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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情仇》


第二十二章



  酒鬼海平从周家庄带出一整坛三十斤佳酿,跑到一处竹木丛生的坡地,坐下来拍开泥封,
揭去封住坛口的油纸和坛盖,也不须用杯碗,双手捧起酒坛就猛喝。
  “好酒!好酒……”只要有酒,他就不亦乐乎,何况这是一般酒铺尝不到的好酒。
  正在自得其乐,身后不远突然发出个女子的声音:“小黑,你怎么成了酒鬼?”
  他自从来到此处,客栈的伙计尊称他海爷,点头之交的人称他海儿,背后却叫他酒鬼海
平,还没有听过有人直呼他小黑的。
  小黑,这个既亲切又熟悉的称呼,他已很久没有听见过了。
  他缓缓转过头来,发现一丈外站了个手拄乌木拐杖的老村妇,不禁笑问:“我该叫你玉
大姐呢?还是张姑娘?”
  老村妇走近两步:“张姑娘受了伤,左肩被阴阳扇的劈空掌击中,伤的不轻,否则我不
会来见你。”
  酒鬼海平一听,霍地跳起身,急切说:“我身边有师父的治伤灵药,你快带我去见她。”
  “那倒并不急于一时。”
  老村妇笑了笑:“我得先问清楚,彭爷来了没有?”
  酒鬼海平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自从大伙儿出了苏州城,连夜将张老镖主父子三人的
尸体带回四明山,入土安葬的当夜,张姑娘悄然不辞而别,大家分头去追寻她后,我就没有
再见到彭爷了。”
  老村妇郑重说:“你可不要骗我,因为张姑娘不愿再见彭爷。”
  “为什么?”
  酒鬼海平颇觉诧异:“张姑娘不是一直很崇拜彭爷,而且芳心暗属,为了找寻彭爷,不
惜……”
  老村妇轻喟一声:“正因如此,才使张姑娘自责甚深,认为要不是她一心找寻彭爷,卷
入苏杭两地织造局事件,就不致连累她父兄丧命。
  苏州的营救计划,肇因于柳如是从芜湖找去一批暗器好手,以致功败垂成。她为了矢志
为父兄报仇,如今双手沾满血腥,好比杀人不眨眼的女魔,所以自惭形秽,不愿再见到彭爷
啦!”
  酒鬼海平认真说:“我可以对天发誓,自从四明山分手后,即末再见过彭爷了。”
  “我相信你。”
  老村妇微微点了下头:“我带你去见张姑娘吧!”
  酒鬼海平大喜,立即随老村妇离开坡地。
  他们口中所说的“彭爷”,就是曾在京中行医,以千金一帖名噪一时的彭政宗,后来改
用了乳名彭小魁。
  而这老村妇,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面飞狐玉芙蓉。
  酒鬼海平即是小黑,虽名不见经传,却有位鼎鼎大名的师父无尘居士,也就是五十年前,
令人闻名丧胆的杀人狂“玩刀人”。
  路上,小黑好奇地问:“玉大姐,你怎么会跟张姑娘在一起,扮起断肠花来的?”
  玉芙蓉笑笑说:“那夜在四明山,张姑娘悄然不辞而别,我就料到她是决心为父兄报仇,
又怕大家劝阻,才会独自行动的。
  那批暗器好手,是柳如是从芜湖临时找去的,张姑娘要报仇自然是来芜湖。我在半路就
追上她了,可是她心意已决,既然无法劝阻,又不能眼看她孤掌难呜来送死,只好相助一臂
之力,完成她的心愿了。”
  “可是,你们怎会想起了用断肠花吓人?”小黑问。
  玉芙蓉又笑了笑:“这个主意是我出的,因为芜湖四霸天也不是省油灯,他们人多势众,
又拥有一批暗器好手,凭我们二人之力不易对付。
  来到芜湖后,探听出两年前杨家七日失踪的悬案,判断极可能是他们见色起意,干下的
杀人灭口勾当。
  所以我灵机一动,利用了那些家伙作贼心虚的弱点,假扮历鬼索命,这样才容易下手
呀!”
  “其实我早料到是你们了。”
  小黑说:“我之所以扮成酒鬼,目的就是在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啊!”
  玉芙蓉笑笑说:“想不到你的表演功夫,比我教的易容术更高明,连安捕头都未看出破
绽。不过,他的顶头上司章巡检,可能早就怀疑你了。”
  小黑自呜得意说:“我装疯卖傻,故意招摇,目的正是要他们怀疑。否则,安捕头怎会
听信我的鬼话连篇呢?
  即使不会完全相信,至少也会半信半疑。尤其是那些做过亏心事的家伙,更会疑神疑鬼
呢!”
  两人未施展轻功,仍健步如飞,不知不觉已走出了好几里外。
  小黑说:“神剑周百川受制的经穴,我已为他解开,伤势亦无大碍。但阴阳扇那厮不太
好对付,他还逼周姑娘今晚去麻三姑的花船……”
  “不用担心。”
  玉芙蓉似乎胸有成竹:“我已关照周姑娘,要她今晚准时赴约。”
  小黑吃了一惊:“那不成了羊入虎口?”
