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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夺命三环



  秦佑不用回头,已知这人必是卖马怪客,趁他助力暂时抵抗住桃花公主的逼人内力之际,
忙沉声说道:“请你快去救我陶大哥。他就要被双铃打伤了。” 
  那人却道:“且随他去吧!我老人家自知不是陆家双铃的对手,去了也是白搭……” 
  秦佑心中一急,力道顿又一泄,又被剑上传来的热力,灼得掌心裂痛,连忙加力运功抗
拒。 
  相持又有半盏热茶之久。暗房中陡然传来一声闷哼,铃声蓦地敛止。 
  秦佑骤然扫目望去,只见那中年妇人已被双铃击中倒地,陆完正收起双铃,向陶羽大步
行去——他顿时心慌意乱,双手一松,弃了短剑,闪身向房门内冲去,同时大声喝道:“谁
敢伤我大哥!” 
  这一声大喝,犹如晴天霹雳,陆完正举手点向陶羽穴道,闻声回过头来,秦佑已赤手空
拳地奔进门内。 
  陆堃自从耳端负伤,一直忍怒立在门边,此时一见秦佑入房,冷笑一声,霍地挥掌猛劈,
叱道:“小子,你在找死!”秦佑双掌一封,当被震得倒退两步,但他片刻未停,二次抡掌
又扑上前去,口里高声叫道:“陶大哥,陶大哥……”
  陆堃伸手一探,已取出怀中双铃,正欲扬臂发击,猛听一声娇喝:“陆完陆堃,不许动
手,让他进去!” 
  陆氏兄弟面面相觑,只得垂手退开,秦佑像旋风一般奔到陶羽身旁,急声问道:“陶大
哥,你没事吧?” 
  胸羽缓缓睁开眼来,微微一笑,说道:“下次再跟强敌相遇,不可太重视兵刃,刚才在
她施展血气气功,夺你短剑之时,你要是索性使用御气驳剑之术,让短剑出手,纵不能胜。
但三招总可挡得过的。” 
  秦佑听了,又惊又喜,道:“大哥,原来你都看见了?” 
  陶羽笑道:“我不过因有辛弟疗治内伤,耗损真力太多,只想闭目多调息一会,因他们
尚未出手伤人,乐得不去理会……” 
  方说到这里,忽听“笃”地一声响,寒光闪耀,秦佑那柄短剑,已笔直插在距他们数寸
远近处的地上。 
  秦佑遽然一惊,急忙旋身错掌而待。陶羽却镇静如常,缓缓仰起头来,见桃花公主凌茜,
正笑盈盈地站在门边。 
  凌茜慵懒地倚门而立,一双明澈美目,瞬也不解地凝注在陶羽脸上,嘴角含着醉人的笑
容,柔声道:“着不出公子明眼如炬,竟连我们桃花门中的血气气功也认得出来?” 
  陶羽哂笑道:“血气气功何足为奇,我猜你的武功一定传自西域多罗教,全仗一种名叫
冲穴御神的激进方法,打得几处穴门,使内力骤增猛晋,达到化境,这话对是不对?” 
  凌茜脸上笑容尽致,换了一脸惊讶之色,喃喃道:“公子真是神人,竟对我门中武功如
数家珍,这么说,公子是达摩一脉的了?” 
  陶羽笑道:“天下武术,源出一脉,西域有多罗神教和达摩佛祖,正如中原之有武当与
少林,又何必定要分什么派别。” 
  凌茜沉吟不语,神情瞬息数变,幽深的目光,不时在陶羽脸上掠过,好半晌,才喟然轻
叹道:“公子不但武功深藏不露,更兼胸罗万机,真正令人佩服。” 
  陶羽却不回答,退自拔出短剑,送给秦佑,又替廖五姑拍活穴道,然后扶起辛弟,举步
向暗室外走出。 
  桃花公主不但未予阻拦,而且闪让一旁,眼看秦佑又解开竺君仪的穴道,和那皮帽绸衫
怪客一行六人,直出庙门,竟怔怔地一句话也没有。 
  桃花岛弟子,未得凌茜令谕,谁也不敢扭动,那皮帽绸衫怪客出门之后,便顺手牵了那
匹“乌云盖雪”,也无人前来拦阻。 
  陆氏兄弟好生不服,陆完躬身说道:“公主,难道就这样白白放他们走了吗?” 
