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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剑凝霜》


第二十八章 冤鬼似的纠缠



    一早,童员外派一名婢女送来一封书柬,面交大小姐收执。信上大意说:所有撤出
的东陵镇的人,已全部在峪阳集会合,但兖州车店的人已大肆四出搜索,不敢贸然前来
聚会,预定今晚入暮时分化整为军动身,三更左右可望赶到龙泉寺。并着爱女速至县城,
转告所有的内眷,即可启程西行,不动声色光到河南开封,以便吸引兖州车店的人向西
迫,谅卞家的人也不敢向老弱妇孺下手。同时,车店的人也不见得认识商家的女眷。如
无意外,三个月后在南京会合。
    商玉蓉今层日上三竿方梳洗外出,接到信兴奋万分,兴冲冲返回房中换装,将书信
顺手塞人枕下。
    艾文文慈不在房中,她交代侍女等三爷从花园练武归来时,速换衣在厅中等候,准
备至县城一行。她自己亲自去找童员外,找坐骑代步。
    童员外老谋深算,反对她乘坐骑。她商大小姐在城武艳名四播,认识她的人甚多,
万一城武县灾州车店的站店有人到来,岂不糟了?她想想也对,要了一乘双人大轿,说
明带了一名保缥护送,商量片刻,乘轿返回居处。童员外早知这位风流大小姐的底细,
从不过问她的私生活,也就懒得追究她的保镖是何许人。
    在她前往童员外处这段期间,艾文慈在花园中练拳,练武人必须早起,不然武技必
定退步。他练拳处可以监视独院中的静动,目送商玉蓉离开,便急急赶回。
    侍女将大小姐留下的话转告,他立即回到房中更衣,趁机搜索闺房中的可疑角落,
终于被他找到塞在枕下的书信。看过书信的内容,他心中大喜,心说:“原来刚才来的
诗女是送这封情来的,妙极了。”
    他火速找到商玉蓉的眉笔,急急忙忙写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的是:“烦交。曹县兖
州车店站执事收启。”
    准备停当,大小姐已乘轿回来了,说是到县城探视,须立即启程。
    四人拾的大轿直奔县城,一个时辰后,前面出现了高高的城门楼,北门在望。
    他不能冒险进城与商贼的家小见面,怕被他们认出他是南郎中,小心为上,便籍口
有事要到前次穿住的农舍,向居停主人告知已找到差事的消息,反正已到了县城,不会
有人在城内撒野,他在城门口等候,届时一同返家。
    商玉蓉也不希望他目前与家人相见,便答应了。他在堤口下轿,目送大轿进入堤口
直奔城门,方谈谈一笑沿城外的防水堤西行。
    糟了!刚走了十余步,便看到堤上一人高的柳树下,站着昨天在龙泉寺遇到的和尚,
俗抱飘飘向他注视,向下叫:“施主为何不入城?贫僧正闲着,愿陪施主各处走走。”
    “有姑娘进城有事,在下在此等她。”
    “哦!闲着也是闲着,此地有一座颇负盛名的披云楼,贫增愿陪施主走走。”和尚
一面说,一面走下堤来。
    披云楼,是曹县的名胜,就在北面的小冈上,站在提上可看到林消露出的楼顶。城
北原有两处供游人游玩的地方,一叫清风观,一叫明月但这两处名胜已经毁于兵火,目
前的披云楼已取而代之,成为县中唯一的风景区,尽管披云楼已经破败不堪,但春日仍
然吸引不少游客。
    他不便拒绝,信口道:“大师如果有暇,那就有芳大师了。”
    “请随贫道来。”
    田野间有不少农家老小忙着整地,道上有行人,想将和尚放倒委实不易。他一面走
一面问:“大师上下如何称呼?在下姓张,名三,大名府人。”
    “贫道法缘,自幼出家,在龙泉寺受具足戒。张施主是随商姑娘进城的?”
    “不错,商姑娘进城访亲。”
    “张施主为何不跟随商姑娘进城?”
