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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情仇》


第二十三章



  这下事情可闹大啦!
  连日发生的多起血案未破,如今从京中来查案的几位东厂档头,又两死一伤,看情形县
太爷的乌纱帽是保不住了。
  乌知县无暇大发雷霆,责罚办事不力的安捕头,获报急急亲自率领章巡检等人赶往宾馆。
  这里是接待外地来的大官贵宾下塌地方,乌知县一早就命人打扫清洁,供几位东厂档头
休息之用。
  为了巴结几位身分特殊,掌握生杀大权的人物,准备的佳肴美酒自不在话下。
  负责馆务的郑管事,更从城南一带的艳窟,挑选了十名颇具姿色的姑娘来侍候。
  乌知县偕同车巡检匆匆赶来时,只见馆内一片忙乱,姑娘们吓得噤若寒蝉,聚在一起不
敢多言。
  一进客房,就被正在里伤的屠峰劈头怒问:“乌知县!今夜的事,你打算给我什么交
代?”
  “这……”
  乌知县吓得差点当场下跪:“下官无能,下官该死,一切全凭屠档头吩咐……”
  一使眼色,车巡检即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一只锦盒,内有八色金珠首饰,及一
张南京宝泉局凭票即付的两万两银子庄票。
  他陪着笑脸道:“区区之数,微不足道,是乌大人的一点心意,为各位档头压
惊…………”
  屠峰连看都不屑看一眼,冷冷一哼:“你们以为死了两位东厂档头,花点银子就可以没
事?我可担待不起!”
  乌知县一听直皱眉头.连装都装不出笑脸了。
  章巡检捧着锦盒更是尴尬。
  他忙说:“安捕头已拿下了阴阳扇余天禄,是否可以……”
  “拿他交差?”
  屠峰把脸一沉:“我看你们的脑筋实在很有问题,难怪让一个扮鬼吓人的断肠花,把全
县搞得天下大乱。
  姓余的又非断肠花,更不是我们此行查缉的那男女六人,能把他押回京城向魏上公交差?
何况,此人身手不凡,武功更在我等几人之上,说不定他还能派上些用场呢!”
  章巡检诧然问:“屠档头的意思是?……”
  屠峰朝他眼皮一翻:“章巡检,请问贵县除了那批充场面,唬唬老百姓的捕快之外,还
能找得出什么真能办案的人手吗?”
  章巡检与乌知县面面相觎,两人顿时面红耳刺,窘得无言以对。
  屠峰接着又说:“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来不及去调动人手。事不宜迟,为了防止那六
人远走高飞,必须趁今夜采取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那就不得不利用姓余的相助一臂之力
了。”
  “我这就命人去把他带来。”
  章巡检忙将锦盒放在茶几上,匆匆出了房。
  他那敢怠慢,急命一名差役去传令带人。
  好在宾馆距县府衙门不远,那消一盏热茶时间,已由安捕头率领八名捕快,将五花大绑
的阴阳扇押来。
  阴阳扇的伤并不算太重,只是被周倩倩出其不意地,抓起小黑从他手中夺下丢开的怪扇,
以全力向他掷出。
  一时措手不及,被锋利的扇前缘划过右胁,划开了一条大缝。经过止血运功调息,早已
无大碍了。
  凭阴阳扇的深厚功力,别说是用粗麻绳五花大绑,即使加上手拷脚镣,也很难困得住他。
  但他并不急于脱身,似有先见之明,看准了屠峰等人将有求于他。
  果然不出所料,已经包扎妥当,穿回上衣的屠峰,一见阴阳扇被带到,立时起身相迎:
“余兄委屈了。”
  阴阳扇置之一笑:“那里,那里,这算不得什么。只是在下万万没有想到,咱们的安捕
头放着血案真凶不抓,却把我当成了阶下囚,未免……”
  这家伙真够阴险厉害,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已使安捕头脸上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
简直无地自容。
  乌知县不由地怒斥:“还不快松绑!”
  “是!”安捕头恭应一声。
  他那敢怠慢。口忙不婆餮须须。!!