  陆堃更是愤愤说道:“这姓陶的不似常人,今日不除,必成后患……” 
  凌茜目光仍痴痴注视着庙门,只是漫不经心地低喝道:“你们知道什么!传我的话,以
后遇见陶公子,任何人不准轻易触犯。” 
  陆氏兄弟脸色微微一变,但却一齐躬身应道:“遵公主圣谕。” 
  许久,许久,凌茜才幽幽长叹一声,道:“就在这儿暂时住下吧!我要独自出去走走,
也许三两天不会回来……” 
  这些话,既像是对陆家双铃吩咐,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双铃相互愕视,却不敢多说什么。
 
  口口口日轮渐西,懒洋洋的阳光照在地上,映出六条又细又长的人影。 
  陶羽和秦佑,扶着重伤初愈的辛弟,缓缓挪动着步子。 
  竺君仪傍着秦佑,廖五姑却紧靠着陶羽,只有那皮帽绸衫怪客,牵着“乌云盖雪”,衔
着铜烟袋,慢斯条理地跟在后面。 
  秦佑兴奋地叙说完自己和“河湖一剑”司徒真如的遭遇以后,转问陶羽道:“大哥,你
方才怎会认出那桃花公主的血气气功,并且一口道出他们的武功的来历呢?” 
  陶羽谈谈一笑,道:“我幼时曾在一本‘身毒引鉴’书中,读到过天竺武术概说,天竺
武术共分两大派,其中一派便是达摩佛祖所创,另一派名叫多罗神教,专习瑜伽等偏激邪门
武功自成一家,且不在达摩佛祖之下,只是这一派从无人来过中原,所以知道的人极少就是
了。” 
  秦佑仍然不解,又问道:“你怎样知道她的武功是多罗神教的呢?” 
  陶羽道:“多罗神教练功方法,是用冲穴御神之术,这种练法省时速成,往往三五岁童
子,一旦得到秘诀,也能在数月之间,成为武林高手,而他们最精妙的,便是‘血气气功’,
我在静坐的时候,偶尔回顾,见她正和你争夺短剑,剑身居然泛出红光,很像被火烧过的样
子,所以猜出她练的必是‘血气气功’。” 
  秦佑余悸犹存地道:“这种功夫果真厉害,难怪我在运功夺剑的时候,手心似被火灼,
感觉十分难受。” 
  陶羽道:“但只灼痛,还是因为你本身功力很深的关系,假如你和她功力相差太远,她
更不难在运动相迫的时候,使你周身血脉迸裂,肉体炸成碎粉!” 
  竺君仪听到这里,不禁吐舌道:“有这样厉害?那这个桃花公主忽然来到中原,只怕中
原武林要劫运当头了。” 
  廖五姑忙也接口道:“听说。少庄主从不练武,原来不但武功好,连这些人所未闻的武
林秘辛,也知道得这么清楚,少庄主真是了不起。” 
  竺君仪忽又黯然长叹道:“那桃花公主武功已经出神入化,不幸那本通天宝录又落在她
的手中,这一来,如虎添翼,实在堪忧。” 
  廖五姑冷哼道:“怕她什?她再厉害,还能比咱们飞云山庄的老庄主和少庄主更了得吗?
我才不信哩!” 
  陶羽忙道:“我何尝会武?你不要随口乱说……” 
  廖五姑咯咯笑“我的小公子,你还用瞒我做啥?你的心事,我廖五姑没有瞧不出来的,
你是不愿让人知道罢了!我说说打什么紧?我们又不是外人。” 
  竺君仪对廖五姑说话时的那种妖媚神态十分看不顺眼。 
  便岔开话题道:“桃花公主已经这样了得,陆家双铃更是武林高手,他们远来中原,不
知意欲何为?” 
  秦佑冲口答道:“他们说过,是来争夺飞云山庄在中原的盟主地位的!” 
  廖五姑吃了一惊,道:“哼,他们胆子倒不小,真是秃子跟月亮比光,癞蛤蟆想吃天鹅
肉。” 
  陶羽悠然神驰,说道:“我看那位桃花公主,倒不像是个坏人……” 
  廖五姑不待他说完,早酸溜溜地抢着道:“哟,我的好公子,你可千万别拿她带当好人
啦!我瞧她一双荡眼,直似要勾魂摂晚似的,这种狐媚子,那会是什么好货……”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笑着接口道:“这么说,可不必担心她武功高强了,她见了廖五姑,
包准服服财贴。”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的是那皮帽绸衫怪客。 
  竺君仪不懂,问道:“这是怎么说?” 
  那怪客笑道:“天下狐媚子,都是廖五姑的徒子徒孙,小狐狸见了老狐狸,还怕她不服
吗?”