    “城中不会有人打扰她。再说,商姑娘有私事待办,在下总是外人,终究有点不便,
不宜同往,因此在城外等候。”
    “商姑娘没有说何时出城么?
    “不曾,只要在下在城门口等地。”
    说话间,已踏入小冈。这一带古木参天,冈阜形成一座宽广三里,方目近十里的土
阜。披云楼是一座建自宋代的古楼,飞檐高挑,高耸人云,据说是来前的知州大人自概
所建。楼前有一座田,松为名贵,那是宋代大文豪后山集的作者陈师道,所留下的被云
楼记。陈师道是当时与苏东坡齐名的文坛大师,生性耿介,家贫难以自给,但决不苟取。
苏东坡荐他人朝,任彭城本州教授累迁秘书省正字。天寒地冻,他穷得仅着夹衫御寒。
赵挺之送他一袭轻袭,他嫌赵贪污该职,拒不接受,终于冻饿而死,一代文坛俊彦,清
寒自守的贤臣,范得如是下场。披云楼有了这位清廉耿介的名儒作记,生色不少,成为
骚人墨客必游之地。
    楼附近的果木园林中,搭了不少茅舍,贩卖时鲜果品和茶水,并有一家书坊,出售
碑文拓本上品的乌金拓每卷索银一两,下品蝉衣拓每卷仅需三百文。
    已经是午牌初正之间,两人刚进入楼前的柏树下,楼左的一丛玉桂内,飞霜姑娘一
身黑小肠打扮,踏出树丛赶忙转身回避。
    文文慈没留心,没有看见扮成小肠的死对头,他心中不住思索,该如何设法将书信
传至兖州车店在曹县的站店。明知和尚对他动疑,怎能不小心从事?万一是商大小姐派
和尚监视他的举动,如果将和尚制住藏匿在僻静处,岂不前功尽弃?
    在各处走了一圈,他看到书访中有不少游客在买碑文拓本,心中一动,向和尚说:
“大师对拓本有兴趣么?咱们去看看可好?”
    “敞寺不需这种俗物,贫僧也识字不多,无此兴趣,但愿陪施主一观。”和尚微笑
说。
    两人信步进入店中,书坊的书架上,摆了不少坊间流行的手拉书籍,也有刻板印刷
的经书佛典元曲传奇等等书卷,墙上悬挂着不少字圆。
    艾文慈略一流览,便挤进柜台向伙计笑道:“请给在下一份蝉衣拓看看。”
    伙计取下一卷在巨架上摊开,指指点点着说:“这是本访的妙手所精拓的上品,瞧,
浓淡适宜,字迹毫不走样,不是自卖自夸,全曹县论拓本,以微坊工料最精……”
    “算了算了,你这是乌金拓,大概你没听清楚,在下要的是蝉衣拓。”
    两种拓本不同的是纸料,蝉衣拓用的是普通白纸,用谈墨拓出,如云似雾别有风格,
不像乌金拓那样黑白分明。店伙推销不了上等货,只好换了蝉衣担摊开笑道:“这也是
第一流拓本,客官……”
    “这卷买价多少?”文文慈抢着问。
    “五百文,最便宜不过了。”
    “呵呵!别开玩笑,别人花两百文便要到了,你何苦漫天开价?”
    “客官··”
    “你是不是要在下还价?”
