫孤寞。
  站在庵前极目远眺,松寥山和夷山像两只浸在水中的大怪兽,在波涛中隐约地浮沉,激
起汹涛波浪,要向海潮庵冲上滩岸礼佛。
  更远些,烟水朦胧的江北岸,飞檐尽角高挑的都天庙,在林梢若隐若现。
  前面天王殿的殿门是大开的,寺外寺内不见有人走动,似乎像是空寺,和尚们都到何处
去了?
  “怎么可能?”梁宏突然自言自语。
  “怎么啦?”江右龙女惑然问。
  “消息又走漏了。”梁宏的虎目中冷电乍现。
  “怎么可能?”江右龙女学他的口吻,居然有点神似。
  “人都躲起来了。”
  “不可能吧!焦山其他的庵院,本来就没有几个僧人,他们无法与焦山寺争香客。”江
右龙女碰碰罗华欣的手膀:“罗姐,你觉得怎样?”
  “进去不就明白了?”罗华欣似乎有点懒洋洋提不起劲,也像在欣赏浪涛汹涌的江景。
  “进去必须小心。”梁宏说:“鹤林寺的故事重演,必定有比慧定五和尚更高明的人严
阵以待。这件事实在怪异,我在船上才告诉你们,要来焦山寺找明光知客和尚,怎么可能走
漏消息?一到焦山寺,明光和尚就一早走了。赶到这里,这里便有人严阵以待,真是岂有此
理,难道他们真有未卜先知的神通?我不信。”
  上次他和江右龙女逃入鹤林寺,中了迷香被囚入地牢,是不是被慧定住持五个和尚所擒
的,迄今为止还没弄清真相,也没有弄清的必要,反正被捉时糊糊涂涂,就是那么一回事。
  “我当先。”江右龙女举步向大开的殿门闯:“我不信整座庵院的殿堂僧舍,能布放迷
香毒物。”
  “那是不可能的,除非迷香毒物有一船之多。”梁宏跟在后面说:“上次我们急于找地
方藏匿,在暗蔽的地方乱钻,一头钻入可布放迷香的狭窄地方,事先根本毫无戒心,所以上
当几乎丢命,这次不会上当了。”
  三门殿不见有人踪。
  天王殿也鬼影俱无,中间的弥勒佛笑呵呵。两侧的四大天王面目狰狞,似乎信徒如果不
虔诚俯伏皈依,四种兵刃随时皆可能兜头劈下来。
  江右龙女可能不信佛,对阴森空旷的佛殿视若无睹。梁宏的目光,锐利地向四周搜视,
绕过座壁后,顺手扭掉韦驮天的降魔杆提在手中。响声传入广院,传入大雄宝殿,但仍然不
见有人出面,似乎真是空寺。
  跟在他后面戒备的罗华欣,想阻止他毁坏韦驮天佛像,但已来不及了,他手一伸便扭落
韦驮天的降魔杆。
  杵是木胎漆金制成的,但份量并不轻,用来敲破人的头,大概轻而易举。
  他有了武器,衣内还有一把八寸工具刀。
  当然,他身上还有不少零碎。
  这表示他心里不平衡,有动武的打算。
  一而再失败,总是晚了一步,对方的神机妙算比他棋高一招,难怪他心中不平衡,失去
耐性的人,最后想到的必定是诉诸武力。
  广院面积有限,但两侧依然古木森森,东西偏殿的殿门是闭上的,大雄宝殿却大开殿门,
里面亦无人踪。
  江右龙女已拉开大袄衣襟,露出佩剑的剑靶。
  梁宏手中的降魔杆,金光闪闪引人注目。
  越过广院中心,终于有人出来了,三名披了袈裟,手持拂尘的老和尚,神情肃穆降阶相
迎,在阶下一字排开,老眼中有怒意。
  毁了护法韦驮像,和尚们怎受得了?他们并没修至四大皆空境界,慎怒孽障难消。
  “贫僧稽首。”中间双眉特长的老和尚持拂尘行礼:“老纳释法显,本庵住持。檀
越……”
  “我要焦山寺的明光和尚。”梁宏打断对方的话,口气强硬坚决:“他如果不出来,我
拆了这座海潮庵。大师如果忽视我的警告,保证你会后悔。”
  “他刚走不久……”
  “他不会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这里是贼窝子,他不会把全部担子让你挑,他
会为了保全窝子,必要时破釜沉舟和我了断。”
  “檀越……”
  “我只要和他讲理,要他那位女门主出来和我算一算地牢的帐。鹤林寺的慧定住持,很
可能躲在焦山某处角落,也可能躲在你这里。他这个早年的中州巨盗贼性不改,更藉一身袈
裟掩护继续杀人掳掠,躲在镇江与你们狼狈为奸。他躲不了的,躲得了今天今年,明天明年
早晚会恶贯满盈。大师,你的俗家姓名如何称呼?慧定叫恨地无环谢源福。”
  “施主不是来讲理的。”右首右耳垂下方,有一颗指头大青痣的老僧冷冷地说:“施主
已先入为主,一口咬定本庵是贼窝子了。”
  “不是吗?”
  “你说呢?”