  众人恍然而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廖五姑粉脸胀得通红,怒叱道:“伍子英,你敢拿姑奶奶开胃?看你是活得嫌腻了……”
 
  秦佑笑道:“今日多承接手,原来您老姓伍。” 
  廖五姑怒冲冲接口道:“这家伙你们不知,我是最知道他不过的,他姓伍名子英,外号
叫做天南笑客,生就贱骨头,一天不惹人打骂,浑身骨头都发酸。” 
  “天南笑客”伍子英,笑嘻嘻说道:“我的姑奶奶,求求你手下超生,我是天生残骨头,
你是人间泼辣货,咱们是天造一对,地成一双……” 
  廖五姑大怒,登时翻脸想要动手,却被白羽劝住,众人相与大笑,连竺君仪也低骂一声
“缺德嘴”,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 
  男妇六人,一路笑语,倒颇不寂寞,却不知身后有一骑骏马,正远远尾随而行,马上人
绿色劲装,头包青巾,未携兵刃,却用一幅薄如蝉翼的白纱,覆盖着白玉羊脂似的面庞,仅
露出一双清澈如水的美眸,遥遥痴望着陶羽的背影。 
  这人一直尾随在众人后面,缓缓徐行,像一个轻盈飘忽的影子,连蹄声也轻不可闻,始
终保持在众人后面一里以外,不即不离。 
  又行了一程,前面有个镇甸,秦佑喜道:“我们一日一夜未进饮食,正好在这里饱餐一
顿,大哥,咱们走快些。” 
  陶羽点点头,目光过处,却见廖五站在那里东张西望,脸上一片惊容,忍不住问道:
“婶婶在望什么?” 
  廖五姑满脸惊骇之色,用手指着路边一棵大树,低声说道:“你看,那树上是什么?”
 
  陶羽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树干上清晰地印着三个互相连接着的圆圈,品字形排列,
极其显目。 
  他不解地问道:“三个圆圈……是什么意思……” 
  “天南笑客”伍子英失声叫道:“夺命三环!” 
  众人齐都一惊,不约而同停了脚步。 
  “什么夺命三环?” 
  伍子英神色凝重地说道:“你们可曾听说过,‘一剑镇河朔,双铃护桃花,三环连秦楚,
四丑霸天涯’这四句武林谚语?” 
  陶羽秦佑同是一震,不禁用一种惊诧的目光,注视着伍子英,但却未接口搭腔。 
  伍子英亦未等众人回答,迳自继续说道:“……这四句歌谣,乃是说除中土各大门派之
外,天下尚有十位武功高绝,独成一派的武林高人,其中‘一剑镇河湖’司徒真如,便是秦
兄弟昨夜卖马时所见的那位锦衣老人……” 
  秦佑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第二句‘双铃护桃花’,自然是说的我们在古庙中见过那位桃花公主的父亲,和
陆家双铃。那第三句‘三环连秦楚’,便是指的终南高手雷家兄弟。这三兄弟各有一身超人
武功,平时狂妄自大,绝少与江湖中人交往,昔年仗着三支碎玉环,不知败过多少武林同道,
四十年前,三环一同归隐,不知怎的竟会在此时此地,突然出现了三环标记,难道说他们也
已出山,到了鲁西不成?” 
  廖五姑冷笑一声,道:“这种随处故留标记,唯恐人家不知的,八成只是浪得虚名的狂
人而已。” 
  伍子英一反平时嘻笑之态,正色说道:“你不要小看了雷家夺命三环,龙环雷孟云、虎
环雷孟森、豹环雷孟彬,弟兄三人,俱都练就惊世骇俗的绝顶武功,尤以三环联手,据说天
下无人能敌……” 
  廖五姑不屑地插口道:“难道你亲眼见过?或是当年吃过他们的亏?” 
  伍子英笑道:“雷氏兄弟素性狂做,四十年前,三环现处,武林中人避道而行,我姓伍
的自信惹不起人家,也许你廖五姑不伯。” 
  廖五姑愤然道:“我怕不怕,与你什么相干,你最好弄清楚一点,飞云山庄没有怕事的
人!” 
  伍子英语:“假如你敢毁去夺命三环标记,姓伍的就服你。” 
  廖五姑冷冷一笑,道:“这有什么不敢。”说着,探手人怀,扣了一柄飞刀。 
  陶羽忙劝止她道:“毁人标记,如掴人面颊。都不太礼貌……”
  但廖五姑未等他把话说完,举手一扬,那柄飞刀已疾射而出,但见光华过处,贴树掠过,
树上三环标记,已被锋刃削落。 
  廖五姑大步走了过去,收了飞刀,从地上拾起那块树皮,仰天放声大笑,显得十分得意。
 
  笑声正昂,蓦闻“叮叮叮”三声极为清脆的音响,那株削去树皮的树于之上,赫然又现
出三个品字形相连的圆圈。 
  廖五姑芳心一震,笑声顿止,凤目急掠,却见那三个圆圈,竟然是三只通体晶莹的碎玉
圆环,其中一只刻着一头首尾相接的玉龙,另两只一作猛虎,一作黑豹,俱都长尾绕成圆圈,
雕刻得栩栩如生,三只玉环整整齐齐嵌在树上,煞是可 爱。 
  众人同时心灵猛地一跳。 
  同时不知什么时候,路边已并肩立着三个面目清癯的中年人,脸上一派术然,三双鹰眼,
灼灼射着冷峻无比的光芒。 
  这三人面貌极其相似,当中一人,额上有一道鲜明的疤痕。 
  这时,其中一个突然一语不发地举步走到廖五姑身前,向她微微额首哼了几下,然后用
一种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你的胆子不小。”
  这简短六个字,其声冷漠,其音不扬,但听在廖五姑耳中,却像一声大喝,震得她耳鼓
生疼,机伶伶打个寒噤;不由自主地向后连退三步。 
  那人却没有进一步的表示,只缓缓偏身,冷峻的目光,向陶羽等五个人扫了一瞥,又用
那冰冷的嗓音,说道:“你们去吧!” 