    “客官,在本县你如果花两百文买到这种一流拓本,小店分文不取,奉送客官一
卷。”伙计苦笑着说。
    两人开始讨价还价,一个五文十文往上加,一个三文五文往下减,扯了好半天,依
然靠不拢来。旁观的和尚听得不耐烦,转过身到书架上信手翻开一卷罗山杂言观看。
    艾文慈抓住机会,将书信夹着锭碎银卷入拓本中,向伙计示意噤声,说:“不买了,
劳驾,劳驾。”
    伙计看到他将书信与银子卷入,先是一怔,接过展开一看,看清了收信人,称渭,
更看清了银于的成色大小,呵呵一笑,收人拒下含笑点头,说:“客官不买也不勉强,
生意不成仁义在,小店有极罕见的名家拓本,客官请放心阅览。”
    “谢谢,在下还要到别处走走呢。”
    和尚跟着他出了书坊,寸步不离在各处又转了一圈,方意兴索然地回到北门。不久,
商玉蓉的大轿到了。
    他上了轿,走了半里地,他一面信口回答姑娘的问题,一面掀开后轿窗帘向后瞧。
    “贼和尚跟来了,有点不妙。”他心中摘咕。
    他确是担心,如果和尚将同游披云楼的事告诉大小姐,那就糟了!
    他对大小姐说是向以前借住的农家说明谋得差事的经过,但为何又不前往而与和尚
去游披云楼,该如何自圆其说?”
    看看到了半途,他仍然想不出该如何圆谎。正心中焦躁不安,突听大小姐说:“你
看,那是莘仲集大清现的老道。”
    轿门上端开了一个形如百叶宙,以云纱为帘的小窗,轿外的人看不见轿内的景物,
轿内的人却可以看到前面的一切,他循声外望,两个穿大红道衣的老道,正大踏步迎面
而来,脚下十分期健。
    “大清观的老道与你有纠纷么?”他问。
    “老道是莘仲集居家的耳目,大清观其实是居家的秘密巢穴。”
    “居家到底是何来路?”
    “是响马贼的余孽。”
    “姑娘怎知他的底细介“听童伯伯说的。”
    老道擦轿而过,大概认得是柳园童家的桥子,冷哼一声,并未找麻烦。
    两人掀开后宙的帘子,目送两老道,姑娘突然惊叫:“精!有麻烦了”
    “有何麻烦?”他不解地问。
    “瞧,那和尚是龙泉寺的僧人法线。”
    “认识他,先前……”
    “糟!一寺一观积不相容,一佛一道形同水火,法缘一个人范单,必将…。”“停
轿!我们不能让老道肆虐行凶,你不是认识法线么?”
    商玉蓉果然上当,急叫停轿。两人出轿便追,脚下一紧。
    本来,两老道并无意对付迎面而来的法缘,等发觉后面大轿停下,商王蓉与艾文慈
竟然回头追来,显然不怀好意,一名老道报声向同伴叫:“师兄,他们要撒野。”
    师兄怪眼一翻,怒道:“三比二,还有四个轿夫,敌众我寡,咱们先下手为强,先
放倒和尚夺路。”
    两者道脚下加快。对面的法线到了三丈外,发现两老道神色不对,心中一惊,向侧
移动运功戒备。
    这一来,更引起两者道的疑心,两人同声怒叱,疾冲而上,势如奔马。
    法线一怔,拉开马步叫:“你们想怎样?”
