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80岁的安格尔(Ingres 1780- 1867年),翻着一本老旧的笔记本,口中念念有辞:
“我记得曾经做过有关土耳其浴的笔记,在哪儿呢?”
数十年来,只要有关绘画题材的文章,安格尔一定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作为绘画的参考资料。这时,拿破仑一世的外甥公爵向他订购一幅“表现鼎盛时期的澡堂景”的画作,安格尔立刻联想到鄂图曼帝国的土耳其浴。
“找到了,原来是20年前抄下来的。”
英国笔记作家蒙塔裘女士随着丈夫前往伊斯坦堡出任土耳其大使,这是她1717年4月1日写给朋友的信,描述她在索菲亚城第一次看见土耳其浴的情景:
圆顶的石造澡堂内,200多位妇女都一丝不挂。但在那里,丝毫没有轻狂的嬉笑和挑逗的动作。有的人喝咖啡,有的人吃果冻,或由仆人帮忙梳头编发。
她提到一个观点:“她们完全像忒奥克里托斯笔下的海伦结婚时的喜歌人物。”安格尔反复读着笔记,由这封信找到了创作灵感。
安格尔把这一生所有的裸体印象全部灌注在这幅《土耳其浴室》上,整个画布强烈散发女性肉体的活力。左边跳舞的少女,拿着一对手鼓,击着节拍,成为一股律动的美感。最显眼的是,他将50多年前画的《浴女》放在画面中央,让她弹奏曼陀林琴。
可是,公爵的夫人一看到《土耳其浴室》,十分震惊,她说:“这么多裸女的画面,怎能挂在家里呢?”《土耳其浴室》惨遭退货。
安格尔仔细看着画作上的这群女人,找寻客户不满意的原因:
“我想,大概是我画的女人太赤裸裸了。”
安格尔把正方形的四个角割断,改成圆形格式。
“前方加上咖啡杯和糖果盒好了,背景的部分再加个出入口吧!”他决定要好好改造一番。
83岁时,安格尔终于完成了圆形版的《土耳其浴室》。两年后,在一次机缘下,这幅画卖给一位驻巴黎的土耳其大使。
到了今天,大概很少人会觉得它过于色情,但你可能很难想象,《土耳其浴室》曾经被法国的美术馆拒于门外两次。
就在20世纪初,罗浮宫美术馆艺术委员会两度提出购买《土耳其浴室》的议案,都被理事会以卖价太贵为由否决。晓得内情的人都知道,其实是因为画面过度感官,色情味太浓烈了。
当时的收藏者曾说:“我把这幅画挂在客厅30多年了,但是,看过它的人都感到不快,所以,我还没找到买主,只好继续挂着了。”
18世纪的法国,土耳其风成为流行主题,当时的画家对于遥远隔绝的土耳其国度充满幻想,尤其钟爱其充满异国情调的后宫。
安格尔是古典主义的捍卫者,十分热爱古希腊世界,他多年来不断尝试中东题材,笔下所展现官能魅惑的伊斯兰世界,就像在重建一个古希腊的世界。这幅典雅的《土耳其浴室》,其实正是画家凭着想象力所创作出来的“法式土耳其浴”。