  他好像十分不想开口,因此说出的话,既简短,又冷漠,再加睑上一派木然神情,直叫
人疑心这几个字,也不像是从他口中吐出来的。
  陶羽连忙对他拱手为礼,恭敬地道:“三位想必就是终南雷老前辈,我等路过此地,无
意间发现三位前辈所留标记,这位婶婶一时失礼,本无恶意,万望三位老前辈不要见怪。”
 
  他滔滔说到这里,那人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像听见又像没有听见,直到他把话说完,
那人始嘴唇微动,仍是那冷峻的四个字:“你们去吧!” 
  陶羽只好拱拱手,示意众人一同退去,同时也向廖五姑递个眼色,叫她也趁机跟着快走。
 
  廖五姑见那三人面目冷峻,出声震耳,也已知他们大约就是龙虎豹雷家夺命三环,芳心
早泛起一抹悔怯,忙也轻移莲步,准备退走。
  但她身子才动了一动,那人竟霍地旋身,冷冷地喝道:“你站住!” 
  陶羽等闻声一惊,停步回头,廖五姑壮着胆问道:“你……体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神情淡漠如前,冷冷说道:“龙环雷孟元” 
  廖五姑芳心猛震,怯生生地又道:“你把我留下来,准备怎样处置?” 
  那人毫不犹豫,冷声答道:“死!” 
  廖五姑听了这个字,不觉怒起,反倒胆大了许多,冷冷一笑,说道:“凭什么?你们终
南三环纵然名头大,但廖五姑也不是无名之辈,不错,标记是我毁的,但若想叫我束手待死,
只怕还没有那样简单容易哩!” 
  那人对这些话仿佛没有听见,伸手轻轻一拍树干,“叮哨”一声,三只玉环一齐落人他
的手心,他随意拉出一只,振臂一杨,那只玉环脱手飞出,化作一道白色光华,绕树盘绕一
匝,端端正正地套在一根横枝上。 
  他又缓缓从怀里取出一条极软的丝带,连头也没有抬,只是顺手一扔,那丝带“嗖”地
破空飞起,恰巧穿过树上玉环,一端垂地,一端悬在空中。 
  他默默将丝带的一端,打了一个活套,整了一整,恰可伸得进一颗头颅…… 
  陶羽一见,心里更惊,看这情形,莫非他准备要把廖五姑活活吊死? 
  廖五姑心中发毛,她虽是久闯江湖的人,但像这样从容准备刑具,要吊死对手的事,却
是生平未见,何况那将要被吊死的,就是她自己。 
  龙环雷孟云冷漠阴沉的神情,更为莫测高深,而且,三环威名,已给她先入的恐惧,她
忍不住一阵寒栗,连忙扣了三柄飞刀,目光流转,暗思脱身之计。 
  雷孟云结好绳套,木然地向地招招手,仍用冷冰冰地口吻道:“过来!” 