    “收拾你这秃驴。”右面的老道练叱,冲上就是一掌劈出。
    法线闪身让招,“魁星图斗”就是一脚,立还颜色。
    左面的老道乘机枪近,“鬼王拔扇”隶攻和尚的耳门。
    和尚反应奇快,一脚走空,人向前刚,立即摆脱两道的纠缠夹攻。
    老道也不弱,大喝一声,右面的老道反手就是一镖,射向和尚的背影。
    和尚未料到老道用暗器下毒手,双脚未着地,有背琵琶骨内门便挨了一镖,人向前
一栽。
    右面的老道急冲而上,手下绝情,一掌拍向前仆的和尚腰下命门要害。
    生死须央,艾文慈像狂风似的扑到,扭虎腰出腿猛扫,并大喝道:“老道接招。”
    老道如想拍断和尚的腰脊,自己也得赔上老命,必被艾文慈踢破右胁,百忙中收掌
侧跃,并反手拍向扫来的靴背。
    艾文慈不知对方的造诣程度.自然不肯硬攻,右腿疾收向上提,间不容发地避过一
掌。
    “嚓”一声响,和尚仆倒在地。
    这瞬间,右面的老道发出了第二枚钢嫖,射向尚未将腿完全收回的艾文慈。
    艾文慈一看钢缥的来势,便知对方的劲道有限,伸手一抄,便接住了钢镖,喝道:
“完壁归赵。”
    他发镖的劲道十分可怕,快得几乎肉眼难辨,老道又跟随镖后扑到,看到镖影已来
不及闪避,“察”一声钢镖人肉,射入有肩并大穴。
    老道身形一顿,接着狂叫一声,扭头狂奔。
    另一名老道大骇,也向侧一跃,跃入路旁的高粱田地内,向青纱帐中一窝,兔子般
的落荒而逃。
    这时商玉蓉方行赶到。
    艾文慈不追两老道,赶忙扶起和尚叫道:“不可抓镖,动不得。”
    他原意是赶先到达以便找机会暗算和尚灭口。但和尚受了伤,镖尖从骨缝中进入肺
部,命在须曳,只消他将镖压入半寸,和尚便得驾鹤西归了,可是他是个郎中,绝对不
许可图谋一个受了伤的人。
    目下手头没带有药,他的金针盒和药量全藏在住处的隐秘角落,看了镖伤,他心中
一紧,不能取镖,取了而无药急救,和尚死定了。他抱起和尚,向奔到的姑娘说:“一
刻时之内,如找不到药物救治,和尚决难活命。你带他走,叫轿夫起两步将他送至龙泉
寺,或许寺中的僧人中有会治伤的人。”
    商玉蓉乱了手脚,奔回轿房自轿夫们叫:“快,必须在一刻时之内赶到龙泉寺。”
    她不上轿,由艾文慈将和尚送入轿中。轿夫们有四个人,抬一个和尚自然不费劲,
迈开大步急赶。
    艾文慈放了心,和尚伤了肺部,伤势沉重,在三两天之内,必定昏沉沉说不出话来,
不怕和尚透露游被云楼的消息了,用不着他在和尚身上弄手脚,只消过了今夜,便可解
决东陵镇劫车的余波啦!
    他随机应变,解决了法线和尚的难题,心中十分欣慰。两人步行赶路,商玉蓉仍然
亲呢地依偎着他而行,对他吓走两老道的高明艺业赞不绝口。走了里余,他突然说:
“咱们被人跟踪了,得想办法对会他。”
    商玉蓉经验不够,依然转身回望,低叫道:“有一个人,闪八路左的高粱地里去
了。”
    “会不会是老道的人?”他问。
    “太清现收容亡命,恐怕是的。”
    “怪!如果是老道的党羽,又何必跟踪?”
    “他们大概不知你我两人的来处,所以……”
    “快走,咱们扔脱他。”
    商玉蓉虽然武艺不弱,会打暗器撤梅花针,但毕竟是未经过风浪,娇生惯养宠坏了
的大小姐,不但走不快,也不肯委屈自己钻入高粱地奔窜,怎能扔得掉跟踪的人?
