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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迷踪》


第十七章 盐中藏毒



  海潮庵本来只有十余名僧人,平时极少香客上门,上门也没有僧人出面招待,所以香客
都往焦山寺挤。
  庵内殿堂禅室平时也罕见人迹,梁宏三个人能搜得了多少房舍?所以不打算在庵内搜寻
可疑人证物证,在外围留意四周的环境有何可疑征候。
  梁宏来时就有颇为灵活的计划,预计此行不会顺利解决,所以订了客房安顿,有逗留三
两天的准备。
  他不急,只要逼对方露出马脚,他就有把握抽丝剥茧,找到他们的门主讲理。
  混元教逼他合作,站在明处耀武扬威,对他的威胁有限得很,他反而是混元教的威胁。
这个甚么门的神秘组合站在暗处,即将兴风作浪,何时给予他再次致命一击,谁也无法逆料,
因此他希望见到这位女门主,讲道理谈债务的善后问题。
  他捣毁了唐家农宅该组合的秘窟,揭开该门的部份秘辛,这位女门主是不会放过他的,
即使他不计较被囚入地牢待死的债务,对方绝不会放弃秘窟被挖的债,早些结算,以免日防
夜防寝食难安。
  海潮庵是该门另一座秘窟已确定,庵四周的环境有进一步了解的必要。明光和尚是否返
回并不重要,他施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海潮庵左近有几家小农舍。
  绕过山嘴便是碧桃湾,有十余家渔户,供应焦山寺街食店的时鲜河豚、鱼、刀鱼、虾蟹。
  觞鱼应时节溯江而上,在这一带江面与南京上游附近产卵,到达焦山一带鱼卵成熟,最
为肥美,产完卵回游入海就成为下等鱼了。
  鱼性暴烈,离水就蹦跳而死,赶运至焦山寺街,可卖得好价钱。
  庵东面的小山坡有两家农舍,耕种那一段山弯的小坡地,很难令人理解他们是如何度日
的,那一带小山弯的坡地,种出来的粮食,绝对养不活八口之家。
  在庵四周绕了一圈,看不出可疑征候。庵建在崖坡上,下面是石基,不可能花大工程建
造地窟,入庵搜寻肯定毫无所获。
  这只是梁宏施压的手段之一,早就知道四周察看不会有收获。
  回到绕山小径,他向半里外那两家农舍走。
  “梁大哥,你认为明光和尚会回来吗?”跟在他后面的罗华欣问。
  “会的,他并不笨。”他肯定地说。
  “你的意思……”
  “他有顾虑,知道如果不和我见面,我会到焦山寺不断找他,在焦山寺闹,他今后便失
去掩护暴露身份了。”
  “你认为我和黄姐两支剑,应付得了他们群起而攻吗?那个法显住持,不但有高僧的气
势,而且眼中有怪异的光芒偶或出现,那是内功精湛的现象。”
  “你见过和尚打群架吗?”梁宏笑问:“这里可不是人迹罕至的深山古寺!和尚打架,
信徒们怎么说怎么想?即使是少林寺的僧兵,也不会在嵩山附近与凡夫俗了打架呢?”
  少林寺有武僧的编制,是唯一拥有僧兵编制的寺院,受官府节制调遣,必要时调至境外
作战。
  有明一代,少林僧兵曾多次出动,战功彪柄。
  后来的山东响马白衣军,以及后来蹂躏我国海疆的日本海盗,都曾经吃过少林僧兵的苦
头。
  倭寇有名气的倭刀,劈大明官兵的白腊杆花枪,有如摧枯拉朽,一刀可以砍断好几根。
  碰上少林僧兵的浑铁齐眉棍与铁杆枪,刀一碰即折,唯一正确的行动是望风而遁。如想
击溃少林僧兵,人数需超过十倍以上。
  在与河南交界处的基县,白衣军以超过十倍的兵力,才一举击溃一队少林僧兵,付出的
代价相当惨重。
  “哦!你知道少林武功?”走在前面的江古龙女扭头笑问。
  “我是经过考试及格的教头,当然涉猎甚广。我不知道甚么叫少林武功!只知道他们僧
兵的传统战法。他们的编制仍以唐代兵制为主,但注重伍兵的战斗。他们很少用剑,但另编
一队剑手,据说仍以唐太宗李世民的剑士技击为主,好像称为甚么达摩剑法。”
  “你见过达摩剑法?”