  廖五姑凝神戒备,出声道:“休想,你别把姑奶奶当作三岁小孩……” 
  谁知她语声未完,倏忽一条人影疾掠过来,“叭叭”两声,廖五姑粉脸上已结结实实挨
了两个耳光,只打得她踉跄连退几步,吐出一口鲜血,血中夹着几粒白玉般的牙齿,两眼金
星乱闪。 
  廖五姑又疼又怕又怒,但这突然的袭击来得委实太快,待她略一定神,才发现那额上露
着疤痕的中年人,已直挺挺地站立在她的面前。
  这人未等地开口,已自报姓名道:“虎环雷孟森。” 
  廖五姑强忍痛楚,也不出声,翻腕一抖,两柄薄刃飞刀,已向那人疾的出去。 
  雷孟森双臂左右一合,两手齐张,迳来按扣她的飞刀,当他指尖湛湛将要挟住那两柄飞
刀,蓦觉白光一闪,廖五姑手上第三柄刀又已电闪而至。 
  只听“叮”地一声,那第三柄刀恰巧撞上前面两辆飞刀的刀把,那两柄飞刀忽的一折,
竟一左一右,作弧形绕身而过,那人一把虽然措着了第三柄,不想先前的两辆飞刀,在他身
后三尺处互相一触,又是“叮”然一声响,陡成一上一下,射向他背心“灵台”、“发尾”
二处致命大穴。 
  虎环雷孟森木然的脸上迪尔掠过一丝惊容,身形急弹而起,双掌反拍,打出两股强猛无
用的劲风,港港将飞刀避开。 
  他脚落实地,恻目望了望环雷孟云一眼,大声说道;“三星伴月,是廖家刀的手法。”
 
  雷孟云抖手将一只玉环推向雷孟森,冷冷的喝道:“老二,捉活的。” 
  雷孟森接环在手,扬臂一振,那玉环“嗡”地一声轻鸣,环绕劲风回荡,顶上疤痕,忽
然变得鲜红触目。 
  他左手一指廖五姑,满含怨毒地说道:“贱人,你既是廖存思的后人,今天更别想活命
了。” 
  廖五姑触目见他额上疤痕,极似刀锋所伤,心里若有所悟,慌忙又扣出六柄飞刀,分握
双手,她身上共只九柄飞刀,此时见雷盂森额上疤痕和目光中那怨毒的光芒,似乎自知已到
生死边缘,不由自主地作了全力一拚的打算。 
  虎环雷孟森一摆玉环。左掌横护前胸,揉身而进。 
  廖五姑娇躯急闪,一声低喝,右手三柄飞刀,已自出手,左臂微抬,嗖嗖连声,又将另
三柄一齐飞掷而出。 
  那六柄薄刃飞刀,并不宜击敌人,却在空中彼此撞碰,发出一连串叮叮之声,刀光闪耀,
倏起倏降,在廖五姑身前布下一层紧密的刀网,但见闪闪光芒,耀眼生花。当真是滴水难透。
 
  雷阵森冷哼道:“看你不出,居然也会这花雨飞刀的手法。” 
  话落左掌斜翻,亮出掌心,右手玉环却笔直地向刀影中一送,但闻叮叮数声,登时有三
四柄飞刀先后击中玉环,但那脆而易折的碎玉环竟分毫未损,反将紧密 的刀影,荡开一个
大洞。 
  廖五姑骇然失措,两只玉腕接连伸缩翻转,刀光陡盛,虎环雷孟森忽然一声暴喝,左掌
呼地推出一掌,紧接着,右手玉环高举绕头两匝之后,也脱手飞出。 
  只见那晶莹玉环突破刀网直人,一阵金玉相击的脆响,闪耀的刀影顿时一敛,已有三四
柄飞刀被玉环收套在环心之内,而那玉环兀自冉冉旋飞不堕。 
  蓦闻一声震耳彩声。 
  “好一招‘怒虹飞环’!”喝彩的,竟是那一直未动的豹环雷孟彬。 
  雷孟深人如箭矢,穿射掠进刀影,右手在探,扣住廖五姑肘间穴道,左手一伸,接住了
碎玉虎环,仰天厉声大笑。 
  笑声甫落,反手一掷,将廖五姑直向树下龙环雷孟云抛去。 
  雷孟云默然接住廖五姑,迅速地将她头颈塞人绳套,一收丝带,登时吊了起来。 
  陶羽再也忍耐不住,高声叫道:“雷老前辈手下留情。” 
  雷孟森怒目一横,冷峻地道:“你要怎样?” 
  陶羽拱手道:“廖五姑冒犯三位前辈,虽然理亏,但罪不至死,恳请前辈放过一遭。”
 
  虎环雷孟森摸了摸额上刀痕,眼中怒火频现,叱道:“你要是不想陪她死,最好赶快闭
口,否则,她就是你的榜样。” 
  秦佑听了这话,心头大怒,跨前几步,站在陶羽身恻,厉声道:“我大哥好言求你,你
别不识抬举,人家怕你们夺命三环,我们却不怕!” 
  他说得傲然不屈,雷孟森倒是一怔,豹环雷孟彬说声喝道:“好狂的小辈,你是什么人
门下?” 