  阴阳扇朝他眼皮一翻:“谢啦!”
  屠峰对这位宇内七大风云人物之一的阴阳扇,似乎甚为礼遇,作了个手势:“余兄请
坐。”
  “谢坐。”
  阴阳扇大剌剌地坐了下来。
  屠峰也回座,却让乌知县、章巡检和安捕头三人恭立一旁,如同随侍在侧待命的下人。
  东厂为永乐十八年间设置,由内监掌权,并设办事公署,专司缉案。
  延续至万历年间,昏庸的皇帝重用太监魏忠贤,把东厂交由他主其事,整个的原貌已变
了质。
  魏忠贤既不忠也不贤。
  他一心只想独揽大权,排除异己,残害忠良,将东厂势力拚命扩充,形同他私人争权夺
势的后盾。
  东厂档头皆属武职,相当于锦衣卫;故明世以厂卫并称。
  尤其屠峰这几人,是权极一时的魏忠贤亲下手令派出查案,那把一个七品的小知县看在
眼里。
  屠峰根本不理会乌知县、章巡检和安捕头,把他们冷落在一旁,迳向阴阳扇打交道:
“余兄,你能确定那假扮女鬼的,就是千面飞狐玉芙蓉?”
  “没错!绝对是那女飞贼!”
  阴阳扇的语气十分肯定:“今夜之前,我虽从未见过她,更未与她交过手。但三年之前,
在下一位好友神拳郑斌,在京中梅王爷的王府,担任小王爷的武术教练。
  有一夜,那女飞贼潜入王府做案,意图盗取皇上御赐的一座玉佛手,幸被郑斌及时发现
拦截。
  两人大打出手,力拚近三十招,郑斌一时疏忽,只注意她的兵刃和暗器,不意被她突施
玄阴拈花爪抓伤左眼,才被她脱逃。
  事后郑斌曾与我谈及那夜交手的情形,今夜那女鬼又想以玄阴拈花爪突袭,所以我敢说,
她绝对就是那女飞贼错不了!”
  屠峰微微点头说:“那女飞贼正是我们要查缉的六名男女重犯之一,余兄,那酒鬼海平
呢?”
  阴阳扇不加思索说:“兄台查缉的六名男女,在下也已有所耳闻,且各地均有海捕公文
通缉。
  据我看,那酒鬼不太可能是千金一帖彭政宗,如果不是那女飞贼的助手,就是无尘居士
的弟子。”
  “没错!”
  屠峰又把头一点:“无尘居士即是五十年前的玩刀人,曾以百发百中的飞刀杀人不计其
数,使黑白两道闻名丧胆,今夜那酒鬼的胸前,就绑了一排飞刀。”
  阴阳扇沉吟一下,忽问:“不知兄台上下如何称呼?”
  屠峰毫无顾忌:“我叫屠峰,过去曾在山东一带干过胡匪,如今在东厂混口饭吃。”
  阴阳扇双手一抱拳:“原来是屠兄,久仰久仰,承蒙屠兄抬爱,不知有何差遣,就请直
说吧!”
  “余兄果然痛快!”
  屠峰把大拇指一竖。
  接着他坦然说:“实不相瞒,目前我们人手不足,远水又救不了近火,想请余兄鼎力相
助,不使这批胆大妄的男女狂徒逍遥法外。”
  阴阳扇一口答应:“不成问题,即使屠兄不须在下效劳,我也要为死去的两个手下讨回
公道。不过,事不宜迟,必须尽速采取行动,万一他们已经远扬,再要抓人就不太容易了。”
  屠峰嗯了一声.“余兄所言极是,我担心的正是这个;所以才把余兄请来商议。”
  “不敢!”
  阴阳扇说:“但凭屠兄吩咐,在下万死不辞。”
  屠峰目光移向了安浦头:“安捕头,你可动用的人手有多少?”