  “没有,但我所知,少林僧兵所用的剑,是两尺四寸的传统佩剑,所以他们只沿用李世
民剑士的编制,不用剑士的剑术。李世民的剑士使用的剑长有四尺二寸,那是双手使用的狠
家伙。禅宗初祖那位来自天竺的外国和尚达摩,是否会剑术我不知道,至少他传世的那本易
筋经,我就知道是某一朝代某一位仁兄假名伪造的。人的筋是不可能易的!一听就知道是骗
人的玩意,筋易骨变,不死才是怪事。人身上长了一个肿瘤,肉变了就已经非常危险啦!”
  “你在胡扯。”江右龙女咭咭笑,脚下加快。
  “胡扯才有人相信呀!哈哈!”梁宏也大笑跟上:“这年头说真话的人是超级大笨蛋,
说破了嘴也不会有人相信。江湖下九流人士一张胡扯的嘴,说得天花乱坠,有些人还被奉为
神明,财色兼收甚至连皇帝也甘愿受骗呢!”
  “喂!你也会骗吗?”罗华欣笑问。
  “不会,我是为人师表的教头,教人如何保护自己,如何死中求生存活,不能骗人。虽
然用兵与用战技,都需用诈术用论道,但目的只有一个:真实地活下去。”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江右龙女扭头瞪他一眼。
  不能骗人,却又教人用诈用诡,岂不矛盾?
  “午膳有着落了。”走在后面的罗华欣欢呼,向不远处的农舍一指。
  远看像是两家农舍,走近才知是一家,只不过分为两三栋瓦屋而已,连三进也像是几户
人家。
  江右龙女推开柴门,进入院子。
  大门紧闭,院子里无鸡无犬。
  大概天气太冷,人都在屋内活动,冬日是农暇季节,没有人走动是常事。
  “我先四处看看。”梁宏说:“我感觉出这附近有点邪门,看看比较稳妥些。”
  “别疑神疑鬼好不好?”罗华欣调侃他,伴同江右龙女接近叩门。
  梁宏重新外出,绕屋观察。
  屋四周有竹有树,甚至栽树篱作外院墙。
  江南人喜欢在屋前种些花花草草,春夏季这里一定鸟语花香。
  看不出任何异处,确是一座平凡的农舍,远离尘嚣,饮食自足与世无争。千余年前处士
焦光(先)举家在焦山隐居,这里确有隐居的条件,土地虽少,可栽菜蔬,可养家禽羊豕,
江中有鱼虾,真可以自给自足。
  回到厅堂,罗华欣已沏好一壶茶等他。江右龙女则在后面灶间忙碌,准备午膳的食物。
  “人都不在。”罗华欣替他斟茶,雾气蒸腾:“好像全家外出探亲去了,这家农舍人丁
并不多。”
  “哦!我们破门而入,不太好吧?若虹呢?”
  “她在厨房。走时留下一锭碎银,主人应该不会见怪的。我在厨下看了,木桶里有几条
尺余长的活鲇鱼,一盆活大虾。后院里鸡笼有鸡,地坑有白菜芥菜,酱菜泡菜都很丰富,这
家农舍生活还不错呢!”
