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延河儿女
主编: 贾芝
失去的母亲和找到的母亲
舒炜
我们像飞鸟一样的自由,像烈火一样的自燃,像钢铁一样的坚强,像雄鹰一样的勇
敢。
在队伍前面,有红旗迎风招展,她呼唤着我们向前,向前……
这是一首浸透了我们心灵和血肉的歌,也是一首在我们一生中永记不忘的歌。
47年过去了。可是当我们这30多名年逾花甲的延安中学的老校友们在今天唱起它的
时候,却显得格外亲切,格外高亢,乃至刚唱几句,每个人的眼里都不约而同地涌出激
动的泪花。
就是这首歌,把我带回延水河边和宝塔山下;就是这首歌,也把我带回那苦难的童
年!
失去的和找到的……
1930年10月,我出生在湖南长沙一个贫苦的人家里。我开始记事的时候,只知道有
祖母,而不知道父母。因此,每当我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和我年龄相仿的小朋友喊着“爸
爸”、“妈妈”,张着双臂扑向爹妈怀抱的时候,总是产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痛楚和失
落感。是啊!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那么我为什么就没有爸爸、妈妈呢?不!我
一定也有爸爸和妈妈。
可是,爸爸在何处?妈妈又在何方?
有一天,我忍不住问奶奶:“娭毑,我的爸爸、妈妈呢?”奶奶惊愕地一把将我拉
到巷子里面,抱着我痛哭起来,她泪如泉涌,泣不成声。我一边给奶奶擦着眼泪,一边
哀求着说:“娭毑,我不问了,我不问了,我再也不问了!”我的泪水也止不住地流了
出来。
1939年,我已经是一个9岁的小姑娘了。
“儿童节”那天,像往日一样,祖母带着我到街上走一走,转一转。可那天奶奶总
是不露声色地东张西望。当她看到迎面走过来的一位妇女时,突然停住了脚步,露出惊
喜的目光。
这时,我也注意到了这位妇女,她戴着一副眼镜,穿着一身灰色的旗袍,年纪约四
十开外,人显得有些削瘦,正急匆匆地向前走着。当她发现我们时,也一下子愣住了,
接着大步跑了过来。奶奶也紧走了几步,猛地拉着她的手说:“可见到你了,我已经找
了好几年了,找得我好苦啊!”话还没有说完,奶奶的泪水已夺眶而出了。这位妇女警
惕地向左右看了看,随即小声说道:“我也正在找你们啊!”说着又指了指我说:“这……?”
奶奶看了看我说:“这是沪子(我的乳名)啊!”接着又对我说:“沪子,这是你干妈。
快,叫干妈!”看到奶奶和干妈会面时激动的情景,想起了别的小朋友叫“妈妈”时的
神态,我不顾一切地大喊了一声“干妈”,并立即扑向了干妈的怀抱。可是,有谁能够
想到,一个将近10岁的小姑娘,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喊了一声“妈!”
第二天,干妈又来看我们,还给我带来一些好吃的东西,并一面抱着我,一面向祖
母问了问几年来我们的生活情况。奶奶一面说着一面流泪,经干妈的劝慰,奶奶才破涕
为笑,说:
“这回好了,总算找到你们了!”接着又对我说:“沪子,今后要多听干妈的话。”
我一边答应一边点了点头,于是,干妈把我抱得更紧了。
这一天,我第一次看到奶奶脸上出现笑容,第一次享受到真正的母爱。后来我才知
道,我的这位慈母般的干妈叫帅光,也就是帅孟奇。
从此,每次干妈来,我都从内心里感受到温暖和喜悦。有一次,干妈突然问我:
“沪子,你现在想干什么?”
“想上学。”我不假思索地说。每当我看到别的小朋友背着书包,欢欢喜喜地去上
学或放学回家的时候,我总是向他们投以羡慕的目光,并常想:我什么时候也能上学呢?
“那么……再长大一些呢?”干妈又问。
“穿皮鞋。”我又不假思索地说。
没想到,这句话刚一出口,干妈却忍不住地笑了,跟着又流下了几滴眼泪。因为干
妈知道家中贫苦,从我记事那天起,我总是穿着一双破旧的鞋,甚至不得不拣人家扔掉
的鞋来穿,何曾穿过皮鞋呵!
记得是在这年的秋天,一天帅妈妈正在和奶奶谈话,忽然听到奶奶说:“沪子的生
日就要到了,眼看着她就满10岁了。
为了她的前途,也为了能够继承她爸爸、妈妈的遗愿,你想个办法送她到那边去读
书吧!”