  秦佑挺挺胸脯,答道:“我是秦佑……” 
  这时候,竺君仪忽然焦急地叫道:“快救人,她……她快要死了……。” 
  陶羽一抬头,果见廖五姑已被吊得两眼反插,张口伸舌,眼看就要断气。 
  他一急之下,竟忘了面前雷氏兄弟都是武林罕见高手,惊呼一声,拔脚就向树下奔去。
 
  雷孟森大喝一声:“你要找死吗?”右手疾挥,向他当胸抓了过来。 
  陶羽未及细想,本能地一塌右肩,左手斜举,五指如钧,反扣雷孟森腕脉。 
  他应改招式虽未练过,但却将一本“达摩洗髓经补述” 
  熟记胸中,此时随意一招,时间部位,竟拿捏得恰到好处,宛如久经战阵的江湖老手。
 
  雷孟森过于小觑了他,一时大意,险些被他一把捉住,心中骇然一惊,连忙沉腕变招,
化抓为拳,猛可一招“破浪沉舟”,捣向阳的胸腹。 
  陶羽心念电转,只觉有好几种方法,都可用来化解雷孟森这一拳突击,当下毫未迟疑,
手成原式未变,电闪般一个飞转,掌沿过处,正切中留孟森手背。 
  这一招发力虽然不重,却把自孟森惊出一身冷汗。 
  雷孟彬见兄长在一招之间便已受挫,暗自骇然,玉环忽地一抖,掠身跃到雷孟森身边,
虎豹双环并举,挡住陶羽,那雷孟森兀自两眼连翻,惊疑不止地往视着面前这奇怪的少年。
 
  “天南笑容”伍子英见双环合璧,心头一户,忽然扬声大笑起来。 
  虎环雷盂森脸色这变,沉声叱道:“你笑什么?” 
  伍子英道:“我笑这位陶公子不知死活,三环联手,天下无敌,他虽然武功高强,但年
纪轻轻的怎能是威震武林夺命三环的敌手,如今分明虎豹双环业已合壁,若不赶快认败服输,
岂不是自取其辱,拿性命当作儿戏了么?” 
  虎豹双环两张睑上不禁一红,雷孟彬喝道:“你怎知我们要联手对付他一人?谅他一个
无名晚辈,还值不得双环合壁。” 
  伍子英笑道:“在下也是这个意思,想他一个初出道的晚辈,料他在三位中任何一位手
下,也走不满三招,何苦不识进退,硬拿鸡蛋去碰石头……” 
  龙环雷孟云突然一松丝带,“蓬”地一声,将廖五姑摔落地上,大步走了过来,冷冷地
说道:“好,就让他跟我比划三招。” 
  伍子英暗喜,嘴里却道:“三招之中,他如不敌送命,自是咎由自取,假如侥幸不败,
那时雷老当家的又将怎样?” 
  雷盂云不假思索,接口道:“能挡我三招,我兄弟罢手便走。” 
  伍子英忙向阳羽挤挤眼,道:“陶公子听见了吗?雷老当家的一诺千金,你得估估自己
的份量啊?” 
  陶羽想了一下,道:“我根本不会招式武功,想必不能……” 
  伍子英连忙抢着说道:“雷老当家的言出如山,不承允就是不敬,陶公子,这是向雷家
三环讨领教益千载难逢的良机,你怎能不勉力而为呢?” 
  秦佑也已明白伍子英是拿话僵住雷氏兄弟,只要陶羽能应付过三招,今日方能化险为夷,
否则廖五姑性命固然难保,大伙要平安脱身,亦甚不易。 
  他更明白陶羽生死玄关已通,内功修为,远在自己之上,招式虽然不熟,凭他的绝世聪
明,应付雷孟云三招绝无问题,于是也怂恿道:“大哥,怕什么?难道他比少林罗汉阵和陆
家双铃还强?” 