  “他们相信宿命,拚命向天地求上苍怜悯,让他们辛勤耕种,只求温饱,与你我这种人
相较,有如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你的意思……”
  “小华,你家在庐山深处,令尊号称居士,该也是隐居远离尘嚣,所以称无尘居士。这
座农舍的人,必定粗头乱服劳碌终生只求温饱,便心满意足了。我第一次见到你,你那一身
光芒四射的华裳……”
  “哦!你不喜欢华裳……”
  “你别误会。”他急忙解释:“我绰号称江南浪子,平时也穿得一身光鲜,我赚钱容易,
也花得爽快,我只是想说明,你我是同一类型的人,与这家农舍的男女老少,是活在两种天
地里的人。我还没游过庐山,如果有一天我心血来潮,有闲暇前往一游,欢迎吗?”
  “我会是最好的向导。”罗华欣眉飞色舞:“我会让你欣赏到真正可称山的山,体会甚
么叫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意境。贵地的山,我可不敢领教,我们先说定,你
一定要去庐山一游。我扫径以待,我等你。或者,我们就动身。”
  “这……”
  “镇江龙蛇争霸,眼看要掀起狂风暴雨,你既然没有野心,就没有陷入的必要。混元教
根本没有找出那个神秘组合的能力,希望全在你身上,一定会用尽手段,把你置在他们的掌
握中。你一走,他们就成了没脚蟹,光有两只螫活得了多久?丢开吧!梁大哥,我们一起走
好不好?”罗华欣一反往昔主战的态度,邀他摆脱是非。
  伸手压住他握杯的手,满怀喜悦的面庞,显得更为俏丽,晶亮的明眸有异彩流露,有喜
悦,有希冀,绽放出令异性难以抗拒的魅力。
  他放下茶杯,反握住那温润的纤手,虎目中有热烈的神采,突然心底涌起心醉的感觉。
  几天相处,感情逐渐发展,从友情逐渐蜕变为喜爱,亲蜜的接触把他们的心逐渐拉近。
  罗华欣有意拉近距离,他也有意接受,感情在不着痕迹地发酵,从双方自然的改变称呼
中,可看出感情变化的轨迹。
  江右龙女则是另一型的少女,可能在江湖遨游了一段时日,见多识广,感情不会脆弱,
对异性保持一定程度的戒心,所以在脱略大方的外表下,虽然对梁宏芳心暗许,仍然不流露
内心的秘密,举动亲昵但有节制,落落大方中也流露出自尊自律少女情怀。
  因此一来,梁宏反而忽略了她,忽略她的内心世界,把她看成可以无话不谈,厮熟的邻
家小女孩。
  另一原因,就是身边有一个罗华欣,不着痕迹而巧妙地向他亲近。罗华欣亮丽的气质也
深深吸引他的注尢息,感情的发展自然偏向能吸引他的一方。
  “我等解决了这里的事,好吗?”他情不自禁双手轻抚罗华欣的右掌,绵绵的目光紧吸
住对方的眼神:“那个女门主已经现身,我已经向她的秘窟接近至窟口了,她会出现和我当
面解决的,见面的时间快了,可能比我预料的时间更快。”
  “你不可能对付得了她。”罗华欣叹了一口气:“你不能寄望在我身上,加上黄姐的一
支剑,实力仍然相距悬殊,我为你的安全担心……”
  “不要担心好吗?”
  “你……”
  “我应付得了,即使不靠武功,我也有许多法宝对付她。”
  “你的各种蛋?”