  玉芙蓉自信地笑笑:“我既要她去,就不会不顾及她的安全。”
  小黑知这女飞贼艺高胆大,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于是不便再多问。
  跟前是一座耸立的山峰,似与遥遥在望的东凉山一脉相连,只是山势并不雄伟,更谈不
上险峻。
  但遍山树木繁盛,大小岩洞比比皆是,要找个地方藏身,那倒是极为方便。
  玉芙蓉带着小黑,直奔半山腰,来至一处岩洞,先出声向洞内招呼:“张姑娘,是我回
来了。”
  虽是大白天,洞内仍很昏暗。
  小黑跟在玉芙蓉身后进入洞内,隐约可见一个少女侧卧在毛毡上,一旁置有水壶和食物
  他忙趋前招呼:“张姑娘!”
  小黑虽已易容改装,那少女仍能听出他的声音:“小黑!”
  玉芙蓉笑着安抚她:“不用担心,我问清了彭爷没有来芜湖,才会把他带来的。”
  原来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开封中州镖局老镖主,无影刀张世杰之女张淑宜。
  如今她的父兄三人均丧命在苏州,矢志要完成报仇雪恨的心愿,又怕暗恋已久的彭小魁
会劝阻,所以索性来个避不见面。
  但她仍不放心:“彭爷真的没跟你在一起?”
  “张姑娘。”
  小黑认真说:“我决不会骗你的。”
  “你又怎会跑到芜湖来的呢?”张淑宜追问。
  “我嘛……”
  小黑说:“那夜苏州一战,功败垂成,未能活着救出令尊和两位令兄,主要是对方埋伏
了一批暗器好手。
  出城之后,铁扇书生叶前辈不是提及,那批人很可能是从芜湖临时找去助阵的吗?如果
我是张姑娘,也一定会把这笔帐算在那批人头上,你那夜不辞而别,显然是决心报仇,又怕
大家劝阻。我便根据叶前辈所说的这条线索,研判你是独自来芜湖了,所以……”
  张淑宜轻喟一声:“你能想到我会来芜湖寻仇,彭爷也会想到,说不定他早已在此地了,
只是经过易容改装,我们认不出他罢了。”
  小黑笑笑说:“我还不是易容改装,改名换姓,在玉大姐面前却无可遁形呢!”
  玉芙蓉也笑了笑:“不要说这些了,快把你身边带着的伤药拿出来吧!”
  小黑应了一声,忙从怀里取出只羊皮小囊,递交给玉芙蓉说:“囊中有内服丹丸,和外
敷药膏两种,具有治伤神效。刚才替周庄主解开经穴,让他服下两粒,他立刻就能起床了
呢!”
  由于张淑宜伤在左肩,必须褪开上衣才好敷药,小黑转过了身去,面向洞口而立。
  阴阳扇余天禄功力深厚,这一掌果然厉害,幸亏张淑宜家学渊博,从小拳脚功夫底子打
得好,又跟师父追风剑客罗方练了几年内功,否则肩骨几乎被击碎。
  她先吞下两粒丹丸,褪开上衣,强忍着椎心刺骨之疼痛,让玉芙蓉为她在伤处敷上膏药。
  玉芙蓉一边敷药,一边将她为周倩倩主仆解围,痛击太平栈那批人的情形告诉了张淑宜。
  “痛快!痛快!”
  张淑宜大为振奋,似乎士心了肩头的痛楚:“现在只剩下钟百万和双尾蝎两个了,玉姐
姐,这两个家伙一定要留给我亲自下手啊!还有那阴阳扇,我也要报一掌之仇。”
  玉芙蓉笑笑说:“那两个可以留给你,但你不是阴阳扇的对手,不必逞强,交给我好了,
我已经有了安排。”
  张淑宜未及表示异议,小黑已好奇地抢着问:“玉大姐,你不是要周姑娘今晚去赴约
吗?”
  “没错。”
  玉芙蓉又诡异地一笑:“今晚保证有一场精彩的好戏。”
  口口 口口 口口
  阴阳扇走了太多的夜路,终于遇上了鬼。
  他并不派人跟踪周倩倩,所以不知道周倩倩随安捕头回衙门之后,又去找酒鬼海平。
  当然,他根本不知道高升客栈有酒鬼海平这么一个人。
  他太过自信,以为周家毫无反抗之力,吃定周倩倩这块天鹅肉。
  他谋夺女人的计划,从来就没有失败过。
  因此,他在花船的密室内等,等候美丽的女人送入房中,在他面前脱衣解带任由他享受。
  可是,直等到华灯初上,花船中熟客云集,依然不见周倩倩的芳踪出现。
  他愈等愈冒火,等得七窍生烟。
  今晚,他有太多的事要做,本来预定周倩倩可望在申牌初到来,足有两个时辰让他采摘
这朵鲜花。
  半夜前可以到达钟家,狠敲钟家一笔金银,不然就杀人留下断肠花嫁祸真正的血案凶手。
  却没有料到如意算盘打错了一着,把事前应该准备的事情耽误了。
  他恨得牙痒痒地,决定等周倩倩到来之后,狠狠地蹂躏这朵花泄愤。
  成牌末亥牌初,河滩上出现了周倩倩俏丽的身影。
  摊岸上负责警哨的两名泼皮,接到人喜出望外。
  “你快去吧,周姑娘。”
  一位警哨嬉皮笑脸说,目光小心地地察看街口,看是否有人跟来:“改天,请咱们码头
英雄们补喝一顿喜酒。不要怕,女人早晚会有这么一次的,哈哈哈……”
  怪的是周倩倩居然不生气,两个泼皮也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天太黑了,今天晚上星月