  安捕头讷讷地说:“大概……勉强可凑上四五十人左右……”
  阴阳扇接了口,状至不屑:“我看也只能凑个数,派不上什么用场,最好是把芜湖四霸
天所有的人手全部召集起来,至少可以壮壮声势。”
  这话把安捕头眨得一文不值,但他敢怒而不敢言。
  阴阳扇接着又说:“屠兄,依在下愚见,千面飞狐那些人既能随时出没,在此地必有个
藏身之处,而最可能的就是北城外的周家庄!”
  “何以见得?”屠峰看着他。
  阴阳扇愤声说:“今夜就是神剑周百川的女儿,带着那一男一女找上我的!”
  屠峰微微点了下头,当机立断:“好,安捕头,请你尽速将各方人手召集起来,立刻赶
往周家庄。”
  “是!”
  安捕头那敢怠慢,匆匆领命而去。
  口口 口口 口日
  今夜的行动,玉芙蓉嘱周倩倩依计而行,前往麻三姑的花船去赴约,只打算分散阴阳扇
的注意力,攻其不备,除掉这个心怀叵测,一心想趁火打劫的家伙。
  论武功,名列宇内七大风云人物的阴阳扇,比玉芙蓉或小黑确实高出一筹,两人合起来
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是以必须出奇制胜,使这家伙措手不及。
  阴阳扇果然厉害,若非周倩倩拾起那柄怪扇将他射伤,他决不会负创逃出花船。
  可是,当小黑他们追出时,没想到安捕头等大批人马适时赶来,使阴阳扇得以逃过一劫。
  小黑受的伤不太严重,但肩头被屠峰的锯齿钢刀削去一块肉,深可见骨。
  要不是他仗着年轻体壮,身子骨扎实,换作一般人实在很难挺得住。
  所幸他身边带有伤药,杀出重围后,在路上就取出药敷上止住了血,以免流血过多。
  当玉芙蓉与小黑回到藏身的岩洞时,留在洞内养伤的张淑宜却不知去向。
  “糟了!”
  玉芙蓉大为吃惊:“她一定是去向钟百万下手啦!”
  小黑急问:“何以见得?”
  玉芙蓉判断说:“如今目标只剩下两个,双尾蝎不知躲到那里去了,她自然只有先找种
百万。”
  小黑不禁忧形于色。
  他担心道:“张姑娘伤势尚未复元,钟百万那里戒备森严,她……”
  玉芙蓉当机立断:“我们必须赶去接应她,你支持得住吗?”
  “走!”
  小黑心急如焚,转身就冲出洞口。
  同一期间,安捕头亲自来到了钟百万的巨宅,向他说明一切,要求借调一批人手赶往周
家庄。
  不料钟百万竟断然拒绝。
  他冷道:“不行!我刚不惜重金找来这些人手,为的是保障身家性命,人让你们调走,
万一断肠花找上门来,谁保护我?”
  “钟爷!”
  安捕头神色肃穆:“你也未免太自私了,简直不顾大局!”
  钟百万无动于衷,振振有词说:“安捕头,这可不能怪我自私,徐大雄、骆士杰他们那
些人已先后遭了毒手,惨遭断肠花开膛破腹,我可不能不求自保啊!”
  安捕头仍不死心,打算说服钟百万:“钟爷,如果断肠花他们窝藏在周家庄,我们能一
网打尽,大家不都可从此高枕无忧了吗?”
  钟百万反问他:“万一你们判断错误,断肠花不在周家庄呢?”
  安捕头一怔,气得撂下一句重话:“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扭头就走。
  钟百万目送安捕头带着几名捕快气冲冲走出,即命紧闭大门,各处加强戒备,然后转身
进入大厅。
  一名家仆刚送上热茶,就见一名侍女匆匆而来。
  侍女恭声说:“老爷,三姨少奶奶有请。”
  此刻钟百万心烦意乱。
  他把手一挥:“告诉她我正在想事情,过一会儿就去。”
  侍女却站着不走:“不行啊!二姨少奶奶要老爷立刻就去,她说在床上枕头边发现一
朵……”
  钟百万一听大惊,霍地跳起身:“断肠花?”