  “很管用,不是吗?那个甚么陈老人一尘散仙,擒走夏侯兰芳轻而易举手到擒来,武功
与妖术皆可称超等的仙级人物,结果被石灰蛋整得灰头土脸。相信我,好吗?我与她见面之
后,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陪伴你回庐山。结果一定是乐观的,我保证可以活着陪你返九
江。”
  他语气肯定,信心十足,脸上有令人信服的跃动神采,勇者气势迫人。
  罗华欣黛眉深锁,在思索他话中的含义。
  即使不靠武功,这句话有何用意?他的武功还没入流呢!只配教一群壮勇摆刀阵枪林,
与武林人个别搏斗,伍兵的战技派不上用场。
  一声轻笑,堂后出来了江右龙女,打断了她的思路,引开她的注意。
  “劳驾那一位替我剖鲇鱼。”江右龙女掳起衣袖,一双晶莹玉手仍是水淋淋的,脸上有
难为情的笑容:“那玩意滑溜溜地,皮又特别韧,还有胸刺伤人,我……”
  “哈哈!你这么大的人,竟然奈何不了一条斤把重的鱼,居然厚着脸皮求救。”梁宏急
急放了罗华欣的手大笑:“日后你有了婆家,除非有仆妇婢女使唤,否则必定由你主厨,杀
鸡剖鱼是你份内的事。杀鸭宰鹅最令人头疼,刀下错部位,脖子半断也会到处乱跑—弄得鲜
血满地。”
  “喂!你到底帮不帮忙呀?少说风凉话,我不会认为你是哑巴。”江右龙女双手往腰间
一叉,手掌向后像鸡翅膀,凶巴巴地向他叫,却又忍不住笑意。
  “好好,我来,用刀一拍鱼脑袋,就不会有麻烦了,看我的。”
  大江的鲇鱼,有长到上百斤的巨无霸。
  这种水中的清道夫生命非常强韧,甚么都吃,到处都可以生长繁殖,水田小沟也能生存,
是最卑贱的鱼。
  沿江上下,以鲇鱼为名的小市镇甚多,镇江西津渡西面,就有一座小村叫鲇鱼套。如果
有一条小沟的鱼注定要死光,最后死的一条,十之八九是鲇鱼。
  “谢啦!”江右龙女喜悦地道谢:“这家农舍的人,生活相当富裕呢!用的是淮盐调味。
我家已经算是中上人家,也不用淮盐呢!穷乡僻壤的农家用淮盐,的确少见……”
  “等一等。”梁宏突然脸色一变。
  “咦?你。”江右龙女一怔。
  “你是说,这家农户的灶间盐罐,盛的是淮盐?”
  “是呀!雪白细沙似的那一种。”
  “你没好奇用手沾品尝吧?”
  “没有。”
  “那就好,我去看看。”
  淮盐,也就是淮安以南海滨出产的吴盐,俗称吴盐胜雪,是煮出来的热盐,比其他各地
晒出来的生盐贵一两倍,而且货供应的有限。一般平民百姓通常配购(盐、铁、茶都是管制
品)生盐,能省即省。
  午膳淡而无味,无盐的鲇鱼难以下咽。

  口口           口口             口口

  炊烟消散许久许久,表示屋内的人已经食毕休息了。
  农舍里静悄悄,毫无动静。
  冬天住宅的大门必定是昼夜皆闭上的,农舍的大门也不例外,如果不进屋,怎知屋内的
情况如何?