无光。
  “我会补请你的。”
  她毫不脸红泰然地说:“只要你留得命在。你知道吗?断肠花马上就到,第一个遭殃的
人,恐怕就是你,你身上插了一朵断肠花,一定很好看。”
  说完,她轻盈地走下河滩。
  下面,由于深秋水浅,花船有一半搁在河摊上,一个个花格子明窗中,有柔和的灯光透
出,隐约可以听到弦歌声和闹酒的声浪。
  河滩与舱面,可以看到负责警戒的安全人员缓缓走动。
  她深深吸入一口长气,纤手撩起长裙的一角,挺了挺胸膛,向龙潭虎穴走去。
  这次她的心情,与上一次悲愤恐惧的情形,有了巨大的改变,虽则内心深处,仍免不了
有些紧张和恐惧。
  走着走着,她想起酒鬼海平那英俊、和煦、坦诚的谈吐和笑容。
  她觉得她这一辈子,从没有像今天一样那么相信一个陌生人,即使是现在,她仍然觉得
海平就在她身旁,鼓励她勇敢地面对危难,庇佑她渡过难关,尤其是那武功惊人,自称断肠
花的老村妇,更使她满怀信心。
  她左右察看,也回顾身后。
  附近没有人,但她依然深信海平和那老村妇会像神仙一样,隐身在她附近呵护着她。
  他们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必须有信心。
  麻三姑今晚打扮得特别妖艳,浑身香喷喷地,那紧身的绿绸围花衫裙,把要命的曲线夸
张地暴露在人前,媚笑着站在跳板上迎接她。
  “小妹妹,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麻三姑挽箸她的手,无忌地打量她刚好成熟的胴体:“啧啧,这就是青春,即使是荆钗
布裙,依然风华绝代,我见犹怜,余爷正在盛怒。
  听我的话,小妹妹,放柔顺些,陪些小心,男人嘛,最经不起柔媚挑拨的,铁金刚也会
化为绕指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当然懂这美丽艳鸨的意思,但她更牢记着海平吩咐她的话:尽量抓住机会煽风点火;
不妨夸张地制造恐怖;必要时扩大心理的威胁。
  “你尽量嘲弄我吧,麻三姑!”
  她定下心神:“但你得意不了多久的,因为你已经把瘟神请进了门。”
  “嘻嘻,小妹妹,像你这种美丽动人的瘟神,不妨多请几个进门……”
  “瘟神不是我,是阴阳扇。”
  她毫不激动:“他不但冒犯了武林大忌,也冒犯了断肠花。麻三姑,你这里的警戒,比
钟百万家强多少?比拔山举鼎的太平栈又强多少?比双尾蝎那群强悍的地头龙强多少?
  不,你绝难比他们强一分一毫。你曾经问过阴阳扇,他昨天到我家示威,回程时在树林
里,所遭遇的变故吗?”
  “咦!昨天……”
  “他是灰头土脸遁走的,天汇地煞曾经死过一次了。哦!你这里不但可从水面接近,河
滩和左右乱糟糟的船也可以利用,断肠花一来,死几个人在你船上,你再也不能在此地混了。
  嗯!今晚你这里恩客真不少,舱里面歌舞升平,衣香鬓影美不胜收,说不定断肠花已经
混进来了,留下几朵断肠花,大概会替你多增几分光彩呢!”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是说给舱面与河岸附近的警卫听的。说完,袅袅娜娜踏上右舷的舷
板走准!
  麻三姑发了半天楞。
  突然她向一名警卫匆匆地说:“缩小警戒网,加强戒备。从现在起,许出不许入。传话
下去,露兵刃戒备。”
  推开密室的房门,灯光下,空间里异香扑鼻。
  蒲团上坐着的阴阳扇,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更像一头立即咆哮扑向猎物的猛虎。
  “你竟敢这么晚才来!”
  阴阳扇跳起来厉声说:“你误了我的大事,你将永远永远后悔!”
  她的勇气突然消失了,惊得花容变色。
  阴阳扇像猛虎般扑向羔羊,利爪攫住了她。
  她想躲,想转身逃走,但已来不及,且也失去了反抗的机会。
  “你这小母狗,你这……”
  阴阳扇将她摔倒,立即撕破了她的外裳,曲一膝压住了她,愤怒地撕破她的长裙:“我
从不饶恕不听话的人,我要你永远记住今夜的教训,我要你……”
  胸围子撕掉了,酥胸玉乳暴露在灯光下。
  她从无比震惊中陡然神智一清,羞耻感突然激发起强烈的反抗意识。
  接着,海平的语音似乎在她耳畔发出清晰的回声:“要沉着应变,保持镇静才能神智清
明,神智清明才能自保。你将会碰到羞辱与虐待,所以必须运用你的机智来保全自己,以等
候时辰到来。”
  她猛然一震,放弃拚死反抗的念头。
  “我不怕你,因为你已经是快要死的人。”
  她咬牙说:“我可以忍受你的凌辱,因为我可怜你。”
  “贱人,你说什么?”