“是啊!我早就有这个想法,可是我怕她一走,您不就更……”帅妈妈似乎又有些
犹豫。
“这你不要顾虑。再说,十多年的狂风恶浪我都闯过来了,只要沪子将来有出息,
就是天大的困难我也能够顶住!”
“那好!您真是我们的好妈妈,更是沪子的好奶奶。那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尽快想
办法,把沪子送到那边去上学!”干妈说着说着也激动起来。
这时,奶奶笑了,帅妈妈也笑了,我更是高兴地跳了起来。
“上学!”这是我朝思暮想的事。现在就要去上学了,我又怎能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呢!那天夜里躺在床上,兴奋极了,久久不能入睡。我在想:到“那边”上学,“那边”
是哪里?离这里有多远?然而在兴奋之中,我又产生了一种迷惘:奶奶说,要我“继承
爸爸、妈妈的遗愿”,我的爸爸、妈妈是谁?什么叫“遗愿”?他们的“遗愿”又是什
么?有几次,深更半夜我真想推醒奶奶,问问爸爸、妈妈的事,但怕再引起奶奶的伤心,
我还是咬咬牙忍住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帅妈妈兴冲冲地来到我们家里,她告诉奶奶说,她已经
找到去“那边”的人了。“这个人是任弼时的堂弟,叫任作民,沪子可以叫他任伯伯。
一同去的有他的夫人,叫丁祝华,沪子就叫她华姑吧。还有他们13岁的儿子任湘、1岁的
女儿庆庆和14岁的侄女任岳,一共6个人。路上的一切都由任伯伯和了华姑负责,您就放
心好了。”并说:“我也要到那边去,到了那边我会很好地照顾沪子,您老就放心吧!”
奶奶一边听着,一边不停地说着“好,好,好”。接着她就开始给我缝制衣服。任
伯伯来接我的那天,奶奶不仅给我换了一身新棉衣,还另外给我准备了一小包袱衣服。
在我们要走的时候,奶奶都一直是很高兴的,可是当我走出门口兴高采烈地回头喊了声
“娭毑,我一定常来看您!”的时候,奶奶却倏地回过头去,急急忙忙擦了把眼泪,又
回过头来强忍住眼泪对我笑了笑。我猛地紧跑几步扑向奶奶的怀抱,一面哭着一面紧紧
地抱住了奶奶。刚毅坚强的任伯伯,眼里也涌出了热泪。最后,还是奶奶轻轻地把我推
开,让任伯伯把我领走了。
我跟着任伯伯、丁华姑、任岳姐姐、任湘哥哥和庆庆妹妹,从长沙经衡阳、重庆、
成都、西安,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经历了风风雨雨,终于在1940年的春节前夕,安全地
到达了帅妈妈说的“那边”——革命圣地延安。
滚滚延河水,巍巍宝塔山。来到延安的当天,就听说帅妈妈已先于我们到达了。于
是我急不可待地要求任伯伯把我送到帅妈妈那里。
有一次,当我看到丁华姑抱着小庆庆又亲又逗时,我忽然又想到了我的妈妈。心想:
我应该问一问帅妈妈:“我的爸爸到底是谁?我的妈妈是谁?他们现在都在哪里?”当
我带着这个疑问找到帅妈妈时,帅妈妈把我抱在怀里,语重心长、声泪俱下地给我讲述
了我父母的情况。全国解放后,又通过多方面的了解,才使我逐渐解开了长期存在自己
心里的这个疑团。
我爸爸叫沈绍藩,1902年10月19日,出生在湖南长沙县北山向家坝村。毕业于长沙
师范学校后,投身革命。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长沙县委秘书、“中国济难会”
秘书长等职务。1930年7月,他受党中央的委派,到武汉任中共长江局秘书处长。为了掩
护长江局机关工作,他在汉口张美之巷(现民生路)租了几间楼房,将我祖母刘静、我
母亲舒亚先和不满1岁的我接到了汉口“坐机关”。为了掩人耳目,秘书处女工作人员帅
孟奇装扮成我父亲的寡妇嫂子,和我们一起组成了一个“家庭”,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
出色地完成了党所交给的各项任务。
同年10月19日下午7时,爸爸按约定的时间到一家客栈去与苏区来的同志接头,临走
时还说了句“我9点钟一定回来”,就匆匆地走了。可是万万没有料到在路上,他被一个
叫宋惠和的叛徒认了出来,当即被宪兵抓走了,并立即把他关进武汉警备司令部军法处,
连夜进行审讯。在严刑拷打下,他不仅没有吐露半点党的机密,而且义正词严地痛斥了
国民党反动派的种种罪行。就这样,连续审讯了两天两夜,敌人未得到任何口供。敌人
见无计可施,就在第三天下午,把他杀害了!