    两人匆匆返回柳园,龙宗寺的住持大师已和重员外久候多时。住持早已从轿夫日中
间出经过,诚恳地向两人道谢,并请问行凶的两名老道是何来路,相貌如何。
    艾文慈照实说了,双方皆未通名,确是不知两老道的来历。住持大师心中有数,向
童员外说道:“八成儿是太玄妖道的两个最小门人清泉和清志,我们立即前往太清观索
人。既然他们有一个人被张施主回敬了一镖,想赖也赖不掉的,这就走。”
    龙泉寺群情激奋,僧侣们纷纷抄兵刃出动,浩浩荡荡六十余名,声势汹汹奔向三里
外的太清现兴问罪之师。
    兴师问罪的结果相当难堪,太清观的老道坚决否认此事,说是清泉、清志两位门人
已在十天前俏同八名师兄弟到东昌府替人做法事去了,要一月后方可返回。观主太玄态
度强硬,找来了莘仲集的父老,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不然便报官处理。要用武力解决么,
好办。太清观近百名道侣愿奉陪,莘仲集的子弟也算上一份。众怒难犯,龙泉寺的和尚
不得不灰头上胜地狼狈而回。住持临行声明,等清泉清志两人返回时,龙泉寺的僧众必
定卷土重来,如果两者道肩并穴没疤痕一切罢休,如果有,那么,太清现的老道除非不
再到县城,不经过北村的龙泉寺附近,不然死无赦。
    吵吵闹闹风波暂息,已是黄昏时光了。
    艾文慈始终放不下白天跟踪的人,他认为如果是太清现的党羽,没有跟踪的理由,
他心中不住地想:会不会是官府的眼线。
    他有点依然心惊,天色人黑,他便早作准备,随时准备离开。
    他今夜仍然与商玉蓉同床,双宿双飞俨然是露水夫妻。商玉蓉今晚有事,仍然不放
弃与他缠绵的机会,提早就寝,以便下半夜拍出工夫到龙泉寺与乃父会合。
    二更本三更初,一双男女思思爱爱地拥抱着沉沉入睡,窗户突然无声自开,一个身
材娇小的夜行人跳窗而人,无声无息,如同无形质的幽灵。
    床上的艾文慈早怀戒心,伸手制了商玉蓉的睡穴。
    银灯突然不点而燃,练房中大放光明。原来侵人绣房的夜行人胆大包天,竟然毫无
顾忌地用火折子点起了银灯。
    这瞬间,他伸在床外的手一扬,喝声“打”!一枚细小的毫针脱手而飞。
    夜行人太过自恃,根本没将房内的人放在眼下,手中的火折子未熄,由于灯光乍明,
眼前视力受到影响,根本看不见比绣花外更细小的毫针。收了火折子,闻声知警,本能
地向左一闪。妙极了,一切全在他的计算中,毫针不偏不倚,射人右期门穴。
    “得”一声响,火折子坠地。夜行人身形一晃,摇摇欲倒。
    罗帐一掀,只穿了筷鼻裤赤着上身的艾文慈暴射而出。
    夜行人的右手一雄,三朵晶莹洁白的飞霜天力地坠落。
    他一把扣住夜行人的左臂,一手摘掉夜行人的蒙面黑巾,讶然叫:“咦!是你?”
    灯光下,他认得,这人是天都老人的女孙飞霜姑娘。
    针人穴道,不能妄行移动,更不可运动排拒,以免针太经脉后患无穷。飞霜姑娘直
流冷汗,狠狠地说:“罢了!我命该如此,活该你这恶贼命不该绝,反而被你的暗器击
中。”
    他将飞霜姑娘凶狠地拖至床前,掀开罗帐与锦衾。床上的商玉蓉几乎全裸的动人闹
体呈现眼下。
    “畜生!要杀我就快动手,你如果侮辱本姑娘,做厉鬼我也不饶你。”飞霜声嘶力
竭地叫,急得脸色死灰,冷汗彻体。
    他将她按倒在床上,冷笑道:“这里是独院,叫坏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不许挣
扎,我替你取出暗器。你一个大姑娘,也不害臊,半夜三更闻内房,我真该剥光你羞辱
一顿出口气的。”
    他不客气替她宽衣解带,当他替人治疗时,便会忘了对方的性别。
    恩怨、仇恨,忘了自身的抵危、处境。在取针之前,他不忘先以轻手法制住软穴。
    取出了毫针,替她掩好衣襟,找带子捆住她的手,冷冷地说:“今晚我有事,暂时
不能放你走。我警告你,别妄图用真气自解穴道,不然将自毁受了伤的期门穴,两个时
辰后,穴道自解,挣断布带你当无困难。
    我走后,你的安危我概不负责。”
    “你……你为何不将我置于死地?”飞霜闭着风目问,羞意仍在。
    “我为何要杀你?你,一个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姑娘,爱情令你盲目,为
了你心爱的人,不惜盲目顺从讨好姓岳的,不分皂白不辨是非,任性妄为,杀你对我无
益,世间像体这种不道事的人多的是,杀不胜杀。你要记住,下次……没有下次,再见
面时我可不会这般客气了。”
    说完,他将她向床下塞,尚未塞人床下,窗外人影如魅,戴红蓝面具的两个怪女又
突然出现在室中央。
    他火速抓起枕旁商玉蓉的长剑,戴红面具的女郎高叫道:“且慢!