  阴阳扇压住她的胸口问,对她反常的神色大感惊讶:“你说谁是快要死的人?谁可
怜……”
  “你,你就是快要死的人。”
  “什么?你这小母狗……”
  “我已经把你的事,告诉了安捕头、钟百万、与及双尾蝎的爪牙。”
  她终于能控制自己了:“他们都知道你造了不少断肠花,他们更相信你与断肠花是同谋。
不过,我知道不是真的,断肠花昨天曾经惩戒过你,因此,我猜想她会来找你的,你混水摸
鱼破坏了她的报仇大计。
  今晚,认为你是同谋犯的人会来找你算账,断肠花也会来找你兴师问袭。你要知道我晚
来的原因吗?”
  “该死的贱人,你必须一个字一个字从实招出来。”
  阴阳扇抽了她两耳光:“你好大的狗胆,你……”
  “不错,我本来就要一个字一个字告诉你。”
  她吞下口中被打出的鲜血:“有一个陌生人要我听他的话,要我晚一点来,他随后找机
会前来找你。至于他是不是断肠花,我就不知道了。我想,他应该到达了。”
  阴阳扇昨天如果没有碰到意外,一定不会相信她的话。
  但现在,他吃惊了,放了她奔向房口,拉开门大叫:“来人哪……咦……”
  窄小的走道,只点了两盏彩色的壁灯,光线朦胧别有情调,可以培养情欲。
  房门两侧的走道舱板上,躺着两具尸体。只消看第一眼,他便知道是分住在左右密室的
天罡地煞。
  尤其令他心惊的是:每具尸体上各放了一朵断肠花。
  他抢出门外,俯身探察右面天罡尸体。
  尸体尚温,但气息已绝,细小的利器刺入心房,创口仅流出少许鲜血。
  他大吃一惊,发疯似的奔回房中,他要先对付周情倩。
  一个披发掩面的青衣裙女鬼,正站在房中央,看不清面貌,但从发隙中,仍可模糊地看
到脸部的血迹:是个脸部血肉模糊的女鬼。
  周倩倩忘了自己上身裸露,蜷缩在壁角盯着女鬼不住的发抖。
  女鬼的青白色手爪伸出袖口,将一口小革囊打开丢在矮几上,囊中跌出十余朵缎制海棠
花。
  “你果然在趁火打劫。”
  女鬼用不带人气的尖厉嗓音说:“你这种人不死,天道何存?”
  阴阳扇如果没有自信,怎敢趁火打劫?冷哼一声,拔出扇囊中的怪扇,举步欺进,脸上
的神色狞恶已极。
  “你杀了我的两名手下,必须以命来偿还。”
  阴阳扇切齿说:“昨天你用迷香暗算偷袭,被你逃掉了,凭你那两下偷袭下乘功夫,我
不信你真能变成鬼幻化遁走。你的迷香已派不上用场,在下已有了周详的准备。”
  “昨天如果是我出手,你早就死了。”
  女鬼的手搭上了刀靶:“你的名头,唬住了不少人,的确有不少功力并不见得比你差的
人,在你面前平空生出怯念,所以昨天你才能保住狈命。”
  阴阳扇冷哼了一声,突然发起抢攻,黑白的扇影急闪,两种不同的光华急剧地闪动,一
招顺风相送反挥而出,无俦的澈骨透肌扇风,陡发慑人心魄的厉啸,接着风吼雷呜,出手便
是势如山崩的致命重击。
  雷芒乍现,刀出似雷霆,无畏地锲入重重扇影中。
  “铮!”刀扇相接,罡风四射。
  “砰!”阴阳扇斜冲八尺,撞到了一个花架。
  女鬼也被震退丈余,背部撞在窗壁上,舱壁摇摇,这一撞力道不轻。
  瞬间的接触,如果强弱之势相当明显,那么,胜负谁属大致可以决定了。
  女鬼是接招,虽然已经化解了阴阳扇的威力万钧狠招,但在以内力御刃的修为上,明显
地比阴阳扇差了一两分火候。
  今后除非她有神奥的刀招与丰富的格斗经验,不然很难占得了上风。
  那奇异的怪扇可硬接锋利的宝刀而不损分毫,防护面积大,刀绝难攻破快扇所布下的防
卫网,而仅扇却可时张时合探隙而入,行近身的致命攻击。
  阴阳扇果然精神大振,一声怒吼,稳下身形快速地滑进,张扇向前反削而出,异啸乍起。
  女鬼已移至背后不受限制的空敞处,刀信手斜拂作势封招,却在电光石火似的兵刃行将
接触时,突然斜移三尺,左手五指如钩,虚空一抓一带。
  “拍!”丈外的窗右侧舱壁在怪响声中,出现一个五寸径的洞孔,是阴阳扇的左掌,在
乘出扇攻招的后一刹那,乘机用左掌行雷霆一击,所留下的创痕。
  如果女鬼只顾扇招,这一记骇人听闻,可处空击穿寸厚舱壁的神奇掌功,极可能击毁她
的内腑。
  当然得看她的护体内功是否能禁受得起这可怕的一击。
  阴阳扇也由于出左手突袭,因此身形也急速移位,也无意中避开了女鬼的凌空致命一抓。
  就听传出一声裂帛响,右臂袖被女鬼在八尺外抓飞了一块布帛。
  “该死的!”
  阴阳扇用怪扇挡住身前要害,咒骂着慢慢逼进:“原来你是千面飞狐玉芙蓉?玄阴拈花
爪已有了六成火候,难怪你敢在余某面前猖狂,打!”