  久久,一切依旧。
  第一个出现在门外的人,是身材高大,年约半百,慈眉善目,穿了僧便服的焦山寺知客
僧明光和尚。
  后面跟着另一位身材娇小的年轻村姑,手中有一把连鞘长剑。
  大门依然紧闭,毫无动静。
  和尚发出一声忽哨,举右手的罗汉竹手杖挥动。
  奔来七男两女,把前院占满了。
  明光左手一挥,两男一女快步出列,领先的黑衣大汉猛然推开用凳虚顶着的大门,三人
一拥而入。
  堂屋没有人,三人直奔中院。
  中院占地不大,堆放着不少杂物。
  中堂门是大开的,里面的八仙桌有菜肴食具。
  三个人分坐在三方,趴伏在桌上像是睡着了。
  当然不可能在进食时睡着了,更不可能同时睡着。
  站在门口的大汉,发出一声短啸,冷冷一笑,毫无戒心地踏入堂门。
  梁宏在上首主客座,面对着厅堂门。
  右首是罗华欣,左首是江右龙女。
  第一名大汉走近江右龙女,熟练地解下腰间的一卷牛筋索,将绳解开,准备捆人。
  少女村姑到了罗华欣身侧,也取绳准备。
  第二名大汉从江右龙女身后绕过,伸手想扳起梁宏趴伏的头部。
  砰一声怪响,江右龙女身侧在解绳的大汉,突然像倒木一样,直挺挺仰面倒下了,倒下
就失去知觉。
  几乎在同一瞬间,江右龙女挺身右移,右手来一记手挥五弦,掌背准确地击中对付梁宏
那位大汉的左耳门,大汉呃了一声斜摔而倒。
  罗华欣也同时发动,双指半分不差,点在毫无戒心的少女村姑左乳下期门穴,挺身左手
一抄,挟住少女村姑往壁角一丢。
  三个人几乎在同一瞬间,糊糊涂涂被制住了。
  从前进房舍抢入的人,恰好到达院子。
  “我估计得够精准吧!”长身而起的梁宏对两位姑娘说,向门外走:“在盐里下药,这
种药必定出于宗师级的用蒙汗药名家手泽。盐经过炊煮而药性不变不减,江湖上能制造的人
屈指可数。难怪我和江右龙女,在鹤林寺被糊糊涂涂摆平了,厉害,两世为人。”
  他这些话,是说给院子里的八个人听的。
  明光和尚八个男女,惊疑不定进退维谷。
  一声剑吟,为首的年轻村姑最先拔剑。
  “那一位和尚,想必是明光大师了。”梁宏笑吟吟背着手,与对方打交道:“在下不信
神佛妖魅,因此极少涉足寺庙的山门殿堂,不认识焦山的首座知客大师,今日幸会了,大师
终于现身,不出在下所料。”
  江右龙女粉脸生寒,拔剑在他身侧戒备。
  罗华欣的尺八匕首光华四射,而且隐发龙吟,这把宝剑级的短剑,是近身搏斗的霸道神
刃,身轻似燕擅长空中运刃的人,有此剑如虎添翼。罗华欣的轻功超尘拔俗,空中搏击得心
应手。
  两位姑娘真像尽职的保镖,一左一右形成坚强的保护网,任何人想向梁宏抢扑,皆逃不
过她俩的有效阻绝。
  “你能够循线找到焦山寺,贫僧便先失去半壁江山。”明光和尚满口江湖味,那像个应
付施主面面俱圆的有道高僧?双手支住罗汉竹杖,沉着地和他打交道:“施主如何能发掘出
贫僧的根底,委实令贫僧百思莫解,可否据实赐告?”
  “不能。”梁宏说:“这是犯忌的事。你们的神通,更让在下心中懔懔,每一步行动,
皆在你们的控制中。你们已杀了一个供线索的人灭口。在下不允许发生第二次。你很有担当,
不像贾道婆那么精明狡桧。你身上的辟邪符饰,代表你在贵门的身份地位,是不是比焦二爷
高?焦二爷一定受你指挥依信号行动。”
  “贫僧不会答覆涉及本门的事。”
  “你知道你是非答覆不可的,否则第一个遭殃的人就是你。海潮庵已有把柄在我手中,
即将化为瓦烁场。我是教兵勇用火攻的专家教头,没有火折子我也可以纵火,你最好是相信,
不要和我赌运气。”
  “你行吗?八比三。”明光和尚冒火地叫:“贫僧保证一杖可以打断你的狗腿。要不是
门主再三指示,要活捉你们三个人,贫僧早就把你打死,丢入江中喂鱼鳖了,那会等到现在
听你胡说八道。”