    我有事请教。”
    他冷笑一声,拔剑沉声道:“姑娘难道还不知东陵镇劫车的真相么?
    冤鬼似的死缠不休有何用意?”
    “劫车案的内情我知道了,铁掌卞纶已接到从济南赶到的巨无霸卞腾蛟…·”
    窗外飓飓跳入八名穿夜行衣的人,领先那人身高近九尺,像一座铁塔,背上的霸王
鞭乌光闪亮,用宏亮的嗓子叫道:“我巨无霸已经来了,你两人是何来路?”
    八人中铁掌卞绝在内,上前向文文慈拱手道:“老弟鼎力相助,在下铭感五衷。午
间接到披云楼书坊传来老弟的书信,不久敞叔恰好率领弟兄们赶来,目下弟兄们已在龙
泉寺设伏,寺等商贼前来送死。”
    戴红面具姑娘注视着巨无霸冷笑,冷冷地说:“姓卞的,你说话太没礼貌。”
    巨无霸铜铃眼一拥,说:“在下承认有点欠礼貌,原因是你们对在下的贵宾南郎中
有侵犯的意图。”
    “你给我少管闲事,让开些。”戴蓝面具的女郎接口道,语气强硬。
    “谁敢动南老弟一毫一发,我姓卞的决不轻饶。”巨无霸怒声说。
    “本姑娘如果要管事,不怕任何人干扰。”红面具女郎冷冷地说。
    “在下请你们走。”巨无霸毫不示弱地说。
    “叫他们走。”红面具女郎向蓝面具女郎说。
    蓝面具女郎身形倏动,迫至巨无霸身前。巨无霸以为女郎要先下手为强,一声冷叱,
巨掌伸出相阻。女郎纤指下拂,拂向对方的脉门。
    巨无霸手长脚长,手伸出谁也近不了身。看到女郎佛指的手法,不由吃了一惊,火
速祝掌后退。可是已慢了一步,“扑”一声响,女郎一脚踢中他的手肘。
    他退了两步,活动被踢处讶然叫:“拂云指,巫山玉苍山房的惊世绝学,你…
·.’,“小琴,住手!”’红面人女郎急叫,及时喝止小琴进击。接着向巨无霸问:
“卞店主,你怎知四川的巫山玉苍山房?”
    巨无霸神色肃穆,说:“先考坚毅公早年行道江湖,曾经获玉苍山房主人玉龙崔大
侠培杰公两次教诲,有幸替培杰公办了两件小事,因此在下知道玉苍山房的惊世绝学。”
    “哦!原来如此。你在一旁小候,暂勿过问我们的事,可好!”
    “这……姑娘的尊姓是……”
    “姓崔。”
    “崔大使培杰公?”
    “那是家祖。”
    “我的天!”巨无霸惊叫,接着欠身道:“在下攻命。只是……大丈夫恩怨分明,
可否请姑娘……”
    文文慈突然叫道:“卞店主,不可加害商姑娘,善待她。”声落,身形暴起,“咦”
一声大震,他飞跃而起,撞破了后面的明窗,连人带宙向外滚,一闪不见。
    “哎呀!”红面具女郎惊叫,使持追出。
    巨无霸脚快,抢至窗下拦阻,转身行礼道:“姑娘大恩。请绕他一次。”
    红面女郎跌脚道:“你真蠢,我怎会对他不利?你……你误了我的大事了,我正要
查问他的身份,被你打岔弄糟了,下次怎找得到他?”