  这家伙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一经交手,就能识出对方的来历。
  这一次两人全力施展,一刀一扇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抢攻。
  刀光似电,扇影漫天,矮几、食具、褥被寝具在如涛内劲的迸涌下,纷纷散飞破裂,好
一场势均力敌的疯狂恶斗。
  密室仅三丈见方,不易施展闪避功夫,因此每一招皆是狠拚的杀着,看谁的内力修为深
厚。
  半裸的周倩倩被这近乎疯狂的惊险搏杀吓呆了,劲风罡气逼得她有如处身在凛烈的寒风
中,似要撕裂她的肌肤。
  她慌乱地在壁角伏地挪动、躲避,想移至房门向外逃。
  但近门一端正是双方争夺激烈的威力圈,她无法冒险越过。
  正感心胆俱寒,倏觉涌来的澈骨裂肤罡气,突然失去威力,化为寒冷的缓和气流,令她
似乎感到窒息的呼吸能以恢复原状了。
  但是,双方的激斗并末缓和,却更为猛烈。
  正感到诧异,一件青衣已盖住了她赤裸的上身。
  身后传来令她振奋的熟悉语音:“快穿上,双方势均力敌,修为相差有限,短期间很难
分出胜负,你最好先出去。”
  是酒鬼海平,正坐在她身旁,手中有他那只盛酒的葫芦,目光注视着斗场,似乎在喝酒
看热闹。
  澈骨裂肤的罡气、刀气、扇风,近身便劲道全消。
  她匆匆穿上外衣,本能地偎近海平,像小猫般蜷缩在海平的左胁下,像是找到了她的保
护神。
  “海爷,这女鬼就是断肠花?”她悚然问。
  “是的。”
  海平拍拍她的肩背:“不要怕,有我。”
  “有你在,我不怕。”
  她镇定下来了:“海爷,你好像并未运功抗拒,可是,他们刀扇激起的罡风潜
流…………”
  “我已经在运功,只是不着相而已。你出去吧,回家,不要管这里的事了。”
  “日间助我退敌的那位老人家……”
  “不要问那么多,快走!”
  “可是,海爷,你能不能告诉我,断肠花究竟是什么人,日后我也好致谢……”
  “不久就知道了……哎呀!伏倒!”
  女鬼刚好退至壁角,身陷死境。
  阴阳扇抓住机会,来不及跟进,改用左掌遥击,吐气开声一掌拍出。
  女鬼身形尚下稳下,也无法运刀封架,海平的叫声先一刹那传到,她双脚一软,放弃稳
下身形的努力,任由身躯摔倒在壁根下,人扭身仆地,反应依然敏捷无比。
  “砰!”舱壁在浑雄无匹的掌力下崩裂。
  阴阳扇不假思索地扭身飞旋,怪扇一拂,迅捷绝伦地猛扑身后发声示警的人。
  “秋扇见捐。”
  海平突然坐着大声说:“想转送给我吗?哈哈!”
  怪扇距海平的眉心不足一尺,突然停止不进。
  阴阳扇大吃一惊,这才看清是昨天痛打他的人。
  “多谢了。”海平说。
  伸手一抄,夺下了怪扇往膝前一丢:“可惜我不是王孙公子,用不着扇装门面。”
  阴阳扇的右手,像被电殛般猛烈抖动,双脚发僵,似已失去活动能力。
  “你……你……”
  阴阳扇恐惧地叫,语不成声:“你会妖……妖术……”
  “就算是吧!”
  海平把酒葫芦的塞子拔开,准备喝酒:“这就是玄门秘学定身法,我不许你动,你绝对
动不了。你已经被一种神奇的神意力量所支配,你的意志力除非比我强,不然免谈。”
  “饶我!”
  阴阳扇崩溃了:“我……我离开贵地,永……永远不……不再回来……”
  “我得考虑考虑。”海平说,举起葫芦就嘴喝酒。
  周倩倩突然想起受煎迫的耻辱和痛苦,只感到气涌如山,不假思索的抓起那把沉重的怪
扇,用尽全力咬牙切齿地掷出。
  锋利的扇前缘像刺刀般划过阴阳扇的右胁,割开了一条大缝。
  阴阳扇一咬牙,强忍剧痛,情急拚起命来,负创发掌震碎一道木板墙冲出。
  玉芙蓉、海平和周倩倩那容他脱逃,一齐追了出去。
  这时,突见数十条人影,像潮水般涌向河边而来。
  阴阳扇目光犀利,老远一眼就认出,一马当先奔来的是安捕头。
  他一提真气,施展蜻蜓三点水绝顶轻功身法,飞越跳板落身河滩,大叫:“安捕头,断
肠花在船上!”
  安捕头似非个着阴阳扇而来,双臂齐张,作个散开的手势,紧随身后的二三十名捕快,
立时在河滩上散了开来,个个拔刀举棍严阵以待。
  以屠峰为首的几位东厂档头,则直奔河边。
  正待飞身登船,刚好堵上追出的小黑。
  双方一照,彼此虽未见过对方,几位东厂档头却一言不发出手就攻。
  小黑大感意外,想不到安捕头会带了大批人手,赶来为阴阳扇助阵。
  尤其安捕头并未出手,二三十名捕快只是摇旗呐喊,以壮声势,足见这几个未见过的陌
生人大有来头。
  当阴阳扇负创逃出时,小黑、玉芙蓉及周倩倩三人几乎是同时追出。
  此刻一见小黑对上了几位东厂的档头,落在稍后的玉芙蓉,急将准备不顾一切,冲上前
助小黑一臂之力的周倩倩一把拉住。
  “不可冲动!”