帅妈妈和奶奶、妈妈一直未见爸爸回来,料到可能出事了。经组织决定,分头转移,
帅妈妈和奶奶去上海找党组织,妈妈带着我回长沙。可是谁又能想到,妈妈刚到长沙不
久,就被警察局盯上了,并三番五次地上门追问妈妈中共长江局的机关设在哪里?都有
些什么人?妈妈一口咬定:“什么长江局、短江局?我不懂!”为此敌人又使用恐吓手
段,声称要拘捕妈妈,要对她施以酷刑。在这种情况下,妈妈为了保卫党的机关的安全,
就在10月28日的夜里,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轻轻地喊了一声:“帅大姐、婆母、沪
子、同志们,你们可要多保重啊!”
然后用一把剃头刀割破了自己的喉管,悲愤地以死抗敌,献出了生命!
在温馨的母亲怀抱里
学校要开学了,这对我来说该是多么高兴的事啊!就在开学的前几天,任作民伯伯
还带着任岳、任湘和我到枣园去看望毛主席。毛主席见到我们非常高兴,依次问了问我
们三个娃娃的情况,并鼓励我们要好好学习,使我们感到很温暖,很亲切。
今天回想起来,他老人家那高大的身躯、慈祥的面容和亲切的话语,还都记忆犹新。
我们临走时,毛主席还从衣袋里掏出几元“边币”,分给我们三个娃娃每人两元。我们
就是用这两元钱,每人买了一把吃饭用的铜勺和一些本子、铅笔。
开学后,任岳、任湘去了边区师范,我来到保育小学。学完小学的基本课程后,我
考入延安自然科学院补习班,很快就又转到了延安中学。
我们在延安中学主要是学习文化基础知识,有: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
地理、历史、政治、音乐、美术等课程。我们的学习条件十分艰苦。没有教室,每逢晴
好的天气,我们就坐在窑洞外面,用两个木椅架起黑板,在露天聆听老师讲课;
遇到阴雨天气,就只有在窑洞里上课了。没有电灯,晚上自习时,几个人就围着一
盏麻油灯,或到窑洞外面就着月光进行学习。除几门主课有油印的课本外,主要靠自己
记笔记。没有实验室和实验工具,我们就用弹弓打麻雀、下水捉青蛙,一边解剖,一边
讲课。就这样,没有一个人叫苦,更没有一个人懈怠,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
专心致志地在探索,在追求!
在开展大生产运动中,我们把窑洞里的小板床架得高高的,在床铺下面安放了纺车,
每人都学会了纺纱线。当时,根据年龄大小在生产指标上也各有不同。记得我的指标是
每天纺3两。我们边学边干,边干边学,很快熟练地掌握了纺线的技术,不仅每天都能超
额完成任务,而且在质量上也不断有所提高。按照当时的规定,超额部分所得收入,70
%上交,支援边区;30%归自己,作为零用钱。
我们还在窑洞外的空地上种植了西红柿和土豆,我们几乎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要往
那容易干旱的黄土岭上提水送粪。
有一天,我好容易抢到一个粪桶,到茅坑里掏了一桶稀粪往地里施肥,由于粪桶很
重,我不得不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眼看着就到地里了,没想到脚一滑,突然跌倒了,
粪水洒了我一身,一只草鞋也蹬坏了,粪桶滚出好远,急得我哭了起来。这时,那些同
学都跑了过来,有的说:“快回去洗洗,休息吧。”有的说:“你今天的任务我们包了。”
也有的说:“鞋子坏了没关系,今天晚上我给你打一双新的。”其实,他们并不知道,
当时我之所以那样伤心,倒不是因为我跌疼了身体,弄脏了衣服,而是可惜那桶粪水啊!
在提倡“学习与生产相结合”的同时,学校还提出了“学习与实践相结合”。比如,
我们学习了政治理论,学习了《为人民服务》,就按班编组,分区划片,到老乡家去做
社会调查。办识字班,办冬学,当“小先生”,帮助扫除文盲。特别是到寒假期间,这
种活动就更多了。如果在调查中遇到老乡们提出问题,而我们一时又回答不了时,就把
问题带回去,向老师请教,或集体讨论研究,或翻阅有关的书。总之,不弄清楚,绝不
罢休!
有一天,当我们到一个老乡家里去做调查时,那家的老大爷一边叼着烟袋吸烟,一
边给我们讲了很多八路军的好处。他说:“就在去年秋收的时候,眼看着种的包谷(玉
米)就该收割了,可是谁能想到,全家几个劳力都‘打摆子’(疟疾),整天都发冷发
热的,又怎么能去收庄稼呢?就在这时,不知怎么让部队知道了。好,一来来了一个排,
三下五除二,就把我们家的包谷收回来了,还把包谷秆子捆好、垛好。有的同志还自己
拿出钱,给我们买药,把我们的病也给治好了。你们说,像这样的军队,到哪儿去找?