  侍女一脸茫然:“婢女不知道……”
  钟百万那敢怠慢,气急败坏地赶往爱妾房间。
  花小菡虽有几名仆妇和丫姐在房中相陪,但仍被枕边发现的那朵断肠花,吓得低泣不已。
  钟百万一冲进房就问:“在那里?在那里……”
  花小菡指着床上:“喏,你看!”
  钟百万冲至床前,定神一看,果见枕边置有一朵缎制断肠花。
  他怒哼一声,伸手一把抓在手中,用力将它握成一团,愤愤掷于地上。
  “官人,是不是那女鬼又要来索命了?”花小菡的声音在发抖。
  钟百万摒退了仆妇和丫环,才在一旁坐下于
  他握起她的手安抚说:“小菡,不用怕了。刚才安捕头来过,说明了一切,这世上那有
什么鬼,只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吓唬人罢了。”
  “可是……”
  花小菡犹有余悸:“官人,日前你也遇上了那女鬼,梁总管他们……”
  钟百万正色说:“那夜怪我自已不够镇定,以为当真撞鬼了,才会惊惶失措,被那假扮
的女鬼吓住了。如果早知她是装神弄鬼,别说是一个,就算来上三五个我也不在乎!”
  “那她怎会找上了官人?”花小菡问。
  “这……”
  钟百万顿了顿:“据安捕头说,断肠花不止一人,有好几人一伙,目前可能藏匿在周家
庄。大概是周百川搞的鬼,想徐掉我们四霸天,由他独霸芜湖吧!”
  花小菡这才较为安心:“安捕头既已查出眉目,怎么不赶快去抓人?”
  钟百万抚弄着她的纤纤玉手,笑笑说:“抓人的事不用我们操心,安捕头吃的是官粮,
就该负起他该负的责任……”
  “官人!”
  花小菡突然惊呼:“你的手怎么了?”
  钟百万一怔,莫名其妙:“我的手……”
  不料低头一看,整只右手掌竟已红肿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仔细查看,并无破伤之处,但觉出手掌已开始麻木。
  “是那朵断肠花!”种百万失声惊呼。
  他猛然想到,刚才一时气愤,冲向床前抓起枕边那朵断肠花,用力在掌中将它握作一团,
必是花上有毒!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急忙用左手紧握右腕,以免毒性向手臂蔓筵,同时向房外大叫:
“快送盆清水来!”
  话声甫落,两扇格窗突然“砰”地大开,吹进一阵阴森森的寒风,并且随风飘入两朵断
肠花。
  钟百万不由地惊怒交加,振声喝斥:“不必装神弄鬼了,有本事就现身出来,钟某等着
你!”
  窗外传来凄厉女鬼声:“断……肠……花……”
  花小菡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紧紧抱住钟百万腰部,不住地在发抖。
  钟百万却一阵狂笑:“哈哈哈哈,你那装神弄鬼的把戏已被揭穿,就不必再丢人现眼
啦!”
  窗外魅影突现,正是那夜钟百万所见的女鬼。
  钟百万亏心事做得太多,所以怕鬼,人他可不怕。自恃艺高胆大,狂喝一声,冲向窗前
就以左掌轰去。
  轰然一声巨响,两扇格窗被震得四分五裂,墙上被击出个大洞,女鬼却在眨眼间消失。
  钟百万纵身追出,落足在外面的后花园中。
  后花园属内宅禁地,如同帝王的后宫,平时未经传唤,任何人不敢擅闯,尤其是府内男
仆家丁。
  今夜如临大敌,情况特殊,整个巨宅里里外外,各处均布有人手在暗处守伏。
  戒备如此森严,那女鬼竟能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实在不可思议。
  破窗毁墙的巨响,惊动守伏后花园内的护院及庄丁,纷纷现身赶来。
  钟百万振声喝问:“看到那女鬼没有?”