  玉芙蓉将她拖至船檐下:“我和酒鬼海平杀了人可以一走了之,令尊在此地有家有业,
千万不可再蹈张姑娘的覆辙。”
  周倩倩茫然问:“那位张姑娘?”
  “真正的断肠花!”
  “她?”
  “她跟你一样,原来是个无辜的少女,只因跟我们在一起突袭杭州织造局,造成重大伤
亡,使太监李实大为震怒,又找不到我们这些行踪不定的人,于是迁怒张姑娘的父亲,结果
她父兄三人从开封押回苏州,不幸惨死在乱箭之下。令尊在此地有家有业,所以我不希望你
步张姑娘的后尘……对了,你谙水性吗?”
  “会。”
  周倩倩点点头:“但不太……”
  玉芙蓉急切催促:“会就行,没有时间了,你快下水吧!”
  周倩倩那敢怠慢,急忙翻出船舷,利用夜色掩护滑身入河,以免溅出水声。
  玉芙蓉已无后顾之忧,如同放下了心中一块巨石。
  放眼向河滩上看去,只见小黑正被几位东厂档头联手围攻,一时不易脱身。
  小黑尚未亮出兵刃,全凭诡异奇妙的身法,总能在惊险万状下,恰到好处地避开东厂档
头们攻出的险招。
  他一面闪避攻击,一面向站在不远处掠阵的安捕头大叫:“喂!安捕头,你们不抓那包
藏祸心,暗中兴风作浪的阴阳扇,却全力来对付我这酒鬼是何道理?”
  安捕头未加理会,有几位东厂档头在场,那有他说话的份。
  负创盘坐河滩上运功调息的阴阳扇,霍地跳起:“安捕头,那家伙跟断肠花是一伙的,
千万不能放过他们!”
  安捕头终于开腔了:“哼!想不到你这酒鬼一直在耍我,章巡检果然料事如神。今夜你
已插翅难飞,还不快束手就缚,否则……”
  突闻一声凄厉长啸,一条黑影从花船上飞掠上岸。
  夜色苍茫下,依稀可看出是个技发掩面的青衣裙女鬼。
  众捕快乍见之下,齐声惊呼:“啊!断肠花……”
  由于张淑宜的祸延父兄前车之鉴,小黑不愿周倩倩再重蹈覆辙,是以抢先追出,好让扮
成女鬼的千面飞狐玉芙蓉掩护周倩倩离去。
  他的这种想法,正与玉芙蓉不谋而合。
  小黑之所以并不急于亮出兵刃,就是存心拖延时间。
  实际上,自从他来到此地,住进高升客栈,整天除了喝酒,根本未见他随身携带任何兵
器。
  即使外出,手中也是吊着一只酒葫芦。
  这时一见扮成女鬼的玉芙蓉现身,心知她已说服周倩倩离去,既无顾忌,尽可放手一搏
了。
  只见他拉开上衣,露出胸前贴身紧绑的一排十六柄锋利小飞刀,腰间更插有两把短匕。
  平时被宽大的外衣罩住,谁也不知这酒鬼身上藏有兵刃,而那十六柄小飞刀更是杀人利
器。
  小黑霍地抽出两把短匕,振声大喝:“这是你们自找的,怪不得我酒鬼要大开杀戒啦!”
  几位东厂档头以屠峰为首,今夜的行动全由他发号施令:“你们全力对付那女鬼,这家
伙交给我。”
  令出如山,几个档头立时迎向凌空而至的玉芙蓉。
  屠峰使的兵刃是一柄锯齿钢刀,且出招势猛力沉,威风八面。
  小黑的两把短匕,跟它比起来简直成了小巫见大巫,声势上未免吃亏。
  但小黑已尽得无尘居士真传,五十年前,无尘居士以“玩刀人”姿态出现江湖,杀人无
数,使黑白两道皆闻名丧胆,凭的就是两把短匕及那百发百中的小飞刀。
  此刻他翻舞两把锋利短匕,丝毫不畏对方的锯齿钢刀势猛力沉,反而仗身手矫健,发动
一轮猛烈急攻快打。
  屠峰在未入东厂之前,曾是山东一带的“胡匪”,从未拜过师,却能无师自通,凭苦练
独创一套怪异刀法,尤其出手心狠手辣,加上锯齿型的刀刃,被他一刀砍中,保证连劈带锯
把人分作两片。
  在黄河下游一带,包括青兖两州,延伸到徐州及预州,吃走镖饭的一听屠大胡子,无不
退避三舍,敬鬼神而远之。
  宁可绕道多走十天八天冤枉路,也不愿冒险万一遇上这六亲不认,毫无江湖道义的凶神
恶煞。
  也正因树敌太多,曾遭天下四大镖局联手,加上其他各地的数十家大小镖局共襄盛举,
经过周密计划,故意以一趟大镖为饵,诱出层大胡子为首的四十八名胡匪拦劫,使他们遭到
围剿,几乎全军覆没,仅屠峰算少数几人奋力突围逃生。
  东厂正值用人之际,不论出身及过去,只要武功出众,找到门路就能成为旗下鹰犬。
  屠峰能混上个档头,足见技艺不差。
  但他生性狂傲,有了东厂作靠山,连姓名都不改,只是把他的招牌大胡子剃光了而已,
为的是办事方便,以免容易被人认出。
  两个多月前,苏杭两地织造局遭突袭,造成惨重伤亡和损失。
  李实呈报回京的公文中,则指出是以彭政宗为首的男女六人为首,因不满建造魏忠贤生
祠向地方捐献,发动暴民肇事,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魏忠贤闻报大为震怒,他生性多疑善嫉,认为事情绝非如李实呈报的那样单纯,因而派