  “我已经说是了。唔!我觉得你有点眼熟,可能不是海潮庵的僧人,你……”
  “贫僧释普化……”
  “京山云台寺的僧人,难怪我觉得眼熟。”梁宏狠盯着对方:“你出现在这里,可知云
台寺也是你们贼盗窟之一。似乎镇江城里城外,都有你们的秘窟,潜藏十余载没走漏任何风
声,谁会料到佛寺藏污纳垢?”
  云台寺在京山的西北面,距梁宏昨晚救夏侯兰芳的京山村不远。该寺是岳飞所建的,早
已破败不堪,一部份建筑改为功德院,收容孤苦残疾,收寄棺柩,掩埋无名尸体,是慈善性
的组织。
  京山是有名的墓地,与西南的花山合称东山,附近有历代名人的坟墓,有无人拜祭的荒
冢。
  云台寺仅有十余名僧人,香火不旺,通常雇工人处理这些善事,他们从没进城向达官贵
人化缘捐款,谁也不想理会他们的钱从那里来。
  城内城外的施主们,竞相争取做各大寺院的护法檀越,尤其热衷于做金山寺的护法,一
掷千金毫不吝惜。
  但要他们捐三五两银子给社学,作教育子弟的基金,却一毛不拔免谈,教育贫家子弟无
利可图,菩萨却可给他们降福。
  梁宏在杭州帮有一份差事,不时办理丧葬事宜。上次焦山江面覆舟,他就负责处理无名
浮尸的善后,因此他对功德院的僧人不陌生。
  “你认为云台寺是贼窝子……”
  “抱歉,我认错。”梁宏脸一红,他当然知道云台寺不可能也建了地牢:“但你在这里
出现,不是巧合吧?”
  “贫僧说是来找法显大师谈经的,施主相信吗?”
  “不信。”
  “那……施主……”
  “找到明光和尚,再谈信与不信。”
  “那施主就等吧!”普化和尚淡淡一笑,不多作解释。
  “等?”
  “他会回来的,不会太久。”
  “好吧!我等,我相信你。”
  “诸位施主请至客院……”普化和尚微笑促客。
  “免了,我们要在各处走动。”梁宏一口拒绝。
  “这里绝对找不到地牢,诸位请自便。”法显住持立掌稽首,偕同两僧迳自入殿走了。
  “就这样就放过他们?”江右龙女大感不满:“你这种讲理的方式,万事不成,委实令
人莫测高深,今天必定白来了。”
  “不会白来。”梁宏转身向外走:“我们几乎可以证实,这里是他们颇为重要的秘窟,
普通的僧人,绝对不可能用这种口吻,和我们打交道,明光和尚如果不是去召集党羽,就是
躲在这附近,我们不走,他沉不住气,非出来不可。”
  “既然躲起来,他会出来吗?他们已看穿你了,你不会真的拆庵。”
  “还没到时候,让明光和尚等得心焦,再拆庵或放火,他就会气急败坏出来的。走吧!
我们四处走走,看是否能有所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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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老和尚躲在殿内,目送梁宏三人进入前面的天王殿,并没跟出留意他们的举动。
  “他们只有三个人,算得了甚么?”普化和尚老居深锁,语气有不满:“我真不明白,
为何用钟声传讯,要我们回避躲起来,他们又没有三头六臂,该把他们擒下,押回交给门主
处治。”
  “也许我明白长上的用意。”法显住持却显得心平气和:“从他们与焦家和贾道婆打交
道的情形看来,这种人是容易打发的,和他们硬碰硬,得牺牲多少人?何况门主已经发现混
元教的重要首脑人物已经赶到,迫不及待大举活动图谋亟急,决定暂且避一避风头,取消了
亮旗号的行动,不与这梁小子计较,以免三面受敌。梁小子侦查行动的准确,委实令人吃惊,
不能再有把柄落在他手中了,虚与委蛇是唯一良策。”
  “他们会到处寻踪觅迹……”
  “他们离开本庵的范围,就不是我们的事了。山门外所发生的事故,我们也无权去管,
你千万要冷静,不要跑出去策应,我们的责任区以保全基业为主,可别乱了分层分区负责的
规矩。”
  “我实在不明白。”普化和尚依然愤愤不平:“梁小子在镇江,他算那根葱?江右龙女
两个小女人,你我两人擒不住她们?”
  “呵呵!你不要故态复萌,野性难驯。”法显大笑:“如果他们闹上你的云台寺,你也
不会用云台寺作孤注一掷,你想让我好看,让他们拆掉我的海潮庵吗?上级的决定,我们必
须接受,要我们回避,必须遵从。至于上级有何打算,我们不须过问,据我所知,门主无意
和他们计较,正集中全力应付压境的强敌,混元教才是我们必须歼除的大患。”
  “哈哈!你会让他们有机会拆你的海潮庵吗?”
  “那可不一定哦!梁小子游窜的本领,你我绝难阻挡得了,放上一把火,片刻这里就成
了瓦烁场。你也在这里,你的脸上也无光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轻易打发,我为何要逞
强冒庵堂被毁的凶险?让他们四处穷搜吧!你可不要人一来就胡搞。”
  “他们最好不要撒野,惹火了我,我会给他们一记大天龙掌,丢下江喂鱼鳖,哼!”
  “省省吧!大天龙掌对付江右龙女威力有限,丢她下江也要不了她的命,她是龙女。”
  “这种严冬时节,落水片刻就会冻僵,她毕竟不是东海龙王的女儿,一定死,哼!”
  “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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