  “一定行。”梁宏也放大嗓门:“厅堂摆平了三个,不费吹灰之力。剩下的八个,保证
上来一个死一个。刀剑无情,出手只许有一种结果:你死我活。当然我不希望有这种结局,
但你既然选择用刀剑解决,我也无可奈何,情势不是我单方面所能控制得了的。”
  “天杀的!你到底想怎样?”明光和尚真有点心虚,厅堂内的确躺着三个人!三人是如
何被无声无息摆平的,后来跟人的人不可能知道。
  “我要见贵门主,和她当面讲道理。”
  “不可能,你……”
  “那就得从你口中,拷问出贵门主的下落。”
  “这家农舍的主人姓李,是个老好人,我们不可以打毁他的家,天寒地冻无处歇栖非常
不幸。屋外宽阔可供施展,屋外见。”明光和尚打出退走的手势,转身大踏步向前进屋的后
堂口举步。
  梁宏也向两位姑娘打手势示意,仍由江右龙女领先跟出。对方人多,在小院子里拚搏,
有如鼠斗于窟力大者胜,施展不开,会被人墙所压倒。在屋外交手,活动空间大,武功高强
的人,八方纵横可以发挥所学。
  他对这位明光和尚,平空生出几分尊敬的念头。
  女人和一大堆男人,在狭窄的空间里拚搏,毫无疑问先输了半壁江山,两位姑娘很可能
一照面便和对方挤成一团了。
  刚抵达通向厢房进入院子的后堂门口,后面突然传出异声。断后的罗华欣并没听到声息,
梁宏却听到了,大喝一声,右手后用身形右旋。
  灰色的纸包蛋,呼啸着从罗华欣身侧掠过,有三枚之多,把罗华欣吓了一跳,然后听到
震耳的沉喝,本能地、有默契地向前一仆。
  砰然连续爆炸声中,无数小石破空飞行似暴雨。
  是包了不少小碎石的碎石蛋,中心是装了强力火药的惯炮,着物即炸,小碎石满天飞。
  从内堂冲出猛扑他俩背影的人有四个,有两个狂叫着摔倒,被碎石蛋击中胸腹交界处,
所穿的皮袄出现不少洞孔。
  另一枚击中墙壁,碎石在地面乱跳。
  这玩意威力有限,吓阻的功效比伤害功效大,小碎石能击破皮袄的外层布料,击不穿里
面的皮草。
  两个年约半百手中有剑的,是惊倒而不是受伤倒地的,爆炸的推力当然也发生相当程度
的作用。
  另两人更是大惊失色,飞退内堂心胆俱寒,爆炸声令人胆落,倒地的两同伴想必死得很
难看,怎能不心惊胆落?完全失去再冲出的勇气。
  “退!”梁宏急叫,及时阻止跳起来准备挥匕扑出的罗华欣:“厅堂里还有不少人,贼
和尚使奸。”
  不管罗华欣肯是不肯,拉了罗华欣的手冲入后堂门。
  这短暂片刻的耽搁,拉远了与明光和尚的距离,等他们到了柴门外,明光和尚八男女的
身影,刚隐没在西面的松林内,追不及了。
  “后面发生了甚么事?”最先出屋的江右龙女不得不放弃追逐,不知后面院子所发生的
事:“好像听到炮仗声和叫喊声。明光贼秃不但不曾停留,而且加快逃掉了。”
  发生事故时,江右龙女已进入后堂门,由于将注意力放在撤出农舍的明光和尚八个人身
上,又得留心是否有人从暗处冲出袭击,所以看不见身后所发生的事。
  “他们安排一些人,从后面偷袭。”梁宏的目光,落在半里外的海潮庵,明光八人撤走
的松林,位于海潮庵的东南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去拆庵。”
  “你用甚么蛋打他们?”罗华欣神色不安:“死了人就不好说话了,你无法再和他们讲
道理,只有你死我活一条路好走,我们很难一走了之啦!”
  讲道理不一定需动武解决,毕竟双方并没受到真正伤害,但有人被杀,有理也讲不清了。
  “碎石蛋,吓人的玩意,伤了也不严重。”梁宏领先急走:“我会制造致命的投掷武器,
但不会用来杀人,我也没有生死仇敌。除非面临生死关头,不得不杀人自救,否则就是藐视
生命,把自己也看成禽兽。”
  “应该把制住的三个人带走做人质。”江右龙女说:“囚禁入庵堂,双管齐下,他们敢
不出来打交道?”