出一批人南下展开秘密调查事实真相。
  黑名单上的六名男女,其中的张淑宜,赫然竟是中州镖局老镖主,无影刀张世杰之女。
  尽避张世杰父子三人已丧命在苏州,屠峰想起当年被四大镖局联手围剿之恨,竟自告奋
勇请缨,决心要把张家斩草除根。
  六名男女中列为首号要犯的是彭政宗,资料也最齐全,注明他曾在京城行医,号称千金
一帖,其实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其次是千面飞狐玉芙蓉主仆,报告中指出她是赫赫有名的女飞贼,精于易容术,至今尚
无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张淑宜除了说明她身分年龄之外,并且强调其父兄三人已落网正典,外加歼灭身分不明
之暴民多人。
  这所谓“多人”,自是李实以少报多,以示他的手下并非个个都是饭桶,希望能将功折
袭。
  至于无尘居士师徒,则更指出他即是当年杀人如麻的玩刀人。
  他的无尘山庄已毁,留守的三名弟子被格杀,另一弟子在逃,唯不知其姓名云云。
  屠峰从未见过小黑,尤其他已易容改装,无法确定他究竟是无尘居士的弟子,或是八个
多月之前,在裕州及成都两地大发神威,力毙江湖中赫赫有名之凶神恶煞多人的彭政宗。
  万一眼前这人正是彭政宗,屠峰心知肚明,自己绝非对手,是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刚才小黑是赤手空拳,又是几位东厂档头合力围攻,尚且奈何他不得。
  此刻他双手各握锋利短匕,还亮出胸前一排十六柄小飞刀,屠峰跟他一对一单打独斗,
心理上就已经输了。
  但他身为几位东厂档头之首,又是魏上公的密差,在安捕头这些人面前,岂能丢人现眼。
  只见他开声吐气,狂喝一声,全力施展出他自创的旋风刀法。
  锯齿刀贴身飞斩欺近,刀影霍霍,看似人刀合一。
  逼使小黑不敢轻樱其锋,急以四两拨千金绝技,连连用两把短匕荡开逼近的钢刀。
  屠峰高头大马,是标准的山东彪形大汉体型,尤其是他天生臂力过人,加上锯齿刀质重
刀长,确具威风八面的霸气。
  小黑心已打定主意,不愿跟这莽夫硬拚,决心先求立于不败之地,再伺机来个出奇制胜。
  他们这边一时战得难分难解,那边合力围攻玉芙蓉的几位东厂档头战况却已告急。
  玉芙蓉的女鬼扮相十分骇人,配合她睥睨江湖的轻功身法,乍看真像虚无缥渺的幽灵凌
空飞行。
  几位东厂档头亏心事做得太多,明知对方可能是扮鬼吓人,心里仍不免有些发毛,以致
未敢贸然欺近。
  千面飞狐是近十年来才出现江湖的女飞贼,她志不在财,完全是凭兴之所至,如同玩票
性质,把得手的财物悉数移作济贫之用,因而赢得道上义贼的雅号。
  而且她秉持盗亦有道的信念,除非万不得已,决不轻易伤人。
  但自从苏杭两役亲身参与,亲眼目赌东厂鹰犬的横行无忌,终使这位女飞贼顿悟,为何
像隐居多年,与世无争的无尘居士都会大开杀戒。
  一言以蔽之,情势所逼!
  尤其张世杰父子三人惨死苏州,更使她对张淑宜的毁家之痛无限同情,了解这少女复仇
的决心。
  是以她并不劝阻张淑宜,反而自愿助她一臂之力,潜来芜湖展开一连串的断肠花复仇行
动。
  张淑宜曾向玉芙蓉要求,所有列在死亡名单上的人,必须由她亲自下手。
  如今主要人物只剩下了钟百万和蔡永康,一个在家加强全面戒备,并且紧急以重金请来
一批江湖高手保护,另一个则吓得不知躲到了那里去。
  若非徐大雄不惜重金邀来的阴阳扇心怀叵测,欲藉断肠花血案兴风作浪大捞一票,张淑
宜的复仇计划已完成。
  阴阳扇非除不可,以免妨碍她的复仇大计。
  可惜张姑娘技不如人,非但突袭未得逞,反被阴阳扇劈空掌击伤左肩,使她必须觅地养
伤,而让最后两个目标多活几天。
  更意想不到的是,今夜的行动由足智多谋的玉芙蓉策划,要周倩倩稍晚去花船赴阴阳扇
之约,而由她扮鬼吓人,小黑则在暗中接应,一举除掉这难缠的余天禄。
  不料眼看这家伙已捱了一刀,三人追出船外必可得手。
  偏偏安捕头率领大批捕快赶来,而且冒出了几位东厂鹰犬,使得阴阳扇逃过一劫。
  玉芙蓉一向用剑,今夜改用柳叶薄刀,以免被识破身分。
  没想到阴阳扇果然不简单,仅凭她使出一招玄阴拈花爪,就能指出她是千面飞狐。
  这时她面对五位东厂档头的围攻,杀机已起,不再有所顾忌,索性以刀法爪功并用,配
合她矫捷灵活的身法,展开一轮猛烈抢攻。
  刚止血调息完毕的阴阳扇,尚无法带伤上阵,却在一旁大叫:“不用怕,那女鬼是假扮
的,她就是千面飞狐那女飞贼!”