不瞒你们说,过去那当兵的,我见过的多了,哪个不欺侮老百姓?可是共产党来了,八
路军来了,咱们老百姓就像换了个天地一样,这才叫军民一家人啊!”
说到这里,老大爷在地上磕掉了烟袋里的烟灰,略微思索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有个问题,我左思右想的,就是想不通。
你们说,像这么好的共产党,这么好的军队,那蒋介石为什么还要跟共产党、八路
军闹什么‘摩擦’?还要封锁咱们边区?你们说说,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坏呗。”这时,他的一个孩子插了一句。
“他坏,这我知道。可是他又为什么这样坏?我就想不通了。”老大爷又说。
我们当时都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我们就带着这个问题回
到学校问老师。老师听了之后,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们,而是意味深长地说:“是啊!蒋
介石不光对我们共产党、八路军是如此,就拿‘西安事变’以后的事来说吧,张学良先
生可以说是光明磊落,大义凛然,可是当他亲自把蒋介石送回南京时,蒋介石却把他关
押起来,这又是为什么?我建议你们读一读毛主席的《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再认
真讨论讨论,肯定会有深刻的认识。”
就这样,经过学习讨论,我们认识到蒋介石和国民党反动派之所以丧心病狂、无恶
不作,正是由于阶级本质所决定的。
后来我们又去和那位老大爷探讨这个问题,老大爷也感到豁然开朗,一连说了几句:
“想通了!想通了!!”
延安中学的校园里,充满着真诚、团结、友爱欢乐的气氛,人与人的关系是那么和
谐、亲密,大家相互关心,相互帮助,已蔚然成风。记得有个“甜瓜宴”的故事,至今
还历历在目。
那年夏天,我的裤子破了。心想:“这算什么,补一补就好了。”可是一补再补,
一条单裤都快变成硬板儿夹裤了,夏天穿着,真是够热乎的。就在这时,我的朋友许文
英(现名舒辉)看见了,就跑到延安新市场买了块细白布,给我做了条西装短裤,也不
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给我量的尺寸,那裤子做的不肥不瘦,穿上可“帅”了,我心里真是
美滋滋、热乎乎的。
当时,我想,文英姐既然对我这样好,咱也不能知恩不报啊!我在街头看到卖甜瓜
的,就买了几个特大的甜瓜兴冲冲地给她送去了。可是真没想到,她却生气了,我轻声
地叫着文英姐,她依然气乎乎地说:“你以为我给你做件衣服,就是为了让你给我买些
吃的吗?”后来,其他同学也帮助劝解,她才消了气,说:“那好吧,大伙来吃吧。”
于是,我们几个同学说笑着,把那几个甜瓜吃了。这就是被称作“甜瓜宴”的故事。
1945年8月,日本帝国主义投降的消息传到延安中学,我们真是兴奋极了!大家唱呀、
跳呀、喊呀、笑呀,欢声雷动,欣喜欲狂,简直就像“疯”了一样。
但是没过多久,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政治代表蒋介石,这个消极抗战、积极反共的
家伙却从峨嵋山上下来,抢夺抗战的胜利果实了。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中央军委二局到延安中学选调一批学生做机要工作。当时我
和许文英、朱荣英等10多名同学被入选,我们毅然参加了八路军。那时,我只有15岁。
我恋恋不舍地向帅妈妈辞行,帅妈妈陪着我到延水河边,一边散步,一边深情地对
着我说:“军委二局是个很重要的部门。组织上调你去,是对你的信任,一定不要辜负
组织上的期望。”最后她说:“沪子,我送你一首小诗,就作为我的临别赠言吧!”她
随即念道:
十五有志去参军,继承父志干革命。
钻研技术勤学习,全心全意为人民。
我把这首诗抄写在我的笔记本上,解放战争中,一直带在我的身边。它给了我无比
的勇气和信心,也是我前进的动力。
1948年,在我刚满18岁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在以后的工作中为祖国为人民立
过功,并多次受奖。
45年过去了。每当我想起延安中学那一段生活,还总是那样魂牵梦绕、兴致勃勃,
还总是那样让我心怀激荡,热血沸腾。
舒炜
女,延中三班学生。曾任广播电影电视部电影局处长。在淮海战役中荣立三等功。
1991年,广播电影电视部授予“老有所为”先进个人称号。曾在《模范共产党员帅孟奇》
等书刊中发表文章。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