  “他们派人从后门侵入内堂,从后面向我们夹攻,被制搁在内堂的三个人,恐怕早一步
便被他们救走了,现在回去还找得到人?笨哦!”梁宏其实也没有挟持人质的打算,带着人
反而是累赘。
  接近至三五十步内,海潮庵仍然毫无动静。
  这次,真正成为空庵了。

  口口            口口                口口

  后堂出来夹攻的人,共有七名男女,全都穿了一式的羔皮大袄,同式的三片瓦风帽,仅
露出双目,除了使用的武器不同之外,穿章打扮完全相同,男女难分,只能猜想五短身材的
可能是女人。
  被碎石蛋击中的人并没受伤,仅被吓得胆落而已,如果是暗器,那有命在?
  七个人带了三个昏迷不醒的两男一女,从后门急撤,出了屋不远处就是树林,往里一钻
形影俱消。
  耕作的坡田在屋前至江滨一带坡地,其他三方皆是凋林果树,以及零星的松柏竹丛,视
界有限,急走几步就可以隐起身形。
  山里面有不少串连各风景区的山径,前山(山南)后山(山北)走一趟,一个时辰足矣
够矣!山上的树木严禁采樵,居民仅能采伐住宅附近所栽种的薪材。
  环山大道也并非绕江滨伸展的,有些地方是绝壁陡崖,不可能辟路,因此在路上行走,
视界不足百步,经常可以发现前面或后面,会突然冒出一两个人,会被吓一大跳,以为碰上
偶或在山上游荡的水贼。
  七个人不向海潮庵撤,向南打算走越山的山径,走了半里地,钻出山脚的凋林,前面便
是斜伸而来的登山小径,不需在凋林枯草困难地带行走了。
  很不妙,山径中突然出现一个人。是从路旁的松林钻出的,身形太快,所以像是平空幻
现的。
  这人五短身材,高顶风帽,放下护颈,只露出双目和嘴巴。青紧身,短外袄,剑插在腰
带上,双手叉腰堵在路中,断路的意图明显。
  双方的穿章打扮,有相当大的差异。
  七个人的风帽俗称三片瓦,掩耳是上折式的,放下时不但掩耳,而且掩口,所以仅露出
双目。
  拦路的人,风帽是兼有套形护颈的,不用时向上卷,放下时连颈都掩住了,三个洞露出
一双目和口,与江湖人所用的头罩相差无几。
  走在前面的人双手一伸,示意后面的人止步列阵。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敢拦路必定大
有来头,不能冒失地用刀剑开路硬闯。
  “干甚么?”为首的人独自上前沉声问,手按上了剑靶,有动剑的准备。
  “收买路钱。”拦路的人嗓门怪怪地,有点刺耳。
  “混蛋!你是甚么人?”
  “跟你们来的人,费了好些工夫,才找到你们的踪迹,打算向你们讨几千两银子。你们
很有钱,几千两银子付得起,比方说,五千两。在你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在我来说,
一斗米只要三十文钱,五千两银子,我可以吃一万年。”
  “你活不了一万年。”为首的人无名火起,分明是故意挖苦人嘴上讨便宜:“毙了他!”