  “没有呀……”有人回答。
  其他人没有出声,表示谁也未曾见到那女鬼。
  种百万气得破口大骂:“妈的!你们这些饭桶,女鬼都到了三姨少奶奶的房间窗外,居
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护院及庄丁被骂得面面相觑。
  他们确实未曾发现任何动静,怎能信口胡说。
  “快搜!”
  钟百万一声令下,众护院及庄丁立时四下展开搜索。
  这时钟百万颇感到庆幸,好在没有答应安捕头,借调一批人手去周家庄,否则就难以应
付了。
  他心里暗想:“那假扮的女鬼,必是知道已被我识破,又见宅内戒备如此森严,只好知
难而退了。”
  但仍不放心,亲自在附近巡视一遍,才由震开的墙洞回到房里。
  不料进房一看,顿时惊得他魂飞魄散。
  只见花小菡赤裸裸地躺在地上,已被利刃开膛剖腹,胸前留有一朵缎制断肠花!
  “小菡……”
  钟百万凄惨地大叫一声,直扑过去,悲恸地抚尸痛泣起来。
  就在他心如刀割,肝肠寸断之际,自后响起了女子冷冷的声音:“你也知道亲人被杀的
悲痛?”
  钟百万猛一回头,只见牙床的罗帐已垂放下,说话声似从帐内发出,却无法见到那假扮
的女鬼。
  他霍地跳起,不由地怒问:“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如此紧紧相逼,连无辜的她也不
放过?”
  “是吗?”
  帐内又发出女鬼的声音:“无影刀张世杰父子三人,跟你有冤有仇?”
  种百万怔了怔:“张世杰?你说的是开封中州镖局的那位张老镖主?”
  帐内女鬼冷哼一声:“如果你贵人多忘事,那么让我提醒你。两个多月前,你们芜湖四
霸天,各派了一批善使暗器的手下赶往苏州,为虎作伥,助约为虐,使得张氏父子被人营救
不成,反而惨死在乱箭之下,我就是来向你们讨回这笔血债的!”
  “那关我个屁事!”
  钟百万极力分辩:“那是云梦双娇之一的柳如是姑娘跑来找我们,并且抬出她师父巫山
神姥的招牌,该是急需一批得力人手相助,人数愈多愈好,却未说明去做什么……”
  女鬼又冷哼一声,怒问:“他们杀人放火,你们也去?”
  “我们并未去呀!”
  钟百万说:“看在巫山神姥的金面,谁能不答应?但我们只各派了一些手下去……”
  女鬼悲愤说:“你们派去的那批人,却妨碍了我们的营救计划,结果使张家父子三人丧
命在乱箭之下!”
  钟百万已在暗自运足功力:“所以你把这笔帐算在了我们芜湖四霸天头上?”
  “没错!”
  女鬼恨声说:“今夜我要先让你亲身体会一下,最亲近心爱的人被杀之痛,然后才向你
索命!”
  钟百万突然狂喝一声,雷霆万钧的一掌向罗帐轰去。
  他的霹雳掌威力惊人,一掌劈出,力足破窗毁墙,足见功力何等深厚。
  一声巨响,整张坚实的红木牙床被击垮,罗帐碎裂成布片满屋飞舞,却不见那女鬼在帐
内。
  鬼声随即从墙角暗处传出:“姓钟的,你再出手之前,最好先看看你的右手!”
  钟百万急欲抬起右手查看,才惊觉整条右臂已麻痹上全失去了知觉。
  低头一看,原先只是红肿的右手,已呈乌紫色,且延伸至臂肘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他魂不附体:“你……你……你竟敢使毒……”
  女鬼从墙角暗处现身走出,冷冷一笑:“你们派去苏州的那批人,暗器上不也喂过毒
吗?”
  钟百万心知今夜已难逃毒手,突然情急拚命,左掌疾翻,全力轰出一掌。
  趁女鬼门避之际,转身就从震开的墙洞射身而出,一路狂叫:“来人呀!快来人……”
  女鬼急起直追,追至后花园中,正在搜索的护院及庄丁们,已闻声从四面八方赶到。
  钟百万胆气立壮:“不用怕,这女鬼是装的,大家一起上呀!”