  几位东厂档头一听千面飞狐玉芙蓉是黑名单上的六名男女之一,果然个个卯足了劲,加
紧发动围攻。
  东厂提督由魏忠贤亲自兼任,这权极一时的奸宦,把它视为自己手中的一张王牌,专门
用来对付朝中忠良及异己,形同杀手大本营。
  他的用人原则是唯才是用,只要身手不弱,武功出众,那怕是江洋大盗,或杀人不眨眼
的凶神恶煞,照样可以投身东厂,但必须是绝对效忠于他的。
  奉命密查苏杭事件的这几人,除了屠峰是公报私仇,自告奋勇请缨之外,其余全是魏忠
贤亲自选派。
  他们个个都有两把刷子,足堪与江湖顶尖高手一争长短。
  其中尤以三眼判官丁宏呜的一对文昌笔最具威力,不但攻势凌厉,且笔中暗藏玄机,必
要时一按机簧,笔尖即射出绿色毒液,中人立时衣化肤烂,剧毒攻心,可谓霸道无比。
  玉芙蓉何等机伶,早已发现几人之中,是以这家伙主攻,其他人则为辅。
  且个个都跟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彷佛靠得太近会被他身上瘟疫传染似的。
  她心知其中必有蹊跷,几个照面之后,更察觉笔尖似有洞孔,且始终对向她伺机而动,
立时恍然大悟,料知笔内必然大有文章。
  这女飞贼心念一动,非但毫不畏惧,反而主动卯上了这家伙,连连故意制造机会诱他出
手。
  三眼判官这绰号的由来,是他两眉之间长有一块紫色枣形胎记,乍看如同比常人多出一
只眼睛。
  实际上他也目力过人,数丈外地上掉根绣花针,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一见玉芙蓉接连露出破绽,果然中计,顿生轻敌之心,趁机欺身逼近,右手文昌笔虚
晃一招,左手笔尖对准这女鬼就一按机簧。
  绿色毒液激射而出之际,玉芙蓉及时一个回旋飞踢,踢中三眼判官左腕。
  这一脚虽未使出全力,却使三眼判官手中的文昌笔一偏,射出的绿色毒液改变方向,使
附近的另一东厂档头挥不及防,被射了一脸。
  “哇!”
  只听那档头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丢了手中兵刃,双手捣着冒起白烟的脸,滚倒地上哀号
不已。
  三眼判官大惊,这一分神,玉芙蓉趁机出手如电,柳叶薄刀已戳进他胸膛。
  “啊!你这女……”
  他不知要骂“女鬼”,或是“女飞贼”,下面的话未及出口,已被玉芙蓉一脚踹倒,顿
告一命呜呼。
  那边力战小黑的屠峰更是惊怒交加,振声狂喝:“反了!反了!安捕头!你竟袖手旁观,
还不……”
  其实安捕头真冤枉,他那是袖手旁观,只因没有这位东厂档头的命令,根本不敢贸然插
手。
  屠峰这一分神,小黑已趁机欺近,两把短匕同时朝他双胁部位攻来。
  这家伙果然骠悍,不愧是胡匪出身,眼看情势危急,忙将身子一侧,拚着左胁捱上一刀,
右手锯齿钢刀竟猛然横扫而出上全是两败俱伤的硬拚。
  小黑毕竟临敌经验不足,两把短匕一刀虽刺中屠峰左胁下方,一刀却落空,没想到这家
伙豁出去了,竟然负创仍能回敬他一刀。
  这一刀是从回马枪中演化出来,其势迅疾无比,小黑虽已闪避够快,肩头仍被削去一大
块肉,深可见骨,顿时血流如注。
  一举解决两位东厂档头的玉芙蓉,接着逼退路其他三人,正待追扑返身欲逃的阴阳扇,
惊见小黑受伤,急忙飞身赶来支援:“你?……”
  小黑强忍剧痛,面不改色:“没问题,挺得住。”
  就在这时,眼见屠峰受创不轻的安捕头,已挥众蜂涌而上:“抓住这对男女!”
  小黑杀机大动,单手连连射出小飞刀,只听连声惊呼惨叫,首当其冲的几名捕快已中刀
倒地不起。
  “不要逞强,走!”
  玉芙蓉不愿多杀无辜,不由分说地拉了小黑就走。
  一路由她掩护,加上小黑的飞刀威力惊人,吓得捕快们魂飞魄散,那敢当真拦阻,只不
过是呐喊虚张声势,应付一下场面好有个交代而已。
  玉芙蓉与小黑毫不费力,就轻松杀出重围,很快便去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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