  “他活不过今天。”冲出的另一个人拔剑大叫,剑发长虹贯日,毫无顾忌地中宫抢攻,
不让对方有拔剑封架的机会,攻势极为凌厉猛烈,激发的剑气似风涛。
  为首的人如果不被对方的话所激,能忍下怒火冷静分析,该可以听出一些不吉的征候,
知道对方是冲他们而来的,跟踪花费了不少时间,就不会愤怒地命手下发起突袭,就可以知
道对方必定是不可轻视的强龙。
  谁也没看清拦路人是如何拔剑的,只看到攻击的剑尖已到了他的咽喉上方,要贯穿他的
咽喉或脑袋,突然剑光迸射,身形一晃,如此而已。
  “呃……”攻击的人攻出的剑突然掉落,冲上的身躯,被拦路人的左手抵住胸口,右手
的剑贯人胸腹交界处,锋尖透背八寸以上,像是穿鱼。
  “换一个像样的来。”拦路大叫,左手一挥,中剑人向后飞起、摔落,在地上挣命。
  真有杀人如屠狗的气势,似乎全身突然焕发杀神似的慑人心魄气氛,露出的双眼显得阴
森可怖,像夜间出现的鬼魂幽光。
  为首的人悚然而惊,总算冷静下来了,拔剑警惕地向前逼近,剑隐发龙吟。
  “你是谁?一剑穿心,你是穿心剑方矮子方杰,是不是?”为首的人完成出剑门户,不
再冒进。
  “那位阴毒的杀手,好像一直在湖广游荡。”拦路人身材矮,所以被误认是穿心剑方矮
子。
  “亮名号。”
  “有此必要吗?双方都掩去本来面目,当然不想亮名号吓唬人。”
  “你到底……”
  “我的要求非常简单明了,五千两银子买路钱。给,你们可以平安离去,不给,我把你
们全摆平在这里,自有乡民把你们当作无名尸体掩埋,不敢报官自找麻烦,明白了吧?”
  “你不值五千两银子,你死吧!”
  剑猛然吐出,像一道眩光,剑气迸发,强攻猛压威力万钧,声未落剑已出,这一剑势在
必得。
  拦路人更为迅疾,剑幻化激光,铮一声暴响,把攻来的剑震出偏门,劲道比对方更浑雄。
  封招的技巧也恰到好处,剑身中心点,与对方的剑尖三寸接触,在接触点上就稳占上风,
有四两拨千斤的优势。
  锋尖下沉,喷射出一连串令人目眩的激光,像连绵轰击的雷电,一剑连一剑气势若虹。
  为首的人也不弱,一招失去先机,仍能凭超人的反应,沉着地上封下格,接了狂野飞射
的七剑,仅退了五步,脚下没呈现混乱,表面上看险象横生,锋尖再三要直贯胸胁,其实有
惊无险,都能在刹那间退出锋尖威力圈外。
  拦路人这一招叫七星联珠,一口气要攻七剑,以强劲的冲刺,占住中宫长驱直入。一旦
对方剑上的劲道更强烈,就不可能占住中宫,很可能只攻一剑便被对方所化解,也可用快速
的移位,瓦解这一招的后续攻势,反而获得反击的机会易守为攻。
  为首的人剑上的劲道差了一两分,因此只能勉强封架后退,无法摆脱连绵的攻击!更不
可能获得反击的机会,能勉强封架已经不错了。
  最后一剑,危机光临,传出一声金属急剧摩擦的刺耳怪响,拦路人的剑仅被架出偏门三
寸,锋尖擦剑续进,割裂了为首的人肩后右琵琶骨部位,大袄裂了一条缝。
  “大家上……”为首的人踉跄急退大叫。
  剩下的五位同伴,有三个需看守躺在地下的三个昏迷不醒的人,突然被要求上前拚搏,
怎么可能同时冲上抢救?
  两个同伴最先抢出,双剑猛扑拦路人,但晚了一步,拦路人已早一刹那,一掌拍在为首
的人右颈根,掌到人摔出,滚了一匝浑身抽搐起不来了。
  一声娇笑,剑左右分张,激光迸射,没传出金铁交呜声,冲上的两个人,被剑拍中背腰
和右胯,两人几乎同时向侧方摔倒。
  另三个人,刚离开昏迷不醒的人向前冲,身后树隙中窜出三个青影,疾升疾落像狂鹰搏
兔,脚向背心踹落,人随之下沉,压住被踹仆地的人,立即上绑。
  随后陆续出现了四个人,三个背走了三个俘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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