  护院庄丁们果然不再畏惧,齐声呐喊壮胆,三四十人一拥而上。
  女鬼正是张淑宜所扮,她的伤势尚未痊愈,原先说好留在岩洞内休养的,却趁玉芙蓉和
小黑去对付阴阳扇之际,独自溜下山,跑来向钟百万下手。
  尽管钟家巨宅如临大敌,戒备森严,她却利用夜色掩护,施展最近玉芙蓉才教会她的遁
形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宅内。
  这里她曾来过,已是识途老马。
  原想先杀花小菡,再解决钟百万,那么最后只剩下躲藏起来的双尾蝎蔡永康了。
  不料右手已中毒的钟百万,竟能以左手发掌逼退她,趁隙逃出屋外,大声召唤附近搜索
的护院及庄丁赶来。
  张淑宜眼见对方人多势众,反正父兄三人已丧命在苏州,不必有所顾忌,立即施展家传
无影刀法迎敌?
  这口柳叶薄刀份量较一般钢刀轻,原是为方便开膛剖腹而备。
  此刻以无影刀法施展,似觉威力稍嫌不足,但却更为轻便好使。
  护院及庄丁人多势众,一赶来就采取围攻。
  钟百万右手中毒,这一会儿已迅速向上蔓延至臂肘,使他暗自吃惊,不敢亲自出手上阵,
以免加速催动毒性发作,剧毒攻心就无救了。
  情急之下,他急忙撕下一片长袍下摆,卷成长条,紧紧捆住臂肘上方。
  然后高声大喝:“大家加把劲,谁能杀死这女人,犒赏五千两,能活捉的赏金加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他这一悬出重赏,果然激发起士气,个个奋不顾身,勇往直前,争先恐后地希望能获得
这笔赏金。
  护院人数较多,但大部份是临时花钱找来的,其中还有些是城外河南市一带的地棍和混
混。
  由于双尾蝎蔡永康吓得躲起来不敢露面,使得他们成了群龙无首,连日来都人心惶惶,
忙着各自另谋出路。
  钟百万正需人手保护宅邸,又舍得出高价,这批人自是争相投效。
  人数虽众,可惜都是些欺善怕恶,只会打群架的不入流角色,真要他们玩真的,几乎没
几个能派上用场。
  张淑宜末见钟百万毒发身死,似乎仍不甘心就此离去。
  但她毕竟并非杀人不眨眼的女煞星,不愿滥杀无辜,只以凌厉的刀法逼退护院及庄丁们
的疯狂猛攻。
  这时,又有十来个负责巡罗的护院奔来,他们都是胡非一手调教出的暗器好手,其中几
人就曾随胡非前往苏州,捞得一笔外快回来。
  他们奔至钟百万身边,带队的立即请示:“老爷,要不要用暗青子对付这女……”
  钟百万为了爱妾惨死,心中充满了悲愤,恨得咬牙切齿:“我要捉活的,不行你们再
上!”
  “是!”领队恭应一声,示意其他人准备,个个手中扣了暗器,蓄势待发。
  只待钟百万一声令下,他们随时可发动。
  后花院中的战况正烈,院内遍植的花草,被践踏得面目全非,惨不忍赌。
  这些花草都是花小菡心爱的,平时丫环们若是呵护不周,轻则罚跪,重则捱一顿板子。
  钟百万此刻看在眼里,已顾不得心痛,一心只想能活捉的假扮女鬼,把她也剥个精光,
绑在死去的花小菡灵前,也来个开膛剖腹!
  可惜围攻的人数虽多,却被张淑宜纯熟凌厉的刀法,逼得始终无法接近。
  钟百万怒喝狂叫也无济于事,渐感心浮气躁,已有些按捺不住了。
  心里不禁暗骂:“妈的!这批王八蛋只想多得赏金抓活的,竟然不愿伤她!”