    巨无霸惶恐地说:“他可能是艾文慈,但他决不是个万恶不赦的“我知道他不是万
恶不赦之徒,原想问问他是不是艾文慈哪!”
    躺在床前的飞霜接口道:“他从未承认是艾文慈。但却确是艾文慈。这次他逃掉了,
恐难再找到他啦!”
    窗外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大声说:“商贼已进入龙泉寺,一行二十余人之多,请店
主定在。”
    一早,岳琳兄弟请来曹州的名武师千手伸猿邢璞,带来了一群武林名的高手,在曹
县会合了曹县的朋友。可是,却失去了飞霜姑娘的踪证。
    县城中盛传着昨晚龙泉寺的消息,说是东陵镇的商大爷父子被擒,卞州车店的好汉
们大显神威,群匪伏法。柳园童员外的家被抄,原来这名重四乡富甲一方的地方给绅,
赫然是泰山贼的一名头领,与商大爷商苑是贼兄弟。
    西走河南的商大爷家小,正由县太爷追缉中。
    这些事与岳家兄弟无关,兵贵神速,不再等候飞霜姑娘了,转赴莘仲集居爷的宅第
附近埋伏了。
    可是,他们到晚了六个时辰。在龙泉寺被围的同时,居陵携带家小,囊夜弃家出亡,
不知去向。同时,太清现人去观空,老道们失了踪,只留下三名年老的香火道人。
    事后查出居陵是响马贼的余孽,真姓名是定居礼,绰号称夺命刀,是刘六手下凶名
昭着的悍贼之一,这家伙曾是悍贼艾文慈的顶头上司,手下的贼党有些认识艾文慈,两
个姓李的爪牙,便是认识艾文慈的人中,记性最佳的小贼。
    至于居陵的逃走,是否与艾文慈有关,却无从得悉。据当地的人说,白天龙泉寺的
和尚前来太清现生事,居陵曾出面支持太清规,是否恐惧龙泉寺报复而弃家逃避,便不
得而知了。
    一场风暴就此停息,商大爷全家给官方擒了,洗雪了南郎中的冤屈。但官府并未放
过南郎中白狼套劫囚,至少他脱不了干连,涉嫌纠众劫囚车杀死解差,必须将他缉捕归
案审讯定罪,行文各府州县严拿归案。
    五个月后,严冬岁暮。
    浙江承宣布政司。处州府。
    五个月以来,艾文慈象一头机警的鹿,岳琳兄弟则像两头灵敏的猎人,展开了一场
扑朔迷离的追踪猎戏,双方半斤八两旗鼓相当,岳家兄弟始终掌握不住艾文慈的正确行
踪,艾文慈也一直未能完全摆脱岳家兄弟的追缉。
    以形势论,艾文慈可说占不到半分优势不家寡人无依无靠,不但要逃,还得自谋生
活。当然,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他真要潜藏并非难事,至少在一处逗留便可摆脱
追踪的人三四个月以上,等对方搜到再脱身该无困难,但他必须谋生,谋生便无法在深
山大泽人迹不到处离群进世。再就是他寻找元凶匪魁的念头并未放下,怎肯曾心逃世隐
身?
    他唯一可倚的是走遍了天下,语言的天才他是与生俱来,各地的主要方言他多少可
以应付,因此奔走各地并无人地生疏的困难。
    岳家兄弟占尽了优势,各地的官府谁敢拒厂卫派下查案的官员?
    而江湖朋友也不得不看在北地名武师金翅大鹏岳老英雄的份上,多方予以协助。这
也就是艾文慈始终无法摆脱他们的缘故。
    在杭州府,岳家兄弟几乎捉住了艾文慈,却是功亏一贯,被艾文慈冲破了天罗地网,
溜之大吉。
    追踪人犯岂能盲目乱闯?因此岳家兄弟在杭州府逗留,等候各地的江湖朋友与官府
的眼线传送消息,方能根据消息研判人犯的正确行踪,以便循线索追缉。有此原因,所
以岳家兄弟始终紧模不舍衔尾紧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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