  陶羽回过头来,见秦佑面含微笑,目光之中,充满自信和鼓舞,不由也微微一笑,回身
向雷孟云抱拳说道:“请老前辈留情一二。”
  雷孟云重重地哼了一声,目中凶光隐射,突然屈指一弹手中龙形碎玉环,“噹”地一声
脆响,环边有如恶浪疾涌,向陶羽迎胸推出。
  这人生性阴沉,说打就打,出手第一招,竟然就辛辣无比,毫无一点前辈的顾忌。 
  陶羽心中微微一震,慌忙仰身退后,化解招法尚未施出,雷孟云已攸忽数近一大步,闪
电般一抡玉环,由上而下,疾劈直落。 
  这一招变化,既快又狠,简直使人来不及筹思对策,陶羽骤然之下,脑中百念飞转,一
时竟想不出破解之法。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略一迟疑之间,破空轻响划然而至,晶莹的龙环边缘,已湛湛
贴近他的面颊…… 
  陶羽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右掌疾圈斜拨,头向左侧一歪,身躯直如陀螺,呼地转了半个
回子,同时左肘疾抬,猛向对方胸腹憧了过去。
  他说不出这招叫什么名字,更不是从秘册上学来的应敌招法,只凭一时心念,将不久前
在泰山看见四丑之一,瞎子许成所使用的“破云三式”加以揉化,自创出这一记怪招。 
  雷孟云的龙环,眼看必可劈中陶羽面门,忽见他使用出这种出人意外的怪招,假如环招
用老,就算能砸中他的左肩,自己也非被他飞肘击中小腹要害,那时候,也许他自己所受之
伤,反比陶羽更重。 
  他乃是久经阵仗之人,心头微怔的刹那间,吸气一缩肚腹,玉环也收撤数寸,环绕掠过,
“嘶”地传出一声裂帛音响,人影陡分……
  众人定神望去,但见雷孟云卓立在五六尺外,分毫无损,而陶羽左臂衣袖上,却划破尺
余长一道裂口,且已伤及皮肉,正汩汩渗出鲜血。 
  虽然受点轻伤,总算被他躲过了险恶的两招,只要再过一招,今日危境,便安全渡过,
伍子英暗暗透了一口气,不禁默默为他祝祷。
  雷孟云两招落空,不然的脸上,显得分外难看,缓缓将上环高举过顶,混身骨骼,不住
地格格作响,显然已将功力,尽数运集在手臂之上。 
  秦佑失声叫道:“大哥,留神……” 
  声未落,雷孟云手臂迅捷无比地在顶主旋绕一匝,突然大喝一声:“你再接这招幻蝶追
魂!”一道白色匹练脱手疾射而出。 
  陶羽闻声又是一惊,急忙运目前望,却见那白色匹练带着锐啸,左转右折,竟成“之”
字形飞旋飘忽不定,渐渐向自己逼近。 
  这种手法,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陶羽双手握拳,蓄势而待,却不知该从那一个
方向出手方好,心里暗暗着慌。 
  瞬息间,飞环欺到左侧,陶羽一掌挥去,不料那玉环倏忽借力上扬,从他头顶上疾掠而
过,发间一凉,被削去一束头发。 
  陶羽骇然扭回身子,那玉环飞速不减,呼地一转,又向他右腰袭到。 
  这一次,陶羽不敢再出拳硬封,一拧身深手一拨,不想那玉环旋转犹如飞轮,倏忽一折,
竟险些割破他腰际衣襟。 
  他迫得出手拍击阻挡,那知掌风一起。却更将玉环飞旋前进的方向引动,折转也越来越
快,忽东忽西,令人无法捉摸。 
  陶羽拍出三掌,击出两拳,就有五次险些被飞环击中,而那玉环飞势不歇,越是封挡,
折转越急,危机也就更增机倍。 
  这种手法,世上罕见,陶羽心惊肉跳,黯然一叹,忖道:夺命三环果然名不虚传,这种
“幻蝶追魂”手法,连暗器名家陆家双铃,只怕也要自认不如…… 
  秦佑和伍子英也都看出陶羽此时窘困之境,但都顾忌另外两环虎视眈眈,未敢冒然出手
相助,同时,他们都自知武功尚且不如陶羽,纵然出手,也无济于事。 
  不过眨眼时间,陶羽已被反覆飞射的玉环划破四五处衣襟,正感心慌意乱,无以为计之
际,忽听一阵银铃般的语声,隐隐在耳边说道:“傻瓜,它不过是借力翱翔伤人,你停手不
动,它自然就力尽而落。” 
  这声音清脆悦耳,但却不像竺君仪的声音,此外四处不见女性,显然是有人隐身暗处传
音指点。 
  陶羽心中一动,细想这话果有理,于是收掌护住胸腹要害,不再出于封挡劈打,当真这
样一来,那玉环往往贴身而过,却毫不伤人,且在三五个折转之后,便自力尽欲堕。 
  雷孟云脸色立变,掠身上前,接住飞环,愤然一顿脚,向虎豹双环一挥手,道:“咱们
走!”当先疾驰而去。 
  雷孟森和雷孟彬也相顾失色,满眼惊疑愤恨地在众人脸上扫视一遍,雷孟彬丝带上取回
豹环,临去时,犹自恨恨说道:“今天算你们运气,下次别再叫咱们碰上。” 
  待三环去远之后,伍子英和秦佑才长长吁了一口大气,竺君仪忙上前解开廖五姑颈上绳
套,替她推宫过穴。 
  伍子英向陶羽笑道:“看来夺命三环,名不虚传,错非陶公子,要换了我,今天连一招
也接不下。” 
  秦佑却好奇地问道:“大哥,你躲闪前面两招,我看得很清楚,但那最后一招‘幻蝶追
魂’,是用什么方法破解的?我怎么总不明白!”
  陶羽摇摇头,举目四望,周围四十丈不见一个人影,心里不期然泛起无限迷惘,在他想
像中,那传音的人,八成是个女子,可是那女子是谁?为什么要暗助自己,这些谜,连他自
己也解答不透,因此只好没声说道:“我也想不出原因,反正今天险而又险,幸亏伍老前辈
用话僵住了他们,否则,三环联手,真是不堪设想!” 