  其实他想错了,并非围攻的护院及庄丁只想多贪赏金,而是他们根本伤不了那假扮的女
鬼。
  钟百万火了,正待下令发动暗器攻击,突见一名护院发起狠来,奋不顾身地扑近女鬼,
挥舞两把短匕连连抢攻,形同玩命。
  由于夜色朦胧,护院中又大多数是花钱临时找来,谁也无法认出这家伙是从那里冒出的
  这家伙勇猛无比,使得其他人几乎无法插手,只能在四周呐喊助威。
  “你这女鬼,还不快束手就缚!”他故意大声疾喝。
  张淑宜闻声心中大喜,听出了是小黑。
  这少女冰雪聪明,已知小黑在暗示她诈败。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让人看出破绽,必须表演逼真。
  只见她刀法一紧,不仅速度加快,攻势更为凌厉,看得四周的人无不眼花了乱。
  小黑的两把短匕也不含糊,无论攻守进退,均能恰到好处,表现出一流高手的身手。
  钟百万看在眼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这边竟然会有如此了得的好手,而且奋不顾身地
为他卖命。
  宅内的护院及庄丁,他清清楚楚,决不可能会有这等身手,那么必是花钱临时找来的了。
  他不禁心想:“胡非惨遭断肠花毒手,使我损失一员大将,这个人倒可以重用……”
  念犹末了,突闻那假扮的女鬼失声惊呼:“啊……”
  接着“当”地一声,她手中的柳叶薄刀已脱手,飞落向丈余之外。
  说时迟,那时快。
  小黑趁机欺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如电以短匕刺向女鬼胸膛。
  只听钟百万急叫:“我要活的!”
  小黑手法快得无与伦比,及时手腕一翻,刀尖向后,以刀柄撞中女鬼胸下鸠尾穴。
  张淑宜果然表演逼真,配合得天衣无缝,轻哼一声,双手垂落,整个人便像失去平衡地
摇晃两下,软弱无力地将要倒下去了。
  小黑错步绕向她身后,两柄短匕交在左手,一把捉住衣领,才使她站住。
  四周的人一拥而上。
  小黑大叫:“是我抓住她的,你们不许抢功。”
  钟百万一见女鬼已被制住,顿觉心花怒放,胆气也为之一壮。
  他喝住了蠢蠢欲动的护院及庄丁们,领着十来个暗器好手,快步冲至受制的女鬼面前:
“嘿嘿,今夜我倒要看看你这断肠花……”
  小黑突然左手两把短匕,递向了张淑宜:“人交给你了!”
  张淑宜接刀在手,来不及分开,即时向前一送,电光石火般将两把短匕戳进了钟百万胸
膛。
  “哇……”钟百万发出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僵住了,用那惊恐的怒目瞪着女鬼。
  彷佛见到的不是假扮女鬼的张淑宜,而是两年前在徐大雄船上,被他施暴奸杀的那杨安
平之女。
  变生肘腋,使得围在四周,及随在钟百万身后的护院庄丁们,个个惊得膛目结舌,茫然
不知所措。
  小黑突然敞开上衣,露出胸前一排锋利小飞刀。
  这时终于有人认出了小黑:“是那酒鬼……”
  可惜为时已晚。
  小黑双手齐扬,刀无虚发。
  只听连声惊呼惨叫,钟百万身后的十来个暗器好手,根本来不及出手,已纷纷中刀倒地
不起。
  院中顿时陷入一片惊乱,张淑宜伸手拔出插进钟百万胸膛的两把短匕,一脚将他尸体踹
倒。
  “走!”
  张淑宜疾喝一声,与小黑一路冲杀出重围,双双飞身掠出了院墙外。
  两人疾奔了一阵,未见后面有人追来才停下。
  “玉大姐呢?”张淑宜急问。
  “我们料到你一定会来找钟百万,原是一路急急赶来接应的。”
  小黑说:“刚要进城,就遇上安捕头,带了大批人马出北城,一定是前往周家庄。玉大
姐只好叫我来接应你,她急急赶去警告神剑周百川了。”
  张淑宜情急说:“事由我而起,不能连累周家,我们快赶去吧!”
  小黑一点头,两人立即施展轻功,直奔北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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