  这时候,竺君仪已把廖五姑救醒转来,但她死里逃生,虽然醒转,余悸犹存,而辛弟伤
势也未痊愈,于是一行人便急急赶进镇内投店休息。 
  当他们找好客店,秦佑无意间回顾,却惊异地问道:“咦!怎么少了一个人?” 
  大家细一查看,同行诸人中,不见了“天南笑客”伍子英和那匹“乌云盖雪”,秦佑心
里不悦,愤愤道:“这家伙原来未存好心,终于偷了马几溜了。”
  陶羽道:“我看他不似坏人,也许临时有事离开片刻,我们不用等他,吃了饭先休息一
夜,明天再赶往济南。” 
  秦佑兀自怒火不息,道:“他上次冒卖马匹,骗了我们一次,这次借机同行,又把马儿
偷了回去,最好永远别给我碰上,否则决不饶他。” 
  陶羽劝了他一会,饭后,又替辛弟疗了一次伤,天色已晚,便各自归寝。 
  劳累一日一夜,大家都十分疲倦,夜阑人静,不久就都进入了香甜梦乡。 
  只有陶羽因为替辛弟疗伤,耗用真力不少,独自在房中静坐调息,时至半夜,行动完毕,
却又涌起身世之愁,因此躺在床上,久久无法人梦,心烦意乱,索性披衣下床,推开窗子,
凭窗区望沉沉夜色,愁绪满怀,难以排遣。 
  过了许久,他正要关窗就眠,却忽见一条人影,悄没声自地从远处屋顶疾掠过来,一个
巧翻飘落院中,探头探脑,四下偷窥。 
  陶羽凝目一望,那人头戴皮帽,身穿绸杉,手上倒提一根钢烟袋,竟然正是晚间忽然失
踪了的“天南笑客”伍子英。 
  他好奇之心大起,轻轻跃窗而出,沉声道:“伍老前辈,你在干什么?” 
  伍子英似彼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扭头见是陶羽,立时面露喜色,举起钢烟袋向他点了
点,一言不发,复又腾身上房,匆匆向店外奔去。 
  陶羽跟着他出了客店,伍子英直奔大街,那匹“乌云盖雪”,就在街边屋檐之下。 
  陶羽问道:“你白天怎的不辞而去,惹得秦兄弟甚为不满……” 
  伍子英不待他说完,便压低噪门抢着说道:“快些上马,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这样夜深,要去见谁呀?” 
  “别问,别问,只管上马跟我去就是了。” 
  陶羽略一犹疑,便依言跨上马背,伍子英紧跟着也翻身跃上,一抖丝缰,催马绕街疾行,
不久,到了另一家客店门外。 
  他刚要招呼陶羽下马,忽听客店中传出人声,接着,店门“呀”地打开,一个身着劲装,
肩负长剑的中年女子,牵着马匹,走出店来。
  伍子英急忙带马隐人街边暗影中。两人屏息静气,眼看那中年女人跨上马鞍,扬鞭疾驰
而去。 
  那女子走出店门时,因背向光亮,陶羽没有看清她的面貌,及待她上马驰去,掠过街心,
一看之下,不禁心头大大一震,一张嘴,便要叫出声来……。 
  伍子英探手掩住他的嘴,等那女子去远,才轻声附在他的耳边说道:“你跟她去吧!暂
时别让她发现了你,店中众人,自有我去告诉他们。” 
  陶羽自见了那女子面貌之后,心头似小鹿乱撞,神情显得十分紧张。急声道:“你叫他
们在店中等我,也许我要明天才能回来……。”
  话才说完,已独自催马飞驰而去。 
  伍子英站在原地,直到望不见人影,听不见蹄声,才含笑摇摇头,喃喃说道:“好孩子,
放心去吧!但愿你能满意的回来——” 
  他一个人悠然举步向客店行回,步履轻盈。显得心情极为轻松。 
  但走未多远,倏闻前方一阵急速蹄声,由远而近,转眼间,一骑骏马从他身边飞掠而过,
向阳羽追去的方向,放蹄疾赶而去…… 
  马上一个绿衣娇小人儿,青巾包头,面复白纱,仅仅露出一双澄澈如海的美目,掠身而
过时,侧眸淡淡向伍子英扫了一瞥。 
  伍子项心中微微一动,虽有些起疑,但沉思片刻,却又耸耸肩头,自顾口店去了。 
  静静地长街,静静地深夜,蹄声远去,又恢复了先前一般的宁静,什么声音也没有,如
果有,那就是“天南笑客” 
  伍子英轻盈的脚步声,由近而远,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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